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楊菲妔很是奇怪,她覺得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往車棚那邊走去, 可楊菲妔還沒有走到街對面,就又看到了三個男人從車棚中走了出來,這三個男人是莊子明,宋右以及石文山。楊菲妔雖然靦腆內(nèi)向,可她認(rèn)識班上的每一個同學(xué)。 寂寞的楊菲妔有一個可以一個人玩的小游戲,那便是看著班里的每一個人,然后在心中為這個人編一個小故事。 這樣的游戲可以玩一輩子。 和孔安平差不多,三人同樣匆匆消失在了雨夜中。 楊菲妔站在原地,直到看到三個人的背影徹底融入了背景,這才趕忙繼續(xù)往前走,她甚至已經(jīng)來到了車棚正門這里。 這個時候,秦青雪推著自行車走了出來。 秦青雪一身的襯衫已經(jīng)被撕碎了,她啜泣著往前走,淋在雨中,不騎車子,也不打傘。 楊菲妔就在秦青雪的身后,只要秦青雪一回頭就能夠看到楊菲妔,而只要楊菲妔稍微發(fā)出一點(diǎn)區(qū)別與雨聲的聲音,秦青雪就會聽到。 可不知道為什么,楊菲妔沒有開口。 楊菲妔看著秦青雪的襯衫,看著跑出去的孔安平,看著匆匆離開的莊子明,宋右,石文山三人,很快就想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 秦青雪告訴過楊菲妔,自己的處~女是要留給結(jié)婚那一晚上的,她從沒有和孔安平上過床,也就是說,那是秦青雪最珍貴的。 看著秦青雪的背影,楊菲妔突然想起了自己上小學(xué)的一天: 那天同樣下著暴雨,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長接走了,可沒有人來接自己。為了裝作自己和別人沒有什么區(qū)別,她告訴老師家長的車停在遠(yuǎn)處,這里過不來,自己要跑去坐車。她裝出興高采烈的樣子跑進(jìn)了雨幕中,然后消失在老師的視線中。 根本沒有什么人來接她。 她一邊跑一邊哭。 就像現(xiàn)在的秦青雪。 “不要悲傷?!?/br> 楊菲妔在心中告訴秦青雪。 第64章 往后一躍 在那一瞬間,楊菲妔忽然好想放肆大哭一場,可她沒有,她只是默默的流著眼淚,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為什么事情而哭泣了。像是為自己的好朋友遭遇不幸而哭泣,又像是一直都在為自己哭泣。 江河看著面前的這個姑娘,在姑娘并不好看的五官上,江河看到姑娘的眼淚流了出來??晒媚餂]有發(fā)出一丁點(diǎn)的聲音,像是她根本就是一個啞巴一樣。江河看過了很多人哭泣了,可他還是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哭出來,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哭。 徐一曼告訴過他,他以后會看到很多人哭,江河相信了。 那天夜里楊菲妔一晚上都沒有睡著,她看著窗外的暴雨,失眠了一夜。 暴雨將很多骯臟污穢的街道沖刷的如同剛剛鋪好的地面,可是暴雨不會沖刷掉人心中的污穢。在那天晚上,楊菲妔有了一個計劃。她要為秦青雪報仇,因?yàn)闂罘茒s從小學(xué)的那個雨天開始,就嘗到了什么叫做無助。 沒有人可以去訴說,把所有的苦難都咽到肚子里面去。 不要悲傷,你不是一個人。 楊菲妔懂那種滋味。 首要的工作,是證實(shí)自己的猜測。雖然在那個雨夜,楊菲妔已經(jīng)將事情的真~相猜測的八~九不離十了,但是楊菲妔還是不能夠確定,有一個人能幫助楊菲妔確定,楊菲妔找到了這個人,他叫孔安平。 孔安平并沒有設(shè)防,他哆哆嗦嗦的告訴了楊菲妔發(fā)生的事情。 那天夜里,他等不到秦青雪,可他看到教室的燈熄滅了,等了片刻的孔安平推斷秦青雪此刻應(yīng)該在車棚,于是他走下車棚去找秦青雪。可在悶熱潮~濕的地下車棚里,借著遠(yuǎn)處點(diǎn)點(diǎn)的光亮,孔安平看到了車棚里發(fā)生的事情。 他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人欺負(fù),他想要說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口,誰都曾幻想過英雄救美,可是只有真正遇到這樣的事情之后,你才會知道自己是英雄還是狗熊。 孔安平終于明白了自己其實(shí)只是一個狗熊,因?yàn)樗l(fā)覺自己的腿就好像是灌了鉛一樣,他呆呆的看著遠(yuǎn)處。黑暗的地下車棚讓他看不清楚,但他可以清晰的聽到聲音,那是多么狂暴的聲音,還有秦青雪痛苦哀鳴的聲音。 他驚呆了,腦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他聽到了莊子明威脅秦青雪的話,他才像是重新活了過來,然后扭頭就跑??装财剿浪赖淖ブ陚?,他多少次在狂奔的大雨中想要回頭,可他不敢。 有時候人就是認(rèn)不清自己。 當(dāng)聽到了莊子明的那些話的時候,孔安平認(rèn)清楚了自己,是啊,莊子明家比自己家勢力大了很多,如果幫助秦青雪,那不是連累了家人。況且,自己要求了多少次,秦青雪從來都不和自己有過分的舉動,現(xiàn)在竟然給了莊子明。 想到了這里,孔安平竟然莫名的恨起了秦青雪來,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的不好。 有時候人是很會安慰自己的動物。 楊菲妔聽完之后抱住了孔安平,被楊菲妔抱住的孔安平心中生起了一種溫暖的感覺,這讓他把那天雨夜發(fā)生的事情全部忘懷了。他抱著楊菲妔哭,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報警,可就算報警,秦青雪家人怎么辦。 楊菲妔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告訴他不要害怕,如果愿意的話,自己可以陪他出去旅旅游。 失去心愛的東西固然讓人悲傷難過,可倘若有更好的來替換,那么就絕不會悲傷。抱著自己的楊菲妔學(xué)習(xí)成績好,雖然長的并不特別好看,但是長得高,身上摸起來rourou的,而且楊菲妔提出和自己去外面旅游,那么恐怕可能會把手交給自己。 孔安平抱著楊菲妔,答應(yīng)了。 他告訴自己的家人想要一個人去外面靜一靜,家人答應(yīng)了。 楊菲妔給了孔安平一個微笑。 秦青雪你在地下能看到么,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啊。 楊菲妔將孔安平約到了那個小屋子,那個海邊的小屋子??装财讲恢溃@次來,就再也沒有辦法回去了。 楊菲妔做了萬足的準(zhǔn)備,她和孔安平站在懸崖邊上。 “秦青雪自殺了你知道么?”楊菲妔不看孔安平,只是淡淡的說道。 孔安平低著頭,他不看楊菲妔也并不看懸崖下的海浪,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楊菲妔又問道:“你知道我和秦青雪是最好的閨蜜,秦青雪之前給我念了一句詩,山無棱天地合,秦青雪說這是你給他念的第一首情詩,還說你們之間的感情到??菔癄€都不會改變,是這樣么?” 楊菲妔看向了孔安平。 在楊菲妔冰冷的目光下,在楊菲妔無形的氣勢之下,孔安平終于開口說道:“是我對秦青雪說的?!?/br> 楊菲妔點(diǎn)了點(diǎn)頭,指了指滾滾的海浪:“孔安平你的學(xué)習(xí)也不錯,地理肯定學(xué)過,你知道海浪要把這里侵蝕成這個樣子要用多少時間么?” 孔安平不知道楊菲妔為什么突然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道:“上千年上萬年。” 楊菲妔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口說道:“是啊,山盟海誓??菔癄€,你看著崖壁千年萬年才成了這個樣子,而它還會存在千年萬年?;蛟S古人也曾經(jīng)站在我們站的這個地方,他們也曾在這里對話,可人呢,哪一個人能活千年能活萬年?” 孔安平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楊菲妔沒有理會孔安平,她對孔安平說:“把外套脫下來,我想要讓千年萬年都不會磨滅的海洋和石頭見證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br> 孔安平?jīng)]有想到一向內(nèi)心的楊菲妔竟然這么直接大膽,他還有些猶豫,可楊菲妔卻是在不斷的催促著孔安平。在這個沒有人會來到的懸崖邊上,孔安平終于放飛了自我,一~絲~不~掛。 楊菲妔盯著孔安平,這讓孔安平渾身都不舒服。 楊菲妔對孔安平說道:“觸碰~我這里?!?/br> 孔安平把手伸了進(jìn)去,那是楊菲妔的溫柔,他從沒有觸碰過女孩子的溫柔,可是他也知道皮膚肯定不是這個手~感,他驚訝的掏出了手去,他看向了自己的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染上了一片紅色。 他疑惑不解:“這是什么。” 楊菲妔笑了笑,從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了一個軟盒來:“這是能夠制造指紋的模具?!?/br> “可是你要用我的指紋干什么?”孔安平還沒有看出來。 楊菲妔緩緩的走到了孔安平的身邊,開口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我要讓海洋和石頭這種千年萬年都不會有大變化的永恒的自然,見證我在今天做的事情。這海存在了很多億年了,可我們呢,人類實(shí)在是太渺小了,在時間的長河中甚至什么都不算?!?/br> 江河看到楊菲妔站起了身子,她走到了窗戶邊,往前一推,便將這窗戶推開了。 楊菲妔望著窗外:“我就是這樣一推,孔安平就墮入了海水之中。我甚至沒有看到他從海浪中探出頭來,他就這樣死了?!?/br> 問一句答一句的楊菲妔,終于不只說一句話了,她反問江河:“你說,人的生命為什么會這么脆弱呢。” 江河搖了搖頭:“比起世界上的任何一種生物來說,我們的生命已經(jīng)是最不脆弱的一種了?!?/br> 楊菲妔看向了江河,又開口問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可你說人類這么不脆弱,可為什么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不脆弱的人類會選擇自殺呢?” 這是一個突兀的問題,也是一個江河不會回答的問題。 在所有的生物中,只有人類會自殺,可人類的醫(yī)學(xué)又是所有生物中最發(fā)達(dá)的。人類一邊害怕死去,不斷提高著醫(yī)療水平,人類的平均壽命在不斷的提高??闪硪环矫?,自殺的人類也越來越多。 人類是怕死呢,還是不怕死呢。 江河沒有辦法回答。 選擇自殺的那些人,是看不開,還是終于看開了呢? 看著低頭沉默的江河,楊菲妔笑了笑,開口說道:“你也弄不明白是不是,其實(shí)我也弄不明白,不過我倒是能跟你分享一下我現(xiàn)在的心情,就是那種感覺突然一下子就什么都不想做了,就好像是腦子里的一根弦斷了,人活著就特別不得勁的感覺?!?/br> 江河看向了楊菲妔,楊菲妔已經(jīng)離著窗戶很近了。她的手搭在窗戶上,弓著身子,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認(rèn)為她要跳下去。這里雖然是二樓,可樓外面卻有圍起來的鐵欄桿,為了防止小偷翻進(jìn)來,上面削的尖銳,從這里跳下去,掉在圍欄上,恐怕會直接被這圍欄截為兩斷。 而楊菲妔已經(jīng)爬上了窗戶。 江河知道自己以自己的距離跑過去是絕對救不下楊菲妔的,除非楊菲妔會自己下來。 于是江河就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說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搞明白。生命的開始是每一個人都沒有辦法選擇的,可是人類能夠選擇在什么時候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這是你個人的選擇,只是,在秦青雪自殺的那天晚上,并不是只有秦青雪一個人?!?/br> 江河問道:“秦青雪沒有能力購買多么多的昂貴的零食,而你又最喜歡吃冰淇淋,那天自殺的時候,你和秦青雪在一起,可是你并沒有阻止秦青雪的自殺!你為什么要這樣做?!?/br> 楊菲妔沒有回答,徑直往后一躍。 第65章 最佳閨蜜 兩層樓八米的高度,楊菲妔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當(dāng)江河趴在窗邊去看的時候,圍欄已經(jīng)死死的刺入了楊菲妔的身子。從背部刺入從腹部破肚而出,腸子甚至都掛在了圍欄之上。可這并不是能瞬間要了人命的死法,這是一種十分痛苦的死法。 那幾分鐘甚至十幾分鐘的時間,將會是非常痛苦的一段時間。 江河趴在了窗戶邊,可他分明看到楊菲妔的嘴角掛著的是微笑。她喘著粗氣,她的內(nèi)臟嘩嘩的落下,她的嘴里鼻子里滿是鮮血??伤龥]有發(fā)出絲毫的痛苦之聲,她只是呆呆的看著天空。 “啊?!?/br> 與此同時,尖叫聲傳了出來,江河在二樓看的清楚,這聲音是不遠(yuǎn)處徐一曼發(fā)出來的聲音。 在江河消失的這段時間里,徐一曼給江河發(fā)了無數(shù)短信,又打了無數(shù)電話,可江河就是不回復(fù),手機(jī)在江河的手里就好像是一個擺設(shè)一樣。不過徐一曼也倒是見識過江河的古怪,也并沒有惱羞成怒。 邵老知道江河一定是找到兇手了,可是到底誰是兇手呢。邵老自知以自己的觀察能力那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江河,更何況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年老,現(xiàn)場的那些小細(xì)節(jié)更是很難找到,于是邵老在中年的時候主攻心理學(xué),從心理學(xué)上來分析江河,江河一定是想到了什么細(xì)小的線索。 邵老知道,江河這個人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從來不會倚靠什么心理學(xué)去猜測。邵老可以斷定江河一定是見過兇手,如果江河見過兇手,那么自己也肯定見過兇手。而這個人的針線活很差,邵老首先想到的是李薇。 可邵老轉(zhuǎn)念一想,李薇這樣性格的人是絕不會設(shè)計出這么縝密的計劃的。 一個人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邵老雖然不相信,但還是通知了李隊長帶人前來,而他和徐一曼則是先行一步。 剛剛將汽車停好,徐一曼和邵老往前一走,就聽到“噗哧”一聲悶響。 之后,二人就見圍欄上躺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