林夕聽見宋雯的發(fā)言，頓時懵了：“我剛剛那么彪悍地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就這樣他還能看上我？宋雯，你別老是想東想西的，男女之間又不是只有那么點(diǎn)狗血事。沒聽說過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就是他/她喜歡我嗎？”

    宋雯簡直要被她氣笑了：“你當(dāng)自己是什么？一根木頭還是一只豬？有點(diǎn)自覺好不好？！”

    林夕頓時用一種“你這個小/逼/崽/子別想糊弄我真理之眼”的眼神盯著宋雯，慢吞吞地道：“腐眼看人基，狗眼看jian/情，你不能因?yàn)槲覀兌际菃紊砉肪屠鲜悄梦腋鷦e人湊cp，以前我身邊但凡出現(xiàn)一個性別是公的，你就說他們對我有意思，別鬧，我又不是瑪麗蘇萬人迷，哪里來的那么多桃花？我要是真的有那么多桃花，也不至于現(xiàn)在還站在這里跟你互相汪?！?/br>
    宋雯簡直氣炸了，這狗比居然拿自己跟她比！她單身是因?yàn)閷幦蔽銥E，這狗比單身是因?yàn)樗舸廊珞H，這能比嗎？！不能！到底哪里來的自信和優(yōu)越感讓她把自己跟她擺在同一水平線的？簡直拉低了她妖艷賤貨的格調(diào)！丟人的玩意兒，褪裙吧！

    “而且，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這種感情不靠譜，遇見渣的可能性也大?！笔謸?dān)心好友誤入歧途的林夕還在給自家閨蜜科普戀愛寶典，完全不管自己有沒有說這些話的底氣，“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為撩而撩都不是認(rèn)真對你的。什么事情都能輕忽，唯有感情不可以。所以你一定要萬分小心，不能為結(jié)婚而結(jié)婚，一定要慎之又慎，讓自己嫁給生活，嫁給愛情?！?/br>
    林夕此人沉默起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但是她一旦話癆起來簡直如同和尚講經(jīng)。上下嘴唇一碰就使出了無敵嘴遁，那一臉苦口婆心的模樣讓她夜色般沉郁的眉眼染上了圣潔，背后仿佛有無數(shù)純白的百合花在綻放，帶著普度眾生的萬仗佛光。

    宋雯腦門上蹦出一個忍無可忍的井字，誰知道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已經(jīng)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磁性溫潤的嗓音笑起來蘇氣十足，但是宋雯卻猛然拉響了心中的警報器，整個人都進(jìn)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

    “小夕，你還是這么通透有趣?！眮碚呤肿詠硎斓嘏牧伺牧窒Φ哪X袋，一雙溫潤帶笑的眼眸透著金邊眼鏡斜晲著宋雯，“小夕說話總是很有道理的，小雯，你是真的該耐心聽聽小夕的話，別看小夕平時話少，她可是十分睿智聰穎的人呢?！?/br>
    宋雯聞言，頓時皮笑rou不笑地道：“學(xué)長真是過獎了，我和林夕一起長大的，她是什么人我心里門兒清。通透睿智的確算得上，但是聰穎就有點(diǎn)難說了。別看她滿口大道理的，實(shí)際上她就是個理論知識滿分實(shí)踐能力為零的小渣崽，傻得一比，實(shí)在當(dāng)不起您老如此盛譽(yù)?！?/br>
    “你呀，總是擠兌她，我看很多時候，你可能還不如小夕呢。”對方聞言也不惱，依舊摸了摸了林夕的頭發(fā)。

    來者名叫于修文，是宋雯和林夕的前輩學(xué)長，也是她們一門選修課的助教。單從外表上來看，對方的確是一個人如其名的溫潤君子。高挑清瘦的身材，俊氣好看的五官，帶著金邊眼鏡的模樣斯斯文文，笑起來更是眉眼疏闊清朗，自有一番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雅致怡人。

    這么一個風(fēng)度翩翩，在學(xué)校人緣極好備受女生歡迎的學(xué)長，落在宋雯的眼里就只剩下“人模狗樣”。

    從小到大，宋雯是真心對林夕的爛桃花感到絕望了。

    林夕顯然很不喜歡太過親昵的肢體接觸，礙于于修文是前輩，只能默默地忍了。她不動聲色地拉開些許距離，社交恐懼癥犯了一般閉上了嘴。于修文跟宋雯是同一個專業(yè)，她會認(rèn)識這位學(xué)長純粹是一個意外。這位熱心的學(xué)長顯然帶著些圣母系的溫柔，看到殘疾人（社交障礙語言殘疾）林夕就有點(diǎn)憋不住滿腔如山父愛，愣是硬生生用了兩年的時間，成功叫出了“小夕”這樣的稱謂。

    好在對方雖然熱心，但也沒怎么得寸進(jìn)尺，林夕只是單純覺得這人心地太好跟自己簡直畫風(fēng)不同，倒也沒覺得哪里討厭。

    但是對宋雯來說，哪怕對方隱藏得再深，也騙不過同屬性妖艷賤貨洞穿真理的眼睛！披著一層溫潤的皮子都擋不住人渣的氣息！

    ……好像把自己也一起罵進(jìn)去了……

    “對了小雯，老師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哦?！庇谛尬男χf了一句，藏在金邊眼鏡之后的眼睛如同蒙了霧氣一般濕潤迷離，“我和小夕在這里等你，你快點(diǎn)上去吧?！比詢烧Z就將宋雯打發(fā)到一邊，于修文對著林夕露出了溫柔的笑。

    眼看著自家家養(yǎng)的小白兔要被大尾巴狼給叼走了，宋雯冷笑著咬牙，哼聲道：“林小夕，自己說的話自己記著，千萬要小.心.流.氓！”

    林夕只以為宋雯的老毛病又犯了，便敷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打算去圖書館睡一覺。

    但是還沒來得及行動，于修文就先發(fā)制人地道：“學(xué)妹都是最后一次重返校園了，不最后看一看周圍的風(fēng)景嗎？”

    林夕想著看了四年的景色有啥好看的？但是想著這位過分溫柔的學(xué)長估計(jì)是個念舊的人，不好拂了對方的好意，便點(diǎn)頭應(yīng)允。

    于修文唇角的笑意微深，他看著總是微微垂眸顯得心不在焉的女子，他知道她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拒絕別人的時候總是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每挖掘出這個女孩的一點(diǎn)秘密，他就會覺得異常的興奮，就像是守著一處無人知曉的寶山，挖掘得越多越是讓人貪婪。

    她不是最美的女孩，卻是于修文第一次遇見的——擁有死之美的女孩。

    于修文瞳孔微深，濃稠的墨色在他的眼睛里翻涌，比起一場毫無意義的戀愛，他更希望……

    更希望什么呢？

    跟林夕走在一起，你永遠(yuǎn)別指望她能先你一步提出話題。但是如今林夕都已經(jīng)是畢業(yè)生了，有些話再不說出口可能就來不及了，于是于修文順著宋雯方才的話題，略帶揶揄地笑道：“小夕剛才教訓(xùn)小雯的話真是字字珠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已經(jīng)千帆過盡了呢。雖然說謹(jǐn)慎一些都是好的，但是大學(xué)四年了，小夕就沒想過談個戀愛，找個人陪著你嗎？”

    林夕并沒有意識到這個話題的曖昧性，于是便直白地道：“我自帶隔絕桃花的體制，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再說了，單身挺好的?！?/br>
    于修文有些無奈地笑了，兩年了，不管他如何明示暗示，都被她用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給打了回來。但是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碰壁了整整兩年，他居然還沒能把她放下，真是不可思議。

    這個女孩從來都不清楚她對自己有著怎樣致命的吸引力，她眸光總是淡淡的，自帶了一種與這個快節(jié)奏社會格格不入的孤清?；蛟S是冷傲，或許是無所謂，那放在別人身上只顯得矯情做作的氣質(zhì)，在她身上卻顯得那樣理所當(dāng)然，高出了美感——當(dāng)然，她長得實(shí)在清秀，也是原因之一。

    即便如此，于修文也總覺得，林夕吸引他的永遠(yuǎn)不是這具渲染了夜色般沉郁的皮囊。

    并不是很了解二次元世界有一種孤高的人類叫做“中二病”的于修文覺得這個姑娘真是神秘得令人心生向往，而且男人的劣性根發(fā)作，就是覺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在情場上向來無往不利，只有他玩曖昧別人傾慕他的份，哪有見過林夕這樣把他當(dāng)空氣無視了兩年的人？好在這兩年來溫水煮青蛙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的，至少他現(xiàn)在是最靠近她的男人不是嗎？她從不拒絕他的要求，應(yīng)當(dāng)也是心有好感了吧？

    想到這里，于修文璨然一笑，語調(diào)越發(fā)溫柔了起來：“怎么會沒有桃花呢？只怕愛慕你的人是愛在心頭口難開吧?！?/br>
    一般來說被他這樣暗示，女孩多多少少也要想偏了，但是于修文遇上的偏偏是林夕這么個毫不清純做作的姑娘。只見她不耐煩似的揮了揮手，眸光微深地道：“學(xué)長怎么跟宋雯一樣想東想西的？生活如此忙碌，人生才剛剛起步，我又不需要談戀愛來調(diào)節(jié)生活，如果談了自然也是奔著一輩子去的。我現(xiàn)在還不夠成熟，都還未能背負(fù)起自己的一生，又談何而來背負(fù)別人的一輩子？”

    于修文被噎了回來，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駁林夕的言語，只能羞赧地笑道：“有個人為你遮風(fēng)擋雨，護(hù)你一世無憂，也是幸福的啊。”

    “如果有這種想法，那人生也就止步于此了?！绷窒Υ罅x凜然，顯然十分有覺悟，“每個人都是獨(dú)立的個體，打理好自己的人生本就是一種責(zé)任和義務(wù)。雖然每個人的活法都有所不同，但是將自己的立身之本托付給別人本就是一種不明智的選擇。不管男女，生來都擁有自己的一輩子，托付給別人的東西多了，自己擁有的就少了。而那個被你托付的人，甚至還未必能背負(fù)起你生命的重量呢?！?/br>
    說到這里林夕微微一頓，她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身邊站著的不是好閨蜜宋雯，而是于她而言也就比“陌生人”好一點(diǎn)的外人，當(dāng)下改口彌補(bǔ)道：“當(dāng)然，一種米養(yǎng)百樣人，每個人的三觀和想法都是不同的，不能強(qiáng)迫別人跟你同步，所以學(xué)長不必附和我，保留你自己的看法就好?！?/br>
    于修文：“……”這怎么保留自己的看法??？！完全被洗腦了有木有！

    于修文覺得自己也是瘋了，他一個潛意識里有點(diǎn)大男子漢主義的性格，居然會覺得林夕說得挺有道理的？

    不行了這姑娘有毒！

    于修文看著不遠(yuǎn)處嬉笑著跑過cao場的兩個小孩，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師的孩子，便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小孩子真可愛，小夕喜歡小孩嗎？”

    “……不?！绷窒ο氲雷约鹤龅呢瑝簦行┆q豫地道，“乖一點(diǎn)聽話一點(diǎn)的還好，太熊的話我會想掐死?！?/br>
    于修文：“……”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如此清純毫不做作，跟外面的妖艷賤貨一點(diǎn)也不一樣。#

    #聊著聊著就把天給聊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支持正版~！么么啪！

    第二十五章 冰冷的溫柔

    雖然林夕把天給聊死了，但是于修文也不愧是能夠跟林夕尬聊了兩年的人，當(dāng)下轉(zhuǎn)變戰(zhàn)略，道：“為什么這么說呢？我倒是挺贊同古人的說法的。正所謂‘人之初，性本善’，小孩子生來就是純潔無暇、良善的，我一直憧憬自己未來的孩子呢?！?/br>
    孩子是一個很好地開頭，它可以引起女子性格里隱藏的母性，從而牽引到更深層次更曖昧的話題。

    但是于修文想繼續(xù)說，林夕卻牢牢地記著“不可交淺言深”的警告，閉上了嘴附和道：“學(xué)長說得對，我就是不喜歡他們鬧騰而已。”

    于修文也不知道是先前被刺激到了還是實(shí)在不甘心，不依不饒地道：“孩子總是有任性的權(quán)利的?！?/br>
    這句話有些戳中了林夕的痛處，讓她抿唇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的想法總是不太趨向于大眾的，倒不是反對學(xué)長的觀點(diǎn)，只是我個人有個人的意見。我覺得人性本惡，人生來就是帶著原罪的?！?/br>
    饒是于修文早知道這姑娘的想法與常人迥然不同，此時也不免詫異道：“怎么說？”

    “孩子在成長的初始，三觀尚未形成，他們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自我主義者。”林夕話語里深藏著厭色，是對自己的，“他們生性本就是自私的，就像是很多孩子還小的時候，他們看到喜歡的玩具喜歡的點(diǎn)心，都會想要據(jù)為己有。如果父母沒有教導(dǎo)與指引，那他們就會將此視為理所當(dāng)然，可見本性便是如此。我們常說熊孩子‘沒教養(yǎng)’，居移氣養(yǎng)移體是一個原因，但是又何嘗沒有本質(zhì)上的問題？”

    “很多父母其實(shí)不缺乏良善的，教導(dǎo)孩子也十分用心的。但是小學(xué)里，我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隨大流去排斥那些弱勢的人群，性格怯懦的會被欺負(fù)，成績最差的會被人看不起，天生殘缺的會被視為異類。然后長大了，懂事了，欺凌者知道錯了，成了那些正常的所謂的良善的人，但是那些曾經(jīng)被欺凌過的人，有些記憶卻會成為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疤痕，甚至影響他們的一生?！?/br>
    林夕拽了拽自己的長發(fā)，深吸了一口氣：“……我說得有些過分了，學(xué)長還請你不要介意，聽過就算了?！?/br>
    于修文：“……”完全沒辦法聽過就算了??！這姑娘難道是職業(yè)洗腦的？！

    林夕隱藏情緒的功底極好，以至于于修文雖然覺得她有些激動，但是卻并沒有探查到她話語中深藏的負(fù)面情緒。

    ——那是深深的遺憾，和揪心的愧怍。

    這么一場尬聊終止于宋雯，她剛從導(dǎo)師的辦公室出來，就急急忙忙地跑來找林夕。她可不是林夕那種不擅長拒絕人的性子，哪怕是于修文，難免也要退避三舍，只是到底不甘心快要到手的美人就這么跑了，便硬是和林夕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他跟你說什么了？”宋雯對于修文十分警惕，因?yàn)樗缹Ψ绞乔閳隼鲜郑窒退麑ι?，?shí)在沒什么優(yōu)勢可言。

    林夕簡單復(fù)述了一下他們的對話，宋雯立時啞口無言。她也是傻了才會覺得林夕這種呆頭驢會開竅，簡直圖樣圖森破。

    雖然白菜沒有被拱，但是宋雯覺得自家老友心情不是很美妙，下意識的道：“你怎么了？他說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話了？”

    “沒什么?！绷窒ζ沉怂谎郏劣舻氐?，“就是又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罷了。”

    張愛玲曾經(jīng)在《傾城之戀》里面說過：你如果認(rèn)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xiàn)在的我。

    林夕也是這么想的，她覺得以前的自己就是個混賬，如果她能見到過去的自己，她或許真的會選擇將那時的自己掐死。

    “你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宋雯微微一怔，她是林夕的青梅竹馬，自然知曉她話中的深意，“別想太多了，你那時候是非觀念還未成熟，還在上小學(xué)呢，能知道什么？總不能為了過去的回憶，讓自己一輩子愧疚下去吧？”

    正如林夕所說的，孩子們都有本能抱團(tuán)的天性，在成長的過程中，每個班級里都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一個兩個“被排擠者”。

    林夕是施虐的那一方。

    中二期的小孩脾氣暴躁，幾乎是不可理喻的。那時候的林夕，張揚(yáng)桀驁，雖然并沒有做什么過分的行為，但是言語傷人，總是難免的。孩童天真不知事，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么后果，于是肆無忌憚地傷害他人，甚至還可能耀武揚(yáng)威，將之當(dāng)成炫耀的資本。

    直到有一天，清醒了。

    有很多借口可以開脫她的過去，她可以說小孩子不懂事，可以說那時候的自己不分善惡，但是那么多的借口，其實(shí)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折磨著林夕的是她的記憶和已經(jīng)成型的思想觀念，她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

    “所以啊，我其實(shí)一直都不太懂你?！彼析①I來的奶油面包掰了一半，遞給林夕，“你這個人其實(shí)很奇怪，也很矛盾。有時候會很感性，有時候又會很無情，我有時候都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如果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以前被你欺負(fù)過的人，那去道歉怎么樣??？”

    “沒有意義。”林夕咬了一口面包，垂下了眼睫，“所謂的道歉，不過是給被害人造成二次傷害罷了，為的不是別人，為的是自己。因?yàn)楫?dāng)一個人說出‘對不起’的時候，其實(shí)他就是在等待對方說一句‘沒關(guān)系’，好讓自己解脫，讓自己放下這些事情。但是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guān)系’的，有些則像魯迅先生毀掉的那個風(fēng)箏一樣，無怨的恕，說謊罷了。”

    宋雯無所謂地咬著松軟的面包，她看著林夕始終沉郁的眉眼，突然間想到了什么。

    她記得她曾經(jīng)攔住過于修文，她告訴他，林夕是個在感情上很較真的孩子，他如果不是認(rèn)真的，就別再抱有那種要玩玩的心思。

    那時候于修文笑得不屑，說道：“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歡我？她從來不拒絕我，你根本不了解她，她是個很溫和柔軟的女孩子?！?/br>
    其實(shí)于修文說得沒錯，林夕是一個很溫柔也很有底線的人。她只守著自己心中的一片凈土，任憑外界如何污濁，都與她毫無干系。

    但是約莫是因?yàn)檫^往做了很多錯事，讓她不堪回首，以至于她如今和人相處時就會不自覺地帶上了這一份“溫柔”。她不拒絕別人的任何請求，她會包容身邊人所有的缺點(diǎn)和錯誤，諒解別人的一切，哪怕她不喜歡。但是這是愛嗎？是喜歡嗎？是代表她在乎你嗎？

    不是的。她溫柔是帶著冷情的。

    她心里有一本自己的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冷眼旁觀，看著身邊的人得寸進(jìn)尺，越來越過分，越來越讓她無法忍受。當(dāng)她對一個人的忍耐和情分完全被耗盡之時，她就會將曾經(jīng)對那個人的好全部收回，變得冷酷而又刻薄，哪怕平日里覺得無傷大雅的小錯，在她眼里都會變作礙眼的尖刺。因?yàn)樗呀?jīng)決定不再包容你，所以她拒絕給你哪怕只是一點(diǎn)微薄的，甚至?xí)f給陌生人的溫柔。

    她曾經(jīng)犯了錯，傷害了別人，她為此而煎熬，所以她現(xiàn)在放縱著別人，讓別人傷害她。她的血rou是溫的，骨子卻是涼的，別人對她三分好，她一定要回報十分。不是因?yàn)樗龕勰?，而是因?yàn)樗约簾o愧于心，在你背叛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丟掉你。

    她遇見一個人，會先看到彼此的結(jié)局，她對你好，心里卻在等著你的背棄。

    等著你背叛她，她就能像甩掉一袋子垃圾一樣把你完全拋在腦后，繼續(xù)自己的游離。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悲觀、無情、通透、卻又理智凌駕一切，涼薄得近乎無情。

    于修文在情場上縱橫多年，得意洋洋地說自己從無敵手，他覺得在林夕身上耗費(fèi)了兩年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卻全然沒想到這姑娘始終都未曾將他放進(jìn)眼里。宋雯有些想笑，又覺得有些悲哀，林夕的好友多是君子之交，唯一的好友是她，而且還是因?yàn)樗齻兦嗝分耨R一起長大。

    這樣的人，又有誰能走進(jìn)她的心里呢？

    宋雯吃完手中的奶油面包，感慨地嘆息道：“你完了姑娘，注定孤獨(dú)一生，為你點(diǎn)蠟?！?/br>
    林夕叼著面包，一臉懵逼：“……”

    宋雯恨鐵不成鋼地捏著她的臉，問道：“你有沒有理想型？或者是曾經(jīng)想過的未來伴侶？姐幫你大浪淘沙，好歹淘一個出來！于修文那狗貨雖然不是東西，但是玩玩還是不錯的。我覺得你現(xiàn)在需要談個戀愛來調(diào)節(jié)生活調(diào)節(jié)心情?！?/br>
    林夕下意識的想到了西里爾，然后很快自己便打消了這個有些可笑的念頭，真是傻得不輕了，才會對一個虛構(gòu)出來的人物產(chǎn)生好感。

    她意興闌珊，正想敷衍過去，宋雯卻突然道：“我之前一直覺得你夢里的神父跟你有點(diǎn)和而不同，你是不是做夢的時候代入自己了？”

    林夕現(xiàn)在聽到“夢”字就頭疼，悶聲道：“哪里像了？我是那么偏激神經(jīng)病的人嗎？蠢?！?/br>
    “夢里的人，大多是你現(xiàn)實(shí)中見過的，但是你可能改變夢中人的容貌亦或是身世背景，所以你自己忍不住被自己潛意識捏造出來的虛擬人物了?！彼析@方面很感興趣，亂七八糟的書籍也看了不少，“你倒是可以好好回想一下，自己有沒有遇見過類似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