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楚瑜的兩個丫頭熱情的迎上前來, 簇?fù)碇溃骸澳伤銇砹?,我們夫人已在里頭等候多時?!?/br> 看來楚瑜為了此番的布置, 的確是煞費苦心,不過林夫人又怎會輕易被她打動呢?她暗暗在心底決定,無論楚瑜說些什么,她都且敷衍著,決不讓此人討了好便是。 進(jìn)入花廳,一股馨香撲鼻而來,是兩傍花幾上陳設(shè)的臘梅花,金黃的花苞盛放在枝頭,中人欲醉。 飯菜亦是早就備好了,甜白瓷的碗碟倒扣在光滑干凈的八仙桌上,免得熱氣流散。 楚瑜引她坐下,笑著為她一一介紹飯菜的品類,又道:“這是自家釀的菊花酒,林jiejie您不妨嘗嘗?!?/br> 早就聽聞朱家的廚子手藝驚人,林夫人自然有意一觀——瞧她的體型便是個好吃的。 兩人閑閑敘了半盞茶功夫,望秋忽領(lǐng)著一個身形臃腫的女子從小門進(jìn)來,款款施禮道:“夫人?!?/br> 說完,便徑自在一旁立著。 林夫人饒有興致的目睹楚瑜臉色由紅轉(zhuǎn)白,越性添油加醋道:“玲瓏想必也沒用飯,讓她一并坐下吧。” 見楚瑜眉頭皺起,她補上一句,“不為她,也得為她腹中的孩子。” 這亦是提醒楚瑜,她可是這孩子的嫡母,怎么能不用心呢? 楚瑜只得勉強松口,“坐吧。” 玲瓏方始怯生生的尋了個偏位坐下,林夫人卻對她尤為親切,還諄諄囑咐了幾句,當(dāng)然無非是那套育兒經(jīng)——林夫人畢竟是生養(yǎng)過的。 但凡能給楚瑜添一點堵,林夫人都覺得很快活。 楚瑜在一邊干坐著,露出靜靜的微笑,似乎覺得太過疏離不太妥當(dāng),竟親手為玲瓏盛了一碗人參烏雞湯,為她滋補機體。 林夫人不免多瞧了她一眼,似是贊賞的道:“meimei你倒怪疼這丫頭的?!?/br> “當(dāng)然?!背\笑盈眼,聲調(diào)卻有些口不應(yīng)心。 裝什么裝呀,有本事在背后也做出這疼愛妾室的姿態(tài)來,光人前做作有何用?林夫人鄙薄的想著。 她原本盤算著,楚瑜或者要為玲瓏的事央求她,到時便可借機再羞辱一番。誰知等到飯食已畢,楚瑜卻還是只問溫飽,不管其他,這就大出林夫人意料之外了。 她有些坐不住,試探道:“meimei今日邀我過來,就沒有別的話要說么?” 楚瑜閑閑笑著,“冬日天寒,姊妹們都懶怠動彈,所以才誠意邀jiejie過來一聚,彼此熱鬧熱鬧,莫非今日的飯食不合jiejie心意么?” 騙人!林夫人可不相信楚瑜有這份閑情雅致,便真有,也不是對她。她忖度著,楚瑜到底是個年輕的少奶奶,或許沒好意思說出那番話,倒也罷了,橫豎是她自己吃虧。 沒能看到想要的熱鬧,林夫人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可是也無心再待下去,正欲告辭,楚瑜卻忽的叫住她,“林jiejie,您忘了東西。” “什么?”林夫人忙回轉(zhuǎn)身,她是個慳吝性子,些許一點好處都不肯落下的。 楚瑜指了指身畔垂手站著的玲瓏,眉眼盈盈的望著這位胖夫人,“她是您帶過來的,如今還請完璧歸趙,仍舊送回林府去罷?!?/br> 林夫人畫的是時興的小山眉,可惜與她那滿月般的臉龐不大相宜,擰起來時就像兩團鼓起的黑疙瘩。她皺著臉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姓楚的莫非氣糊涂了,以為憑一頓飯,就能輕而易舉將玲瓏送走么? “我什么意思,jiejie莫非還聽不出來?”楚瑜輕描淡寫的說道,“這肚子是尚書府造下的,自然得落葉歸根,回到尚書府去。” 林夫人正想斥她說話顛三倒四,毫無邏輯,忽的領(lǐng)悟過來,話里或許還有另一層意思。又見楚瑜姿態(tài)嫻雅,旁邊站著的玲瓏卻如秋中落葉一般簌簌發(fā)抖起來,她不由憋得臉色紫漲,“你胡說!” 一面目光兇狠的盯著玲瓏,恨不得生吃了她一般。 玲瓏越發(fā)不敢抬頭。 楚瑜假意嘆了一聲,優(yōu)哉游哉的說道:“哎,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可這尚書大人也太多情了些,在外頭拈花惹草也就罷了,和家里的丫頭還纏綿不斷。不過一朝得子,倒算得幸事一樁。” 林夫人從震怒中漸漸平靜下來,不行,自己可不能著了這兩個賤人的道。因冷笑道:“你說這話可有何憑據(jù)么?” 現(xiàn)在她知道要憑據(jù)了,不想到她當(dāng)初將玲瓏帶來,亦是一聲不吭的。楚瑜撫掌輕輕嗤道:“這有何難,等孩子生下來,拿去滴血認(rèn)親便是,還怕尚書大人不認(rèn)么?” 她這樣理直氣壯,顯然是十拿九穩(wěn)的。想想也是,縱使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但孩子的母親卻是確鑿無疑的,玲瓏與誰有過茍且,她自己當(dāng)然心中有數(shù)。 林夫人仿佛吞了一只蒼蠅般,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沒來由的泛起惡心。她恨不得將玲瓏那張嬌嫩的臉皮撕爛才好,雖不敢當(dāng)著外人的面動手,卻狠狠的叱罵道:“你這蹄子好不要臉,竟把主意打到主子身上來,枉我平時好心待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越說越氣,真?zhèn)€一巴掌扇過去。 這一掌卻被楚瑜輕松地攔下來,“夫人您這話就不公道了,牛不喝水強按頭,林尚書若真對玲瓏無意,玲瓏還能強逼他不成?她畢竟是個女子,氣力又比不過男人。再說了,我還替玲瓏覺得委屈呢,無端懷上個孩子,又無名無分的,一旦出什么岔子,豈不落得人財兩失,白白便宜了jian人去?” 這話說的,好像她便是那個jian人!林夫人氣結(jié),無奈楚瑜所說句句在理,倒也辯不過她去。但是要她接納這個孩子她是玩玩不肯的,林夫人冷著臉道:“這是個孽種,還不快點打發(fā)了出去,留著它是見不得天下太平么?” 果然一牽涉到自身利益,這潑婦的嘴臉就變了。楚瑜笑瑩瑩的道:“夫人此言差矣,她腹中乃林尚書的親生骨rou,怎能成為孽種?且我聽說尚書大人膝下子嗣本就不多,至今也只有二男三女而已,想必尚書大人也不愿見到子嗣旁落,不如由夫人您仍舊將玲瓏帶回,也好全了這份情面。” 話鋒悠悠一轉(zhuǎn),“自然,若您一定不肯,我也沒法子。至少日后若有人問起,我少不得將這段故事說給她聽罷了,您曉得我這個人最為實誠,不慣撒謊的。” 這本是林夫人拿來威脅楚瑜的話,如今卻被楚瑜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怎叫林夫人不有苦難言? 她面上僵了僵,眼看著便要發(fā)作,虧得她忍功好,興許是多年的繼室生涯磨礪出來了,竟勉強整頓出一副笑臉,“多謝meimei提醒?!北惴愿榔蛬D帶著玲瓏去西苑收拾東西,預(yù)備將她捎回去。 其實她怎可能真這般心胸寬大,心里早就盤算好,等回到林家,便悄悄摻些紅花在玲瓏飲食里,設(shè)法將孽種打下來,再將玲瓏發(fā)賣的遠(yuǎn)遠(yuǎn)出去,一切便可干干凈凈的結(jié)束。 誰知楚瑜毫不留情擊碎她的幻想,“玲瓏這丫頭怎么說也在朱家服侍了一年半載,主仆之情不可斷,往后每隔十天半月,我會差人送些補藥補湯過去,盡盡我這做主母的一番心意,也好為林夫人您減些勞乏。” 這哪是看望,分明便是監(jiān)視,若玲瓏出點什么岔子,這些無賴只怕立刻便會查究到她身上。聽到楚瑜溫溫柔柔的語調(diào),林夫人的臉都黑了,只覺這女子看似溫軟,心腸著實歹毒,和那地底的羅剎差不了多少。 可憐她為表心胸寬廣,還不得不報以敷衍的干笑。 玲瓏聽后倒是松了一口氣,正怕林夫人來一招過河拆橋,楚瑜此舉正給了她有力的保障,至少她們母子的性命不用愁了。 因此臨別的時候,玲瓏倒真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楚瑜磕了三個響頭,眼眶中甚至盈滿感動的熱淚。 楚瑜壓根懶得看她,她哪是為幫玲瓏,無非是為了給林夫人添堵罷了。誰叫這婦人凈會給別人找晦氣,如今也好讓她嘗嘗飛來橫禍的滋味,由著她們窩里斗去。 送走幾位尊貴的客人,望秋回來時鼻子眼睛都樂開了花,用手比劃著道:“小姐您是沒有瞧見,尚書夫人的臉都青了,跟門前柱子上的銅綠一般,我真怕她氣出病來……” 楚瑜淺淺笑道:“我想她是不敢病的?!?/br> 林夫人若真病了,那位有身子的不是更加稱王稱霸,哪怕為了府中的權(quán)柄,林夫人也會竭盡心力來保全自己的地位。這樣一來,今后更有熱鬧可看了。 自然,朱府以往卻能清凈許多。這段日子楚瑜說是云淡風(fēng)輕,其實心里豈有不亂的,若玲瓏真有了朱墨的骨rou,她倒真不知如何是好,她當(dāng)然不可能委曲求全,做一位賢良的嫡妻——但是這世道對于女人而言,根本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女人唯一能寄希望的,就只有夫婿的品德與自持。 幸好,朱墨在這一點上還未令她失望過。 南嬤嬤得知整件事情的烏龍后,深深愧疚自己識人不明,以致引狼入室。楚瑜自然得著意勸慰她一番,“嬤嬤您也是一片赤誠,才會被jian人蒙蔽,過去的事便過去了,還糾纏不放做什么?眼下的要緊是將屋舍收拾齊整,等大人回來,咱們才能好好過冬?!?/br> 她的確不怎么怨怪南嬤嬤,因為明知道南嬤嬤的忠心本就不對她——老人家一彎明月都照在朱墨身上呢。真不知道朱墨哪來如斯大的人格魅力,個個都對他赤膽忠肝的。 當(dāng)然,楚瑜對于朱墨的歸來也是同樣迫切,她有許多的心里話想要和朱墨溝通,不光是這邊的,還有國公府里的:楚珝眼看要嫁進(jìn)安王府了,對于這樁精心醞釀好的婚事,楚瑜當(dāng)然不能在大喜關(guān)頭潑冷水,破壞娘家的和睦,可是她又不吐不快。認(rèn)真說起來,只有朱墨算得一個完美的傾聽者,天底下沒有煩惱是他解決不了的。 因此隨著年關(guān)漸進(jìn),楚瑜的心也愈發(fā)躁動難安起來,她真不想一個人過年哪。 朱墨來信說會在十一月底歸來,不幸由于大雪封山的緣故,遷延了多日,直至十二月上旬,才傳來懷化將軍進(jìn)城的消息——毫無疑問的,這是對他剿匪成功的獎勵,才予以擢升。 朱墨進(jìn)京之后,須先披甲上金鑾殿,行論功述職之分。 楚瑜則焦灼的在家中盼著,一會兒行至門口,一忽兒步入廊前,兩只腳跟打拍子似的,怎么也停不下來。 望秋等忍住偷笑道:“小姐您若真等得不耐,不如搬張椅子出來坐著,這樣姑爺一穿過街角,您遠(yuǎn)遠(yuǎn)的便能看見?!?/br> 楚瑜羞惱的瞪二人一眼,哼聲道:“誰要看他?” 仿佛忘了是誰天不亮就坐在鏡子前,精心描眉畫眼,巴不得讓那人快點見識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第61章 盼春望秋二人默默對視, 暗忖這女為悅己者容果然不假, 小姐性懶,自從朱大人去后便疏于裝飾,今日偏這樣細(xì)致的打扮起來,要說不是為了朱大人,誰信? 心里雖和明鏡一般,二人并不拆穿她, 女兒家臉皮薄,難得有柔情蜜意的時刻, 還是別去打擾了。 而楚瑜亦是口嫌體正直, 嘴里說著不干己事,卻讓庖廚備下幾道朱墨平時最喜歡吃的菜, 梅花酒也從地窖里取出一盅——那是用去年收下的紅梅花新釀的,清冽甘芳,楚瑜自己都沒舍得喝。 眾人從日中等到黃昏, 眼看著日影一點點從天際沉下去, 暮色漸漸籠罩上來, 心里的喜悅也漸漸淡去。 一鼓作氣, 再而衰, 三而竭。再好的熱情也經(jīng)不起長時間的消磨,何況是餓著肚子空等, 楚瑜見一眾仆婦都臉色青白捂著肚子, 還兀自強打起精神,免得被她瞧出端倪, 心里更是不悅意,遂吩咐道:“開飯吧?!?/br> 眾人假意攔阻了幾句,見楚瑜執(zhí)拗,遂欣然大快朵頤起來。 熱騰騰的飯菜已經(jīng)涼去大半,含在嘴里味同嚼蠟,楚瑜面色沉沉,于是這頓飯吃得好不憋屈。 盼春知她怨恨朱墨遲遲不回,扒了幾口飯,身上有了些氣力,便重新振作了勸道:“姑爺許是有什么急事耽擱了,小姐你別介懷?!?/br> 還能有什么急事,左不過是被他那群狐朋狗友絆住了。那位南明侯世子鐘墾楚瑜亦是見過的,長得倒是人模人樣,態(tài)度卻輕佻風(fēng)流無比,聽說他對長安城中的花街柳巷熟之又熟,沒準(zhǔn)便會拉著朱墨往那腌臜地方解乏去——他當(dāng)然是好意,惦記著朱墨在西南空寂寞了許多日子,才想到用京城里的溫香軟玉來紓解疲勞。 這群臭男人!楚瑜恨恨罵道,在她的想象中,朱墨此刻一定過得無比快活。 興許真應(yīng)了她的猜想,直到掌燈時分,才見到一個烏沉沉的人影從夜色中踉踉蹌蹌走來。 楚瑜立在廊下氣鼓鼓的看著,她預(yù)先不知設(shè)想過多少遍,等朱墨回來自己該用何種姿態(tài)來迎接他。落落大方她大概是做不到的,可若是扭扭捏捏,沒準(zhǔn)又會被取笑成新嫁娘。 現(xiàn)在可好,根本用不著她仔細(xì)考慮,她只需坦蕩的面對一個醉鬼而已,瞧他那醉醺醺的樣子,不曉得吃了多少酒! 楚瑜嫌棄的望著,準(zhǔn)備命侍兒將其扶進(jìn)房去,誰知朱墨一近前就往她身上撲來,摟著她的腰不放。 若非他嘴里喃喃念叨著“阿瑜”,楚瑜真會以為他把自己當(dāng)成了某個不正經(jīng)的女人。她朝朱墨肩膀用力拍兩下,銜恨道:“去哪里頑了,這早晚才回來?” 朱墨天生著一張好皮子,哪怕在西南曬了多日的太陽,臉孔仍是白如玉質(zhì),白如棉絮。此刻這棉絮上更是飄著兩團酡紅,平添出幾分妖異艷色,看去更增誘惑。 楚瑜的心跳不由得漏了兩拍,總說女子容色誤人,有傾國傾城的本事,其實用到某些男子身上也是一樣適宜。 因了這份綺思,楚瑜又暗暗地鄙薄自己,這才幾月不見男人,就春情蕩漾起來了。 闊別多日,照說會有一頓寒暄,但放在眼下的情境中卻絕無可能。楚瑜正覺無計可施,忽見朱墨擱在她肩上的下巴抬了抬,呢喃道:“阿瑜,這一趟遠(yuǎn)去川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喝醉了的人總不會說假話,楚瑜心中一動,托著他的頭,低低的應(yīng)道,“我也是?!?/br> 耳畔忽然傳來撲哧一聲笑,楚瑜唬了一跳,忙將肩膀松開,卻見朱墨慢慢站直了,笑瞇瞇的望著她。 楚瑜羞惱一并發(fā)作,火燒云從臉頰一路蔓延下去,染至脖頸,像熟爛了的柿子。她咬牙切齒的道:“原來你在裝醉?!?/br> “我若不假裝,你又怎肯說實話?”朱墨的眼角眉梢都充斥著勾人而狡黠的意味,像只jian謀得逞的狐貍。 想不到他闊別多日,性子還是絲毫未改,難怪那些單純的山匪會中他的埋伏。 楚瑜以往與他斗嘴就沒有一次斗得過他的,當(dāng)下也不與他辯,氣咻咻的準(zhǔn)備轉(zhuǎn)身回中庭去。 卻不知怎的一拉一抱,楚瑜就被朱墨擁到懷里。他撫著楚瑜烏黑柔亮的秀發(fā)道:“當(dāng)然,我說的也是實話?!彪S即放低聲音,“這幾個月獨在西南,你不知道我有多渴盼見到你的面,適才回來第一眼,你也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才忍住把你抱在懷中的沖動?!?/br> 要不是怕楚瑜臉皮薄躲開他,他也無需這樣費盡周折。 楚瑜在他懷中奇跡般的安靜下來,比起虛偽矯飾的言辭,她其實更愿意聽實話。以往朱墨同她打情罵俏,她總是多有不屑,但真到了坦誠相告的時候,楚瑜倒和小貓咪一般乖巧了。 當(dāng)然,也可能是朱墨掌心箍著她的力道太大,楚瑜自知沒力氣掙開,加之害羞心理作祟,她索性蒙上眼,長長的睫毛蝶翅一般顫動著。 朱墨看著那纖弱的羽睫,心里一點一點的被扇起了火,他忍不住埋頭下去,想嘗一嘗挺直的鼻梁下兩片柔嫩嘴唇的滋味。 但是還沒等他真切觸及,楚瑜便倏然睜開眼,冷冰冰的道:“適才你和誰出去飲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