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幾人走下樓梯,看著楊志魁的屋子還亮著,不知道楊志魁在屋子里做些什么。 楊志魁在燈下看著戒指,他覺得自己的半條命跟著朱亮離開了。他的眼淚幾乎已經(jīng)流干了,只是對著戒指發(fā)呆。他不知道,自己是糊涂一輩子永遠活在幸福的幻境中好呢,還是面對這血淋淋的事實好。 半個鐘頭不到,汽車就停在了慶春路的路口。 幾人下車,順著楊志魁所說的圍墻豁口找去。繞了沒有多長時間,果然如同楊志魁所說,的確在圍墻上有了豁口。這豁口挺大,能容兩人并排走過。 江河站在豁口前,他沒有直接進入。而是用手電筒照明,去看這落下的磚塊。如同楊志魁所說,這塌落的磚塊的確像是幾個臺階一樣,穩(wěn)穩(wěn)當當,方方正正的落在圍墻之下。江河蹲下了身子,戴好了手套。 他用手壓了壓這磚塊,磚塊絲毫不動,他拿起了上端的幾塊磚放在旁邊,如此這般幾次,他這才站起了身子。 “我們進去吧?!彼@才站起來對眾人說道。 磚塊穩(wěn)穩(wěn)當當,讓幾人拾級而上。幾步走上了圍墻,圍墻大約一米來高,在豁口的內(nèi)測,伸腳一邁的地方,正有個石臺。江河踩著石臺走了下來,不遠不近,煞是舒服。等眾人都走下來,江河又觀察起了這個石臺來。 說是石臺,就是個比較高的石墩子。從這石墩子上看,就是公園那種隨時可以讓人短暫休息的石凳子。江河看著這個石墩子,左右又拿著手電筒照了照。他順著墻根走了幾步,這才看到在不遠處,也有一個這樣的石墩子。 手電筒照射之下,就見石墩子旁邊還有個石桌,石桌上還刻著象棋盤??礃幼又斑@火葬場也是個大廠子,還有讓人休息娛樂的地方。只是現(xiàn)在看去,石桌上已經(jīng)滿是灰塵。一個石墩子在這邊,另一個石墩子就應(yīng)該在棋盤的這邊。 江河繞過了棋盤,果然看到土地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圓印,看樣子,在圍墻豁口的那個石墩子原先是在這里的。那么是誰閑的無聊,將這石墩子滾過去的? 江河站起了身子,心中儼然已經(jīng)有了一絲猜想。 幾個人從后院轉(zhuǎn)到前院,就見一路上皆是雜草。這雜草高的有一人來高,低的也有半人高。楊志魁藏在這個里面,黑燈瞎火的確是不容易讓人看到。這后院的雜草估計有很多年都沒有修剪過了,一條供人通行的磚路縫隙里,也生存著頑強的小草。 不一會來到了殯儀館門口,幾人走了進來。 打開了裝著朱亮的那一屜,證實了楊志魁并沒有說謊。 只是抽出了一點,就已經(jīng)看到朱亮的身上穿著楊志魁的新衣服。這衣服和在楊志魁衣柜中發(fā)現(xiàn)的衣服截然不同,衣服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幾乎是連個褶皺都沒有。比起楊志魁衣柜中沾滿機油,滿是汗臭味的衣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衣襟擋住了朱亮肚子上的大洞,讓尸體看起來沒有那么殘忍。 繼續(xù)往出拉,就看到了楊志魁的褲子。 說實在話,這一身衣服穿在朱亮的身上并不合身,顯的又寬又大,但這卻已經(jīng)是楊志魁能夠做到的最好的選擇了。 直到將抽屜都拉了出來,一整具尸體露在了眾人面前。 “戒指呢?”就在這個時候,徐一曼突然開口說道。 聽到了徐一曼的話,幾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朱亮的手指頭上。眾人看去,楊志魁所說的戒指,根本就沒有戴在朱亮的手上。她的兩只手上都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鉑金戒指。 袁軍撓著自己的頭說道:“這有點不對勁啊,難不成是楊志魁得了癔癥,忘了自己有沒有給朱亮戴上戒指了?有這個可能么?” 袁軍看著徐一曼,徐一曼點頭說道:“你要說有,倒的確是有這種可能?!?/br> 江河卻是搖了搖頭,他說道:“剛才在老王汽修的時候,我認真觀察過了那個戒指。從外觀上看那是一個月牙,但是月牙的內(nèi)測有小鉗口。也就是說,楊志魁說的不錯,那戒指一定是對戒,有兩個?!?/br> 江河拿起了女尸的手,一邊觀察著一邊說道:“你們看女尸的無名指,由于人死后皮膚失去了彈性,所以凹下去就很難恢復(fù)人活著時候的凸度?!?/br> 徐一曼走到了江河的身邊,仔細觀瞧,這才看到江河說的果然不錯,只是黑暗的環(huán)境中,只有手電筒照明,徐一曼看不清楚,卻沒有想到江河的觀察力這么敏銳。 她低頭認真去看,朱亮的無名指被戒指擠壓凹了下去,說明那戒指的確曾經(jīng)在朱亮的手指頭上。 可戒指現(xiàn)在不見了。 “那戒指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了?”袁軍不由的驚嘆了一聲。 “只有一種可能!”江河開口說道:“有人拿走了戒指?!?/br> 眾人沉默不語,是誰會拿走楊志魁給朱亮尸體上戴著的戒指呢,他又是怎么知道楊志魁給朱亮戴上了戒指呢,這一切都是個謎團,籠罩在眾人的頭上。 但是對于江河來說,他覺得真相已經(jīng)快要呼之欲出了。他腦海中已經(jīng)拼湊了很多拼圖碎片,只等一個拼圖將這些都串聯(lián)起來了。 想到了這里,江河將朱亮的手放下,對眾人說道:“首先我們要找到李二蛋?!?/br> “去哪里找?”袁軍撓著自己的頭。 江河將冷藏柜關(guān)上,對著眾人說道:“我想,我們有必要去王達家里一趟了。李二蛋和王達同為靈車司機,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王達一定知道李二蛋喜歡在什么地方賭博?!?/br> “你覺得李二蛋沒有離開?”邵老看著江河問道。 江河點了點頭,對邵老說道:“李二蛋應(yīng)該沒有離開,他即便是拿了那些首飾,也需要一個倒賣的時間,而李二蛋得到了錢,第一個會去的是什么地方呢?又是誰會對死人的東西下手呢?” “賭場!”邵老斬釘截鐵說道。 江河點了點頭,對邵老說道:“沒錯,李二蛋有很深的賭癮。” 袁軍說道:“對于一個賭徒來說,賭場的確是他們的歸宿。只是為什么要去王達家里,他會知道么?” 江河對眾人說道:“應(yīng)該會知道,在李二蛋家里的時候,他提供給我們很多信息?!?/br> 說到這一點,邵老卻是開口說道:“是啊,王達看起來很熱情的樣子,我們問的他說,不問的他也會說。如果李二蛋還在龍城市的話,那么這個戒指的確很可能就是李二蛋拿的。有了這個戒指,他又能去賭博了?!?/br>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鄙劾陷p輕拍著自己的額頭,說道:“事不宜遲,現(xiàn)在我們就去王達家?!?/br> 第262章 賭無止境 賭博上癮的人不會分白天還是黑夜,只要有錢,他們就必須要去賭博,妄想著自己能夠回本,把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得回來。殊不知,這樣做的結(jié)果只能越陷越深。向來都聽說賭博妻離子散,傾家蕩產(chǎn),卻從沒有聽過有人賭博賭出了家業(yè)來。 江河以及邵老推斷沒有身份證的李二蛋,很可能沒有離開龍城市,而是躲了起來。賭博違法,那么李二蛋就只能夠在地下賭場賭博。這類地方一般很是隱蔽,大多數(shù)需要熟人推薦才能進入。 李二蛋如果躲在這些地方,倒也情有可原??蓡栴}是,翟強已經(jīng)證明了殺人掏尸的人并不是李二蛋,那么李二蛋為什么要逃跑呢? 這一切還是個謎團。 王達今年三十來歲,目前還是單身,他一個人在建設(shè)路租了房子,過著單身的生活。 江河看過王達的檔案,將王達家庭住址記得那是一清二楚。 凌晨三點半,眾人來到了王達家門口。 “噔噔噔”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電話夜打了起來。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王達疲倦的聲音才從電話里傳了出來:“誰???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干什么?” “開門,我們有事情要問你?!鄙劾祥_口說道。 磨磨蹭蹭了十分鐘左右,門終于開了,露出了王達疲倦的身影來。他穿著一身睡衣,脖子上還帶著一根金項鏈。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看堵在門口的這些人,說道:“怎么了,大半夜的來這,是抓住李二蛋了?” 邵老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找到,可如果想要抓到李二蛋,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王達點了點頭,擺擺手說道:“那你們進來吧。” 和李二蛋破爛污穢的出租屋不同,王達的出租屋就顯的干凈整潔??蛷d打掃的一塵不染,還有一個電視擺在電視柜上,看起來很是溫馨。江河準備換鞋的時候,注意到了一個細節(jié)。在鞋架上,放著一雙女式拖鞋。 王達看了看眾人說道:“不用換鞋了,我改天打掃一下就好?!?/br> 眾人這才來到了客廳之中。 “不知道你們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么事情?”王達說道。 邵老坐在了沙發(fā)上,對王達說道:“李二蛋賭博的事情你知道吧?” 王達坐在凳子上,揉著眼睛說道:“知道?!?/br>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賭博的?!鄙劾嫌謫柕?。 王達想了想,依舊閉著眼睛:“五年前就開始了吧,那個時候他剛來不久。有一次我去打麻將,就叫上了他。他一晚上贏了不少,后來就經(jīng)常喊我去玩。我只是偶爾娛樂娛樂,哪兒能把這個當主業(yè)啊是不是?!?/br> “但是這個李二蛋啊,可能是他的娛樂活動太少了,從那段時間開始,他每天下了班夜不回家,就是找人去玩麻將,斗地主,扎金花?!蓖踹_打了個哈欠說道:“他這人也是有精力,晚上通宵玩牌打麻將,白天還和我們斗地主,贏我們的錢?!?/br> 王達終于睜開了滿是血絲的眼睛:“他原來不會打牌,后來牌技越來越好,每天都贏我們幾個人十塊二十塊的,不過這和他晚上跟別人玩的比不了,他們一晚上怎么也得有個一百塊吧,你說一個月的工資就三千,他每天晚上不是贏幾天的工資,就是輸幾天的工資?!?/br> “不過后來他就有點瘋狂了吧。”王達回憶著過去的事情:“他有天告訴我們,他一晚上輸了一千多,今天晚上一定得贏回來。反正后來他就是一天比一天玩的大吧。到最后,他已經(jīng)控制不了他自己了。” “你對這些倒是很清楚啊?!苯永洳欢〉牟辶艘痪湓挕?/br> 王達笑了笑,說道:“是啊,李二蛋怎么說也和我工作了五年時間了,他什么樣子我知道。他是一天比一天猥瑣,一天比一天賭的大。他和我們所有都借過錢,我給了他幾千,實在不敢再借了?!?/br> “那你知道他經(jīng)常在什么地方賭博么?”邵老又問道。 王達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他原來帶我去過。不過我說,李二蛋不是已經(jīng)跑路了么,難道在賭場里?” “說不準?!鄙劾险f道。 王達小聲說道:“我的確是知道在什么地方,不過我不敢保證李二蛋就在這個賭場里。而且啊,這賭場有監(jiān)控,你們要是穿著警服去肯定不行,到時候人都跑了。我建議你們啊,多找?guī)讉€人,賭場里面也亂的慌,不好弄,怕里面打手也多?!?/br> 邵老說道:“這個就不用你cao心了,你告訴我們這個地方在哪里就好?!?/br> 王達點了點頭,這才告訴了眾人詳細地址。 王達說自己曾經(jīng)跟著李二蛋去過那個地方。那是龍城市一處廢棄的停車場,這個停車場在地下,空間夠大又比較隱蔽,一般不是熟人引路,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這里來。 關(guān)登拿出了自己的電腦,在內(nèi)部網(wǎng)找出了這個地下停車場的結(jié)構(gòu)。停車場一共有兩扇卷閘門,前門后門。前后兩門都已經(jīng)被封閉,只有凌晨五點會以及晚上十二點會開門。這是約定俗成的時間,大多數(shù)的賭客都會這個時間前來。 兩扇門上都是攝像頭,要是看到情況不妙,馬上開啟另一扇門放人離開。 除了這兩扇大卷閘門,還有兩個小門。這本是箱式電梯運行的空間,但是由于建筑拆掉之后,兩個電梯也就都拆了,留下了兩個直上直下的大窟窿。賭場為了迎接散客,于是把這地方改成了樓梯,一次能供幾人下來,而不用去費力開大卷閘門。 上次李二蛋正是帶著王達從這小門進入賭場的。 說是小門,實際上是平鋪在地面上的鐵板,只要沖這鐵板敲三聲,里面自然會有人打開門,把要來賭博的人迎進去。 王達補充說道:“可千萬別說是我說出去的,這是毀人財路,你說能開賭場的人,手段可比我厲害多了,隨便來幾個人揍我?guī)最D,我可受不了?!?/br> “放心吧。”邵老給了王達承諾:“沒人知道是你說的?!?/br> “你們說是李二蛋介紹的就行?!蓖踹_說道:“那里都是熟人引薦,說不出名字,估計不讓你們進去?!?/br> 邵老倒是明白這個道理,做這種事情的人,自然是要小心翼翼。不過看這王達似乎很熟悉的樣子,看樣子沒少和李二蛋去過。只不過這王達沒有陷入泥潭,可李二蛋卻是深陷泥潭,走不出去了。 “袁軍,立刻去聯(lián)系警方,加派人手。”邵老說道:“除了李二蛋,這個賭場恐怕也要一網(wǎng)打盡?!?/br> 袁軍點了點頭,去聯(lián)系了劉隊長。 江河對王達說道:“我借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間?!?/br> 王達說道:“哦,去吧?!?/br> 可剛說完,王達又說道:“對了,等下,里面有我比較私人的東西,我先去整理你下,你稍微忍忍。” 說著,王達鉆進了廁所里。 過了幾分鐘,王達打開了廁所門,就見他用黑色的垃圾袋裝了一些東西出來,他一邊往臥室走,一邊對江河說道:“好了,去吧?!?/br> 江河點了點頭,走進了衛(wèi)生間。 走進了衛(wèi)生間,正對著江河的是洗手臺和鏡子。洗手臺墻上釘著鐵網(wǎng),能夠在上面放一些洗簌用品。江河看去,漱口杯中放著一個牙刷和牙膏,此刻牙刷還在輕輕左右擺動著,看樣子剛剛王達動了這個杯子。 我一邊打開水龍頭洗手,一邊看著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桶里換了一個嶄新的垃圾袋,里面什么垃圾都沒有。江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二十個小時了,江河連眼睛都沒有閉一下。 江河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重重的黑眼圈,凌亂的頭發(fā),粗糙的皮膚,三十歲的年紀卻看起來十分蒼老。他嘆口氣,又用水洗了洗臉。他不忘按下了馬桶沖水按鈕,又呆了一會兒,這才從廁所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