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舒瑤可算明白，于美清嘴里說自己欠白家錢是怎么回事了。

    通過賬房先生的描述，舒瑤判斷出支走自己錢的不是旁人，正是陳芳菲，支走工錢的時間，在關(guān)三生日左右，舒瑤記起，當時在陳家，陳芳菲從兜里掏出好幾塊銀元給了她嫂子，而她，還在為沒錢給白零露抓藥哭鬧，敢情，陳芳菲給她嫂子的錢是我的??！

    但舒瑤去意已決，最后還是驚動了大爺，白景瑞準她先回家看看父親，然后再回來干完這幾天，還上白家的錢，再徹底離開白家。

    舒瑤恨得是牙癢癢，暗道此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她非得讓陳芳菲把錢吐出來不行。

    舒瑤很快就到了家，卻見家門上鎖，上次還是明晃晃的元寶鎖，才一個月的功夫竟變得銹跡斑斑，門板上還有被刀砍過的痕跡。

    她剛要去隔壁詢問情況，六嬸正好出來，一見舒瑤，她就跟做賊似的左右看看，確定沒人后，她才上前把舒瑤拉進了自己家，“哎呀我的好孩子啊，你咋回來了！”

    見舒瑤一臉不解，她接著道：“最近這段時間，總有人來要債，你爹都躲出去了！你看看，你家門都被砍成什么樣子了！”

    舒瑤瞬間明了，關(guān)三去找母親，原來是為了給他還債。

    “這么說，我爹一直沒回來吧？”

    “你爹啊，多半躲去你姑家了，那里還有他幾間屋，你姑家挨著許家老宅，要債的不敢去鬧！”六嬸眼睛眨眨，“我的好孩子，你快走吧，要是被那要債的看到你回來，那可就糟糕了！”

    舒瑤覺得六嬸說的在理。

    “多謝六嬸！”舒瑤朝六嬸言謝后，便從她家出來了。

    舒瑤挎著她的小包袱，疾步朝位于南門樓子的陳家新宅而去。

    一來，她是想去找陳芳菲討要一下工錢，二來，她是怕關(guān)三久等不到自己，又去白家鬧騰。

    因為走的速度快，平時感覺很漫長的路，今兒竟然不撐走，舒瑤很快就到了陳家，她站在路對面，掃一眼隔壁的許家老宅，見許家老宅大門緊閉，方才一溜煙兒的跑到了陳家。

    舒瑤敲響門后，陳芳菲的嫂子肖四鳳就打開了門，見是舒瑤，吃驚地閉不上嘴，“怎么是你？”她掃視一圈，見舒瑤拎著小包袱，脫口就問，“怎么？你也被白家攆出來了！”

    “是我自己要離府的！”舒瑤解釋道，并從肖四鳳拉開的門縫里擠了進去。

    她的解釋在肖四鳳這沒有半點說服里，卻聽肖四鳳鼻子一哼，“一個大丫鬟能拿七塊銀元，我才不信你舍得離開白家呢！”

    舒瑤懶得跟她解釋，“陳芳菲呢？”

    肖四鳳一臉鄙視地看著舒瑤，“你找她做什么？人家可不跟你一樣，雖然現(xiàn)在不在白家做工了，早晚是要回去的！”

    舒瑤不想跟她啰嗦，沒接肖四鳳的話茬，又接著問：“我問你，陳芳菲呢？”

    肖四鳳一看舒瑤眼睛瞪得老大，暗道陳芳菲可能得罪了她，不在拿喬，道：“剛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舒瑤仔細觀察肖四鳳，見她不想是在騙自己，不在跟她說話，拿緊小包袱往里走。

    “別亂走，舅舅在那屋呢！”肖四鳳沒好氣地喊住了舒瑤，指指最靠西的那兩間屋，想想她心里就來氣，好好的宅子還得給關(guān)三留兩間。

    舒瑤順著肖四鳳的指引進了屋，卻見地上鋪了張涼席，關(guān)三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聽到腳步聲，他百無聊賴地抬了抬眼皮，見是舒瑤，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坐了起來。

    “哎呀，我的好丫頭，你說話還真算數(shù)?。　标P(guān)三摸摸嘴巴，那模樣宛如已經(jīng)把舒瑤賣了，還多賺了銀子，他盯著舒瑤，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想起了什么，詭笑道：“丫頭，你是過完年去的白家吧？”

    舒瑤警覺地瞪著他：“你問這個做什么？”

    卻見關(guān)三掐指計算，“你在白家干了快四個月了，聽說最近還當了大小姐的丫鬟，工錢呢？”

    一提工錢，舒瑤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就又上來了，“找陳芳菲要去！”

    “我要你的工錢，找芳菲干嘛！”關(guān)三嘟囔著，就要上來拽舒瑤的包袱，“把錢拿來，快點！”

    就算舒瑤不能多賣錢，拿她的工錢再去賭一把，也有可能翻盤。

    “我沒錢！”舒瑤氣得把包袱往一旁一拽，沒好氣道。

    關(guān)三卻不依不饒。

    父女就這般拉扯起來。

    “都給我住手！”忽然，一聲怒喝從門口傳來。

    關(guān)三卻未有要停手的意思，頭都不會一下，“教訓閨女呢，別多管閑事！”他又用更大的力氣去拉舒瑤的包袱，可舒瑤卻一松手，他直接來了趔趄，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好啊，你個死……”

    他又想罵舒瑤，但這話還沒說完，關(guān)三突然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抬頭看去，一雙粗壯的小腿，立在他面前，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人拉住，隨后，他就跟小雞仔似的，被揪到了半空中。

    他被一個強壯如牛的漢子拽住了衣領(lǐng)。

    關(guān)三認識這漢子，正是一直向他追債的牛大風。

    “牛爺，牛爺，你放我下來??！”關(guān)三央求道。

    “姓關(guān)的，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你打算怎么還錢?。　迸４箫L并沒有松開關(guān)三，他邊說，扭頭朝身后抬了一下脖子，“我也是給人辦事的，你欠債不還，我可沒法跟我主子交代！”

    關(guān)三知道牛大風是賭場的打手，卻從未見過賭場的主人，他回味著牛大風剛剛的話，怎么聽上去，好像賭場的主人來了。

    關(guān)三想著，便順著牛大風的指引看去，卻見一個瘦得跟麻桿似的男人站在牛大風身后。

    “這是長爺！”牛大風指著柳長對關(guān)三說道，他稍微一用力，就把關(guān)三摔倒了柳長腳下，“你自己跟長爺說說，這錢打算怎么還！”

    自打牛大風喊了第一聲后，舒瑤便注意到了跟在牛大風身后的柳長。

    這不是昨天我在白府門口見的那個男人嘛，他是開賭場的？怎么那么巧，關(guān)三欠了他的錢。

    舒瑤回想著見到柳長時的場景，她若沒記錯的話，當時，她看到這個男人進了白家啊。

    還有，旁邊是許家老宅，城里的混混兒們都擔心惹了許攸寧不敢在南門樓子附近逛蕩我，他們怎么敢明目張膽地來要債。

    而且，剛剛肖四鳳關(guān)上了院門，牛大風他們來，自己竟沒聽到一點聲音，好似是有人專門給他們開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