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江珃像碰到個燙手山芋一般, 驚惶失措的跳起來, 挨著他大腿的手臂仿佛被炭火燙過一樣。 江珃回想了一下, 似乎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 楊繼沉笑得肩膀都在抖,他拍拍她腦袋, 站起身, 低著腦袋似要下車。 “你要去哪兒?” 楊繼沉:“一會就來?!?/br> “奧……” 一轉眼的功夫, 司機和售票員都上來了,三三兩兩的乘客也上了車。 售票員買完前排的票, 走到江珃邊上, “到哪兒?” “二斜口, 兩張?!?/br> “兩張?現(xiàn)金還是刷卡?” “嗯, 現(xiàn)金。請問還多久發(fā)車?” “五分鐘?!?/br> “好,謝謝?!?/br> 江珃遞了張十塊錢, 換來兩張橙色的公交車票根。 售票員坐回專屬座位上, 和司機聊天,司機拿著茶杯吹氣, 熱氣糊住了他的眼鏡片。 江珃將票根放在了皮夾子的夾層里,放完去關車窗,旁邊忽然多了道陰影,攜來些許熱氣。 楊繼沉甩給她一杯奶茶, 江珃剛握到手就急忙放下它, 揉搓著指腹,燙得拿不穩(wěn)。 “你去買奶茶了?” “不然路上撿的?” 楊繼沉把吸管插進去,靠在椅子上, 大口吸著,一臉的隨意。 車身微微顛簸,司機檔一掛,車子漸漸駛出總車站,道路側邊是一排的韓式燒烤店,屋檐下掛了長達五六十米的星星吊燈,被寒風吹得搖搖晃晃,路上的人裹緊衣服,三兩個簇擁著走了進去。 江珃等奶茶溫了點才喝。 是原味的珍珠奶茶,味道甜而不膩。 楊繼沉右腿往過道里一伸,身子斜靠著,看著江珃。 她喝飲料似乎一直是這種樣子,喜歡用雙手捧著,那天喝冰可樂還用紙巾把可樂杯裹住。 吸上幾口珍珠,她嚼著,腮幫子微鼓。 楊繼沉右手握著奶茶,左手伸向了她的臉,扯了扯,她雖然瘦,但臉有點嬰兒肥,捏起來軟軟的。 江珃差點嗆到,瞪著大眼睛看他。 楊繼沉:“你吃東西怎么那么像松鼠,松鼠就是喜歡捧著啃的?!?/br> 江珃:“……” “還冷嗎?” “啊?哦……不冷了,車里有暖氣?!?/br> “喜歡喝奶茶?” 江珃:“嗯,還可以吧?!?/br> 楊繼沉:“我聽季蕓仙說,你以前和她專門跑了好幾條街去買奶茶喝,真有這么喜歡?” “也不是,只是那時候覺得比較好玩吧,就大家都在說那家店好喝,但太遠了,周末沒事兒做就一起去了?!?/br> 楊繼沉嗯了聲。 那是高一時候的事情,短短兩年,茶飲行業(yè)進步了許多,墨城的兩條主街道上已經(jīng)開始有連鎖的茶飲店,那會賣這些飲料都是私人開的,包括披薩,漢堡之類的食物,都是私人店。 江珃記得墨城的第一家肯德基是1999年開的,那時候她剛好十歲,肯德基開在墨城現(xiàn)在的舊市中心的街拐處。 聽說當時上頭的人還猶豫要不要在墨城開,覺得墨城太小經(jīng)濟又差,很怕虧本盈利,可開了之后生意異常的火爆。 江珃在十一歲的時候終于得到了肯德基廣告里的機器貓。 越是難以得到的就越是會向往。 公車路過學校的站臺,一窩蜂上來六七個學生,有人眼尖,一下子瞟見坐后頭的江珃。 那胖胖的女生朝她招手,“江珃!” 江珃聽到聲音,往前一看,也揮手示意了下。 胖女生和另外一個女生坐在了江珃前面的位置,轉過頭來講道:“你怎么也那么晚回去,去逛街了嗎?” “嗯,對啊,你們呢?” “我們剛剛去逛超市了,就街角那邊新開了家小超市,賣的進口貨零食,看起來味道一般般,就只買了兩根大棒棒糖。” 江珃笑笑。 胖女生打量了幾眼楊繼沉,再瞧瞧江珃,小聲問道:“這你男朋友?” 他低頭在玩手機,車廂里光線暗淡,他的面容依稀有些看不清,但感覺很俊朗。 學校里早有傳聞,說江珃有個玩賽車的男朋友,但江珃從來沒提過,問起她也只是搖搖頭。 江珃輕聲道;“不是…..” 胖女生擠眉弄眼道:“咦……我懂的?!?/br> 江珃笑,“你懂什么?” “就還在播種階段,沒開花沒結果,我們都懂得?!迸峙檬謸踉谧彀偷偷偷溃骸八軒洶 !?/br> “嗯……”江珃吸了口奶茶,含糊不清的回答。 江珃瞄了一眼楊繼沉,他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很專心,絲毫沒有被她們影響。 胖女生說:“對了,數(shù)學的最后一題,第二問你算到多少?” 江珃:“我好像算到2?!?/br> “2?我聽她們說是1,完了完了,我也1,肯定錯了。那英語你做的怎么樣?” “一般般吧,可能不太好?!?/br> “?。吭趺纯赡?,你英語不是一直挺好的嗎?那填志愿的事情考慮過了嗎?我媽借了本填志愿選學校的書,幫我看了看,我可能得跑外地去了,本地的分數(shù)夠不上。” “我還沒考慮過,看下個學期二模成績吧?!?/br> “你本地的肯定考得上的啊。” 江珃:“不好說?!?/br> 沒聊幾句,胖女生到站了。 車廂里除了他們兩個就只剩幾個老頭老太,又恢復了剛才的平靜。 楊繼沉按了幾個鍵,編輯短信發(fā)送,隨口問道:“大學要上這邊的?” 江珃:“能離家近點就近點吧,我媽只有我一個人?!?/br> 楊繼沉抬起眼皮,“家里沒其他人了?” “沒有了?!?/br> “你文科還是理科,以后打算讀什么專業(yè)?” “文科,學校主攻政治?!苯z想了想,“專業(yè)的話我可能報不了想去的那個,還挺想學音樂的。” 楊繼沉眉峰一挑,似很意外。 “音樂?不能考音樂學院嗎?” “這個得先參加藝考,我是純文化生,如果參加藝考再高考的話,學費很貴,我媽負擔太大了,況且大學念什么不都一樣嗎,只是要張文憑罷了?!?/br> 楊繼沉笑了聲,“這么沒志氣?” “那你呢,你大學念的什么?難道你小時候就立志要做一個賽車手了嗎?” 楊繼沉雙腿輕搭著,漫不經(jīng)心道:“我沒念大學,高中畢業(yè)就出去混了?!?/br> 他資料上顯示是24歲,她以為他近兩年剛大學畢業(yè)。 楊繼沉唇角勾著淺笑,看起來并不在意這些。 他說:“哪有錢上大學,半夜睡覺都怕被人一刀砍了?!?/br> 江珃覺得不好多問,于是用沉默回應他,楊繼沉也不往下說了,只說:“想學什么就學什么唄,到了大學也有別的方法學,外面其他的更好的學校能考上就去,難不成你要為了你媽在這里守一輩子?” 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江珃也曾考慮過,但真要一個人跑到外面,莫名就開始膽怯了,那是一種很迷茫的感覺,也許是不曾有過類似經(jīng)歷,所以才讓人不安擔憂,又或者是缺了一份勇氣。 江珃低著頭,好一會才問道:“你在這里比完賽后要回哪兒去?” 楊繼沉側目看她,少女烏黑的頭發(fā)被一根黑色的皮筋綁著,耳朵軟白如玉,聲音干凈清爽,帶著這個年紀獨有的清新和柔軟。 楊繼沉眼眸微沉,淺笑道:“大概去一個我也不是很確定的地方。” …… 林間小路,像一條隨意飄落在山巒上的絲帶,巍峨粗壯的梧桐樹枝干茂盛,結實的樹根牢牢抓住泥土,露出的樹根盤根錯節(jié),而那枝頭肆意的生長,兩側的梧桐樹幾乎快遮住天空。 山坡上是成排的水杉樹,而山坡底下千萬家燈火閃爍,星星點點,在這寒風凜冽的夜里散發(fā)著溫暖。 江珃和楊繼沉并排走著。 她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和他一起走過這條路了,回想起來,記憶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的時候,突然從樹林里竄出幾個大漢,戴著口罩,手里揮著棒球棒,像猛獸一般撲上來,氣勢洶洶。 江珃不明白陸蕭為什么后面還要找人跟蹤她,總之,從第一次遇見楊繼沉開始,有她隱約覺得有什么將他們綁在了一起。 陸蕭對楊繼沉可以說是恨之入骨,光憑這幾次的作為就能知道這個人有多難纏記仇。 他們安靜的走著,腳踩在碎石子路上的摩擦聲格外清脆。 江珃問道:“那個陸蕭他怎么樣了?” 楊繼沉拿著煙盒抖了兩下,從里頭拿了根銜嘴上,“今天馮姐發(fā)嘉凱消息,說出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