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輕點(diǎn)，輕點(diǎn)，媽，你小點(diǎn)聲，別吵我媳婦兒睡覺?！?/br>
    “小兔崽子，你……”莫大娘這才看清夏莫懷里竟然還抱了一個比他略小些的孩子，小孩兒被莫大娘的聲音驚醒，他抬頭望著莫大娘，精致的臉蛋上，竟然沒有一絲屬于孩子的懵懂，烏溜溜的大眼睛里，帶著成人式的冷靜和審視。

    這孩子不簡單！

    莫大娘以及后一步過來的村民們，不約而同的想。

    趁著莫大娘晃神的功夫，夏莫悄然掙脫她的‘魔爪’，屁股一扭，從黃大仙背上溜了下來，然后，倍兒殷勤的將他‘媳婦兒’也抱了下來。

    “頭暈不暈？身上還痛不痛？”

    也不知是不是電視看多了，夏莫此刻殷勤體貼的模樣，像極了狗血偶像劇里的男二號，再配上他豆丁大的身材，頗讓人哭笑不得，人群中，不知誰笑出了聲，大家接二連三的哄笑起來，氣氛為之一松，更有人打趣道：“夏莫，他明明是男娃？你怎么娶他做媳婦啊？”

    男娃一怔，眼中終于露出屬于孩童的懵懂來。夏莫也是一愣，但他想到昨晚黃大仙告訴他的話，小胸脯一挺，理直氣壯道：“男娃怎么啦？反正他就是我媳婦兒?！?/br>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就在大伙兒還想逗他幾句時，突然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尖叫：“鬼，鬼，有鬼！不，妖怪，妖怪，有妖怪！”

    女人尖利驚恐的叫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可是不等大家詢問什么，她扭頭看到黃大仙毛茸茸的‘臉’，白眼一翻暈了過去。至于夏老六，身上布滿了傷痕，有些像是被樹枝灌木刮的，有些像是被什么東西咬的，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浸滿了暗褐色的血跡，臉色蒼白異常，一副進(jìn)氣少出氣多的模樣。

    明眼人都能瞧出幾分不對勁來，更何況莫大娘不久前無意間得知了夏老六暗地里干的勾當(dāng)，還不等夏老大等人說話，直接就給他喊破了：“好你個夏老六，偷孩子竟然偷到老娘頭上來了，老娘，老娘今天先弄死你！”說著，她cao起一塊石頭撲上去，對著夏老六就是一通砸。

    夏老六的情況看著不太好，村人短暫的震驚過后，怕莫大娘鬧出人命來，忙上前去將她拉開，最后，由村長親自報了警，隨后不久，警方將夏老六夫婦并夏老大一家?guī)ё?。他們本來也要把那個來歷不明的男娃一起帶走的，但是那個小男娃死活纏著夏莫不肯離開，同時，他像啞巴一樣，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肯說，警方擔(dān)心強(qiáng)制行動，會給小男娃造成更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最后只得將他暫時留在了夏家村，叮囑村長將他看好了。

    這一來，鬧哄哄的就是大半天。

    好不容易警察把夏老六等人帶走了，莫大娘給兩個孩子弄了些吃的，等夏莫狼吞虎咽的吃完，莫大娘才逮著機(jī)會細(xì)細(xì)盤問他：“給我坐好，老實(shí)交代，昨晚到底是什么情況？”

    什么被夏老六給順手拐了，被夏老六弄到深山老林去了，趁夏老六不注意溜了，等等，都是糊弄警察的鬼話，莫大娘連一個字兒都不信。

    別看夏莫年紀(jì)小，在夏家村的地盤上，別說一個夏老六，就是再來十個，只要夏莫不愿意，他連夏莫的一根頭發(fā)絲都碰不著。

    夏莫知道自個兒老娘不好糊弄，只好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鼓著小胖臉，老老實(shí)實(shí)將事情原委講了出來。

    第五章 原委

    原來昨晚夏莫離開吳大娘家的時候，吳大娘給了他一個鴨腦袋，夏莫本在家里就吃過晚飯了，還吃了西瓜，又在吳大娘家里吃了好些老鴨子rou，這鴨腦袋他著實(shí)是吃不下了。莫大娘嫌鴨rou腥氣，歷來不怎么吃，而夏家村地處偏僻，絕大部分人家都以務(wù)農(nóng)為主，實(shí)在算不得富裕，村里有幾家格外窮困些。

    其中又以夏晨家最窮，夏晨是夏莫眾多小伙伴中的一個，才六歲，父親在外地打工意外身故，母親拿著賠償金跟人跑了，跟著爺奶生活，他爺爺早年受傷是個瘸子干不了什么重活，他奶奶也常年病著，一年三百多天有兩百天都在吃藥，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不過，再早些時候，夏晨父親還在的時候，他父親勤快，常年在外地打工，每年都能往家里帶不少錢回來，過年時還會給夏晨帶些外面新潮有趣的玩具或者好吃的零食回來。

    那會兒夏晨就很愿意跟夏莫一起分享自己的玩具零食，后來他家遭逢巨變，小孩兒敏感，難免自卑，再加上他年紀(jì)雖小也得幫著爺奶分擔(dān)家務(wù)，漸漸地就不怎么跟村里的小孩兒們一塊玩了。

    夏莫年紀(jì)小，夏晨比他大兩歲，夏晨跟他玩的時候，他才剛會走路說話，夏晨家出事的時，他也才兩歲多點(diǎn)。按說，像那么小的孩子，隔天就忘事了，但夏莫卻不一樣，他不僅清楚記得小時候的事，心里也惦記著這個小伙伴，有什么零食，也能忍著自己嘴巴給小伙伴留上一份。

    于是，夏莫出了吳大娘家門兒以后，拐了個彎去了夏晨家。

    結(jié)果，還沒到夏晨家里，夏莫就遇到上了趁夜而來的夏老六兩口子。也是他倆運(yùn)氣不好，正鬼鬼祟祟往夏老大家里抱孩子，就讓夏莫碰了個正著。夏莫人小，當(dāng)時下意識躲了一下，沒讓夏老六兩口子看見。

    夏莫天生陰陽眼，能見鬼魂。他勾勾手指，就將一個跟在夏老六身邊的小鬼招了過去，一番詢問后，得知夏老六要干壞事。夏莫年紀(jì)小，那小鬼年紀(jì)也不大，更兼死了有些年歲，神志不清，說話顛三倒四，以至于夏莫知道夏老六要干壞事，卻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夏莫這幾天一直遺憾著沒能好好收拾一下這混蛋，現(xiàn)成的機(jī)會來了，他自然不肯放過。

    他本來是打算回去跟他老娘報備一聲的，結(jié)果沒等他回去，就下起了雨來，而夏老六本來就想盡快進(jìn)山處理掉那棘手的‘貨物’，雨太大了山上不安全，于是，剛一下雨，他就折返出來，跟他老婆一起，抱著‘貨物’趁著夜色進(jìn)山了。

    夏莫到底是個小豆丁，偏本事還不小，腦子一熱就跟了上去。

    這一去，夏莫才知道，原來這兩口子竟是要?dú)⑷恕Ｉ钌缴?，不知是誰竟提前挖了一個深坑，夏老六找到地方后，直接把孩子往里一扔，不顧孩子的哭喊聲，就開始往里填土了。

    活埋。

    夏莫想到了前不久電視劇里看來的橋段，當(dāng)時只覺得氣憤，現(xiàn)下更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像電視劇里的大俠一樣，仗劍持刀，給他們來幾下。不過，他到底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正面懟，自己肯定懟不過那兩口子。

    于是，他學(xué)著他老娘的樣子，悄不聲的默念起了招魂咒。

    莫大娘的法力，九成半都是裝出來的，就算對著鬼神念，鬼神也沒半點(diǎn)反應(yīng)。但，夏莫不一樣。

    莫大娘的法力是假的，但是她家傳的那些東西卻是真的。

    夏莫從小耳聞目染，很是學(xué)了些東西，只可惜平時沒多少用武之地，直到此時……

    夏老六因著之前老夢見鬼，心里到底是怕了，因此，都不敢像以前一樣干凈利落的處理掉沒用的‘貨物’，偏偏眼下這‘貨物’必須得弄死，還得弄得干干凈凈的，他一琢磨，就只想到了活埋。

    他正卯足了勁兒往坑里填土，突然，背后一陣陰風(fēng)襲來，吹得他脊背發(fā)寒，下意識往后一看，竟看到一張張青白僵硬的小臉。

    大約是最近一閉上眼就夢見鬼，夏老六都有點(diǎn)麻木了，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而他旁邊，他老婆見他突然沒動作了，做賊心虛以為出了什么事兒，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差點(diǎn)沒把她活活嚇?biāo)馈?/br>
    “鬼，鬼——”女人的尖叫聲響徹山林。

    隨即夫妻二人，被跟在他們身邊的小鬼們嚇得滿山亂竄，而夏莫則趁機(jī)救起了差點(diǎn)被他們活埋的小孩兒。

    “……他們太能跑了，要不是黃大仙幫忙，他倆早不知跑哪去了?！?/br>
    夏老六兩口子一跑，解救那小男孩兒對夏莫來說幾乎沒什么難度，不過，當(dāng)時小孩兒發(fā)著高燒，夏莫到底是個孩子，就算力氣比同齡人大，要把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從深山老林里背出去，也確實(shí)辦不到。

    他只好招來了黃大仙。

    黃大仙很是rou痛的給男孩兒吃了點(diǎn)它的‘珍藏’，幫男孩兒退了燒，讓他神志清醒過來。而后，不等夏莫發(fā)話，就號令山林中的動物，將夏老六夫婦給活捉了，最后由夏莫給綁了，讓狼頭拖下山。

    雞飛狗跳了一晚上，也難怪夏老六老婆醒來以后，一會兒嚷著有鬼，一會兒喊著有妖了。

    聽完事情原委，莫大娘還有一點(diǎn)沒搞明白：“你為什么管他叫媳婦兒？”

    厚臉皮如夏莫也罕見的露出了羞色，飛快的瞄了眼一旁正襟危坐的男娃，吶吶道：“他好看?！?/br>
    男娃確實(shí)長得好看，五官精致，膚白如雪，眼若琉璃，栗色微長的頭發(fā)看起來格外柔軟，端正的坐在那里，比櫥窗里的洋娃娃還漂亮幾分。

    莫大娘哪里會把這童言稚語放在心上，強(qiáng)忍笑意，故作嚴(yán)肅道：“可他是男娃。”

    夏莫先是被村人調(diào)侃，現(xiàn)在老娘也這么說，不由生氣了：“男娃怎么啦？男娃也是我媳婦兒！黃大仙都說了，他就是我媳婦兒！”

    “什么？黃大仙怎么說的？”莫大娘一驚，忙問道。

    夏莫很有些小脾氣，再不肯開口，被莫大娘問急了，就嚷著要睡覺。

    莫大娘拿他沒辦法，只好隨他，暗地里尋思著，找時間問問黃大仙到底怎么回事。夏莫熬了一晚上，早就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不多時就打起了小呼嚕。他身側(cè)，原本閉著眼睛的小男孩突然睜開雙眼，琉璃般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夏莫熟睡的小臉，似乎想將他的模樣永遠(yuǎn)記在心頭。不知過了多久，小男孩有些撐不住了，慢慢閉上眼睛，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莫大娘收拾完家務(wù)，進(jìn)屋給兩個小娃娃關(guān)電扇，卻見兩個孩子相互依偎在一起，兩張同樣精致漂亮的臉蛋上泛著點(diǎn)點(diǎn)紅潤，一個嘴角帶笑，一個眉心微蹙。胖嘟嘟的夏莫翻個身，像抱玩具似的將男娃摟進(jìn)懷里，男娃調(diào)整了一個舒適的睡姿，沉沉睡去，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夏莫唇角笑意更濃。

    莫大娘不由笑了笑，關(guān)掉電扇，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夏老六兩口子大約是嚇破了膽，看到警察就跟看到親爹親媽似的，一股腦將自己的罪行給吐了。警察這才知道男孩兒來歷不凡，確認(rèn)男孩身份后，立即通知了對方父母。當(dāng)天晚上，對方父母就從b市趕來，連夜帶走了男孩。

    值得一提的是，男孩兒父母得知是夏莫救了他們孩子以后，給了夏莫一筆不菲的報酬，足足十萬塊，轟動了整個夏家村。

    小小的夏莫，不明白這筆錢的價值，更不明白這筆錢所代表的意義，他只知道他的漂亮媳婦兒，沒了。

    小家伙捧著媳婦兒留給他的一串?dāng)?shù)字，哭得稀里嘩啦的，哭著哭著，夏莫就睡著了，再醒來，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媳婦兒留給他的紙條了。

    夏莫難過了幾天，也漸漸將這事拋在了腦后，倒是村里偶有好事者，會打趣夏莫幾句，問他他媳婦兒去哪兒？夏莫剛開始還有點(diǎn)不高興，后來覺得煩了，干脆不理那些人，漸漸的，大家也就不再打趣他了。

    比起‘媳婦兒’這個微不足道的話題，大家更感興趣的是那十萬塊，是夏老六等人犯下的那些罪行。

    夏老六這才算是徹底栽了，他做夢也沒想到，這樁生意不僅要了他的老命，更由他，牽出了他背后整個犯罪集團(tuán)，更由此，全國上下展開了空前力度的打拐行動，許多被拐兒童借此重新回到了父母身邊，也有不少孩子因此避過了被拐、被殘疾、乃至被殺害的可能。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而定數(shù)，有時也是變數(shù)。

    夏莫這個小小的變數(shù)，并不知道自己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yùn)，他只知道，他最近的能力好像又變得強(qiáng)了一丟丟，同時，他犯困的時間似乎也越來越長了。

    嗯，他真的不是貪睡，他也不是不想去幼兒園。

    啊——

    幼兒園真的好無聊?。?！

    第六章 上學(xué)

    莫大娘本來就是遠(yuǎn)近聞名的神婆，但凡請過她的人家都覺得她有真本事，隨著夏老六一干人等落網(wǎng)，夏老六事發(fā)前后種種異常不知被誰傳了出來，大家談及此事時，不免感嘆報應(yīng)不爽，而同時，也少不得提起莫大娘的種種‘神異’。三人言虎，最后，就連小男孩父母給夏莫的十萬塊錢，也被說成是對方給莫大娘的報酬。

    2004年的十萬塊錢，別說在夏家村這種偏僻的小山村，就是在當(dāng)?shù)豵縣都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了，起碼就當(dāng)?shù)厣衿拧⑾壬鷣碚f，這是絕無僅有的高價，一時間莫大娘的身價水漲船高，慕名而來找她的人越來越多。

    甭管外人怎么傳，莫大娘卻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真正有能力的是夏莫，偏偏夏莫不僅年紀(jì)小，他真正的身世來歷，黃大仙一點(diǎn)口風(fēng)都不肯透，哪怕就是為著夏莫著想，莫大娘也不敢太高調(diào)了。為此，她不得不rou痛的推掉很多生意。

    卻不想，這番作態(tài)，落在外人眼里，越發(fā)顯得她神秘，有‘高人’風(fēng)范。

    這年代，玄門沒落，真正有本事的大師高人還能有多少？相比起q縣里那些名為大師實(shí)為騙子的人來說，莫大娘多少還有點(diǎn)家傳的本事，請過她的人都覺得她‘靈驗(yàn)’。為此，莫大娘越是推脫，身價名氣卻不跌反漲。

    最后，她老人家到底沒擋住金錢的誘惑，在q縣的房地產(chǎn)商手里，掙了筆大錢。

    說來也巧，那個房地產(chǎn)商也姓莫，原名叫莫有財(cái)。他家里好幾個兄弟，他行三，排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家里啥好事都輪不上他，成年分家后更是沒從爹娘老子那里討到半分好，就連分給他的田地都是又偏又沒出息的。莫有財(cái)實(shí)在沒辦法，只好跟著村里一個老師傅學(xué)泥工，跟著他給人搬磚砌墻修房子。老師傅是老手藝人，很講究，多少也懂點(diǎn)風(fēng)水算命啥的。

    他那么多徒弟，就屬莫有財(cái)嘴甜勤快會來事，偏偏運(yùn)道不怎么好，老師傅直言莫有財(cái)名字不好，莫有財(cái)將信將疑，本著三分討好七分嘗試的心態(tài)，聽師父的話改名改成了莫有非。別說，自打改名以后，莫有財(cái)，不，莫有非就真的轉(zhuǎn)了運(yùn)。先是娶了師父的老來女，接著借師父手里的人手，成了包工頭，隨后生意越做越大，成了q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本土房地產(chǎn)商，如今走哪別人都要尊稱他一聲莫老板。

    因?yàn)檫@段發(fā)家史，莫有非比旁的商人更迷信三分。

    他正巧手里遇到了點(diǎn)事，無意間聽聞莫大娘的事跡后，立馬第一時間找上了莫大娘，動之以錢，曉之以情，終于請動了莫大娘出手。

    莫有非覺著經(jīng)了她老人家的指點(diǎn)后，生意也好，家里瑣事也罷，都越來越順，就連晚上做夢都沒先前那種壓抑感了，他甚至覺得腦瓜子都比以前清醒好使了，比吃什么補(bǔ)藥都管用，心里不由對莫大娘佩服至極。

    莫有非草根出身，很舍得下臉皮，在他的軟磨硬泡下，愣是成功拜了莫大娘當(dāng)干娘，成了夏莫的干哥哥。

    他這做干哥哥的很是豪氣，直接從新開的盤里，送了一套三室兩廳一百四十多平的新房子給夏莫。

    這禮算是送到了莫大娘心坎上，她推拒再三，最后到底給收了下來。

    原本得到那10萬塊酬謝金時，莫大娘就準(zhǔn)備添點(diǎn)錢，在縣城給夏莫買套房子。現(xiàn)在這錢直接省了，莫大娘連掐帶算琢磨了好幾天，最后一咬牙把自己棺材本兒都取出來了，湊了筆錢，在縣城里給夏莫買了間商鋪。

    盡管有莫有非幫忙，這間商鋪依然掏空了莫大娘這些年所有的積蓄，莫有非那邊把房鑰匙給她送來以后，她甚至連裝修的錢都掏不出來。莫有非倒是有心幫莫大娘把房子給裝好了，但莫大娘卻不愿意再占他便宜，態(tài)度十分強(qiáng)硬的推拒了。

    清水房沒法住，商鋪莫大娘又沒心思去經(jīng)營，給租了出去，最后，莫大娘母子還是住在村里。這讓夏莫大大松了口氣，因?yàn)閷π〖一飦碚f，縣城除了好吃的多點(diǎn)，哪有家里好玩呀？

    只可惜，夏莫還沒高興多久，九月份一開學(xué)，就讓莫大娘給關(guān)進(jìn)幼兒園了。

    夏莫就讀的幼兒園在鎮(zhèn)上，屬于清水鎮(zhèn)中心小學(xué)的一部分，跟小學(xué)隔了一堵墻。夏家村距離清水鎮(zhèn)也不算太遠(yuǎn)，走路一般要四十多分鐘，騎自行車大約二十來分鐘，騎摩托車只要十分鐘不到。因?yàn)榫嗫h城遠(yuǎn)，清水鎮(zhèn)上店鋪挺多的，縣城里有的大部分東西這里都能買到，只是東西沒那么好而已。鎮(zhèn)上平時都比較冷清，只有逢一三九趕集的日子特別熱鬧，鎮(zhèn)上會多出很多流動攤販，東西較平時齊全，附近的村民們也愿意在這個時候出來消費(fèi)，一次買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夏莫對清水鎮(zhèn)并不陌生，沒上學(xué)以前就老愛纏著莫大娘帶他到鎮(zhèn)上買零食下館子。最開始莫大娘說要送他去鎮(zhèn)上幼兒園讀書時，他還有點(diǎn)小興奮，到了幼兒園，里面有家里沒有的蹺蹺板、滑梯、單杠、玩具、小人書等等，夏莫很是興奮了幾天?？墒钱?dāng)新鮮勁兒一過去，夏莫就開始覺得無聊了。

    老師教的東西忒簡單，同學(xué)忒幼稚，蹺蹺板滑梯單杠還沒他在山上爬樹抓鳥溜狼來得過癮，玩具又老又舊還經(jīng)常有小朋友搶到哭鬧打架，小人書，哎，小人書不知經(jīng)過多少人的手了，被涂畫得沒幾頁看得清了。

    沒意思。

    忒沒意思。

    才讀了半個月，夏莫就開始吵著不肯上學(xué)了，哭、鬧、裝病、逃學(xué)偷跑花樣百出，折騰得莫大娘腦仁疼。

    莫大娘疼他歸疼他，在讀書這件事情上卻半點(diǎn)都不肯妥協(xié)讓步。于莫大娘而言，她一直覺得，如果當(dāng)年她兒子能多讀點(diǎn)書，考上大學(xué)，就不至于去當(dāng)兵，不去當(dāng)兵就不會去搶險，不去搶險就不至于把小命都丟了。而夏莫的情況跟普通人還不一樣，天生就有著異于常人的能力，哪怕沒有任何人引導(dǎo)，他的能力也在隨著他的年齡在不斷增長，莫大娘根本不敢去想象夏莫的未來，可是，她又不得不為夏莫考慮他的未來。

    作為一個母親，她對夏莫所有的期望都是他能平安順?biāo)?，而平安順?biāo)焱迷狡胀ú旁饺菀走_(dá)成。

    所以，在莫大娘心底，讀書約摸是跟保命畫了等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