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時光餐廳三樓包廂。 這是一家日式餐廳, 靠山環(huán)水, 木簾掀起, 外頭是潺潺的小溪泉,因為氣溫太低, 泉水面上已經(jīng)結(jié)冰。 包廂里縈繞著淡淡的樂聲, 很是寧靜。 鄭鋒抿了口鐵觀音, 也不廢話,開口直截了當?shù)膯柕溃骸澳憔痛蛩氵@么一直散著?” 楊繼沉對這頓飯還是有點詫異的, 原以為前些天鄭鋒叫了老五當說客沒成功就不會再有什么舉動, 哪知道那么沉不住氣自己跑來了。 不過鄭鋒也是個爽快的人, 不像老五, 開頭還得鋪墊幾句,一副阿諛樣。 楊繼沉右胳膊往后靠在矮椅上, 懶散一笑, “我又不求什么,何必在你手底下看人眼色?!?/br> “在車隊能有更好的場地訓(xùn)練, 能有專業(yè)的指導(dǎo),這叫看人眼色?” “被人管著還不叫看人眼色?” 鄭鋒笑了聲,前頭的恩怨他早就不放心上,他看到的只是一個有能力有實力的賽車手, 他也有意栽培他, 助他更上一層樓,可偏偏這個人生的一副傲慢性子。 對鄭鋒來說,楊繼沉就像一匹野馬, 很難馴服的野馬,也幾乎沒有把柄可以捏控,瀟灑自由,桀驁不馴,如果不是這樣的性格,大概也混不到今天的成就。 鄭鋒看向周樹他們,“那你們幾個呢,年紀輕輕的,也打算散一輩子?” 周樹哧了聲,“年紀輕才散啊,老了不趕緊找個大樹抱著。” “得,你們都穿一條褲子?!编嶄h點了支煙道:“楊繼沉,你別跟我扯什么不求什么,你要是真看得開,半年后的csbk參加什么呢。真不想做motogp中國第一人?” 楊繼沉呼了口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是你想做中國第一人吧?” 鄭鋒年過四十,卻不似其他賽車教練滄桑油膩,反倒一身英氣,穿上西裝像個生意人,不難看出,他年輕時是個英俊的人。 鄭鋒對楊繼沉頭疼得緊,這兩年好說歹說,明里暗里都暗示了許多回,這次他是坐不住了,想找他好好談一談,可怎么都說不通。 鄭鋒雙手合十擱在大腿上,說:“是,我非常想。可年輕時失去了機會,現(xiàn)在腿腳不便,也不能再比賽。如果我是研究□□的,我就會想做□□第一人,如果我是研究水稻的,我就會想做水稻第一人,同理,中國在賽車這一塊缺失的,我想以第一人的身份填補上去。這是永遠不會被取代的榮耀。” 他頓了頓道:“楊繼沉,只有你才能掠過我有實力做這第一人?!?/br> 楊繼沉斂了幾分笑意,似在考慮,半響,他說道:“想讓我進你的車隊?” 見他態(tài)度松動,鄭鋒一挑眉,“有興趣了?” 楊繼沉:“可以啊。” 此話一出,周樹他們都瞪大了眼睛。 “沉哥!” 楊繼沉不疾不徐的補充道:“你把陸蕭踢了怎么樣?” 鄭鋒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什么意思?” “你說什么意思?” 鄭鋒了解陸蕭的為人,說的難聽點就是個敗類,可不能否認,陸蕭在賽車上還是有點實力的,至少在他的車隊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這兩人總是爭第一第二,陸蕭小肚雞腸,輸不起,鄭鋒大約知道點,背地里陸蕭沒少耍手段,但楊繼沉又不是吃素的。 就這么僵持著的時候桌上不知誰的手機短信鈴響了,是娘里娘氣的太監(jiān)聲,喊道:啟奏皇上,有短信一條。 季蕓仙尷尬的拿過手機,將頭埋的低低的,點開短信頁面。 張嘉凱低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季蕓仙身體忽的一緊。 張嘉凱察覺到異樣,湊過去,“怎么了?” 季蕓仙把短信給張嘉凱看,又氣又急道:“一定是薛丹,一定是她找人跟蹤小珃,想嚇唬她,太討厭了!” 短信是江珃發(fā)來的,寫著:蕓仙,好像有人跟蹤我,你到了嗎? 楊繼沉懶得再和鄭鋒周旋,聽到季蕓仙說小珃,忽然想起已經(jīng)好幾天沒看見過她了。 這段時間太忙,賽事突然提前,墨城這個小城能供練習(xí)的場地也就巴掌大小,想練車得排隊得慢慢等。張嘉凱找了個空曠無人的路,不過離這兒遠,早出晚歸,他根本無暇顧及江珃。 楊繼沉看向季蕓仙,隨口一問:“什么跟蹤?” 季蕓仙性子直,對熟悉的人知無不談,更何況這事楊繼沉多多少少是知道點緣由的。 “這幾天小珃莫名其妙的會丟書,課桌里還被塞垃圾,就連我的車也被放了好幾次氣,小珃剛和我說似乎有人在跟蹤她?!?/br> 楊繼沉聽著這幼稚的把戲笑了聲,“得罪人了?” 季蕓仙:“上次在輝皇的那個薛丹還記得嗎,她在學(xué)校里亂說,后來越傳越亂,她肯定是覺得沒面子,把氣都灑小珃頭上?!?/br> 楊繼沉倒是沒想到幾個小屁孩之間的恩怨能扯這么久。 季蕓仙氣呼呼道:“薛丹真像個女流氓,還找人跟蹤,她不怕報警抓她嗎!” 楊繼沉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四四方方的金屬外殼頗有質(zhì)感,在他指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季蕓仙這么一說,楊繼沉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了,他捏著打火機眸色深了幾分。 鄭鋒忽略這個小插曲,給楊繼沉遞了一根煙,繼續(xù)剛才的話題道:“你別和我開玩笑了,陸蕭跟了我也有兩三年了,要是天分夠,準能超過你。我這人只看才能,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么?!?/br> 楊繼沉瞥著這根煙沒拿,轉(zhuǎn)而看向前方,漫不經(jīng)心道說:“肚子餓了嗎?” 鄭鋒眉頭一皺,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楊繼沉:“餓了就吃,吃飽了就走。鄭教練,這餐我請了?!?/br> 鄭鋒就知道他沒好話,他扔了張名片給楊繼沉,“想通了就來找我?!?/br> * 江珃忐忑難安的過了一晚,這事她其實也不確定,也許昨晚只是眼花呢,或者她太神經(jīng)質(zhì)。 早上到學(xué)校一看,不出所料,課桌里又是滿滿當當?shù)睦?/br> 江珃從書包里拿出個塑料袋,一點點把垃圾從課桌里扣出來,有奧利奧餅干,有口香糖,有辣條,有薯片,亂七八糟的混在一起,碎末黏在手上,怪惡心的。 不知不覺中身邊多了道陰影,江珃抬頭,是陳昊。 ktv以后到現(xiàn)在,他們還沒說過話。 江珃想,他總不會是早上沒睡醒夢游站在她桌邊吧。 她像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一樣,輕聲問道:“有事嗎?” 陳昊拉開她,三下五除二幫她把課桌里的垃圾清了,他背上的書包還沒放掉,是剛來。 教室里只來了三四個人,空氣中彌漫著寒冬的清冷氣味,那兩個正一邊啃包子一邊背書。 “謝謝。”江珃收好塑料袋往外走,他們教室沒有垃圾桶,在樓道盡頭才有。 陳昊跟了出去,“江珃?!?/br> “嗯?” 陳昊腳步有些沉,聲音也是,“對不起?!?/br> 他在為薛丹的行為道歉。 江珃說:“你能讓她別做這些了嗎,沒什么意思的。” “我和她沒有聯(lián)系了?!?/br> “那算了?!?/br> 江珃的聲音很干凈溫和,不帶任何戾氣,就像要買一杯水,店主說沒有了,那就算了這么簡單。 陳昊:“晚上放學(xué)后能等一下我嗎?” 江珃看著他,遲疑了。 陳昊說:“想和你說一些話,如果現(xiàn)在你——” 江珃把垃圾一扔,說道:“放學(xué)后再說吧?!?/br> 早上的這一段對話很快被江珃忘記,先是英語老師突然的小測驗,再是數(shù)學(xué)老師的新發(fā)明學(xué)習(xí)方法,午休時才得以喘口氣。 季蕓仙煩躁的都吃不下飯。 江珃好笑的瞧著她,“讓你不好好背書?!?/br> “啊啊啊啊!我要瘋了,誰知道她會突然考試!完了,我感覺我這次連90分都沒有了!” 江珃啃完rou夾饃掏出手機看時間,盤算盤算還能寫多少題,手機頁面有一天未讀短信。 來自陌生號碼:放學(xué)后我在校門口等你。 江珃心里一慌,以為是惹了什么不該惹的人,來找茬,讓她放學(xué)別走,可對著那串號碼看了幾遍,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150…… 江珃猛然想起一個人,她把剛放進去的手機又掏出來,仔仔細細的對照了遍號碼。 真的是他。 他……他來找她干什么? * 放學(xué)鈴一響,大伙像逃命一般,收拾好東西一哄而散。 江珃和季蕓仙在校門口分別后左瞧瞧右望望,雜七雜八的人群里沒看見楊繼沉。 “江珃。” 有人拍了下她的左肩。 陳昊氣息有些不穩(wěn),問道:“你不是答應(yīng)我放學(xué)后等我的嗎?” 江珃這才想起來,“不好意思,我忘了?!?/br> 陳昊面色一僵,喉結(jié)滾動,像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低下頭,深深吸了幾口氣,又抬頭看向江珃,“我和你去那邊說話吧,人少?!?/br> 他指的那邊是指學(xué)校附近的小吃街,名為小吃街,其實只有兩三家開著,除了飯點其他時間都挺冷清的。 小吃街正對面是一家大型超市,超市和小吃街形成一條走廊,邊上停著幾輛歪歪扭扭的自行車。 還沒等真正走到那兒,江珃就說道:“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沒事的?!?/br> 她以為陳昊是想薛丹的事道歉說明,或者安慰安慰她,可陳昊語出驚人。 他像是真的急了,解釋道:“對不起,讓你卷進來。上次在ktv也是我不好。薛丹那邊的錢我已經(jīng)在想辦法慢慢還了,我也和她分手了。我沒想到她會對你做這些事情,我一定會去和她說的。小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