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齊嶠嶠搖了搖頭,伸手幫李真和撫平了一下身上衣服的褶皺:“沒什么,只是宋哥跟我說了我剛剛走位出現(xiàn)的幾個小問題。” “……是嗎。”李真和心里嘟囔了一句,享受著齊嶠嶠對自己的親近,撇了撇嘴。 演過韓毅導演的大電影又怎么樣,還不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明星,前幾天還被人掛在熱搜上婊呢,裝什么好人。 肖驍?shù)奶熨x確實不錯,對光影的掌握幾乎是靈感般地抓住了微妙的區(qū)別,把整個畫面襯托得極為好看。 剛剛開始的時候,整個劇組的拍攝情況幾乎是一團糟。素人演員實在太過沒有經(jīng)驗了,每一次拍攝不喊十幾次以上的咔都算是上天的恩賜了。 而且這種情況在和宋清寒幾乎每一次都是一次過的情況對比,更加地讓人心里忍不住產(chǎn)生一些別的想法。 “憑什么我們累死累活的演了那么多遍還是不給過,有些人隨隨便便走一遍導演就直夸好。”李真和端著盒飯和齊嶠嶠坐在一起,小聲抱怨著。 齊嶠嶠臉上含笑,將飯盒里的雞rou挑到李真和碗里:“你小聲一點。” “宋哥的演技很好,你平時多看看?!?/br> 李真和心里瞬間就火了,啪地扔下飯盒,也不吃飯了,橫眉冷眼:“我就是不懂,你們怎么個個都那么捧著他?!?/br> “演技好,演技好,演技再好他現(xiàn)在不也是一個沒名沒姓的野雞演員么?我看他是運氣好,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運簽了星海,才有機會拿到韓導演電影里的角色?!崩钫婧鸵豢跉獾亓R道,顧忌著旁邊有人,也只能壓低了聲音罵。 “真和。”齊嶠嶠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沒有這樣大肆地反駁一個,否認別人的優(yōu)點。在她心里,李真和一直是謙和有禮的形象,從來沒有過這么歇斯底里的樣子。 李真和呼吸一窒,抹了把臉:“沒……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我去旁邊坐一會兒?!?/br> 齊嶠嶠捧著飯盒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眼底含著一絲擔心。 “大家快點吃完然后休息一下,待會繼續(xù)下一場戲啊!”肖驍拿著大喇叭喊道,齊嶠嶠聽到了他的聲音,連忙多吃了幾口米飯,才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下,去旁邊躺了一會兒。 只不過,她心里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休息的時候也忍不住多看了宋清寒和李真和幾眼。 但是李真和似乎真的只是隨便發(fā)發(fā)牢sao,在后續(xù)的拍攝中也十分賣力,該請教的時候也好不猶豫,對宋清寒雖然算不上恭敬有加,但也算是很有禮貌了。 齊嶠嶠觀察了好些天,終于放下心來。 “好了,下一場!” 不知不覺,他們在片場和那個租下的辦公樓之間已經(jīng)往返了兩個月了,拍攝的進度也差不多進行到了一半。 這么快的速度,別說肖驍自己沒有想到,連參演的那些演員也沒有想過。 只不過他們自己也知道,如果光靠他們的話,拍攝的進度絕不會這么快速的。 宋清寒。 即使他們心里或多或少都對宋清寒有一點兒嫉妒或者羨慕,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拍攝進度之所以能那么快,宋清寒確實是功不可沒的。 誰叫人家拍起戲來不僅自己自律,分分鐘入戲的感覺,還能慢慢地將和他演對手戲的演員也一起帶入了戲里面呢? 再怎么不想承認,他們自己還是能感覺得到,在這兩個月里面,人家宋清寒非但沒有蠻橫地壓戲,反而是給他們帶來了許多的好處。 起碼,他們的演技已經(jīng)rou眼可見地在增長著了。 “下一場就是跳樓的戲了?!毙を斒掷锬弥鴦”?,看了看宋清寒身上綁著的威亞,有些猶豫,“這一段戲在劇里面很重要,齊天這個人的心理變化也非常大……”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生怕自己解析得不夠透徹。 宋清寒靜靜地聽著,不時地點點頭。 雖然看過了劇本,但是肖驍作為整個劇本的cao作者,他對于齊天這個人物的解析,其實算是比較全面的了。 而宋清寒對于角色的解析,從來是不嫌多的。 肖驍好好地交代了一通,才放開宋清寒,讓他去再補一下臉上的妝。 林云拿著粉底在宋清寒的臉上再撲了撲,白白的色號將他本身就極為白皙的膚色襯得蒼白而毫無血色。 她仔細端詳了一下宋清寒的臉,然后用唇部遮瑕在宋清寒的唇瓣上抹了抹。 “好了,抿一下。” 宋清寒聽話地抿了抿唇,將嘴上的顏色抿開,顯得更為自然了一些。 林云將手上的粉底和遮瑕都收了起來,瞇著眼打量了一下,然后輕聲說道:“加油?!?/br> 宋清寒對著她微微一笑,蒼白,羸弱。 那個笑太過絕望,以至于林云的心臟都忍不住快速地跳動了一下,手上差點不自覺地去拉住正要離開的宋清寒。 她揉了揉有些發(fā)紅的眼角,笑了。 宋清寒里面穿著一件背心,然后威亞套在病號服的里面,稍顯寬大的病號服套在他的身上,顯得他的身體有些太過削瘦了。 他站在高高的樓頂上,腳下是寬不足巴掌大小的天臺,風一吹過,仿佛他整個人也跟著搖晃了一下,看得人膽戰(zhàn)心驚。 肖驍打了個手勢,攝像機誠實地將鏡頭推進,直到宋清寒的臉滿滿地占據(jù)了整個鏡頭。 他的皮膚很白,是幾近毫無血色的那種慘白。眼睛的顏色幽幽的,仿佛是他臉上除了白色之外唯一的一個顏色了。 鼓風機吹起的大風將他的病號服吹得衣角紛飛,他的手里往后握著欄桿,然后一點點地松開。 鏡頭慢慢地轉(zhuǎn)向他的眼睛。 只見那雙沒了厚重眼鏡遮擋之后的眼眸黯淡無光,毫無焦點地看著天空,嘴角輕輕地掀起一絲笑意。 安然,恬靜。 大片的藍天白云和他的身影構成了一幅光影絕妙的畫面,他的剪影投射在有些雜亂的地上,被撕扯得亂七八糟的。 肖驍福至心靈,悄悄地打了個手勢,攝像機從宋清寒的身上慢慢地拉遠,將整個藍天白云,高樓大廈一起包裹了進去。 天之大,地之廣。 天地之浩大與宋清寒渺小的身影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也將他身上的悲愴渲染到了一種極致。 他不再是宋清寒,而是齊天。 一陣強風刮過,齊天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后他的手瞬間松開,身體往下墜落而去。 飾演女主嚴安的女演員趕緊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宋清寒的手臂,誰知道剛跑了幾步,就不知道被誰絆了一下,速度瞬間被拖慢了下來。 肖驍見狀,瞬間皺起了眉頭,卻聽見另一邊傳來了一陣驚呼聲。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急忙往發(fā)出聲音的地方跑去,只見宋清寒身上吊著的威亞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磨得只剩下一點點連接了,他整個人吊在半空中,風一吹過,那威亞就搖晃一下,看起來險象環(huán)生。 “這是怎么回事!”肖驍滿臉怒火,心頭劇跳。 宋清寒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雖然還是一片煞白的顏色,神情卻還是沉靜的。 “拉我一把。”宋清寒慢慢地將身子晃了過去,助理和場務連忙伸手想要拉住他,可偏偏就是差那么一點兒。 “嗤——”威亞發(fā)出一聲叫人心驚膽戰(zhàn)的聲音,肖驍看了一眼那即將斷裂的繩子,心里焦躁不已。 宋清寒屏住呼吸,看了一眼威亞的斷裂處,抿了抿唇,仿佛是賭一把似的把身子往前一送,他的手剛剛被助理和場務抓緊,那根脆弱的繩子也隨之斷開。 肖驍幾乎是要被宋清寒的這個舉動嚇到肝膽俱裂,在場務和助理抓住了宋清寒之后,他也湊上前去拉住了宋清寒的手臂,將他帶了起來。 宋清寒一上來,就坐到地上,額頭上還沁著細密的冷汗。 肖驍也知道剛才那一幕有多驚險,連忙安撫了一下宋清寒,然后就把道具師叫過來,責問他為什么威亞會是剛才那個樣子。 道具師也是一臉后怕,聽到了肖驍?shù)呢焼枺B忙搖頭:“我昨天才檢查過的!完全沒問題,繩子連一點兒磨損的痕跡都沒有!這個威亞還是您新買的,您不記得了嗎?” 肖驍聞言,拿過那件威亞看了看,確實是他不久之前才買的,按理來說,并不會這么快就磨損成這個樣子。 宋清寒冷著臉看著,薄唇緊抿著,心臟似乎還殘留著剛剛急促到幾乎跳出來的感覺一般,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清寒……”肖驍面帶歉意地叫了他一聲,“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個交代?!?/br> 宋清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還是冷漠到幾近冷酷的感覺。 一邊的助理早已經(jīng)給陳安打去了電話,這時候就站在宋清寒的身旁,臉上的神色也是難看得緊。 場務拿來了一個小凳子和一杯水,卻被宋清寒伸手推拒了:“不用了。” 宋清寒微微垂眸:“阿禪,扶我起來一下?!?/br> 林禪,也就是公司給宋清寒配備的新助理連忙扶了一下宋清寒,有些擔心地問道:“宋哥,要不要去一下醫(yī)院?” “嗯?!彼吻搴谝淮嗡F鹆恕按笈啤?,在林禪的攙扶下,步伐緩慢地往樓下走去。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出聲阻攔的。 肖驍看著宋清寒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門后,焦躁地抓了一把頭發(fā):“報警!” “導演?!”旁邊的副導演差點沒被肖驍這句話嚇到心臟病。 “你難道覺得這會是一個意外么?”肖驍?shù)谋砬橐馔獾乩淇帷!芭臄z暫停,這件事只能交給警察來處理?!?/br> “大家都散了吧?!毙を敳榭戳艘幌轮芭臄z的鏡頭,在看到某一處的時候,目光突然一閃,然后慢慢地看向了嘈亂的眾人。 所幸這幾場戲拍攝的地點就是在一家私人醫(yī)院的樓上,肖驍花了大價錢借了個方便,誰知道倒是真的“方便”宋清寒了。 林禪去給宋清寒掛了個號,然后陪著宋清寒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坐著。 “宋哥,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林禪是個有些靦腆的小青年,他看著閉著眼睛半靠在椅子上的宋清寒,眼底滿溢著擔憂,“剛剛沒有傷到哪里吧?” 宋清寒的眼睫顫了顫,卻沒有睜開眼睛:“我沒事,不用太擔心。” 林禪想說些什么,卻又全部堵在了嗓子眼里,只好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掛號單,等著叫號。 私人醫(yī)院的人不多,很快就叫到了宋清寒的名字。 宋清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腳還有些發(fā)軟,頭上冒著細汗,表情平靜。 “怎么了?”桌子的后面是一位神色溫和的女醫(yī)生,她看見宋清寒穿著病號服進來,還有些詫異,一抬頭看見了宋清寒的臉,語氣也不禁再輕軟了一些,“說一下身體的狀況。” 跟在宋清寒身后的林禪趕緊將宋清寒之前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然后有些急切地說道:“我家宋哥現(xiàn)在還是有些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煩醫(yī)生你給他檢查一下?” 女醫(yī)生這次是真的感覺詫異了,看了看宋清寒煞白的臉色,簽了幾張單子:“交了費用之后就可以去檢查了。” 林禪連忙接過那幾張單子。 “宋哥,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去交錢。” 宋清寒點了點頭。 他從診室里起身,慢慢地走到剛才坐著的地方坐下,長長的走廊時不時地有人走過,穿著制服的護士和醫(yī)生來去匆匆,臉上帶著焦急之色的病人和病人家屬不斷地進出,顯得一臉平靜的宋清寒在這個地方有多么地格格不入。 宋清寒忍不住搓了搓手腕。 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著,快到胸口都隱隱約約傳來了一絲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