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陸行舟沒有勉強(qiáng)她,由著她穿了外衣,只給她翻出來一件灰狐裘斗篷放在一旁備用。 因?yàn)樽訒r要去夜獵,元寧壓根就睡不著覺,不停的盤問陸行舟今晚要去獵什么。 陸行舟與她躺著,說了許久的話,這才挨到了子時。 兩人搭上披風(fēng)出了院子,并未驚動任何人。 陸行舟略在前,拉著她的小手。 元寧身上裹了灰狐裘,這玩意著實(shí)暖和,壓根不覺得冷。 她從前也有狐貍毛的斗篷,但跟這件不一樣,她那件是拼接的,不是這么一只完整的狐貍。 元寧摸了摸斗篷上的毛,又絮叨起來:“我在家里有一只小狐貍,是白色的,那一條尾巴是真的白狐貍尾巴,毛茸茸的,摸著可舒服了?!?/br> 陸行舟唇角一揚(yáng),微微露出些得意之色。 然后又聽得元寧自豪的說道,“那狐貍是我大哥在江南給我買的?!?/br> 陸行舟臉上的笑意瞬間就凝滯了:“這是誰告訴你的?” “常云啊!”元寧說完,又感慨起來,“常云真厲害,飛檐走壁的,大半夜的跑進(jìn)我屋子里,第一次真是把我嚇壞了?!?/br> “他半夜去你屋里?” “嗯,他來幫我傳信嘛,那時候還有你的信。” “他半夜去你屋里?” 元寧嗔怪地望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重復(fù)同一句話做什么,沒有再搭理他。 她記得那時她給他寫了一個“謝謝”,陸行舟給她寫了一個“不謝”。這兩個字,元寧并沒有扔掉,而是夾在了蓁蓁院的某一本書里。但到底是哪一本書,她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兩人走了不多時,便又來到了兩天前到過的那座山坳。 一眼望過去,黑漆漆的。 也不知道怎么地,上一次來的時候元寧還覺得這邊靜謐安寧,這一次卻寂靜得有些詭異,莫名便有些陰森。 元寧不自覺的握緊了陸行舟的手,情不自禁的離他近了許多。 “阿寧?!边€沒走到那日躲避的灌木叢,陸行舟便止住了腳步。 元寧雖不知他想說什么,卻忍不住地顫了一下。 “怎么了?” “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份小禮物?!?/br> 禮物? 元寧有些莫名其妙。 送東西就送東西,非要搞得如此緊張做什么。 “在哪里?。俊?/br> “就在前面,我陪你去。” 在來之前陸行舟本打算讓元寧自己上前,然而走到這里,他突然改了主意,拉著元寧的手與她一同走過去。 三五步后,便見到常云笑嘻嘻地走出來。 元寧望著他,覺得不知所以,陸行舟卻惡狠狠地瞪著他。 常云忽然就覺得脖子一涼,心道自己剛替他辦了事,沒有得罪他啊。 只是常云只敢想,不敢問,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跟在他們后面。 “這里?!标懶兄弁耙恢?。 元寧望過去,見樹枝上掛著兩袋東西。 她慢慢走過去,方才借著上弦月的光亮,看清楚樹上倒掛著兩個女人。 她倒吸一口涼氣,回頭望向陸行舟。 他自是沒什么反應(yīng),一臉淡然和從容。 “別怕?!?/br> 元寧覺得他這話有些沒頭沒腦,一時之間沒有再往前走。 陸行舟便朝著常云點(diǎn)了一下頭。 常云嘿嘿一笑,上前扯掉了那兩人頭上蒙著的麻布袋子。 這一扯,元寧頓時大吃一驚,腳步亦隨之往后踏了半步。 樹上掛著的兩個女人她都認(rèn)識。 一個是服侍她多年的碧玉,而另一個,則是元寧生生世世都會記得的人——秋月! “現(xiàn)在她們是你的獵物,如何處置,你說了算。” 碧玉和秋月的眼睛和嘴巴都是用布條封住的。 陸行舟一示意,常云就拉掉蒙住她們眼睛的布條。 一看到元寧,碧玉和秋月都瘋狂地掙扎起來,拼命朝元寧眨眼、求饒。 元寧呆呆的,不發(fā)一言。 “一個一個來罷?!标懶兄壑噶酥副逃?,“左邊這個,如何處置?!?/br> 元寧看向碧玉。 碧玉的眼睛里充滿著絕望,雖然被倒掛著,卻是不停的掉眼淚。 元寧一開始并沒有想要碧玉死的。 將她打發(fā)出去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 只是眼下要元寧說出“放了她”,也是說不出口。 陸行舟望著元寧的眼睛,似乎讀懂了她的意思。 “給她一個痛快。” 常云得令,便是手起刀落,讓碧玉斷了氣。 元寧看著沒有了生機(jī)的碧玉,直直的發(fā)愣。 陸行舟卻沒有給她喘息的時間,又指了指秋月。 “這個呢?” 前世害死元寧的幕后黑手是盛元柔不假,然而元寧生命中見到的最后一張猙獰的面孔正是秋月。 元寧可以淡然面對盛元柔,卻無法淡然面對秋月。 在她的噩夢中,出現(xiàn)的最多的,亦不是盛元柔,而是她七竅流血之際大聲獰笑的秋月! 第91章 吃癟 陸行舟看了一眼元寧的目光, 一切了然于胸。 見她情緒傾瀉, 幾乎無法自控,便攬過她,輕聲道:“該怎么處置我心中有數(shù), 我們先回去, 剩下的事交給常云來辦?!?/br> 元寧卻倔強(qiáng)地?fù)u頭。 “不,我必須留在這里, 親眼看著她痛苦地死去!” 她臉上蒙著厚厚的面紗,陸行舟未能將她神情看得分明,只是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東西在跳動。 幽幽的, 涼涼的。 若要用什么東西來形容的話, 便只有來自幽冥的鬼火。 也罷。 若不讓她親眼目睹,只怕這團(tuán)火永遠(yuǎn)無法在她心中消除。 陸行舟轉(zhuǎn)頭,目光中蘊(yùn)了寒意, 朝常云點(diǎn)了一下頭。 常云會意, 臉上瞬間換成了一種詭異的笑容, “搜”地一聲從腰間拿出來一柄短刀,刀尖鋒利還掛著一抹寒光,與常云眼中的光亮一般。 秋月剛才看到了碧玉的結(jié)局, 似乎預(yù)知了自己的遭遇, 停止掙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別著急,你跟她不一樣, 不會馬上死的?!?/br> 常云彎下腰,待秋月驚恐地睜開眼睛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匕首的刀柄在秋月的膝蓋上敲了兩下,便見秋月臉迅速扭曲成一團(tuán)。 他敲碎了她的膝蓋,廢了她的兩條腿。 但這并沒有結(jié)束,常云接下來又敲斷了她十根手指。 十指連心,每一根都是剜心之痛。 秋月的嘴被封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發(fā)不出一點(diǎn)慘叫,只是額頭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鼓起來,像一條一條的小蟲,似乎馬上就要從里面爆裂出來,顯然已經(jīng)痛苦到了極致。 元寧靜靜望著她扭曲的臉,并不覺得快意。 她看到的并不是秋月。 恍惚之間,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個躺在大理寺監(jiān)牢中,絕望的、無助的、七竅流血的自己。 “嚓”——“嚓”—— 兩聲過后,秋月的兩邊手腕上各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那口子并不十分大,沒有血流如注,而是慢慢往外滲血。 吧嗒吧嗒地滴在底下的灌木葉子上,在寂靜的夜里聽著格外滲人。 陸行舟微微皺眉,看起來并不滿意:“劃得太大,后天一早就流光了?!?/br> 常云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太久沒做了,手生!” 元寧依舊是靜靜看著秋月,聽著她的血一點(diǎn)一點(diǎn)流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