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江珃小聲道了句好,飛快下樓。 楊繼沉倒回床上,捏了捏眉心,不出半分鐘就睡了過去。 江珃回到家,洗漱一番,敲他窗戶沒反應(yīng),干脆就把拖鞋放在窗臺邊上。 她回了條季蕓仙的消息后就鉆進微暖的被窩里,精神和身體慢慢放松下來,睡意涌來,歪著腦袋進入了夢鄉(xiāng)。 其余的人在清晨醒來,而他們在清晨睡去。 江珃連睡覺嘴角都是彎的。 ….. 從江珃答應(yīng)幫他抹藥開始,這人真的天天晚上來溜達一圈。 就好像吃飽了飯來散步一樣。 手臂上的擦傷三五天就好了,只有肩頭那里還結(jié)著厚厚的血痂。 江珃不說什么,楊繼沉也不說,一來一往,他成了她房間的???。 原本枯燥的寒假變得驚心動魄,江眉睡眠質(zhì)量很差,江珃很怕江眉聽到什么動靜,或者發(fā)現(xiàn)這看上十分荒唐的事情,但又止不住期待著每天晚上見到他。 自從那賽事結(jié)束后他變得有點松散,美名其曰給自己放個短假,除了出去玩樂其余時間都無所事事,閑散愜意。 江珃和他截然相反。這是她的假期,卻又不是假期。 她還在渡劫。 班里有同學(xué)在外面沒日沒夜的補習(xí),一個寒假下來差不多1500塊,抵江眉大半個月的工資,江眉提出過補習(xí),但被江珃拒絕了,一是太貴,二是她不想去。 在家長的認知里,多花了錢讓孩子去在假期學(xué)習(xí),就是不放松不落后,讓她緊跟步伐,鞏固知識。 可江珃時常覺得那不過是換個地方做卷子,有點兒用,但作用沒那么大。 江珃買了幾套試卷,每天做兩張,背一頁單詞,晚上吃完晚飯會聽一會七點黃金檔的廣播,那是一對她很喜歡的dj,一男一女搭檔著,幽默風(fēng)趣又散發(fā)著年輕的活力,每晚會拋出一個話題,聽眾可以發(fā)短信過去回復(fù)訴說,播放的歌曲也緊跟潮流。 江珃那個諾基亞小手機里的歌曲是很早之前托季蕓仙下載的,反復(fù)聽早就聽膩了,聽電臺音樂成了她的一大愛好。 楊繼沉有時候過來的時候就會看見她埋頭做試題,書桌上那個方方正正的小收音機時不時嗞嗞一下,但并不會打擾到她。 江珃怕他敲窗戶會被江眉聽到,時間久了干脆不鎖窗戶了,他拿桿子一推就可以推開,江珃也會提前鎖上房門。 今晚電臺里的話題是,我在女朋友家,她爸媽突然回來,我藏在了柜子里,感覺像偷情一樣,怎么辦? 主持人調(diào)侃著觀眾的各種經(jīng)歷時楊繼沉就躺在她床上看書。 江珃做著語文閱讀理解,回頭瞥了他一眼。 這段時間對她來說,和偷情沒兩樣。 他總是能在她這里找到點打發(fā)時間的東西,比如她的一些課外書,比如她往年的作業(yè)本,比如她拼了幾片就扔角落里的拼圖。 然后聽到外面有丁點兒動靜江珃條件反射的給他找地方藏,每每于此,楊繼沉都會看著她笑,也不動,氣的江珃拖他,拽他,捶他,卻不敢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楊繼沉躺那兒,高大頎長的身軀幾乎占滿她這張小小的床,他每次都是洗完澡過來,似乎永遠都不怕冷,不是浴袍就是毛衣加休閑長褲,而江珃洗完澡也得裹個里三層外三層。 他儼然已經(jīng)把這里當(dāng)成了他的地盤,很不客氣。 江珃右手撐著臉頰,側(cè)著腦袋看他,只見他翻了頁書,拿過她床頭柜上的椰奶,擰開,悠然自得喝了口,然后繼續(xù)看書。 他這兩天很迷這本大清正史。 他看書的時候表情顯得有點冷漠,男人的臉龐輪廓棱角分明,下顎繃著,薄唇微抿,黑色的瞳仁左右移動。 江珃起初因為他這樣的自然失眠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心里的小人在不斷提出問題,他喜歡她嗎? 如果不喜歡為什么那天在餐館說那樣的話,如果不喜歡又為什么沒事找事一直過來,而那點小傷口壓根沒到天天要涂藥的地步。 江珃不敢問,也許問了他就走了。 后來再回想起來,這也許是她一生中最刺激最心動的一段時間,沒人知道每天晚上有個男人跳窗進來,偶爾會給她一些零食,偶爾會松她一點小玩意,他在她的房間里一待就是兩三個小時,而所有的心動和無法言說都藏在他的一舉一動和每一個眼神里。 江珃盯著他看著看著心跳就漏了一拍,耳根微燙。 他不知道,他一直躺那兒,久而久之,枕頭和被套上留下了他的味道,是很干凈很淡的一種氣味,是他的味道。 每天晚上江珃就聞著他的味道,被褥緊緊包著她,恍惚間有種被他擁抱的錯覺,江珃覺得羞恥,躲在被子里試圖讓黑暗掩蓋這份小心思,又忍不住多聞幾下這個味道,然后傻愣著笑。 江珃沒跟任何人提起,因為她覺得像個癡|漢。 楊繼沉感受到斜方的灼灼視線,眼皮抬也不抬,嘴角微微揚起,不正經(jīng)道:“看什么?是不是我太帥打擾到你學(xué)習(xí)了?” 江珃:“……” 她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做題。 楊繼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笑笑,也繼續(xù)看他的書。 雪花洋洋灑灑飄著,在一個又一個夜里落滿大地。 這場大雪一下便停不下來了,仿佛要將這個世界徹底吞噬,它已經(jīng)不是浪漫和美好的象征了,它成了一場災(zāi)難。 2008年的大雪帶走了許多人的生命,聽著收音機里的新聞,江珃覺得這真是有史以來最冷的冬天。 相比起其他城市,墨城的雪災(zāi)情況算是輕的,最多是出行和交通不便,目前還沒聽說有誰因為大雪去世。 這一天晚上,電臺主持人報道著外面城市的狀況,有在途中意外喪生的人,有為了救援而犧牲的人。 江珃坐在書桌前吃烤紅薯,吃著吃著就吃不下了。 收音機里傳來現(xiàn)場報道的聲音,隱隱約約有家人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老舊的方格玻璃忽然被外力推開,刮進來一陣冷風(fēng),紅薯散發(fā)的熱氣一股腦的往左邊飄,江珃搓著手看向窗戶的方向。 楊繼沉跳了進來,手里拎著一樣?xùn)|西。 江珃其實已經(jīng)三天沒見到他了,就在她絞盡腦汁的思考他到底喜不喜歡她的時候他忽然不來了。 但江珃還是習(xí)慣性的在晚上把窗戶挪一條縫出來。 他看起來睡眠不足,神色疲倦,把東西往她桌上一放,懶懶的坐在了床上。 “這什么?”江珃問。 “你嘗嘗?!?/br> 江珃打開黑色的紙質(zhì)包裝袋,有一個圓形的標志貼紙黏住了封口,似乎是什么商標,里面是一杯熱乎乎的奶茶,紙杯的包裝,蓋子是黑色的,風(fēng)格別具一格。 在他送過棒棒糖,進口薯片,鑰匙圈,筆記本之后,江珃對這杯奶茶沒太多的驚訝,只是覺得他怎么又送東西過來了。 棒棒糖是別人送給他的,薯片是他吃剩下的,鑰匙圈是他買東西贈送的,每次他都說,你要就給你好了,然后往她桌上一扔。 江珃:“這是你不要喝的嗎?” 楊繼沉用食指敲了下她的腦袋,“喝一口看看?!?/br> 江珃對奶茶一類的飲料一向沒什么抵抗力,插好吸管認真品嘗了一下。 這是茶香很濃郁的奶茶,味道更純粹更香醇,不似外面那些用各種添加劑調(diào)出來的。 江珃驚喜的睜大眼睛,“這是哪家店?味道很好?!?/br> 楊繼沉笑,也不回答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電影票給她。 “上次說的試映會,這票子?!?/br> 江珃嘴里都是那股奶香濃郁的甜味兒,伸手接過那張長方形的電影票,心突突突的跳了起來。 楊繼沉難得不在她這兒久坐,起身捂著脖子動了動,說:“走了,還有點事,好好念書?!?/br> 說著,他拍了拍她腦袋。 江珃拿起奶茶,吧唧,吸了好幾口,整個人沉浸在這甜味兒里。 作者有話要說: 發(fā)一個百個紅包 ☆、第三十二章 臨近春節(jié), 江眉廠里開始放假, 她一般不怎么出門, 白天看看電視做點家務(wù),晚上早早睡去。 雪勢依舊不小, 江珃要出門成了個難題。 次日清晨, 江珃八點多起來洗漱打扮, 她穿了初冬時新買的灰色尼大衣,韓版雙排扣, 里頭是高領(lǐng)寬松的毛衣, 再搭配一條黑色的長褲和運動鞋, 看起來以平日里成熟一點, 也比較有活力。 江珃對著鏡子照,敞開尼大衣, 盯著自己的腿看了會。 穿了秋褲, 莫名有種臃腫的感覺,那種松弛和腫脹讓人的線條變粗邊笨。 江珃一咬牙, 狠心把秋褲脫了,薄薄的黑色長褲貼著肌膚,就和沒穿褲子一樣,江珃兩條腿不由自主的打顫。 忍。 江珃告訴自己。 江眉煮了紅薯粥和花生米, 擺碗筷時看見江珃下樓。 江眉看了她兩眼, 淡淡道:“你要出門?” 江珃嗯了聲,打量著江眉的神色,說:“蕓仙說一起去看電影?!?/br> “外面雪很大, 看什么電影?!?/br> 江眉說的看什么電影指的是為什么要去看電影,語氣明擺著不怎么贊成她出門。 江眉把粥放到江珃面前,“以前你和蕓仙出去玩兒,mama不管你,可現(xiàn)在還剩半年,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得收收心明白嗎? “我知道的?!?/br> “mama不認識什么貴人,以后能幫你的幾乎沒有什么,如今的社會要么靠自己要么靠關(guān)系,不說清華北大,但自己得拼搏一把,下個學(xué)期就別出去玩了,高考完你們想去旅行想去哪兒我都不會管?!苯嫉恼Z氣很平靜,很柔和。 江珃明白這個道理,點頭。 江眉想到什么,目光一沉,又提起上次的話題,“華西大學(xué)我?guī)湍銌栠^了,以你的成績百分之八十能去,你覺得那個學(xué)校怎么樣?” 江珃:“會不會太遠?” 從墨城坐火車去得兩天,除了學(xué)校分數(shù)和專業(yè)以外,江珃不得不考慮遠近的問題,如果可以,她還是想離墨城近一點,畢竟江眉在墨城誰也不認識,她走了的話江眉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相依為伴十幾年,江珃能察覺到江眉對她的依賴,高一軍訓(xùn)的時候離家十天,有高二學(xué)農(nóng)活動離家一個星期,回來后孫婆婆說你媽都想你想瘋了,總是念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