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掩住口鼻，又有點點嫌棄。

    付崢：……

    *

    回到公寓，她洗了個澡，心情有些復雜。

    熟悉的男人，熟悉的氣息，甚至熟悉的口音。她本來就很戀舊，更何況那個時候雖然有痛苦、有卑微、有害怕，但還是青澀美好的。

    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天的擁抱太溫暖，溫暖到足夠她再次動心。

    但，他要走了。

    姜可拿毛巾把濕漉漉的頭發(fā)擦干，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她回想到了過去。

    那天，姜可記得，自己狠狠扇了他一耳光，特別清脆。

    付崢也是頭一回被女人打，還是當眾的，眼神幾乎噴出火來，神色狠戾。他幾乎同時摁住她的手，抬高，粗暴地釘在墻上，像逗弄一個孩子。

    當時的姜可心里雖害怕，但倔強，不哭，也不求饒。

    付崢瞪著她，氣歸氣，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低叱“欠管教！”后，便離開了。

    后來姜可回去才發(fā)現(xiàn)，她手腕紅了，腿也紅了，耳釘還在掙脫時丟了。

    她那時候多傲呀，沒忍幾天就去找他算賬。

    付崢大概也知道上次過了，雖然沒道歉，但態(tài)度還算平和，聽說小姑娘耳釘丟了，還賠了雙倍的錢。

    她把錢甩了一地。

    付崢怒氣沖沖走了。

    那個時候她太小，不明白這種“找他算賬、看他不爽”的心態(tài)來源于什么，甩完錢之后，這個梁子徹底結(jié)上了。

    她還放話，一月之內(nèi)一定拿下他，讓他滾來道歉。

    但是她沒想到，這一拿，拿了她的大學四年。

    其實那時候的姜可也挺傲的，心里很喜歡他，但嘴上卻說他是個臭流氓、野蠻人，自己一輩子不可能看上這種粗人。

    付崢到底喜不喜歡她，她也不知道，但最后，她快畢業(yè)那一年，他對自己還是挺好的。雖然沒明說，但有點情侶的意思。他覺得她刁蠻任性欠管教，所以成天管著她，管東管西。

    那一夜，他最后幾次也很溫柔。

    但是，姜可怎么都沒想到，男人滿足之后，一走了之了。

    ……

    次日，姜可照常上班。

    剛好趕上周五，往常辦公室的氣氛都很活躍，同事們盼著過周末，嘻嘻哈哈的，這次大概是剛換人的緣故，大家都很沉悶。

    設計部最近活不多，有幾個同事出去看樣衣，陳敏信坐在電腦前，托著腮，盯著自己的仙人掌。

    他伸手碰了碰刺，抬起頭，看向外面。

    設計總監(jiān)的辦公室在對面，單獨的。他望著望著，眼神暗了下去。

    “敏信敏信?！备舯谧赖男×崽匠鲱^來，“給你一顆糖，別難受啦?！?/br>
    陳敏信掀起眼皮，一雙眸子清澈如水，“我難受什么？”

    小玲愣了一下，朝那邊抬下巴，盡量柔和撫慰：“那種女人不值得的，你也不要太…”

    “哪種女人？”陳敏信低柔的聲音微冷。

    “你還不知道嗎？”小玲眼里流露出興奮，壓低聲說：“侯總成了經(jīng)理，她就升了職…不對，是侯總幫她把王經(jīng)理搞了……”

    “呵?！蹦腥诵α耍斑@種話也有人信啊。”

    他笑得太美，細長的鳳眼微微瞇著，小玲看直了眼，紅著臉說：“是真的，昨天，悅悅還看見他們前后一起進酒店呢…不過侯總好像有女朋友吧，好像是哪個董事的侄女?！?/br>
    陳敏信不想再聽，目光回到仙人掌上。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但是想到昨天那個侯總看她的目光，還有先前，好像總有人，很多人……

    他忽然很心急，等不下去了。

    這時，手機震了一下，是奶奶的消息：今天周五，囡囡來咱家吃飯嗎？

    陳敏信沉吟幾秒，姜可去過他家?guī)状?，落落大方、彬彬有禮，深得奶奶喜歡，一直當孫媳婦看。只是最近幾次，姜可都不來了。

    上次奶奶特意為她做的小籠包，還是他送去的。

    陳敏信不忍再傷老人的心，“她來的?！?/br>
    晚上，姜可關上電腦從辦公室出來，看見陳敏信等在門口。

    第11章

    姜可晚上并沒有安排，所以在陳敏信溫和地說幾遍“奶奶身體不好，很想她時”，點點頭，同意了。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老鎮(zhèn)那邊了。

    陳敏信開車很平穩(wěn)，冷氣溫度也適中，車內(nèi)放著輕緩的英文歌。姜可這兩天睡得都不好，倚靠在車背，沒一會，竟睡著了。

    陳敏信看著副駕駛熟睡的女人，手指點了點，將冷氣調(diào)低幾度。

    姜可很快感覺到冷，她縮了下脖子，從沉沉的睡夢中清醒過來。迷糊中，她看見一只手，溫柔地將一件襯衫外套蓋在她身上。

    那只手很漂亮，手的主人也很漂亮。

    “敏信？”她對上那雙細長的、柔美的眼睛，“謝謝?！?/br>
    “睡吧?！蹦腥诵α?，聲音低低柔柔的，很是催眠。

    于是她睡了。

    姜可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一醒來，繁華喧囂都不見了，只剩下幽靜古樸的老宅，燈籠散在夜風里，迷離輕柔。

    “晚上冷，多穿點?！?/br>
    下車，姜可想把那件襯衫還他，男人搖了搖頭，摁住她的肩膀。

    陳奶奶做了很多的好飯好菜，擺了滿滿一桌。她看著燈下的一雙璧人，越看越滿意。

    “可可，什么時候嫁過來?。俊?/br>
    姜可攥著筷子的手一僵，剛要說話，陳敏信打斷：“吃這個，玉蘭餅，專門給你做的。”說著，朝她使了一個眼色。

    姜可蹙眉，但陳敏信目光透出哀求，她只得閉嘴。

    “喜歡的話，以后奶奶天天給你做?！?/br>
    陳奶奶很熱情很和藹，她這頓飯吃得很努力，吃了很多，但有些不是滋味。

    再回去的時候，已是十點?！澳棠绦呐K不好，有些話說不得的?！标惷粜艈问肿ブ较虮P，感激道：“謝謝你的體諒?！?/br>
    一句話，堵住了姜可所有的話。

    晚上，鄉(xiāng)下的路十分難開，顛顛簸簸，姜可還想說什么，可看著男人專心致志開車的側(cè)影，也不好打擾。

    她撐著下巴，順著車窗往外。

    夜風將柳枝吹得微微擺動，一輪弦月彎在上方，繁星點點，空曠，寧靜。

    她想起了c市的夜空，工業(yè)發(fā)達的城市，幾乎看不到一顆星子，霓虹燈布滿整片夜空。

    她忽然很想家。

    很想很想。

    陳敏信轉(zhuǎn)過身，看著女人昳麗的側(cè)顏，籠罩著淡淡的愁緒，他克制著把她摟入懷里的沖動，伸手，將那件滑落肩頭的襯衣重新給她披了上去。

    他下定決心，不再等了。

    ……

    姜可從公寓樓上去的時候，腳步特意放慢了些。她四處張望，把拐角、路口的邊邊角角都看了一遍，最后神色疲倦地上了樓。

    她想什么呢。

    為什么還會想呢。

    可就在關上門的那一瞬，手機震了震，是陌生的短信，“后天下午4：00出發(fā)?！?/br>
    語氣簡短公事，姜可知道是誰，但不想回復。

    她走進浴室洗澡，剛散下頭發(fā)，手機嗡嗡嗡又震動起來，姜可看著那串號碼，摁下接聽，外放——

    “干嘛呢？”

    “準備洗澡?！?/br>
    “短信收到了？”

    “嗯。”

    “……”那邊默了幾秒，“收到了不回復？”

    她很直白：“不想回。”

    “…………”

    這次沉默時間長了一些，就在姜可要張口時，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冷冷的：“行，那你就別回?！?/br>
    旋即是滴滴滴的掛斷聲。

    姜可一愣，看著手機搖了搖頭，解下頭發(fā)，用梳子理順，打開花灑。

    付崢等了十分鐘。

    手機還真沒亮起來。

    他點了一支煙，直到抽到最后一口，碾熄煙蒂，屏幕仍是暗的。罵了句臟話，轉(zhuǎn)身去浴室。

    *

    周六、周天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