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也別太心急了，棠棠已經(jīng)進(jìn)步很快了。”見她這么認(rèn)真，沈書嫣安慰道：“棠棠明年四月才出嫁呢，還有半年的時間，足夠棠棠精益求精啦?！?/br>
    苾棠一笑，“也是，來得及?！?/br>
    袁靜珍羨慕地看著苾棠，這姚府里的管事都來請示她，可見沈諾嵐還沒嫁進(jìn)來，苾棠就已經(jīng)在姚府掌權(quán)了，這么說姚世南雖然不是她的生父，可待她還真是不錯。相比之下，她的親生父親還沒有人家的繼父好呢，處處苛責(zé)她和弟弟。

    今日喬慕柔也來了，做為成王妃，該她出面的交際她都會盡職盡責(zé)地出面，眼看著苾棠及笄后容貌長開，比之先前更見傾城之色，她心里嘆了口氣，怪不得他喜歡她，想來他不肯與自己圓房，也是因?yàn)樗脑虬?。好在，她和肅王定了親，他也沒了念想，假以時日，他的心總會回到自己身邊來的……應(yīng)該是這樣吧？

    前院

    姚世南俊臉紅透，腳步踉蹌，卻仍舊堅(jiān)持著把每一桌的酒都敬到，做一個面面俱到的新郎倌。今日來的人實(shí)在是太多，等他一圈酒敬畢，已經(jīng)是亥時了。

    看看沒有遺漏，姚世南膝蓋一軟，險些摔倒，他身邊一直跟著的親信將軍一把扶住他的腰，“大人醉了，還是去歇歇吧?！?/br>
    姚世南星眸半闔，不知聽清楚了沒有，只胡亂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被仆從扶著下去了。出了大廳，走了一段，左右看看無人，姚世南站直了，他雙眸明亮，神采奕奕，腳步穩(wěn)健，哪里還有半點(diǎn)醉酒之態(tài)？

    他大步朝著內(nèi)院新房而去。剛才揭蓋頭飲合巹酒之時，見著身著大紅嫁衣頭戴鳳冠的盛裝新娘，他真的不想去前院敬酒了，恨不得就這樣留下來，那個時候他多么后悔啊，要是聽沈諾嵐的，只簡單邀請幾個至親來婚宴，那他很快就能返回新房，結(jié)果現(xiàn)在，那大廳里那么多的達(dá)官貴胄，他必須得去應(yīng)付一番。

    好在終于借著醉酒逃脫了，他想著沈諾嵐的樣子，心頭一熱，腳步加快，轉(zhuǎn)眼，燈火通明的新房就在眼前。

    姚世南停下腳步，遙遙望向新房。紅紅的燈籠掛在廊下，窗上透著屋內(nèi)溫暖的光，照得姚世南的心也暖暖的，從此以后，他有家了，無論是人生得意還是惆悵低迷，都有人守在他身邊，他再也不是孤單一人。

    “大人回來了。”廊下守著的丫鬟發(fā)現(xiàn)了他，屈身行禮。

    姚世南疾步進(jìn)了新房，他身形太快，帶得龍鳳喜燭的火苗歪斜，燭光一暗又瞬間大亮。

    喜床上端坐著沈諾嵐，往日清冷嫻雅的美人眉黛唇朱，玉管般的手指上涂著大紅的蔻丹，在嫁衣的廣袖下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見他進(jìn)來了，新娘微微一笑，一雙妙目盈盈望著他。

    “阿嵐……”姚世南喃喃喚了一聲，上前擁住了她，她的身體和十六年前一樣的柔軟，她的味道一如記憶中的香甜……

    ……

    成親的第二日是認(rèn)親。姚世南的父母早已不在，有的只是族中親眷，苾棠一大早就起來，準(zhǔn)備幫著父母招呼著這些人。

    本以為父母肯定會起得晚，沒想到她才剛出院子就遇到了他們兩個。

    姚世南神清氣爽，沈諾嵐臉頰微紅，像是一枝被雨露滋潤過的幽蘭。苾棠隱隱覺得母親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往日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仙子染上了凡塵氣息，她變了，現(xiàn)在是一個妻子，一個新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羞。

    “娘，爹爹?！逼兲淖哌^去，“你們用早膳了沒？現(xiàn)在過去還有些早吧？”

    姚世南心情極好，大手在她頭上輕輕摸了一下，“用過了，棠棠用了沒，對早膳還滿意嗎？”

    苾棠點(diǎn)點(diǎn)頭，成親前她來竹園幫忙，午膳都是在這邊用的，父親又添了幾個廚子，水平都不錯。

    “早點(diǎn)過去也好，總不好讓別人等著?！鄙蛑Z嵐一笑，她現(xiàn)在是竹園的女主人了，總不能讓宗族的親眷們來了沒有主人招待。

    一家三口攜手去了大花廳，認(rèn)親完畢，姚世南提出要把沈諾嵐和苾棠加到族譜上。雖然說苾棠改姓姚讓眾人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沒人敢提出異議。姚世南如今是大都督，他說什么族里的人自然都會照辦，苾棠將來是要嫁肅王的，把她加到族譜上族人也是樂意至極。

    上了族譜，母女兩個現(xiàn)在就算是姚家人了。

    歇過午覺，姚世南陪著沈諾嵐見了內(nèi)院的婆子和外院的管事，苾棠也在場。沈諾嵐的意思是寶貝女兒還要繼續(xù)鍛煉，這竹園的中饋要讓女兒執(zhí)掌，她從旁協(xié)助指點(diǎn)即可。姚世南自然沒有意見，嬌妻也好，愛女也罷，都是這竹園的主人，誰打理內(nèi)院都可以。

    這些管事們苾棠大都認(rèn)得，不過還是按照花名冊點(diǎn)了一遍，姓名、主管的是那一攤子事、來著府里多久了、是家生子還是后來進(jìn)府的、一家子還有誰在府里、簽的是死契還是活契……沈諾嵐一旁看著，心里也有了數(shù)。

    第82章

    苾棠在竹園的日子過得平靜又忙碌。她上午在竹園處理內(nèi)院事務(wù), 下午得空了就去坤寧宮, 遇到旬末休沐日，要么在家陪父母, 要么去肅王府陪蕭昱琛。

    姚世南新婚燕爾, 有嬌妻愛女陪伴，恨不得天天待在家中, 奈何他有公職, 只有每個旬末休沐，平常到家都是晚膳時分。好容易等到年底，官衙全都放假，要等到正月十七才開衙, 姚世南終于如愿以償?shù)靥焯齑诩抑辛恕?/br>
    苾棠卻是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各處都要灑掃、準(zhǔn)備過年的器具、菜rou果蔬米面茶油都要提前采買, 紅羅炭、黑炭都要備足，莊子上送來的年貨要盤點(diǎn)入庫, 親朋好友要互送年節(jié)禮，好容易閑暇一會兒, 還要去母親那里，家里的鋪?zhàn)佣及奄~本送了上來，母親要教她學(xué)習(xí)里面的門道……

    女兒這么忙碌，姚世南一點(diǎn)兒都不想幫忙，實(shí)在是這些內(nèi)宅事務(wù)他看了就頭大, 讓他插手只會給女兒添麻煩。天氣晴好，殘雪快要化完了, 姚世南沒披大氅，只穿了件厚實(shí)些的靛藍(lán)色窄袖長袍，去了大庫房，負(fù)手在里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大人要找什么？”看管庫房的人見他挑剔地在一堆木料處轉(zhuǎn)悠，不由得問道。

    姚世南指了指一堆紅木，“把這些搬出去，我要用?！?/br>
    紅木擺在外院空曠處，姚世南看了半天，又回了書房。自從苾棠來了竹園，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小姑娘的喜好一無所知，他錯過了太多，不知道該如何和女兒相處。

    好在他麾下將軍眾多，好多已經(jīng)成家有了子女，他沒事就把這些將軍叫來，讓他們說一說自家的女兒都喜歡些什么。聽得多了，他心里也大致有了些想法，珠釵耳環(huán)手鐲這些東西他不太想送，上次給苾棠送及笄禮有了教訓(xùn)，他深知自己眼光不行，送的東西寶貝女兒很有可能看不上眼，所以就把母女兩個帶去他的小庫房，把那裝著各色寶石的匣子打開，讓她們自己挑。

    苾棠自己的玉石珍珠都多得數(shù)不清，她不缺這個，但父親的心意是要領(lǐng)的，她先幫著母親挑了一匣子各色珍珠，又把那顏色通透嬌嫩的碧璽石給自己挑了一匣子。姚世南笑瞇瞇地看著，比她們兩個還滿足。

    聽將軍們說小姑娘都喜歡蕩秋千，他府里沒有這種東西，琢磨著趁放假了給寶貝女兒做一個，讓將軍們畫了秋千圖給他。他原本想著自己親自動手，可盯著一堆紅木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沈諾嵐見他一上午都劍眉緊鎖，還以為他遇到了什么麻煩事，問明了原來是想做秋千，笑道：“何必親自動手，只要你有這個心，棠棠就是歡喜的。你挑個滿意的圖紙，讓下人去做就好了，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只管會用劍就行，刨子銼刀什么的，就交給木匠去吧。”

    姚世南一想也有道理，等他學(xué)會怎么把秋千做出來，寶貝女兒都要出嫁了，再說，他還怕自己做的不結(jié)實(shí)，傷到了女兒。干脆放棄了，像妻子說的那樣，改成挑選滿意的圖紙讓下人去做。

    除夕這日，京都下了一場小雪，只是薄薄的一層，很快就被打掃了，只有樹枝上殘存了一點(diǎn)，倒像是不起眼的白梅。

    竹園處處干凈整潔，墻上貼了五谷豐登龍鳳呈祥的福字，樹上廊下都掛上了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紅燈籠，紅木秋千架擺在幾株盛開的梅樹旁，苾棠悠閑地坐在上面，也不用人推，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diǎn)，小幅度地晃悠著，顏奕站在不遠(yuǎn)處，默默地守著她。

    年前忙碌，真的到了過年倒是輕松了。該準(zhǔn)備的事都準(zhǔn)備好了，苾棠無所事事了。

    “姑娘，晚膳已經(jīng)備好了?！卑茁哆^來，柔聲稟報。

    苾棠起身去了父母住的主院，姚世南笑著招呼，“棠棠快來，我們家的小忙人今天可以歇一歇了?！毙⊙绢^主持中饋這段時間頗為辛苦，偏偏她又不肯放手，非要學(xué)個精通不可，免得將來嫁到肅王府出丑。

    雖然是只有三個人的團(tuán)圓飯，卻也擺了一大桌子。

    姚世南舉起酒杯，“阿嵐，棠棠，這是咱們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過年，來，敬這遲來的團(tuán)聚。”他有些傷感，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等苾棠成了親，就不可能和他們一起過除夕守夜了。

    沈諾嵐和他相處這么久，很容易就察覺到了他情緒中的低落，笑道：“棠棠就算嫁去肅王府，兩家離得這么近，不過一刻鐘時間就到，也是可以隨時見面的?！?/br>
    “對呀，爹爹要是想我了，給我送個信，我隨時就過來了。”苾棠也笑瞇瞇地安慰著父親。雖然說出嫁后不能三天兩頭地往娘家跑，可那是平常人家，夫家有公婆看著，她的公婆可都在宮里呢，蕭昱琛又忙，誰能管得了她？

    姚世南也不是悲春傷秋的人，母女兩個笑著安慰他，他哈哈一笑，“也對，我們棠棠就算嫁人了，也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