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自打成氏死后,娘被扶正。她成了嫡女,她就發(fā)誓再也不會過以前的日子。她嫉妒郁云慈,但凡是郁云慈的東西,她都要搶過來。 也是成了嫡女后,她才知道郁云慈與景安侯的婚事。她開始留意錦安侯,越是上心就越是喜歡。 越是喜歡就越想搶過來。 「你…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母親養(yǎng)育你多年,你竟然還視她為妾?她以前的身份再如何,現(xiàn)在也是你的母親。你詆毀母親,是大不孝!」 提到這個,郁云慈覺得她和方氏母女還有一筆大賬沒算。 那就是原主母親的嫁妝! 「她養(yǎng)我?她拿什么養(yǎng)我?一個妾室,自己都是奴才,哪里來的銀子養(yǎng)我?我吃的用的皆是我親娘的嫁妝,便是你們母女,身上穿的戴的,哪像不是我親娘嫁妝里出來的?」 郁霜清心一驚,暗道要糟。 前次這死丫頭當(dāng)嫁妝的時候,她和娘就怕死丫頭轉(zhuǎn)過頭去要嫁妝。過了幾日,見沒有動靜,就沒想這茬。 現(xiàn)在死丫頭提起嫁妝,她只覺心頭狂跳。 成氏留下的好東西多,照例這些東西都是死丫頭的。那時候死丫頭很聽娘的話,所有的東西都在娘手上。其中一些被娘轉(zhuǎn)換過,但那些珍寶什么的,全部都留著。準(zhǔn)備一部分給她當(dāng)嫁妝,另一部分留著給勝哥兒娶下聘禮。 不行,那些東西絕不能讓死丫頭搶走! 郁云慈看到她變色的臉,嘲弄一笑,進(jìn)了大門,大門隨后關(guān)上。 被人拒之門外,郁霜清的臉色極為難看。 左三正好拴完馬回來,見郁霜清還站在府門外,陰著臉,面容扭曲。他之前牽馬離開時可是把這位郁大小姐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免對這樣的世家小姐敬而遠(yuǎn)之。 郁霜清看到他繞道走的樣子,心里越發(fā)的羞憤。 「你站?。 ?/br> 左三停住,「郁大小姐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你家侯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我實在是不忍心看你們侯爺被人蒙蔽…」 還有人能騙得了他們侯爺,左三可是不信。 郁家大小姐這話指的莫不是夫人? 「郁大小姐,屬下雖是個下人,卻也知什么是禮數(shù)。您現(xiàn)在讓我?guī)ヒ娢壹液顮?,實在是于禮不合。」 「事關(guān)你們侯爺,我實在是沒有其它的法子。便是冒著名聲被毀,也要告訴你們侯爺事情的真相?!?/br> 郁霜清昂著頭,一臉的大義。 左三是什么人?他跟著景修玄多年,長了不少的心眼。方才明明還聽郁大小姐詆毀夫人的聲譽(yù),眼下裝出這副模樣真令人不恥。 「常聽說郁大小姐您蕙質(zhì)蘭心,才情不俗。今日一見,才知所言甚虛。我們家夫人是您的meimei,您居然可以不顧男女有別,跑到我們侯爺面前肆意詆毀,可見您的才名都是假的。 郁霜清剛被郁云慈弄得心神大亂,哪成想還被一個下人數(shù)落。精心打扮過的面容險些掛不住,再也顧不上什么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狠狠地瞪了左三一眼。 真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要不是那死丫頭陷害她,讓她成為京中人的笑柄,一個下人又怎么敢這樣隨意貶低她? 她恨! 她不甘心! 左三搖搖頭,快速從小門進(jìn)去。進(jìn)去后,侯府的小門也關(guān)上了。見到他,左四擠眉弄眼地道,「郁大小姐走了嗎?」 「不知道,看樣子,真讓夫人說中了。她這個jiejie八成是看上我們侯爺,心心念念地想擠進(jìn)侯府來。」 左四臉雖黑,心卻明鏡般的,「繼母能有幾個好的,真是苦了咱們夫人。」 景修玄在書房內(nèi),聽著自己兩個屬下議論自己的夫人。 他的腦海中不自覺就浮現(xiàn)出那女子的神態(tài),昨日她在說怕的時候,那垮塌的雙肩,像在哭一樣。還有她故作鎮(zhèn)定的模樣,莫名令人有些動容。 桌上擺著他??吹臅?,但他此時一個字都沒有看出去。 半晌,他站起身來,提劍開門出去。 正巧,外面郁云慈求見。 他讓左四去領(lǐng)人進(jìn)來。 郁云慈回院子換過衣服,就來尋景修玄的院子門口。左四領(lǐng)她進(jìn)去時,遠(yuǎn)遠(yuǎn)她就看到校場中的身影。 劍走游龍,身形如電。 許是聽到腳步聲,他收劍而立。冷眉星目,俊美絕倫。 「何事?」 「我突然想起一事,來請示侯爺。當(dāng)初我嫁進(jìn)侯府時,嫁妝單子應(yīng)是送給侯爺了的。我能不能看一看…」 景修玄冰冷的眼神,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轉(zhuǎn)身朝書房走去。 她急忙跟上,一路進(jìn)了書房。 書桌上還攤著一本兵書,這男人難不成天天看兵書?他一個錦繡堆里長大的侯爺,看那么多兵書做什么? 一張紅色的單子飄到桌上,不知他從哪里拿出來的。她拾起一看,倒是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但從上面的名稱看起來,并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 「侯爺,我想拿回我娘的嫁妝,所以我想給成國公府下帖子…」 他修長的手指輕叩著桌面,眼神俯睨著她。 「可。」 得到他的同意,她還是有些為難。這些古文,她能認(rèn)識,卻不太會寫。寫是能寫出來,但字跡肯定是很難看的。 她的眼睛盯著那兵書。 他微皺著眉,「不識字?」 「識字的…就是寫得不好看…」 「如此,我知道了。我會替你下帖子去成國公府。」 她大喜,心道至少被他揭穿也有好處。他還能幫襯她一二,若是靠她自己,連個帖子都不會寫,恐怕以后在生活上會有諸多不便。 還沒高興一會兒,就聽他道:「上次給你的書看過了嗎?正好,以后每看完一頁,就謄抄下來?!?/br> 「那個…侯爺您有沒有什么字帖類的?」 她想著練字還是練字帖的好,先臨摹,總比自己胡寫要強(qiáng)。 「我這里沒有。」 「哦…我讓人去買?!?/br> 他沒有說話,也沒讓她出去。她想著,他是不是還有話說?正看過去,便撞進(jìn)他深淵一般難以看透的眼神。 「侯爺…若是無事,我便出去了?!?/br> 他沒有應(yīng)聲,過一會兒,冷淡的聲音響起,「成國公府自前朝時便是京中世家,樹大根深。成國公成暉是你的外祖,國公夫人范氏出身慶國公府,育有三女二子。你母親為大,老二便是成國公世子,世子夫人柳氏是柳丞相的嫡長女,膝下嫡出二子一女,庶出兩女。行三的是你三舅,妻子是南平侯府的嫡次女,膝下嫡出一子一女,庶出一子。四女是謝太傅的嫡長孫媳,五女便是賢王殿下的生母安妃娘娘?!?/br> 這么冗長的人物關(guān)系,還只是一個國公府的嫡系。 自古皇城根下各大世家盤根錯節(jié),由此可見一斑。她心里感激著他的提點,默默地記下重要的地方。 「多謝侯爺相告!」 「成國公夫人最疼愛嫡長女,當(dāng)年你母親去世時,國公府曾提出想把你接過去養(yǎng)。但被郁亮拒絕,你與方氏親近,亦同樣抵觸,不肯與成國公夫人親近。為此成國公夫人冷了心,多年來都不曾踏足將軍府,也沒有再提起你?!?/br> 郁云慈心下恍然,怪不得原主背后這么大的靠山都沒有人管,卻不想是外祖家見原主與方氏親近,被寒了心。 「侯爺…我知道怎么做了?!?/br> 他垂眸,蓋住那滿眼的晦澀難懂。 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她試探著小聲道:「侯爺,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去了?!?/br> 「嗯,記得兵書要看,字也要練?!?/br> 「是,侯爺。」 她退出書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第31章 相見 成國公夫人范氏接到帖子,著實愣神了許多。 那個外孫女,自己真的是半點都想不起來。以前出門做客時,偶爾聽人說起,說那個孩子如何聽方氏的話,一口一個娘的叫得親熱。 最近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她亦有所耳聞,暗道莫非那孩子真與方氏鬧僵了? 她沉著眉眼,近六十的年紀(jì),保養(yǎng)得如同四十歲左右。年輕時長得應(yīng)是極美,便是到現(xiàn)如今的模樣,看著就像個中年美婦。 左手邊,坐著世子夫人柳氏。柳氏鵝臉蛋,杏眼柳眉,長相端莊,如此相貌正是世家長輩最中意的大婦臉。她嫁進(jìn)國公府十五年,與范氏婆媳關(guān)系和睦。 伸手接過范氏遞過來的帖子,柳氏臉色亦是同樣復(fù)雜。 帖子上的字蒼勁有力,如飛龍凌空。 「這…是景安侯親自寫的帖子?」 從字跡上看,肯定不是女子所寫。既然不是外甥女寫的,那么便只有他人代寫。能替侯夫人代寫拜帖,且還是男子,應(yīng)是景安侯本人無疑。 范氏默然,她也是作如此想。 「娘,她怎么會突然想和我們走動?」 莫怪柳氏有此一問,實在是自大姑姐去世后,郁云慈從未登過國公府的門。縱使國公府每逢過節(jié)都去相請一番,她卻一次也沒有應(yīng)過。 范氏搖了搖頭,也有些猜不透。那個孩子自嫁進(jìn)景安侯府,倒是弄出不少的動靜。 莫非真如別人所說的,外孫女這些年都是裝的? 這么一想,倒也說得通。到底是大姐兒的孩子,心智就是超出常人。 「先不管她要做什么,等她來了就知道了。」 范氏說著,長長地嘆息一聲。 十一年了,日子過得可真快。 過去的事情,不知那孩子還記得多少?也不知她現(xiàn)在長得像誰,小時候看著,極像大姐兒。若是長得像姓郁的莽夫……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