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那是哪一天?姜可想,大一還是大二? 學(xué)校里那陣子很流行放荷花燈,塑料的一朵,中間還有一只led小燈,飄在河上,亮閃閃的,特別浪漫。 姜可打小就特別喜歡燈,更喜歡燈火帶來的熱鬧,什么荷花燈、南瓜燈、孔明燈,只要是節(jié)日,她非要出去搞出點(diǎn)什么。 那天,她和孫穎在湖上放了幾只便覺得沒意思,看別人都成雙成對,小情侶打打鬧鬧的,那叫一個浪漫,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能把他約過來呢。 姜可心里想他陪自己去放,嘴上卻打死不承認(rèn),去找他的名頭也都是“我看不爽你”,這種“小哥哥,你可以陪我放個荷花燈嗎”的事,她是絕對不會問出口的。 但是,她就是很想讓他陪自己放蓮花燈啊。 姜可想破了腦袋,最終用了一個最笨的法子——找了一群小流氓堵自己。 其實(shí)說是小流氓,也不過是學(xué)造型的某幾個紋身愛好男,公大在東門的對面,湖在北門,她挑了一個他會路過的、位于東北方向之間的一條巷子。 她計劃得很好,付崢肯定會救自己,然后順道送自己回學(xué)校,路過湖面,順便放燈,完美結(jié)局。 姜可是那種被流氓堵怯怯哭泣的女生嗎?為了演戲演得逼真,所以按照自己在付崢那里的人設(shè),一邊罵流氓一邊拿著板磚對抗。 她記得那一天,月黑風(fēng)高,好像正是元旦小假,寒風(fēng)瑟瑟,天氣冷得滲人。 付崢也如她所料,開車返校,聽見街巷里有吵嚷的聲響,果然剎車來了。 只是在看見她的時候,緊繃嚴(yán)肅的神情變成了頭痛,還有隱忍的不耐煩。 知道她是在演戲,他應(yīng)該扭頭就走;可是又因?yàn)樨?zé)任感和道德感不好就這么走,到底是一個小姑娘和四五個男生,萬一真出什么事呢? 付崢最后還是留了下來,他站在陰暗的巷口,倚靠著墻,松了松大衣的領(lǐng)口,就那么懶懶散散地,抽著煙看著他們折騰。 姜可手里的板磚拎不動了,幾個男生也累得氣喘吁吁,最后某個紋身最藝術(shù)的男生在姜可的示意下,將她手里板磚奪去,摁在墻上。 巷口的男人無動于衷,姜可甚至看到,他眉毛微挑,淡淡地吐了一個煙圈。 她那時候真的討厭死他了。 鬧劇的結(jié)束在于她隨手一掙脫,男生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她自己也跟著滑倒,整個人差點(diǎn)伏在那男生身上。 付崢實(shí)在看不下去,也沒有耐心再陪她耗下去,提溜著她的后脖領(lǐng)出了巷口,粗暴地塞進(jìn)車?yán)铩?/br> 姜可是真傻眼了,她千算萬算,忘記他會是開車來的,不可能步行送他。她也沒顧得上罵他,只失落地窩在副駕駛,一時也忘記在這逼仄的環(huán)境要同他說些什么。 付崢知道小姑娘的小心思,反正她總是打著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理所當(dāng)然地來找他;而且還不是那種“我在追你哦”的直白。 他也提過不可能,但每次換來的都是女孩子的“你少自戀”“我就是看你不爽”這種話,他也沒法再說下去。 最后車子從東門進(jìn),路過那片幽幽的湖,姜可還是讓付崢停車,在男人冷得可以殺人的目光下,她說有東西落這了,強(qiáng)行下車。 付崢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妖,也不知道湖有多深,還是跟了下來。 氣氛太差,姜可沒有放燈,只是吹了吹冷風(fēng)。 但是付崢記得,那天有風(fēng),一朵朵荷花花蕊間墜著彩燈,五彩繽紛的,自她身后的湖面上飄過,如一條緩緩流淌的彩色銀河。 她站在那里,雖然悶悶不樂,但付崢還是看得愣住。 他忽然就懂了。 也就是那一刻,心跳漏了幾拍。 付崢倚靠著車,看著女孩長發(fā)飄起,發(fā)梢間鍍著細(xì)細(xì)碎碎的光,異常美麗。 …… 比之當(dāng)年荷花燈的熱鬧,四年后的湖面,倒是安靜了不少。 兩人順著湖邊慢慢地走,姜可還是想笑,她感覺那個時候的自己和現(xiàn)在就是兩個人。同時,也覺得那個時候的付崢和現(xiàn)在截然不同。 至于哪點(diǎn)不同,她也說不上來。 付崢說:“你笑什么?!?/br> 姜可拉著她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笑著說:“沒什么,就是覺得你那個時候特別能裝,天天擺張冷臉,也不知道給誰看。” “……”付崢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有嗎?” 姜可說:“有啊,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我當(dāng)時才不會喜歡你呢。” 付崢微勾唇角,忽然問:“那現(xiàn)在呢?” “嗯?” “現(xiàn)在呢?”付崢低下頭,嘴唇貼到她的耳邊,聲音低啞,卻饒有興致:“喜歡我什么?” 呼吸落下,姜可耳垂發(fā)燙,挺直了腰,梗著脖子說:“你能不能別這么自戀啊,我才不喜歡你?!?/br> 付崢也不惱,只是嘴唇更近一點(diǎn),“那你愛我什么?” 姜可:“……” 他真的是越老臉皮越厚啊。 湖附近溫度低,付崢左臂緊緊將她帶進(jìn)懷里,那件寬大夾克披在兩人肩上,構(gòu)成一個密閉溫暖的空間。 姜可頭枕著他肩膀,一本正經(jīng)說:“行吧,我承認(rèn),我是愛你的錢?!?/br> 付崢忍著不笑,“還有呢?” 姜可打了個哈欠,說:“這還不夠嗎?愛你能給我花錢,隨便就能給我買個廠子,一下子抵我七八年工資了。” 付崢淡淡地笑了,一點(diǎn)也不生氣。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開玩笑道:“那你想不想要更多?” “嗯?”姜可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望著沉靜的湖面,一只手揉著她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沉默了一會,認(rèn)真道:“可可,我們結(jié)婚吧。” 姜可一滯。 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著,過了一會,她臉上發(fā)熱,看著他剛要開口樣子,趕緊說:“停,你要是再說是因?yàn)槲疫@個年紀(jì)該結(jié)婚了,我就打你??!” 想起上次,他說話直,好好的話到他嘴里總是不怎么好聽。 “……”付崢揉揉鼻梁,他確實(shí)剛剛打算要這么說,也知道自己有時候話難聽,打了打腹稿,說:“我只是覺得,我們早就應(yīng)該結(jié)婚了?!?/br> 姜可冷哼,“誰跟你早就該結(jié)婚了。” 付崢將她摟得更緊,她半個身體都依偎在他懷里。 男人黑眸沉沉,“不應(yīng)該嗎?” “萬一你哪天再丟下我就跑怎么辦?” 付崢搖頭,“不會的,我發(fā)誓?!?/br> 姜可伸出兩根手指擋住他的唇,“誰要聽你發(fā)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 “誓言是最最無用的東西,它只能證明,發(fā)誓的那一刻你是真心的,也是你認(rèn)為自己能做到的。誓言是不會變,但是人……” 她話未說完,嘴唇便被堵住,所有的話都吞了下去。 付崢單手鉗起她的下頜,嘴唇覆蓋貼著她的嘴唇,動作溫柔,一點(diǎn)一點(diǎn)。 因?yàn)橥蝗唬麄兣膴A克從兩人的肩頭滑落,但誰都沒有去拽它。 湖面上的風(fēng)很大。 姜可的發(fā)絲拂過他的臉頰。 付崢卻沒有管,臉頰被撩得癢癢的,嘴唇吮吸著她的唇瓣,不緊不慢。 姜可鼻尖里竄進(jìn)他的氣息,他今天應(yīng)該也是特意洗過澡——清淡的,帶有冷冽的煙草味,有些許沉郁,但很好聞。 他們身后便是梧桐樹,樹葉沙沙作響,樹影婆娑。 慢慢的,姜可也微微沉醉,她摟著他的脖頸,仰起下巴,舌頭與他糾纏,細(xì)細(xì)摩挲在唇齒之間,吻得熱切而炙熱。 “我愛你?!?/br> 喘不過氣的間隙,她聽到他含糊而低沉的聲音,語氣卻很認(rèn)真。 姜可笑了,再度貼上去,鼻尖蹭著他的鼻尖。 “我不會再離開你。” 他的瞳仁深邃漆黑。 “嗯。” 這樣真好啊。 姜可想。 好像以前所有錯過的遺憾,都補(bǔ)上了。 第36章 那天過后。 姜可一直覺得那句“結(jié)婚”,不過是一時興起。但她沒想到?jīng)]多久,她便收到了一枚戒指。 這戒指,怎么說呢…… 這可能是姜可見過的最夸張的戒指,碩大滾圓的鉆石,被八爪托起,外形富貴奢華。又為了襯托如此雄渾的鉆石,足足兩圈粗壯的白金戒身,扭轉(zhuǎn)而成,并且其中墜有密密麻麻的碎鉆。 她捧在手心都覺得重,更何況戴在指頭上。 付崢不太懂浪漫,上次詭異離奇的情趣房間姜可就看得出來,按照他“貴即好”的標(biāo)準(zhǔn),這枚戒指應(yīng)該是完美了,姜可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比起這樣農(nóng)家樂審美的可愛戒指,他的求婚過程就正常順利得多。 空中餐廳、氣球、蛋糕、小提琴,應(yīng)有盡有。 這一切,都還是足夠讓姜可感動的。 那天,姜可從餐廳出來,一直到付崢訂的酒店套房,她的腦子里都嗡嗡嗡的,臉上的紅暈也沒有褪去。 ——她真的就要結(ji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