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他把自己一層層的包裹了起來,讓人捉摸不透。江河不知道他黑袍之下,是否還裝著武器,是否還有子彈,是否有第二把槍。 黑衣人率先開口說話了:“按照我的推測,你進來之前一定已經(jīng)把地址發(fā)給你的老朋友們了,可即便是最近的派出所,來這里也要兩個小時的時間。是什么原因讓你覺得,你能夠拖住這兩個小時的時間?” 黑衣人看著江河,說話很悠閑,沒有一點著急離開的樣子。 江河看了看一旁的衛(wèi)茜和趙文靜,兩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衛(wèi)茜此刻呆若木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眼神麻木空洞,似乎是已經(jīng)嚇傻了。而一旁的趙文靜則是看著王超的尸體,默默的流著眼淚。 江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道:“那又是什么原因讓你覺得,我留不住你兩個小時的時間?” 黑衣人打了好哈欠,說道:“因為我手槍里還有一顆子彈?!?/br> “你沒有?!苯诱f道:“這種手槍因為彈簧壽命不長,為了延長彈夾的壽命,很少會有人將彈夾裝滿,而你足足裝了七發(fā)。” “或許我不是一般人呢?”黑衣人笑著說道。 “這樣。”黑衣人看著江河,緩緩說道:“現(xiàn)在時間還長,我們來玩一個小游戲怎么樣?” “什么游戲?”江河說道。 黑衣人撓了撓自己的頭,說道:“這個游戲就叫做看看我能不能跑掉。游戲的規(guī)則很簡單,要嘛我被你們抓住,要嘛我跑掉?!?/br> 說著,黑衣人舉起了手槍來,說道:“現(xiàn)在能夠行動的就你我兩個人,你可以賭我手槍里沒有子彈,你可以賭手槍里有子彈,現(xiàn)在我要離開了,你看怎么樣?” 江河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幾乎沒有猶豫,他徑直朝著黑衣人走了過來:“有個人曾經(jīng)和我說過,要我珍惜自己的生命??晌业哪X子告訴我,走過去不是生就是死,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而已。” “也就是說,不是你抓住我,就是我跑掉嘍?”黑衣人將槍頂在了江河的頭上:“百分之五十的幾率,聽起來有點意思?!?/br> 黑衣人緩緩扣動著扳機。 江河一動不動,就這樣站在黑衣人的面前。 江河在觀察,當他近距離站在黑衣人的面前的時候,他的腦子在高速運轉(zhuǎn)著,江河根本沒有恐懼自己會不會死,他在思索著另一個問題。 淡淡的腐尸的味道從黑衣人身上傳了出來,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燒焦紙屑的味道。 江河的大腦告訴他,這個人平常一定經(jīng)常在火葬場出入?;蛘咚≡陔x火葬場很近的位置?;鹪釄鲞@種地方向來被人唯恐躲避不及,很少有人會買火葬場旁邊的房子。那是一個絕佳的藏身地點,也是一個絕佳的實驗場所。 江河死死的盯著黑衣人,他緩緩說道:“開槍?!?/br> 黑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真的不怕死么?” 江河看著黑衣人說道:“你的游戲向來很復雜,沒有那么簡單,如果你還想跟我繼續(xù)玩游戲,你不會那么輕易的殺了我。我說的對么?” 黑衣人點了點頭,說道:“有時候和聰明人在一起,基本都不用我怎么說話了。你說的很對,雖然我不會殺了你,但是我可能會殺了她!” 說著,黑衣人的槍口一斜,一槍打在了趙文靜的大腿上。 趙文靜痛苦的嘶吼了一聲,鮮血頓時浸紅了她的褲子。 “江河,我現(xiàn)在沒有子彈了。而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纏住我,等兩個小時后,警察來抓到我。二是按住她的傷口,阻止她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焙谝氯藢⑹謽寔G在了地上,說道:“如果我們兩個rou搏的話,或許會不相上下呢?!?/br> 黑衣人這一槍打的很有分寸,讓趙文靜不會立刻死去,可如果坐視不管,兩個小時之后,她的血很可能早就流干了。 出現(xiàn)在江河面前的是兩個選擇,是拼盡力氣纏住黑衣人,或者是按住趙文靜的傷口。 第231章 尚未結(jié)束 江河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流著血的趙文靜。這一刻,江河做出了決定。他第一時間沖向了衛(wèi)茜,而這個時候,黑衣人也快速朝著直梯跑了過去。江河快速解著衛(wèi)茜手上的繩子,用手,甚至用嘴。 黑衣人已經(jīng)沖到了直梯之下。 江河幾乎是生生的連撕帶咬的將綁著衛(wèi)茜左右手的繩子弄斷,他快速對衛(wèi)茜說道:“解~開自己腳上的繩子,然后快速撕下自己的衣服給她止血。不要沖動不要害怕,警方馬上就來?!?/br> 說著,江河也顧不得再說什么,他抬頭看去,黑衣人幾乎已經(jīng)爬到一半了。 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對著江河笑著,似乎在看馬戲團里的猴子。 江河立即沖了上去,黑衣人也再次爬動了起來。江河爬上了直梯,卻看著黑衣人已經(jīng)掀開了蓋子,探出了身子去。江河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跑得這么快過,也從沒有像今天一樣充滿力氣過,他也搞不明白為什么,他只覺得自己的肚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一樣。 那種東西在頂著他,那種東西給了他力量,那種東西告訴他,一定要抓到這個犯罪顧問。 江河咬著牙繼續(xù)往上爬著,突然一襲黑影落了下來,江河連忙用手阻擋,才發(fā)現(xiàn)那是黑衣人的黑色袍子。江河立刻被這黑色的袍子所遮住,半天才將這東西扯了下來。他快速的翻出了地窖,左右看去,可哪里還有黑衣人的絲毫蹤影。 江河低頭看著地面,泥濘的郊區(qū)布滿了腳印。地上一共有三雙腳印,兩雙是衛(wèi)靈慧帶著江河來時的腳印,一雙則是黑衣人朝著另一個方向跑路的腳印。江河立刻朝著這腳印追了出去,足足跑了半個小時左右,腳印消失在了公路上。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江河的身旁駛過,駕駛這輛汽車的,正是黑衣人。 “我們的游戲遠遠沒有結(jié)束。”黑衣人的手從窗戶中伸了出來,向江河揮了揮。 “再見了!”黑衣人的聲音良久還回旋在江河的耳朵里。 江河立刻撥通了袁軍的手機號,說道:“一輛黑色的轎車,車型和車牌號是……” 邵老此刻正坐在徐一曼開著的車上,他們正匆匆趕往郊區(qū)地窖。早在江河出現(xiàn)在畫面里的同時,邵老就接到了一條來自江河的短信,短信中,江河告訴了邵老關(guān)著趙文靜的位置。邵老立刻兵分兩路,由徐一曼開車,載著自己和關(guān)登前往這里,另一隊則是由劉隊長帶領(lǐng),一并前往地窖。 唯獨袁軍被留在了木屋中。 在那一瞬間,袁軍并不能夠理解邵老的用意,可是當接到了江河的電話時,袁軍明白了。他們把害死王超的混蛋留給了自己,他要親自抓住那個混蛋,給王超報仇。 當江河再次回到地窖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面上多了一雙腳印,那是一雙女孩子的腳印。 王超鉆入了地窖。 他發(fā)現(xiàn)趙文靜正躺在玻璃窗附近,而答應好了要給她止血的衛(wèi)茜,卻是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衛(wèi)靈慧的尸體爬在趙文靜的旁邊,她的手此刻正放在趙文靜腿部的槍傷上。 這一切只能是衛(wèi)茜做的。 衛(wèi)茜用自己姑姑的手給趙文靜止血,而自己卻是逃跑了。江河不知道衛(wèi)茜為什么要逃跑,難道只是因為衛(wèi)茜十年前的事情暴露了么?可是這么多人都死了,又有誰會追究她呢。 江河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只是一瞬間,他覺得肚子里的那東西散了。 人性到底是什么呢? 江河撿起了地上的槍,然后狠狠的砸向了攝像頭。攝像頭發(fā)出“咔”的一聲,竟然被江河砸斷了。 他走到了趙文靜的面前,撕下自己的衣服,來給趙文靜止血。 趙文靜此刻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江河摸著她的脖子,能感受到微弱的脈搏,趙文靜還沒有死,或許她還有救。江河的頭撇向了玻璃那頭的王超,他背對著玻璃倒在地上,血液流淌了一地,已經(jīng)凝固了。 他一動不動,一動也不動。 江河跪在地上,他想,只要自己早來一刻,王超就不會死了。江河說不出自己有什么感覺,他看著王超的背影,他想自己上次見到王超的時候還是一百二十七天零六個小時之前??墒墙油蝗桓杏X,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他又想起了王超對他說:“你和我不一樣,你是一個天才的刑警?!?/br> 江河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死了應該悲傷,可他卻悲傷不起來。他只是覺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東西一下被抹去了,可他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救護車的鳴笛聲從地窖外傳了出來,不少人魚貫而入,那是刑警隊員以及救護人員。 “她還活著,馬上治療!”江河看著趙文靜說道。 說著,江河慢慢退到了一邊。 兩人將趙文靜綁在了擔架上。 一名刑警隊員拉著擔架在前面趴著,而另一人則是用自己的肩膀支撐著擔架。 昏迷的趙文靜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腳不斷的打在那名刑警隊員的臉上。可那名刑警隊員連躲都沒有躲,似乎自己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江河注意到,他死死的把趙文靜受傷的那條腿舉起來,避免讓她受到二次傷害。他漲紅了臉,只用一只手拉著直梯。 擔架不時與直梯發(fā)生碰撞,擠壓在他的手上,短短四五米的高度,卻是讓他的手在不斷擠壓中磨出了血泡,蹭破了皮rou。 江河聽到劉隊長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恚骸笆衷趺闯蛇@樣了,不會保護好自己么?” 那名年輕的刑警說道:“王超曾經(jīng)是我們的刑警隊隊長,我必須要保護好嫂子,不能讓她受到一點二次傷害!” “上車!”劉隊長說道。 江河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離開后,徐一曼邵老以及關(guān)登才從直梯上爬了下來。徐一曼雖然心中很想第一個下來看看王超,但是她明白,要等救護人員先下來。能多出一點時間來,都有可能將趙文靜從死神的手上拉過來。 徐一曼在爬下來的時候手都是抖著的,她看到了王超的尸體。 江河此刻站在一旁,徐一曼立刻貼在了玻璃上,她輕輕喊著王超的名字,然后聲音越來越大,她捶著玻璃窗,想要喚醒躺在地上的王超,仿佛他只是因為太過于勞累,而躺在地上睡著了而已。 邵老輕輕的走了過來,看著王超的背影,一句話也沒有說。 徐一曼終于放棄了試圖喚醒王超的舉動,她輕輕的靠在了邵老的肩膀上,緩緩的說:“我當刑警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我們是隨時會死掉的?!?/br> 邵老深呼吸了一口,說道:“當我們穿上那身衣服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有時候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他什么都不懂的時候會迷茫,他懂了一點的時候就不會迷茫,可他懂得再多一點,又會迷茫起來?!?/br> “像是一個循環(huán)?!鄙劾舷袷菍ψ约赫f,又像是說給躺在地上的王超說:“可是王超不論經(jīng)歷了多少,他從來都沒有迷茫過。江河,徐一曼,關(guān)登以及我,我們都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游子一樣,我們整天都是迷茫的,可王超永不迷茫,所以他是好刑警,而我們不是?!?/br> “但最后我們都會成長,王超也是?!鄙劾蠂@口氣。 江河看著邵老,他不明白邵老說這些話的含義,可是江河明白,王超是死去了。 “我們必須要找到另一個出口。”邵老說道:“這樣才能將王超的尸體運出去。” “關(guān)登?!鄙劾峡聪蛄岁P(guān)登,問道:“查到通訊的來源沒有?!?/br> 關(guān)登搖了搖頭,掏出手機寫道:“犯罪顧問切斷了信號源?!?/br> 邵老抬起頭看了看被江河砸歪的攝像頭,默默不語。 “魏德眠怎么樣?”江河靠在了玻璃窗上,問道。 邵老搖了搖頭,說道:“魏德眠的病已經(jīng)治不好了,他臨死之前為了看到我悲傷的樣子,于是設(shè)下了這個圈套。魏德眠死了,那個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催眠師死了,有時候我甚至很難相信,魏德眠竟然就這樣死了。” “人活百年,總歸是難逃黃土里躺的命運啊?!鄙劾蠂@氣說道:“不論這個人是誰,他有多么大的成就,他有多么大的權(quán)力,他總歸難逃一死?!?/br> “我們能抓到那個壞蛋么?”徐一曼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著邵老。 邵老搖了搖頭,說道:“魏德眠沒有子嗣,死后估計把財產(chǎn)都留給了自己的徒弟。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們已經(jīng)知道他一共有三輛車了。我想他不可能一輛轎車開到市里,中途一定會換好幾次車。正如魏德眠所說的,游戲才剛剛開始?!?/br> 江河開口說道:“我聞到他身上有腐尸的味道,而且還有燒紙的味道,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認為,他可能藏身于火葬場?!?/br> “看清楚他的臉了么?”邵老問道。 江河搖了搖頭。 直到兩個小時之后,刑警隊才找到了另一個出口,那是一個下水道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了地窖里面來。 專案組的成員看著王超的尸體從另一側(cè)運走,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游戲尚未結(jié)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232章 彼人長辭 看著王超的尸體被運走,幾人這才緩緩的從地窖之中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