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小腦袋,安慰她一下,但發(fā)現(xiàn)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氣,動都不能動,完全無力。他苦笑了一聲,伸出酸痛難忍的左臂,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姜可注意到那只包裹在繃帶里的手,咬緊了嘴唇。 這兩天,她從圓寸那里得知,小保安骨折了,業(yè)務(wù)員輕微腦震蕩,但好在性命都無憂。她其實很想想問問一些其他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但看付崢這樣倦怠,也不忍心了。 室內(nèi)很安靜,旁邊的香水百合散著淡淡的馨香。姜可沒再問別的,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付崢卻沒有再閉上眼,一直望著床邊的女人。 姜可略有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可是她被他看得太認真,沒過一會,就只能再轉(zhuǎn)過來,對上他黑沉沉的眼睛,她瞪了他一眼,說:“你再睡會吧。” 付崢仍沒有睡,他仍看著她。 看著她略有蒼白的臉頰,有些干的嘴唇,有些腫的眼睛,還有在燈光下,臉上很小很細的絨毛。 難得的,她的表情不是刻意的笑,或者淡漠,而是一種真切的關(guān)心和心疼。付崢身上很痛,右手也不知道會如何,家里的事情也足夠他煩心,但是看著她這幅樣子,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他有一種很快樂、很滿足的感覺,胸口都被漲滿,充滿了砂糖一樣的甜。 在姜可第n次轉(zhuǎn)開目光,又因忍受不了男人炙熱guntang的眼神,再度轉(zhuǎn)回來時,她忍不住了,沖他道:“付崢,你能不能閉上眼睛休息??!” 小女人柳眉倒豎,語氣也不好,帶點慍怒,但到底怕太大聲影響他,最后聲音又小下去,還有些被看得羞澀。 奶兇奶兇的。 床上的男人沒忍住,低低地笑了,胸腔都跟著微微震動。 但他仍沒放過她,甚至有些愉悅地盯著她,啞著喉嚨商量:“那你親我下吧,親我下,我就不看了?!?/br> 第32章 “親我下,我就不看你了?!笔覂?nèi)曖昧安靜,白色頂燈散著淡淡的光暈。 姜可聽見這話,別過臉,咬了咬唇。 付崢仍看著她,唇角笑意越來越深。 就在他要開口說“算了”的時候,眼前光線突然被遮住,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湊過來,吧唧一聲,飛快啄了下他的嘴唇。 “你以為我不敢???!” 她蜻蜓點水般吻過,又轉(zhuǎn)回頭,眼睛盯著一塊白色墻壁,微微仰起脖子。 小女人嬌俏又可愛,付崢忍不住,心里那種甜要溢出來了,左手又去摸她的頭發(fā)。 他身上有傷,左臂雖沒大事,但肌rou仍然酸痛,動作也很笨拙,沒揉兩下,把她的頭發(fā)弄得亂七八糟。 “喂!” 姜可覺得他這樣子,特別像在給一只小奶狗擼毛。 付崢沒收手,仍在摸她的發(fā),動作憐愛。 “你別摸了,你就不能休息嗎?!”她真的是擔(dān)心他,這樣動來動去,真的不會影響傷口么? 他的手頓了頓。 付崢沒法去形容,那種失而復(fù)得的喜悅。 如果他現(xiàn)在右手沒事,真想把她狠狠摟進懷里,用力地抱著。 男人手掌溫暖寬厚,弄得她發(fā)梢癢癢的。 姜可脖頸有些僵硬,臉微微地泛紅,能感覺到他仍在看自己,眼神guntang。 沉默幾秒。 她攥了攥拳頭,下定決心,猛地俯下身,嘴唇含住他的嘴唇。 她一只手撐在床頭的墻壁,長發(fā)順著肩膀滑下,鼻尖蹭到他高挺的鼻梁。 氣息溫?zé)幔唛L,唇齒相貼。 付崢怔了怔,很快回應(yīng),舌尖順著她唇縫鉆進去,在她口腔中細細游走,掠過每一處。 她輕輕地喘息,閉上眼睛。 這個親吻和過去的都不相同,沒有那么多的欲念,溫柔,且清甜。 好像這個季節(jié)剛剛成熟的冬棗,甜甜的,味道清新,一咬還有青澀的汁。 空氣中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付崢卻聞到一股玫瑰的花香。 親吻許久, 姜可慢慢抬起頭,臉頰上染著紅暈。 “付崢。” 他嘶啞著喉嚨,“嗯?” “我們重新在一起吧?!睔庀⑦€有喘,語氣卻堅決。 付崢眼底閃過狂喜。 他知道這句話的含義,這次她從南方回來,兩個人好像是在一起的,一口一個老板和老板娘,但彼此間又很怪,沒有真正進到心里。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愿意跨出那一步。 可當(dāng)他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時,眼神又有些苦澀。 一些現(xiàn)實的問題把他從甜蜜中拉扯出來。 他神色稍暗,環(huán)顧空空蕩蕩的病房,想起老爺子的態(tài)度,海鬼的事情… 他家庭復(fù)雜,老爺子對他很早就不滿意了,出了這等事,心里也有數(shù)。 “不敢了?” 姜可歪著頭,用手揪了下他的耳朵。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嘴唇貼近一些,說:“付老板沒錢就慫了?” 付崢:…… 姜可瞪了他一眼,一只手玩著自己的發(fā)梢,也沒有惱,只是平平地等著他做決定。他們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她知道他愛著自己,但也知道,他要衡量得很多。 夜愈發(fā)深了,秋夜蕭索,燈光都跟著昏沉黯淡。 就在姜可準(zhǔn)備回病房讓他慢慢考慮時,她的手被握住了。 男人面孔半明半暗,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見一雙黑亮的眼睛,大手緊緊攥住手心,堅定的,溫暖的。 “好?!彼従彽卣f:“我們在一起。” 不是重新在一起,而是,在一起。 姜可回過神,良久,沖著他笑了。 * 北方的冬天好像一瞬間就到了。 付崢出院的那天,氣溫只有幾度,他穿了一件長長的風(fēng)衣,右手還是沒好,被白色繃帶包起來。這幾日他清瘦許多,更顯得劍眉星目,棱角分明。 姜可病好后,也在忙廠里的事情,宋主任很省心,將那批貨按時送到服裝廠,他們雖然虧了不少錢,但好在九天之內(nèi)還是完成了。 姜可原是打算把廠子轉(zhuǎn)讓的,兩個月沒有一筆進賬,反而虧了好幾萬,她早已沒有信心。 但她沒料到的是,廠里居然連著接了兩個加工的單子。 宋主任笑呵呵地,說他們廠寧可賠錢都會按規(guī)定完成訂單,這樣的信譽,哪家能趕得上。 姜可很欣喜,但也很謹慎,恨不得每天盯著工廠,不出一點差錯。 付崢那間公寓離廠子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姜可每天上下班都累,他想了想,陪著她住了進來。 就在她的宿舍。 一間小小的屋子,辦公樓后面,沒有和普通員工的挨在一起。屋里只有一張窄窄的單人床,木質(zhì)辦公桌,桌上擺著筆記本電腦和燒水壺,窗臺上種著一盆萎靡發(fā)黃的吊蘭。 裝修陳舊,收拾得卻很清雅干凈。 付崢搬來的那天,員工們還鼓著掌熱烈歡迎“大老板”。 付崢被驚了一剎,立在原地,淡笑回應(yīng)。 姜可站在門口,抱著手臂看圓寸進進出出,將那些男性物品一一擺好。最后,她目光落在含笑看她的男人臉上,總覺得有些陌生,又有些溫暖。 她也笑了。 自大學(xué)后和他分開,那些青澀美好漸漸消失,而這次重逢,無論是在清水鎮(zhèn)還是c市,他們好像都不再是一路人。哪怕他真心想娶她,說過不少甜言蜜語,做的事也讓她有過感動,但還是差了一截。 此時此刻,看著他的剃須刀放在衛(wèi)生間的架子上,衣柜里掛滿他黑色夾克和襯衫,他的拖鞋和毛巾…這才有一點真實感。 圓寸臨走前,和付崢在外頭走廊簡單談了談。 □□十年代修的老建筑,水泥地有了幾道裂痕,稀薄的陽光從高窗上輕輕灑下,空氣中漂浮著灰塵。 “付哥,海鬼的尸體沒有找到?!?/br> 見付崢神色一凜,圓寸緩聲安慰:“旁邊就是煙囪,還有不少機器,找不到也是可能的事,您不用太擔(dān)心?!?/br> 他嘆了口氣,面色晦暗,說:“關(guān)鍵是振武,現(xiàn)在老爺子將所有事都全權(quán)交給付峰,老爺子這些年身體也不好了,恐怕…” 付崢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言,提及到付嶸生的身體情況,心里有一味苦澀。 圓寸欲言又止,最后無奈道:“付哥…” 他看得出來,付崢是對老人有感情的,他更覺得可惜,振武押運這樣大的家業(yè),付崢真就不在乎了? “罷了,您好好休養(yǎng)一陣吧,先什么都別想?!?/br> 圓寸走后,付崢歪斜著倚在灰撲撲的墻上。 家里的事確實讓他心緒煩亂,再加上海鬼…他劍眉微蹙,低著頭,想從褲兜里摸出煙盒來;但他右手沒法動,一只手動作極不方便,最后下頜湊近煙盒,慢慢地咬出一根,銜在嘴里。 姜可推門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高大的男人倚靠著斑駁的墻,眼皮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倦怠,沉默,若有所思。然而在看見她的那瞬,他的眼睛倏然一亮,含糊不清道:“可可?” “又抽煙!?”她靠近他,眼尾微挑,嬌俏的臉上寫滿不滿,叱道:“醫(yī)生說了不準(zhǔn)抽啊?!?/br> “沒…”他低著頭,見她兇兇的,有些想笑,又有些害怕她生氣,左手將嘴里的煙摘下,溫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