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楚珊因身孕尚淺, 不能久滯, 唯恐出什么岔子，剛一過午時(shí)，衛(wèi)家就派人將她接回家中去了。

    何氏想到侄女們出嫁的出嫁，出家的出家，心里亦是惋惜不斷，吩咐楚瑜道：“你要是還有空, 去竹濤院看看你二伯母吧，難為她清苦半世, 如今只落得孤家寡人一個(gè), 終日又茶飯不思，我看著都覺心慌得很。”

    楚瑜知道母親心腸慈軟, 楚璃犯的過錯(cuò)再大，那也是她自己糊涂，二夫人為人母已經(jīng)夠盡職了, 無奈女兒屢教不改, 她能有什么法子？

    楚瑜來到二夫人院里, 只見四處靜悄悄的, 不聞人語, 獨(dú)有兩個(gè)丫頭在門前守著，見她上前忙施了禮, 悄聲說道：“六姑奶奶可輕點(diǎn)聲, 二夫人這幾日脾氣燥得很，吩咐了不許別人前來打擾的?！?/br>
    見兩個(gè)丫頭一臉惶然, 楚瑜便知她們近來沒少受二伯母的氣，因道：“放心，我進(jìn)去略勸幾句便出來，不會(huì)有事的?！?/br>
    兩人暗道，若能有人助二夫人紓解心結(jié)，也是好事一件，因側(cè)身放楚瑜進(jìn)去。

    撩簾而入，楚瑜便聞見一股濃重的檀香味直沖鼻腔，與方才院中清冽的桂花氣味對比鮮明，她下意識(shí)皺了皺眉。

    桌上焚著裊裊的檀香爐，楚二夫人木人一般在桌邊坐著，幾乎是癡了。都說檀香能夠使人寧心靜氣，她倒好，似乎是被檀香給熏麻木了。

    楚瑜輕輕喚了聲，“二伯母。”沒有人應(yīng)。

    走近前又喚了兩聲，二夫人還是沒抬頭。

    楚瑜無法，只得大著膽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兩晃，楚二夫人這才迷惘的望向她，“六丫頭。”

    她的聲音極低極輕，可知她的心情亦是一樣徘徊低落。

    楚瑜不知怎的想到自己的母親，倘若今日被送去家廟的是她，想必何氏一定會(huì)哭得肝腸寸斷罷？

    她雖然一向不喜歡楚璃，對這位二伯母的尊重還是有的，因?qū)ち藦堝\杌坐下來道：“二娘您別太傷心了，四jiejie自己硬要鉆牛角尖，遷怒到別人身上，咱們也沒法子。這回送去家廟也是好事，四姐心氣太浮躁了些，讓她自己靜一靜才好，興許再過幾年，老太太會(huì)恩準(zhǔn)將她放出來……”

    其實(shí)有一句話楚瑜忍住了沒說，那便是干脆當(dāng)做沒生過這個(gè)女兒，反正楚二夫人無子，遲早得從族中領(lǐng)養(yǎng)一個(gè)，興許還更孝順些。不過她瞧著楚二夫人為了孽女黯然傷神，不好在她傷口上撒鹽罷了。

    “說來四jiejie這回也太粗鹵了些，好好的做些什么不成，偏偏要將脾氣撒到自家姊妹頭上，若讓外人知道了也難為情呀！”楚瑜嘆道。在她看來，為了一個(gè)男人實(shí)在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那安王蕭啟有什么好的，不過是個(gè)克妻的鰥夫罷了，難為楚璃還為了此人你爭我搶，連后半生的幸福也賠上了。

    她正噓聲嘆氣，孰料二夫人忽然緊緊抓著她的胳膊，厲聲道：“那消息是別人故意透露給她的，我從沒聽說安王要納五丫頭為妃的事，是有人陷害我的璃兒！”

    楚瑜見她面目猙獰，甚是駭然，心道這位二伯母莫不是失心瘋了？不過二夫人的話又令她有些糊涂，她輕輕撥開抓著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不解道：“二娘您這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不曉得有沒有聽清楚她的問句，自顧自的垂下手臂，“我早知璃兒的性子最是驕傲執(zhí)拗，經(jīng)不得一點(diǎn)刺激，勸了她多次，誰知她執(zhí)意要嫁進(jìn)安王府。原來郁貴妃召我進(jìn)宮，因事情未定，我怕她樂極生悲才未明說，不想突然冒出這樁事來，真是時(shí)也命也……”

    楚瑜見她喃喃自語，語調(diào)成狂，心里越發(fā)肯定二夫人怕是精神不穩(wěn)，不過她方才話里似乎透露出點(diǎn)什么：如她所說，郁貴妃曾悄悄召她進(jìn)宮，商量的不會(huì)是別的，想必是安王的婚事，只差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那么，府中的人為何要故意捏造流言，說郁貴妃取中的是五小姐楚璃呢？

    誰在這件事中獲利最大，誰便最可能是那幕后制造謠言的人。

    楚瑜臉色往下一沉，她悄然起身，離開竹濤院，來到楚珝所在的松風(fēng)苑中。

    楚珝的額頭在柱上撞出了青色淤痕，這些天不能見人，額上亦纏著厚厚的白紗。

    楚瑜進(jìn)去的時(shí)候，這位五姐正歪在枕上喝藥，哪怕是受了傷，她也無須旁人服侍——正是這一點(diǎn)懂事最叫人心疼。

    不過楚瑜心里，此刻卻沒了那種感同身受的滋味。

    她挨著床畔坐下，靜靜地打量著楚珝的面容。不同于楚璃的明艷跋扈，楚珝的姿容是清麗的，無害的，如同一株盛開在墻角的小花，靜靜地釋放幽香。這樣的美色在平時(shí)當(dāng)然不夠吸引人，不過現(xiàn)在已沒人和她爭了。

    “六妹你盯著我做什么，我臉上有臟東西么？”楚珝笑道。

    不知是否楚瑜的錯(cuò)覺，自從四姐送去杭州之后，楚珝的態(tài)度更開朗了，人也健談許多。

    “不是?！背ばχ鴵u了搖頭，撥開她的鬢發(fā)，查看她耳廓邊上的一道淺淺劃痕，那里已經(jīng)痊愈得快差不多了，若不仔細(xì)分辨實(shí)難瞧見。

    楚珝只比她大一兩個(gè)月，姊妹相處之見更談不上隔膜，她輕輕將楚瑜那只手撇開，不自在的笑道：“這點(diǎn)小傷不要緊的。”

    “是啊，一點(diǎn)傷怕什么，反正現(xiàn)在嫁入王府的一定是jiejie，旁人生得再美，也擋不了jiejie你的路子?！背ぽp聲說道。

    楚珝臉上的笑不由淡去，“六妹你這是什么意思？”

    楚瑜懶得再同她裝傻，一眼不眨的看著她，“安王殿下要納你為妃的消息，是你散播給四姐的，對么？”

    不待楚珝回話，她自顧自的接下去，“你明知道四姐脾氣沖動(dòng)，一旦得知安王妃的位置被你奪去，勢必會(huì)與你相爭，你再順理成章的做出一場苦rou計(jì)來，只消一點(diǎn)小小的傷損，就能將四姐送去家廟，除去你的大敵，我說的對么？”

    這本是楚瑜一廂情愿的猜測，不過看見楚珝的笑容漸漸消失，她便知道自己所想不假。

    楚珝靜靜地道：“你想怎么樣，去告訴你的大伯父，你的祖母嗎？”

    “怎會(huì)？如今木已成舟，祖母他們想要后悔也已晚了?！背だ湫Φ馈＞退愠嵉氖侄握姹蝗税l(fā)現(xiàn)，大老爺?shù)纫矔?huì)舍楚璃而保她，一個(gè)心機(jī)深沉又有手段的女兒，當(dāng)然比魯莽輕率的楚璃強(qiáng)多了，至少讓她嫁去王府更有用處。

    楚瑜只是有點(diǎn)傷心而已，她本來以為此事或許是大夫人設(shè)下的陷阱，而楚珝只是被蒙在鼓里順?biāo)浦鄣钠遄?。但轉(zhuǎn)念一想，無論是庶出女兒或是侄女兒，對大夫人而言都沒有兩樣，她又何必煞費(fèi)苦心就中取勢？真正心存私欲的，是一心想要嫁進(jìn)王府的楚珝。

    “我本以為五姐你隨分從時(shí)，從來不喜與人相爭，如今瞧來，是我看走眼了?！背ふf道，眼眶有微微的濡濕。

    她想起從前姊妹幾個(gè)在紫藤花下玩鬧的情景，回想起來簡直和夢一般。

    楚珝緊緊地抿著嘴，唇角忽而譏諷的彎起，“六妹你又懂得什么？你是家中的獨(dú)生女兒，三叔三嬸皆視你如珠如寶，但凡是你想要的，哪怕星星月亮也能給你摘下來。可我呢，生母早早過世，雖然寄養(yǎng)在大夫人膝下，她又何嘗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看待，還不是處處緊著那一個(gè)！就連想嫁給一個(gè)鰥夫，她都覺得我是高攀了，絲毫不肯為我設(shè)法，我不比你，可以依靠父母親族，可以依靠你那權(quán)勢滔天的好好夫婿，我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br>
    她似乎從未說過這樣多的話，尤其是在喝過大碗的湯藥之后，因?yàn)榉αΓブ唤遣粩嗟拇鴼狻?/br>
    楚瑜看向她的目光微帶憐憫，“即便如此，你也不該這樣陷害四jiejie，她雖然嘴上不饒人，可從來沒想過把你怎么樣……”

    “這還不叫怎么樣嗎？我不過讓丫頭傳了一句話，她就惡狠狠的殺到我房里來了，看那架勢恨不得掐死我！”楚珝反唇相譏道，“陷阱雖是我設(shè)下的，牛不喝水強(qiáng)按頭，誰還能逼她不成？再說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比她更適合嫁給安王，憑什么讓她占去我的位置，如今倒是兩全其美。她那樣的人，合該到佛庵里磨磨性子?！?/br>
    楚瑜見她此時(shí)還能理直氣壯，雖然微感訝異，但覺得已沒有說下去的必要。她按著桌角起身，輕嘆道：“隨便你吧，只要你不覺得問心有愧就好?！?/br>
    她輕手輕腳的朝門外走去，身后傳來楚珝木然的聲音，“六妹，你這輩子是沒有吃過苦的，當(dāng)然不可能知道，在這世上，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jīng)費(fèi)盡全力了。”

    第58章

    楚瑜心頭劇烈的震了一下, 不是因?yàn)樗? 而是由于想到朱墨，朱墨的處境與她五姐何其相似，甚至更要艱難百倍，不知道朱墨在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里是如何熬下來的。稀奇的是，自從楚瑜嫁進(jìn)朱府以來，見到的從來都是一副或輕佻或正經(jīng)的笑臉, 從未聽他訴說過不快之處，是真的沒有呢, 還是僅僅忍著不對她傾訴？

    楚瑜的心口有些微微的揪疼。

    她就這樣一路胡思亂想著回到房中, 何氏看見她便問道：“見過你二伯母了嗎？”

    楚瑜輕輕嗯了聲，并道：“我還往松風(fēng)苑看了五姐。”

    何氏對此并不奇怪, 盡盡姐妹之情也是應(yīng)該的，她只道：“五丫頭的傷我瞧了，傷得不重, 不梳高髻便看不出來, 到時(shí)郁貴妃即便差人過來相看, 想必也能支吾過去?！?/br>
    楚瑜不禁露出苦笑, 果然, 如今人人在意的只是楚珝的臉而已，更確切的是, 是在意這樁婚事能否成功繼續(xù)下去。血脈之間的感情, 在親族利益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楚瑜更不打算對何氏訴說她的新發(fā)現(xiàn)，因?yàn)檎f了也不會(huì)有用, 反而會(huì)讓何氏倍添煩惱——她是一個(gè)難得的孤傲耿介之人，而楚瑜卻在這一年里頭漸漸明白了許多從來都未發(fā)現(xiàn)的道理，不一定是對的，但卻是為人處世中的圭臬。

    心思微微煩亂之際，何氏忽然正襟拉她坐下，嚴(yán)肅的問道：“你jiejie的事情談完了，我們來說說你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呀？”楚瑜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還誑娘呢，把娘也當(dāng)成了外人是不是？”何氏沒好氣的脧她一眼，“那個(gè)丫頭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讓人把她接到府中來？”

    楚瑜大驚，“您是怎么知道的？”繼而便會(huì)過意來，恨恨的道：“早知道不帶她們回來，這群嘴上沒把門的傻子！”

    不消說是盼春望秋二人透露給何氏的，雖說楚瑜才是正經(jīng)主子，但何氏這位三夫人反倒更有威嚴(yán)呢。

    “說別人傻，我看你才是愚蠢透頂?！焙问系芍?，“這樣的東西留下來做什么，還不趁早打發(fā)她出去！林尚書的官職再高，他夫人怎好管起別人家的閑事來？她敢把那下賤胚子領(lǐng)上門，你不會(huì)原樣的給她送回去？再不濟(jì)，一碗落胎藥灌下去便是了，何苦替別人養(yǎng)兒子，誰知道是哪里跑出來的野種！”

    何氏這回是真生了大氣，不止恨jian人算計(jì)，更是恨鐵不成鋼，這點(diǎn)小事女兒也能著人家的道。

    楚瑜猶猶豫豫的，“但若那孩子真是郎君的呢？”

    何氏不滿的看著女兒，怎么嫁了人反倒畏畏縮縮起來，她斬截的道：“那就更不用怕了，朱十三算什么東西，膽敢在外頭養(yǎng)外室，還是和這樣不入流的下賤胚子，你就算立時(shí)殺了那賤婢，也沒人敢說你半句！”

    何氏的一席話說得楚瑜熱血沸騰，但是沸騰過后又漸漸冷卻下來，她不能賭萬一，哪怕僅僅存在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能將把柄落在別人頭上。

    楚瑜默默地?fù)嶂亲樱翱晌疫€沒孩子呢?！?/br>
    何氏不由語塞，說來亦是這點(diǎn)不公，女人無出便是大罪，男子們卻能在外風(fēng)流快活，盡管楚瑜趕走那詭計(jì)多端的狐媚子是合情合理，可放在外人眼里，難免落一個(gè)妒忌不容的印象。

    楚瑜知道何氏為人干脆爽利，頂見不得拖泥帶水的。她唯有緊緊揪住何氏的衣角，哀懇說道：“娘，這件事就交給女兒自己處理吧，我會(huì)辦好的，決不使您憂心。”

    “你能行么？”并非何氏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實(shí)在是楚瑜從小便缺乏那種殺伐果斷的魄力，而她也從未給過楚瑜鍛煉的機(jī)會(huì)——當(dāng)然，姓朱的也沒有。

    楚瑜忙不迭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執(zhí)意如此，何氏只能讓步，說來她也不可能庇護(hù)楚瑜一輩子，往后的路，終究得她自己走下去。

    不過朱十三真的是那種人么？何氏想起他素日待楚瑜的模樣，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過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一個(gè)女人總不能自己生孩子。

    何氏覺得自己的頭亦有些大了。

    楚瑜又抱著她的膝蓋撒嬌道：“娘，你沒把這件事對別人說罷？”

    “你以為我不曉得會(huì)出大亂子？”何氏橫了她一眼，“休說是別人，連你父親和你哥哥我都一個(gè)字沒提呢，照你哥哥那烈火般的性子，只怕立時(shí)把朱宅夷平了也是有的?！?/br>
    正因存在諸多顧慮，何氏才會(huì)私自將女兒叫來商談，而未親自出馬。

    楚瑜緊緊地巴在她腿側(cè)，哼哼道：“到底是娘親最疼我。”渾然不顧何氏一臉的嫌棄。

    楚瑜在娘家只留了兩三日，亦不肯多待，畢竟按照楚老太太的說法，安王府不日就要來迎親了，她一個(gè)出了嫁的姑奶奶留在府中多有不便。

    何氏托人從南邊帶回一批細(xì)布，亦分贈(zèng)了楚瑜幾匹。楚瑜回到府中，正欲吩咐仆婦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下，誰知就聞?wù)≈袩狒[非凡，來來往往的下人穿梭不斷，隱約還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

    楚瑜用袖子擋住鼻腔，就見南嬤嬤得知她回來的消息，上前來相迎，楚瑜便問了一句，“出什么事了？看你們這樣慌慌張張的?！?/br>
    南嬤嬤衣裳的前襟都被熏黑了，想必是在爐灶旁看火的緣故。

    “是西苑里的玲瓏姑娘……她仿佛有些不妥當(dāng)?！蹦蠇邒哒f罷，目光憂愁的向后院看去。

    她一個(gè)孕婦能有哪里不好，多半是為著她那金貴的肚子。楚瑜沉下臉道：“領(lǐng)我過去瞧瞧。”

    比之前廳，后院里的藥味便更重了，光聞一聞便能使人舌頭麻倒。楚瑜強(qiáng)支著進(jìn)了門，只見玲瓏臉色蒼白的窩在床褥上，兩鬢都汗?jié)窳?，像個(gè)濕淋淋的水鬼。她見到楚瑜，扎掙著要起來行禮，南嬤嬤忙按著她說不必了。

    彼時(shí)顧大夫已為她把完脈象，楚瑜于是問起玲瓏的病勢如何了，顧大夫恭恭敬敬的道：“夫人放心，這位姑娘因?yàn)轶w寒虛弱，又服用了活血化瘀之物，致使下體微有血出，幸經(jīng)老朽診治之后，已經(jīng)無礙，往后按時(shí)服用湯藥，不出三五日便能痊愈?！?/br>
    他說得可謂輕描淡寫，但居然見了紅，這可不是小癥候，難怪玲瓏虛弱得像大病一場呢。楚瑜雖然駭怪，卻沒忘記抓住重點(diǎn)，“大夫適才所言活血化瘀，究竟是吃了什么東西？”

    顧大夫摸著頜下長須，沉吟道：“可否將病者一日之內(nèi)的飲食送來驗(yàn)看？”

    這卻沒有什么難的，朱家又不是皇家，不至于每日變換花樣。不多時(shí)，伺候玲瓏的心腹丫頭果兒就將飲食原樣呈來了一份。

    顧大夫每樣皆嘗了嘗，最后目光停駐在碟中的一方棗泥山藥糕上，指著它道：“這東西是誰做的？”

    南嬤嬤聽這話不簡單，立刻便是一激靈，忙道：“是府里的廚房做的，有什么問題嗎？”

    顧大夫目光沉沉入水，“你們府里也太不當(dāng)心了，怎么能將山楂摻到這糕品里，須知山楂一味對孕婦乃有大害，若服用過多，滑胎亦非罕見之事?！?/br>
    眾人皆怔住了，若是外頭的糕餅點(diǎn)心，還能說一句別人做事不當(dāng)心，可這是府里自己做的，若說不是刻意，誰會(huì)相信？

    果兒搶著道：“難道姑娘嘗著這糕點(diǎn)酸酸甜甜的，比以往開胃些，還以為是換了新樣，原來是撞上了對手，想置我們姑娘于死地。幸好姑娘所食不多，否則一尸兩命只怕也有可能?！?/br>
    一面說著，一面恨恨的朝楚瑜瞥來，顯然這位當(dāng)家太太已被她列為首當(dāng)其沖的疑兇。

    南嬤嬤猶疑道：“這些日子只有夫人院里進(jìn)了一批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