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jiejie不妨讓這位道長先診一診脈?!痹瑒偕徣崧暭殮獾氐溃斑@位凈凡道長的醫(yī)術是不錯的,尤擅婦人科。當初jiejie最后服的那送子方兒,就是凈凡道長給的?!?/br> 這么一說,袁勝蘭的態(tài)度頓時變了。袁勝蓮給她尋了好些求子方來,她每個方子都吃一兩個月,前頭的都沒什么用,或者說,至少吃了兩個月內都沒能讓她有孕。唯有最后一個藥方叫送子丹,是制成藥丸,只在被皇帝召幸之前服下,結果吃了三回,被她就開始思酸作嘔了。 若這么算來,她這一胎正是在頭一次服用這送子丹的時候懷上的,也就是說,這些個求子方里,只有這送子丹有用! 這送子丹居然就是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道姑給的?袁勝蘭不由得將人仔細打量了一下。 凈凡道姑看起來像是三十余歲,細眉細眼相貌平平,但臉頰圓潤膚色白皙,倒是有幾分像那畫兒上畫的“送子娘娘”模樣。 不得不說,就凈凡這面相,瞧著不怎么起眼,但對有心求神拜佛以得子的婦人來說,就像是你去寺廟里,看見的和尚很有“高僧風范”一樣,頗有幾分吸引力的。 “道長請坐?!痹瑒偬m客氣地抬了抬手,“道長的送子丹確是奇效。既如此,還請道長為本宮診一診脈,若是能讓本宮再孕龍?zhí)?,必有重謝?!?/br> 凈凡謝座,一臉不卑不亢地坐定,雙指搭在袁勝蘭脈門上,診了左手又診右手,良久方道:“娘娘此次小產(chǎn),對身子確是有損,如今實不宜孕育龍?zhí)ァX毜肋@里有一個方子,娘娘先吃幾個月,把身子養(yǎng)好,至少一年之后才宜再有孕?!?/br> “還要一年?”袁勝蘭不覺暴躁起來,“這都已經(jīng)養(yǎng)了半年了!” 在旁邊伺候的鶴翎不禁悄悄后退一步,做好了茶盅落地的準備。袁勝蘭如今在外頭沉默寡言得多了,可回到景陽宮卻是越發(fā)暴躁,極易動氣的。尤其是在有孕這件事上,若不是因為凈凡是給送子丹的人,怕是這會兒已經(jīng)要喝斥起來了。 “是?!眱舴睬飞淼溃澳锬?,母體強健則胎兒強健,母體虧損,即使勉強有孕,胎兒也未必養(yǎng)得住,即便生下來也可能先天不足。何況娘娘剛剛小產(chǎn)傷身,若是立刻有孕,于娘娘、于腹中胎兒,都不相宜。” 袁勝蘭臉頰微微一抽:“母體虧損,胎兒就未必養(yǎng)得?。磕俏业纳碜泳烤购貌缓??”她忽然想起了宮里對她小產(chǎn)之事最后的結論,難不成真是她身子弱,所以才會小產(chǎn),并不關別人的事?其實,原先伺候景陽宮的太醫(yī)倒也說過,讓她好生養(yǎng)胎,難道這就是在暗示她這一胎胎氣不穩(wěn)? 不,不可能的!若說胎氣不穩(wěn),為何她除了不思飲食之外并沒別的不好?一定不是的! 袁勝蘭這問的其實是小產(chǎn)之前,但凈凡沒聽懂她的意思,也不敢多問,斟酌著道:“娘娘體質本是好的……”她在道觀之中靠著幾個藥方賺香火,最是個善于察顏觀色的人,一看就知道袁勝蘭的脾氣不好。更何況這位可是宮里的昭儀娘娘,不是她在外頭應付的那些太太奶奶們,一個應對不好,恐怕就要倒楣了。 不過這句話安慰了袁勝蘭,殿內的氣氛立時就輕松了起來。袁勝蘭示意鶴翎取了紙筆來讓凈凡寫下方子,又示意一下,鶴翎便捧出兩錠金子來:“道長是出家人,那些個俗物道長也用不上,這又是在宮里,不好太過顯眼。這是一點香油錢,道長先收著。若我能再有孕,便給觀里塑金身還愿?!?/br> 凈凡忙接了,躬身謝過,才跟了袁勝蓮告退出來。 今日佑王妃是來參加小公主的滿月宴,袁勝蓮雖能借著機會進宮探望袁勝蘭,卻并沒有資格去參加滿月宴,因此帶了凈凡便徑出宮來,上了佑王府備的馬車,才低聲道:“怎樣?” 凈凡面上便露出糾結之色來:“昭儀娘娘——” “有什么話實說便是。”袁勝蓮淡淡地道,“你便是跟我說她再不能有孕,也不過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罷了?!?/br> 凈凡不大放心地往車外看看,見車夫離得還遠,只有袁勝蓮的貼身丫鬟守在馬車外頭,便也壓低了聲音道:“不瞞娘子,昭儀娘娘并非小產(chǎn),而是根本就不曾有孕,昭儀娘娘這身子,只怕是很難有孕的?!?/br> “這是自然?!痹瑒偕徳€當她能說出什么石破天驚的話呢,聽了這般說法倒有些失望,“之前太醫(yī)時時調養(yǎng),尚且不能有孕,最后還是用了你那求子丹——若是她身子易于懷孕,早就有了。” 凈凡沒立刻說話。袁勝蓮說到求子丹的時候,語氣中有些掩不住的譏諷。兩人都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求子的丹藥,而是一些使人脾胃不調不思飲食的藥物,且能使女子癸水暫停一段時間而已。 這種東西,當然是騙人的。是專門給某些實在無法有孕,卻又特別虔心的施主用的——總之先讓她們覺得道觀里的神仙真是靈驗,至于胎兒沒保住,那當然是運氣不好,或者說沒這個兒女緣分了。與其管它叫求子丹,倒不如叫假孕丹呢。 當然,有些時候,這東西還有別的用處。比如說,某位太太奶奶或姨娘之類,希望演一出“被害小產(chǎn)”的戲,那這玩藝兒就派上用場了。 “娘子,貧道的意思是,昭儀娘娘本就被人下了藥,是極難有孕的?!?/br> 這句話聲音雖低,聽在袁勝蓮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驚得她瞬間就把方才的無趣扔到了一邊,猛地抓住了凈凡的手:“這,這怎么說?” 凈凡所在的是一處小道觀,就是專靠著給婦人們“求子”得香火的,她在這上頭的醫(yī)術,實不比那些專精婦人科的行醫(yī)世家差。就說那假孕丹吧,若是醫(yī)術差的,制出來的藥病人服了,那脈象終究與真的喜脈有些差別,遇個高明些的郎中便能診得出來,豈不是要砸了自己的招牌? 凈凡所制的假孕丹,至今賣過十幾家,還從未被人識破過。須知那些要演“被害小產(chǎn)”戲碼的,多半都是有錢人家,請的也都是好郎中,能騙過那些人,可見凈凡的醫(yī)術之精了。既如此,她若說袁勝蘭被人下了藥,那至少是有八成可信了。 凈凡也有些想不明白:“昭儀娘娘像是日常就服食一些寒性藥物,且服食至少有一兩年之久了。更讓貧道不解的是,娘娘這樣的體質,那些太醫(yī)竟沒診得——” 她說到這里,陡然停住。大戶人家的后宅陰私她知道不少,這后宮雖說乃是皇家,其實那些事兒與外頭人家的后宅也沒甚兩樣,凈凡已經(jīng)迅速想了個明白——若說太醫(yī)診不出,這必是假的,那樣的脈象,太醫(yī)若連這都診不出來,哪有在宮中伺候的資格?與其說診不出,倒不如說是診出了卻沒說出來。 袁勝蓮自然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脫口便道:“這不可能!皇后不可能——”皇后不可能把手伸到景陽宮去,還給袁勝蘭下藥下了一兩年,若按這時間,豈不是袁勝蘭進宮不久就開始服用這些寒涼之藥了? 再說,就算皇后真有這么大的本事,平日里給景陽宮診平安脈的可是袁太后的人,皇后能收買景陽宮宮人下藥,卻不可能連太醫(yī)也收買了,讓他知情而不報。更何況,袁太后指派的太醫(yī)還換過人,且是因為突然摔傷,皇后有這么大的本事預料到此事,把新太醫(yī)也收買了? 凈凡在一旁,聽見袁勝蓮說出“皇后”二字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上г瑒偕彶⒉唤o她這個機會,反而是在一頓之后,露出了更加驚駭?shù)纳裆骸半y道,是姑母——”如果皇后沒有本事收買太醫(yī),那么能做太醫(yī)的主的,就只有太后一人了。 凈凡幾乎要暈死過去,開始后悔自己當初不該貪那些銀錢,就把這假孕丹賣給袁娘子了。那會兒她還不知道這袁娘子居然是佑王府的侍妾,還以為又是哪家的姨娘要設局對付主母??裳巯?,她不但是上了賊船,還越來越發(fā)現(xiàn)這艘船大得可怕,她在岸上的時候看見的根本就只是個船頭,后頭還拖著長長的船身,大得她根本下不來了! “娘子,貧道,貧道忽然有些腹中不適……”凈凡決定,馬上就回道觀,收拾了東西就跑!她歷年已經(jīng)攢下些值錢的東西,又有今日袁勝蘭的賞賜,更名換姓去遠離京城的地方,買幾塊田地,也足夠過日子了。 袁勝蓮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她不怕凈凡聽見她今天的話,凈凡賣假孕丹給她,就等于有把柄攥在她手里了。且連凈凡從前那些事,她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凈凡必是不敢出去亂說一句話的。 凈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車,連忙往自己的道觀趕。她的道觀在城外一處小山腳下,因做的那些人都不好見人,故而觀內除了她,便只有一個老道姑打掃庭院并做些粗活,另有一個半大的小道姑服侍凈凡。 這兩個人在凈凡眼里都不算什么,要舍棄也沒有半分留戀,收拾了自己這些年攢下的金銀細軟,隨口尋了個理由,便背著個包袱出了道觀。 這道觀離大路頗遠,凈凡換了一身普通婦人的布衣,心急忙慌地一路走到大路邊上,已然是有些氣喘吁吁了。 她回來的時候自然是有馬車的,但那馬車也是袁勝蓮安排的,此時要溜走,自是不能再用那輛馬車,只得在路邊張望。遠遠見一輛青布篷子的騾車過來,像是鄉(xiāng)下人家的車,便連忙伸手招呼。 趕車的是個年輕人,穿一身粗布衣裳,膚色微黑,嘴里還叼了根稻草。凈凡看他也像個鄉(xiāng)下小子,心里便輕松起來,摸出幾個銅錢道:“小哥,我要往前頭去,搭你的車走一路可好?” 年輕人看看她掌心里的銅錢,瞇起眼睛一笑:“搭個車罷了,還要什么錢呢。大嬸上車就是。” 凈凡省了幾個錢,自然歡喜,一邊道謝一邊爬上了車。只是她才上車,就發(fā)現(xiàn)車里居然還有個人,且是個男子,年紀比趕車的年輕人大上幾歲的樣子,神色卻頗為冷峻,遠不是年輕人那么令人瞧著親切。 凈凡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想往后縮??赡贻p人已經(jīng)在她后背上輕輕一推,將她推得一頭栽進了車里,且笑道:“道長,進去吧?!?/br> 第151章 目的 “袁勝蘭居然是假孕?”許碧萬沒想到, 九煉他們最終挖出來的,居然是這么個秘密。 沈云殊嘆了口氣:“據(jù)那凈凡道姑說的, 正是這樣。”自己做的假孕丹,當然是最清楚的,何況這道姑醫(yī)術真的不錯,只可惜不走正道。 所以所謂的小產(chǎn), 也根本不是什么小產(chǎn),只不過是被拖延的癸水忽然來了而已。想來那假孕丹的功效也就是兩三個月, 袁勝蘭在以為有孕之后就停止了服用那東西, 所以隔上一段時間,藥效過去, 身體自然還是要按周期來癸水的。 “袁勝蓮為什么要這么做?”許碧皺起眉頭。袁勝蓮能向沈家和皇帝投誠,自然也不會誠心助袁勝蘭有孕, 但特地弄這個假孕丹來又是為了什么? “袁氏有孕就不必再撫養(yǎng)皇長子了?!鄙蛟剖饨袢找彩请y得早些回來,對這個消息也是頗為嗟嘆, “如此,才能遂了許婕妤的心愿吧……”這也算是投誠的態(tài)度了。 “就為了這個?”許碧總覺得不大對勁兒。要知道, 假孕丹若是被戳破, 這就是大罪, 就算袁勝蓮向皇帝投誠, 她在皇帝的子嗣上欺騙皇帝, 也沒好下場的。費這么大力氣,冒這么大風險,就為了討好許瑤?那除非她能確定許瑤的兒子能做太子! “難道她想皇后撫養(yǎng)皇長子?”沈云殊猜測了一下, 又自己否定了,“不會?;屎蟊囟〞x擇賢妃的兒子……”袁勝蓮不可能左右皇后的選擇,所以把皇長子從景陽宮脫離出來,也只是讓許瑤母子相聚,并沒別的作用。甚至皇長子上位的可能,反而因此小了。 “也許這只是捎帶的。”許碧喃喃地說,“當初,袁勝蓮說的可是要揭穿太后……”只有揭穿太后,對皇帝才有用,至于討好許瑤——莫不是她覺得討好了許瑤,就等于間接交好了沈家?若是袁勝蓮連許瑤和許碧之間的冷淡都看不出來,那她怕也沒那份膽氣,敢在這種時候反叛袁家。 沈云殊嗤了一聲:“這也未必。只怕?lián)Q了別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外甥能登大寶吧?”袁勝蓮這樣的人,沈云殊是看不上的。就連袁勝蓮的投誠,他也沒有明確回答是否接受,更沒向皇帝提過。至于袁勝蓮的見識,沈云殊一樣也不怎么看得上。 “話又說回來?!鄙蛟剖夂鋈恍α艘幌?,“你真的不想扶持皇長子?” 許碧白了他一眼:“不想。” 沈云殊嘿嘿一笑,往妻子身邊又湊了湊:“因為還記恨許家?”說真的,這一點他一直都覺得有些疑惑。似許碧這樣的庶女,其實在大戶人家里并不少見。雖說這種代嫁之事不多,但庶女的待遇比不得嫡女卻是理所應當?shù)?,更有些刻薄人家,干脆就拿庶女與人做妾,換些好處。若真論起來,許碧能嫁到沈家,已算是好的了。 這些庶女嫁出去,多半也都是盼著娘家興盛的。因娘家是她們的靠山,若是娘家倒了,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也會動搖。同樣的,若娘家興盛,她們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桿。即如袁勝蓮這樣的,也是在袁家父子俱亡,靠山已然倒塌的情況下,才向沈家和皇帝投誠的。 若換了袁勝蓮是許碧,便是之前有再多的怨恨,也要盡力扶持許瑤所生之子了。畢竟這可是皇長子,只要皇后無子,按照“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規(guī)矩,皇長子乃是極有優(yōu)勢的?;蛟S并不要付出多少代價,就能讓自己娘家一步登天。 可自打許瑤有孕開始,許碧就從來沒有表示過什么特別的歡喜——不,沈云殊不由得想起來,許碧剛剛嫁進沈家的時候,與娘家的疏遠冷漠,也曾令他有幾分驚訝。只不過后來夫妻情篤,他也有許多事要做,也就漸漸忽略了。 不過這會兒,沈云殊倒又想起了這件事,忍不住要問一下。畢竟那前頭是九五之尊,大寶之位,對任何人都是巨大的誘惑。而許碧不但沒伸手,還跟娘家繼續(xù)保持著冷淡的關系。 許碧沉默了片刻,道:“許家于我,確實沒什么可留戀的。不過,我不想扶持皇長子,是因為倘若要扶持,靠的絕不是我?!彼惺裁戳α磕茏笥覗|宮之選呢?有力量的是沈家。 “沈家,忠于陛下即可。”以沈家現(xiàn)在的地位,固然是位高權重,但也最易功高震主。倘若沈家偏重于后宮哪個妃嬪或皇子,皇帝會怎么想? 沈云殊也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沒想到……”他還真沒想到,許碧是這樣想的。的確,對沈家而言,最好的路就是跟著皇帝走,皇帝選擇誰為繼任者,沈家就擁戴誰?;实鄄贿x的,沈家也會遠離。 “阿碧——”沈云殊握著妻子的手,很有點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自己好像很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 許碧白他一眼:“你是不是也一直在擔心呢?擔心我如果要支持皇長子,你該怎么辦?休了我?” 沈云殊馬上舉起一只手:“這如何可能!我可以發(fā)誓——” “行了?!痹S碧把他的手拍下來,“這點事發(fā)什么誓呢。有話何不說開了,藏藏掖掖的也不嫌煩?!?/br> 沈云殊嘿嘿直笑,順便就把手放到了許碧肚子上:“你有孕在身,這種事我怕說出來反倒叫你煩惱?!彼f著,忽然間眼睛一亮,“哎,兒子又踢我了!” “踢得好!好孩子,多踢幾腳才好呢!”許碧沒好氣道,“王太醫(yī)可也沒說肯定是個兒子,這要是生出來是個女孩兒,你怎么辦?” 沈云殊馬上端正神色:“兒子女兒當然是一樣好?!辈贿^王平那人,沒個**分的把握是不會說出來的,他說多半是個兒子,那這大概就不會變了。 “這還差不多。”許碧哼了一聲,也摸摸肚子上剛剛鼓起來的那一小塊地方,“好兒子,你爹欺負娘,你多踢他兩下?!?/br> “哎,這可不能亂說!”沈云殊馬上抗議,“若是兒子當真了怎么辦?我豈敢欺負大奶奶呢?” 許碧又哼了一聲。不過她一向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何況這種攸關前程生死的大事,沈云殊多考慮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以后有什么話就說,不許自己悶在肚里,東猜西猜的?!?/br> “是!”沈云殊起身,擺出軍中士兵聽候號令的模樣,“謹遵大奶奶號令!” “呸!”許碧啐一口,忍不住也笑了,“你就會裝模作樣。”想當初在宣城驛外頭裝個山匪,演得多像啊。更絕的是演重傷員,不知情的人看了還真當馬上就要斷氣了呢。 “那都是被逼無奈啊?!鄙蛟剖庥X得有點不妙了,這“裝模作樣”可不是個好評價啊。 “大奶奶不是要翻舊賬吧?”王平之前一直說過,有孕的婦人不但是口味會變,性情可能也會大變的。但他一直沒覺得啊,許碧有孕之后跟平日也沒什么兩樣,甚至于連什么稀罕的東西都沒想吃過,以至于他都沒有多少表現(xiàn)的機會。怎么這都到了懷孕的尾聲,倒開始要變化了嗎? 許碧斜睨他:“不能翻嗎?” “能翻能翻?!鄙蛟剖怦R上連聲答應,正襟危坐,“大奶奶只管說,這賬要從哪里翻起?大奶奶說個時日,我來翻?!?/br> 許碧嗤地一聲笑了,扶著肚子:“罷了,又招我笑。這會兒辛苦著呢,一笑兒子就在肚里跟著動?!彼@會兒已經(jīng)八個月了,縱然胎兒不算很大,肚子也跟個籮筐一樣了。虧得之前的鍛煉大有效用,若還是許二姑娘原來那嬌弱的身子,只怕這會兒走路都要走不動。 沈云殊湊過來又輕輕摸摸許碧的肚子:“好兒子,你乖些,等出來爹陪你玩兒。若是不乖,只想著折騰你娘,出來爹就打你屁股?!?/br> “嘖嘖,兒子還沒出來就要打屁股,我要是兒子,就在里頭不出來了。” “可別這么說?!鄙蛟剖饽樕蛔儭W栽S碧有孕,他也向王太醫(yī)咨詢了不少產(chǎn)育知識,這孩子早生出來固然不好,可若是拖得晚了還不生,一樣也有危險呢。 “好了好了?!痹S碧看他臉色都變了,自己也嚇一跳,“我就是隨口說說的。哎,那凈凡還說了什么?袁勝蘭求子也求了好久了,就算袁勝蓮給的方子不管用,難道太醫(yī)院就開不出個好方子來?” 沈云殊咳嗽一聲:“我倒給忘記了——”本來很重要的一件事,因為說起扶持皇長子的話來打岔了,后頭又說起孩子,他還真給忘記了,“袁勝蘭不知被誰下了藥,極難生育。” 這個消息比袁勝蘭假孕還要讓人吃驚。許碧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真的?被誰下了藥?” 沈云殊沉吟了一下:“我想了想,似乎只可能是一個人,但——這個人又最不可能?!?/br> 許碧飛快地思索,半晌驚訝地道:“你,你不會是說,是太后吧?” “除了太后,誰還能這么方便對袁勝蘭下手?”沈云殊苦笑,“可是太后對袁勝蘭下手,為的又是什么呢?難道她不想去爭東宮之位?” “絕不可能?!痹S碧低聲道,“尤其是有皇長子在,太后絕不會不爭?!本退闾蟛唤橐饷啡敉竦膬鹤幼鎏樱步^不會讓許瑤的兒子做太子的,許家跟沈家可是姻親,而沈家——跟袁家那是有深仇大恨的。 更何況,太后若真是個不爭的人,當年又何必一心要扶持靖王登基呢? 沈云殊臉色也沉了下來:“若是你說得不錯,那太后拿什么爭呢?” 兩人對看一眼,沈云殊首先嘴唇微動,那個名字卻停在他舌尖上,并沒有說出來。 半晌,許碧才低聲道:“不可能吧……袁家已經(jīng)倒了,太后,拿什么來……如今,可不是當初皇上入主東宮那會兒了……” “還有盧家?!鄙蛟剖饴曇粢埠艿?,“盧家也是世代為官,且,其祖籍在西北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