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卻是開口說道：“叫楊小娟?！?/br>
    “楊小娟？”

    江河的智商極高，他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邵老是以星喻人，他說道：“邵老，我知道您的未婚妻楊小娟，已經(jīng)去世了幾十年了?？赡鷦偛耪f，天上的星星明亮程度，是思念她的人越多，星星就越亮，如果這么說的話，最亮的那顆星星，一定是什么偉人，最少得有幾億人在思念他吧？”

    邵老笑了笑，卻還是那樣一句話：“并不是，它就叫楊小娟?！?/br>
    “我還是不明白。”江河說道。

    邵老也不解釋，只是對江河說道：“等你什么時候明白了的時候，你就找到你丟失的那些東西了。不過不用著急，我和你說，是自己的東西，你就算是放手揚了它，曲曲折折，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都會回到你手里?！?/br>
    邵老對江河說道：“你快回去休息休息，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這個案子?！?/br>
    江河點了點頭。

    邵老走出了幾步路，又回頭對江河說道：“對了，等這個案子結(jié)束了之后，我們一起過個年吧，大家都沒有什么親人了。江河，等這個案子結(jié)束之后，我們就一起去你們家過年好吧？”

    邵老說道：“我們喊上徐一曼，我們喊上關(guān)登，我們喊上袁軍，這一年的時間里，我們也算是在一起經(jīng)歷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了，馬上就到新的一年了，馬上我們就又要長大一歲了?！?/br>
    江河與邵老都沉默了，在這兩人的臉上，明顯可以看到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來的痕跡。時間對于這兩個人來說，似乎都是特別重要的事情。邵老已經(jīng)六十來歲了，他以后很可能再也沒有辦法呆在第一線了，他的精神能支撐住，他的身體也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

    而對于江河來說，時間從來都沒有從他的身邊溜走，江河記得從六歲開始來所有的事情，大的事情有，自己父母的死亡，自己姑奶奶的死亡，小的事情也有，十二歲那年在路上看到了一只螞蟻，七歲那年吃了一個泡泡糖。

    似乎時間從來都沒有從江河的身邊溜走，而江河也從來都感覺不到，時間到底是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還根本就是人類想象出來的一個概念。

    而江河也不明白，自己以后還能做一個普通人么？自己以后能找回自己的感情么？

    就在這個時候，遠(yuǎn)處忽然有升起了煙花來，江河似乎聽到了遠(yuǎn)處有小孩子開心呼喊的聲音，飄飄渺渺至遠(yuǎn)朦朧，唯有煙花炸開發(fā)出的“砰砰砰”的聲音，一直傳到了江河的耳朵里。

    兩人都沒有離開，而是駐足在原地，看著一朵朵煙花的盛開。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煙花吵醒了正在睡覺的幾人，還是他們就根本睡不著。當(dāng)江河與邵老回過了頭的時候，就看到徐一曼，袁軍，關(guān)登都已經(jīng)站在了兩人的身后。五人站在公安局外，一塊看著炸開在天上的煙花。

    直到煙花全部在空中爆炸完畢，寒風(fēng)吹來了陣陣的硝煙味道的時候，邵老這才轉(zhuǎn)過了身子來。

    其余人還都看著天空，邵老的心已經(jīng)不在了這里。

    他忽然想起了那時候和楊小娟站在公安局里看煙花的場景，那時候市里還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煙花比今天晚上的多，也比今天晚上的大。楊小娟靠在邵世林的懷里，輕輕說道：“煙花好美啊，以后你每年都必須陪我一起看煙花，不要反駁，這是命令?！?/br>
    邵老笑了起來，可又忽然想哭。

    因為那已經(jīng)是三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啊。

    第327章 混淆視聽

    技術(shù)組的刑警們忙了一整夜，除了看到那幾個頁面的人數(shù)還在不斷增多，其余一丁點變化都沒有，只是那最后一個界面，還在不停倒數(shù)計時，而此刻，倒計時的計數(shù)上，已經(jīng)只剩下了六十六個小時了。

    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掛著厚厚的黑眼圈，眼睛里滿是血絲。

    江河對邵老說道：“從昨天開始，僅僅用了一天時間，人數(shù)就漲到了五萬，截至到最后一個頁面的時候，一共已經(jīng)有四千人進(jìn)入到了最后一個頁面了。雖然最后一張頁面沒有顯示進(jìn)入的人數(shù)，但是做個簡單的推算，至少應(yīng)該有一千人?！?/br>
    “而這只是最后一部分人，實際上，對于前面的那五萬人，犯罪顧問也一定有他的用處，這五萬人，每一個人都戴著相同的面具，每一個人都穿著同樣的衣服。即便犯罪顧問只是讓他們穿著這身衣服去游蕩，我們公安局的這些人，要從五萬人里面找出一個人來，只有不到三天的時間，這實在是太難了?！?/br>
    邵老開口說道：“不管怎么樣，把網(wǎng)先放出去，尤其是那些大型廣場，繼續(xù)營業(yè)的商場附近，那里人流量最大，犯罪顧問想要做些什么，這里是最好場所，也是最好能逃跑的地方。我們不知道到目前為止，龍城市的市民有多少人看過這個犯罪顧問的視頻，可我估計，至少有三分之一。”

    “所以你們行動的時候，一定要鎮(zhèn)定，千萬不能夠引起眾人的恐慌?！鄙劾蠈⒁环蔟埑鞘械牡貓D攤開，按照區(qū)域給眾人劃分了巡邏目標(biāo)。而專案組的五個人，則是負(fù)責(zé)龍城市最大的廣場，文化廣場。

    文化廣場位于龍城市市中心，是龍城市地標(biāo)性的大廣場，附近的百貨大樓，購物中心鱗次櫛比，滿足了不同消費者的需求。幾個大型超市坐落在周圍，互相暗中競爭。周圍的娛樂場所，飯店小吃攤更是花樣繁多。

    尤其是臨近新年，買年貨的人絡(luò)繹不絕，全家出來娛樂休閑的也不在少數(shù)。

    眾人站在廣場上，看著廣場上黑壓壓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幾乎是摩肩接踵，絡(luò)繹不絕?？雌饋恚由细浇值雷叩降娜巳?，短短時間里的人流量，怎么也到了二十多萬。

    江河忽然開口說道：“要是在這個時候，廣場上出現(xiàn)了幾顆炸彈的話，在這么擁擠的情況下，這里將徹底變成人間煉獄。”

    “沒錯?！鄙劾现噶酥笍V場上的一些特警，開口說道：“雖然有警察在現(xiàn)場，但是面對這樣一個人流量，一旦引發(fā)恐慌，就算是沒有炸彈，只是互相踐踏，也是一場我們承擔(dān)不起后果的惡性~事件?！?/br>
    邵老對幾人說道：“所以我和局長的意思，只有一條，絕對不允許發(fā)生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在這個基礎(chǔ)上，才是我們再談抓不抓犯罪顧問的事情。”

    邵老的話音剛落，就聽江河說道：“三點鐘方向，你們自己看?！?/br>
    聽到了江河的話，眾人則是往三點鐘方向看去，穿過人群縫隙，就見在廣場的西南側(cè)，隱約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眾人跟著人群一直往前走，借著人群縫隙看去，似乎是守的云開見月明，眾人也終于知道江河到底是看到什么了。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色斗篷，戴著犯罪面具的人。

    “犯罪顧問?！痹娦÷曊f道：“怎么在這里看見他了，我馬上就去把這變態(tài)抓回來?！?/br>
    江河與邵老異口同聲說道：“這不是真正的犯罪顧問?！?/br>
    江河與邵老互相對視了一眼，江河開口說道：“從身高上來看，就可以排除了。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認(rèn)為，這個人應(yīng)該是個中學(xué)生。”

    “過去看看?！鄙劾峡戳艘谎墼娬f道：“不要驚動了太多的人。”

    袁軍點了點頭，已經(jīng)穿過人流往那個“犯罪顧問”身旁走去了，邵老和江河則是在后面跟著。邵老開口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算起來。以后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的出現(xiàn)。這些人上穿上了衣服之后，就像是現(xiàn)在有個你們年輕人流行的詞語是什么來著？”

    邵老看了看江河，江河又看了看徐一曼，徐一曼又看了看江河。

    “我不知道?！苯娱_口說道。

    “我也不知道?！毙煲宦_口說道。

    “cospy”這個時候，站在一旁電腦不離手的關(guān)登卻是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來。

    而這個時候，袁軍便已經(jīng)將這個所謂的“cospy”的人抓住了。

    當(dāng)袁軍將這個“犯罪顧問”抓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的后面的時候，這個“犯罪顧問”幾乎已經(jīng)要被嚇哭了。他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些顫抖，原來，這個初中生把袁軍當(dāng)作了是街頭痞子。

    邵老等人趕到的時候，袁軍已經(jīng)把他臉上的面具和身上的斗篷手套都扒了下來。

    江河問道：“你是從什么地方得到這一套衣服的？”

    初中生怯生生的看著這群人，弱弱的開口說道：“這衣服，這衣服是我從網(wǎng)上買來的，你們可別打我啊，我也是聽同學(xué)說的，說是網(wǎng)上一分錢就能夠買一套這樣的衣服，而且，而且我們覺得還挺酷的，不光光是我買了，我們班里的幾個同學(xué)都買了?！?/br>
    邵老揉著自己的太陽xue，盡量的不讓自己疲勞：“那你知道這套衣服意味著什么嗎？”

    初中生看了看眾人，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了這么一句話來：“那您是想讓我知道呢？還是不想讓我知道呢？”

    袁軍惡狠狠的說道：“我和你說啊，你要是知道，你就趕緊說，別油腔滑調(diào)的，像是你個初中生說的話么？”

    初中生被袁軍這么一嚇唬，趕忙開口說道：“其實，其實我們都知道。這個，這個不就是那個犯罪顧問的衣服和面具么？我有一次也收到過那種微信視頻。聽說這是個嫉惡如仇的大俠，他殺的人，都是那些該死的人?！?/br>
    聽到了這句話，邵老不由心中一陣惆悵。他知道現(xiàn)在再解釋什么，根本是無濟(jì)于事的。他終于明白了魏德眠在臨死的時候，對他說的那句話：“我們并不是要做什么，我們只是在人的心中種下一顆種子，剩下的事情，就不歸我們管了。”

    現(xiàn)在看來，這顆種子已經(jīng)種下了。

    可讓邵老又不明白的事情是，如果犯罪顧問真的是想當(dāng)一個人們心中的“大俠”的話，那么為什么要殺那些無辜的人呢？以他的能力，并不是找不到那些真正的所謂“該殺”的人，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邵老輕輕嘆口氣：“那么今天你為什么要穿上這種衣服呢？是有人通知了你，還是你自己想要穿出來的?！?/br>
    初中生開口說道：“我，我就是自己想要穿出來看看，因為，因為我覺得這個衣服還蠻好看的。我們班級里面的不少男生都有，我今天穿出來，就是我們約好了一塊穿著衣服來廣場玩的，我也不知道你們攔住我想要干什么啊……”

    邵老看了這個初中生幾眼，然后對他說道：“你們約好了在什么地方見面了么？”

    初中生點了點頭：“就在文化中心西邊的那個電影院的臺階下面?！?/br>
    邵老開口說道：“那么現(xiàn)在，你帶著我們?nèi)ツ莻€地方。袁軍，通知附近的民警，跟我們一塊去?！?/br>
    袁軍點了點頭。

    “你們，原來你們是警察啊。”初中生突然硬氣了起來：“你們早說啊，我還以為你們是要搶錢呢。警察我就不怕了，你們要是敢對我怎么樣，我就投訴你們，就算我打了你們，你們也不能還手?！?/br>
    袁軍一巴掌就拍在了這初中生的腦袋上：“投訴，你倒是去投訴啊，你的嘴臉倒是轉(zhuǎn)變的挺快的啊，怎么？覺得警察為人民服務(wù)，你就覺得好欺負(fù)是吧？”

    “趕緊給我滾去找你的同學(xué)?！闭f著，袁軍又在初中生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這個時候，這初中生才老實了起來。

    在附近民警的幫助下，很快，初中生同學(xué)的衣服和面具也都被沒收了。

    邵老看著這被沒收的幾套衣服，開口說道：“這么長時間，我們才沒收了幾套衣服，五萬人，如果這五萬人都穿著這樣的衣服來到了這個廣場，你說，你說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找到這個犯罪顧問。”

    “就是五萬頭豬，一頭一頭去找，也要花費幾天時間。”袁軍說道。

    “混淆視聽?！苯雍鋈婚_口說道：“我知道犯罪顧問要做什么事情了，他給了這么多人面具和斗篷，就是要混淆視聽。到時候，所有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犯罪顧問絕對會從乘機(jī)藏在里面，地圖，我們要找到，犯罪顧問最可能出現(xiàn)的那個地方?！?/br>
    江河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了廣場上傳來了悠揚的鐘聲。

    眾人抬頭去看，就見在廣場的南北兩側(cè)，兩個高高的鐘樓上大大的鈡，正發(fā)出了“咚咚咚”的聲音。

    這兩座鐘樓是龍城市的標(biāo)志性建筑，從龍城市建立的那一天，這兩座鐘樓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七十多年了，鐘樓上的鐘表還在不停走動著，似乎永遠(yuǎn)也沒有停下來的那一刻。

    十二聲。

    十二點了。

    第328章 邪教集會

    下午三點，在江河的領(lǐng)導(dǎo)下，刑警隊的同志們一共篩選出了三個“犯罪顧問最可能出現(xiàn)的場所。

    首先便是眾人所在的文化中心，其次是位于城西的萬達(dá)廣場，最后是位于城南的盛龍中心。根據(jù)公安局的報備記錄，在這三個地方，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有主辦方安排的歌舞表演，煙花秀等等，尤其是文化中心，由于有兩個大鐘，所以還安排了全民一齊倒數(shù)計時的活動。

    而這個倒計時的活動，則是和犯罪顧問的倒計時不謀而合。這也是江河認(rèn)為，犯罪顧問最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之一。

    根據(jù)主辦方以往年的數(shù)據(jù)推論，這三個地方，到時候每個地方都會聚集十萬以上的群眾。而人流量，更是可能會達(dá)到五十萬之多。一旦發(fā)生了什么意外，受傷的人恐怕得以萬為單位來計算。

    龍城市公安局局長親自坐鎮(zhèn)公安局，龍城市市局，各分局甚至各個下屬的派出所，在春節(jié)期間一律不準(zhǔn)請假，就連之前已經(jīng)請假了的警察，也都在這一刻被招了回來。所有人都清楚，龍城市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情發(fā)生了，否則上面的人不可能那么緊張。

    在此期間，一切的行動都由邵老安排，所有的人，都聽邵老一個人指揮。

    白局長對邵老彎腰九十度，開口說道：“龍城市的安危，就交由您老人家來照顧了。”

    時間還剩下了四十八個小時，刑警隊以及附近派出所的民警都已經(jīng)在這三個地方做好了布控，只等著和這個傳說中的“犯罪顧問”做一次正面較量。在過去的幾個小時里，警方一共抓獲了二十多個戴著犯罪面具，穿著黑色斗篷的人。

    而讓人意外的是，這些人中竟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謂是“全民參與”了。

    經(jīng)過簡單的調(diào)查，這些人中除了極少數(shù)是跟風(fēng)之外，剩下的無一例外，都是對這個社會有有著不滿的人，有人抱怨社會對老人不公，有人抱怨窮人的小孩子上不起幼兒園，也有人針對的是醫(yī)院，還有人是針對著具體的一件事情。

    現(xiàn)在的警察根本就沒有時間和這些人扯皮，只是把他們的衣服和面具都沒收了而已。

    然而在所有警察都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在一間空曠的辦公室里，有這么一伙人，他們正在煮茶。

    邵老輕輕的將煮好的茶水倒入了大瓷杯里，對著眾人開口說道：“你們一定很好奇，現(xiàn)在都火燒眉毛了，為什么我要在這里浪費這么多時間來給你們煮茶。”

    邵老將茶分給眾人，開口說道：“你們看我這個瓷杯，外面的那層圖案早就都磨沒了。這個瓷杯不是我的，是我一個老朋友的。我們可謂是忘年交，只是他從樓上跳下去自殺了。你們也都是失去過親人的人，對于生和死，你們年紀(jì)雖然不大，但是我想應(yīng)該也能看透。”

    邵老輕輕喝了一口茶：“你們也都知道犯罪顧問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次行動，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就一起去江河家里過新年。如果不順利的話，警察不能喝酒，我們就以茶代酒，不論是誰犧牲了，大家記住都不要忘記他。當(dāng)你們抬頭看著星星的時候，對方也在看著你們?！?/br>
    邵老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輕輕摩挲著那個茶杯說道：“我們盡量活著，可死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你不知道為什么而活著。幾代犯罪顧問都想要構(gòu)建一個他們眼中的理想世界，可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世界，才是理想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