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應(yīng)該沒有吧,剛才小姨喚我進(jìn)去,還與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淳?,不像是被蜜蜂蟄過?!?/br> 成玉纓聞言,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展顏一笑,「如此,我就放心了?!?/br> 第42章 玩笑 兩人再次回到成玉纓的住處,被這么一耽擱,指甲是染不成了。成玉纓很是抱歉,連聲說著下次一定要替她染上漂亮的指甲。 簡單整理一下衣裙發(fā)髻,她們便一同前去范氏的住處。 范氏已經(jīng)醒來,正與柳氏和成冰蘭說著話。 柳氏一臉的感慨,「七妹回來就好,若是娘娘知道了,還不知道要高興成什么樣子?」 「是嗎?她會高興?」成冰蘭說著,面露嘲諷,「大嫂說錯了吧,她應(yīng)該是最巴不得我永遠(yuǎn)不要回來,永遠(yuǎn)不要出現(xiàn)的人?!?/br> 「冰蘭!」 范氏臉色一冷,眉頭深鎖,「你說什么胡話?她是你jiejie,哪里會不想看到你?你在道觀清修多年,這性子怎么還是如此執(zhí)拗。若是你性子仍未磨好,為娘倒要考慮是不是再送你上山,再修行幾年?!?/br> 「娘,我不過是隨口說說。jiejie疼我,我豈能不知。你放心,女兒一定謹(jǐn)記您說過的話,必不會給jiejie添麻煩?!?/br> 她拖著范氏的手撒起嬌來,語氣嬌軟,就像父母嬌寵長大的姑娘。 表姐妹倆進(jìn)去時,就見她一副小女兒的模樣。偏生她年已二十五,在這個時代算是老姑娘。尋常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再過幾年,都要當(dāng)婆母抱孫子了。 對于她的種種怪異,郁云慈已見怪不怪。 「慈姐兒和纓姐兒來了,快些過來?!?/br> 范氏朝她們招手,讓她們坐在身邊。 「娘,方才慈姐兒被女兒給嚇著了…」成冰蘭說著,臉上露出愧疚之色,「也是女兒以前在山中呆得太過無聊,所以愛開些玩笑。慈姐兒許是沒有見過,嚇得小臉都白了?!?/br> 范氏好氣又好笑,嗔道:「你呀,沒個長輩的樣…」 「不怪小姨,是云慈膽兒小,不經(jīng)嚇?!?/br> 「你是個懂事的,你小姨一直養(yǎng)在山上,性子單純,你莫與她一般計較?!?/br> 聽到單純二字,郁云慈心里呵呵著。成冰蘭跟單純半點不搭邊,她的性格反倒是極為復(fù)雜,就像一個精神病患者。 當(dāng)然這話,她不可能說,只能靦腆一笑。 離開國公府后,坐在馬車上她還在想著成冰蘭那詭異的性子和舉動,以及對原主生母的怨恨。成冰蘭今日對她的態(tài)度,像是因為什么事情而遷怒。 她不知道原主的生母,以前上山都做過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成冰蘭的對自己是敵視的。 或許應(yīng)該找侯爺問問,她們到底有什么過節(jié)? 她想起書中原主的死,現(xiàn)在想想,覺得似乎是大家樂見其成的。至少想要她死的人不止一個,如此想著,不禁嘆了一口氣。 街市上,行人如織,各種吆喝聲不絕于耳。聽到車廂外面的喧鬧聲,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輕輕地掀起窗簾一角。 與以前看過的那些古代畫卷有些像,只不過是鮮活的。在這樣的鬧市,她居然看到一間關(guān)著門的鋪子。心中不由得一動,估摸著位置,似乎在那些地契上見過。 方氏還給她的鋪子,都是空的。這些鋪子可不能任由它們空著,可她自己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還是得向侯爺討個主意。 回到侯府,先洗漱一番,換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命高氏把檀錦帶來,問了幾句話。不外乎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之類的。 檀錦一一答著,小人兒吐字清晰,表情嚴(yán)肅,令人心生憐愛。 問過檀錦后,她便帶著采青前往景修玄的住處。 出乎她的意料,侯爺不在府中。她才剛要折返回去,就看到傳畫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 「夫…人,將軍…夫人…在…門口…」 郁云慈一聽,臉色一沉。敢情方氏一直守在侯府暗處盯著的,她才剛回府,對方就弄這么一出,究竟又要耍什么花樣? 方氏雖是妾室扶正的,可在古代森嚴(yán)的規(guī)矩下,到底占著她繼母的名頭。她若是任由對方在府外面跪著,只怕萬般有理也被一頂不孝的大帽子,給生生壓得沒理。 門外站著的可不止方氏一人,還有郁霜清。 母女倆都是素色的衣裙,哀哀戚戚的,妥妥的兩朵白蓮花。不明就里的人見了,必會心生憐意,覺得侯夫人真是一個不孝女。 郁云慈原是要直接出門的,看了自己身上桃色的長裙。凝眉思量一會,轉(zhuǎn)身回到院子里,換上一身月牙色的舊衣裙。 未近門口,就聽到外面的嘈雜聲,還有方氏母女的啜泣聲。 她朝門房使個眼色,門房便把門打開。她提著裙子,奔出去,一臉的焦急。待看到方氏母女的模樣,不加細(xì)想,「撲咚」一聲就跪在方氏的面前。 「母親,大姐…你們這是做什么…」 方氏以袖掩面,靠在郁霜清的身上泣不成聲,「我?guī)愦蠼恪瓉硐蚰阗r罪…是娘不好,一心想著你性子軟,怕你守不住那些東西,有心替你先保管著。哪成想…招來如此多的揣測…你耳根軟,必是聽了別人的慫恿,才會與娘離心…娘心痛如刀割,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你…」 她倒是會找時機(jī),最近自己與國公府走得近些,她就能想到利用這點,把鍋全甩給國公府。 「母親,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只是我親娘托夢,聲聲指責(zé)言猶在耳,云慈不敢不從。她不知母親的用心良苦,若不然,下次她再托夢給我,我讓她去找你?」 方氏心里一突,這死丫頭,心毒嘴利。居然還想讓姓成的死鬼來尋自己,當(dāng)真是姓成的親生的。 她拉下掩面的袖子,仰頭望天,淚水橫流,凄楚動人。 「jiejie,您真是冤枉死m(xù)eimei了!meimei無時不刻都記得您的照顧,對慈姐兒不敢有半點的輕怠。meimei生怕您在地下不安心,恨不得替慈姐兒事事親為,哪成想著,您誤會meimei…」 「母親,您為何過門不入,只怕別人不光是要指責(zé)云慈不孝,對母親您的聲譽亦不好。」 郁云慈說著,上前去拉方氏,方氏沉著勁??粗崛?,卻紋絲不動。 什么老白蓮,勁還真大! 「慈姐兒…你怎么瘦了?」老白蓮反手一拉,將她上下打量,一副慈母的做派?!溉羰怯腥藶殡y你,你就告訴娘,娘替你做主。你可千萬不能委屈自己,由著別人擺布。」 老白蓮上次與她已經(jīng)算是撕破了臉,此次上門居然還端著慈母的架式,究竟意欲何為?若不是有人在周圍看著,她哪里愿意與方氏周旋。 「沒有人讓我做什么,那些嫁妝一直放在母親那里。母親你保管得受累,云慈想著不如取回來,也讓您輕省輕省。那日我遵著親娘的托夢,去將軍府要嫁妝,本來心里就難受。誰知沒過兩天勝弟送東西到侯府,還指責(zé)我不顧大姐。說大姐要嫁進(jìn)鐘山伯府,將軍府連嫁妝都拿不出來,說我不管你們的死活…讓你們沒有我娘的嫁妝吃糠咽菜…」 「他也是一時之氣,覺得你是要和我們生分。你大姐的嫁妝,我都備著呢,哪里能讓你cao心。只是你這孩子自嫁人后也不知是怎么的,有事情你與娘商量,娘還能讓你為難不成?你說你二話不說,就跪到將軍府的門口,把你爹氣得…」 郁云慈環(huán)顧一下四周,見圍著人豎起耳朵,想聽清她們說的話。裝作傷心地用帕子按下眼角,「母親,你既然來了,不如就進(jìn)去坐坐吧。若是你一直站在門外不進(jìn)去,別人會覺得云慈不孝?!?/br> 「慈meimei,你上次讓母親那么難堪,母親哪里還愿意登侯府的門?」郁霜清忿忿道,眼神恨不得將她凌遲。 方氏聞言,責(zé)怪地看一眼自己的女兒,「我受些難堪不礙事,就怕你慈meimei受了別人有心的挑撥,與我們生分?!?/br> 最近幾日,方氏的日子不好過。那次郁云慈上門討要過嫁妝后,郁亮一直就沒有踏足過她的屋子。甚至她幾次湊前去示好,都被他冷著臉拒絕。 自打她進(jìn)入將軍府,郁亮還從未對她如此絕情過。 這樣的郁亮,讓她看到了當(dāng)初那個對成氏怨氣滿腹的男子。 京中的流言全是不利于她的,她是繼室,又是妾室扶正,本就容易引來諸多詬病。加上郁云慈撕破臉的一鬧,更是招來許多誹議。 偏生為了填補成氏的嫁妝,郁亮拿出了四萬兩彌補那些鋪子田產(chǎn)的出息。這四萬兩放在底蘊深厚的世家,當(dāng)然算不得什么。 可郁亮本就是赤手空拳起的家,四萬兩銀子對他來說,幾乎是掏空所有的積蓄。如此一來,他哪還有心思和方氏柔情蜜意。 且所有的一切,他認(rèn)為都是方氏的錯。 方氏成宿夜不成眠,心里是悔恨萬分。早知如此,她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聽紹陵的,讓死丫頭嫁不成景侯爺。 也是她一念之差,紹陵心機(jī)深沉,她是防著的。 若是死丫頭嫁給他,只怕成氏留下的那些東西,都要被他給謀去。那么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替別人做嫁衣。 就是因為這樣,她沒有采納紹陵的話,弄到現(xiàn)在雞飛蛋打。 還累得清姐兒名聲受損,要嫁進(jìn)那樣一個糟心的人家。 對于她的話,郁云慈是半個字都不信。 「母親,我知道你為了我好,那請你為了我的名聲著想,就跟我進(jìn)去吧?!?/br>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方氏還執(zhí)意不進(jìn)侯府,那就是個妥妥的惡毒繼母。郁云慈看著她,眼神里的深意只有彼此能懂。 方氏眸色一冷,這死丫頭真是裝得好像。那么多年,自己都被她給騙了。 「也罷,娘就依你。只是你紹陵表哥,為你傷透了心…你不嫁他,還硬把陸小姐塞給他。他為了你,生生忍下。下個月就要成親,娘知道你為難,若是不想去就推了吧?!?/br> 老白蓮花還是想把她和沈紹陵扯到一起,簡直是咬死她不放過。她暗恨這該死的時代,子女不能脫離父母,否則她真想和將軍府?dāng)嘟^關(guān)系,永不來往。 「母親,你…在說什么?我與沈表哥清清白白的,這話要是被侯爺聽到,可不得了。娘也是嫁過人的,豈能不知名聲對一個女子的重要。別人都說您與表舅以前是天成一對,金童玉女。就連勝哥兒,不像父親而像表舅。難不成母親以為,我會與你一樣?」 郁霜清杏眼圓瞪,尖著聲道:「慈姐兒,你說什么,怎么能如此詆毀娘的名聲?你和紹陵表哥本來就是一對,你不是發(fā)過誓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話可不能亂說,誓言老天都是聽見了的,要是違背,那可是要遭報應(yīng)的?!?/br> 最后一句話,她音量提得很高,語氣寒嗖嗖的,帶著威脅。 「我?guī)讜r發(fā)過那樣的誓言?大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胡言亂語?不過你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壞事做盡確實是要遭報應(yīng)?!褂粼拼瘸瘋鳟嬍箓€眼色,傳畫上前假裝扶著方氏,暗中使勁把人給強(qiáng)拖進(jìn)府。 方氏哪里是傳畫的對手,連帶著郁霜清都一起拉進(jìn)府內(nèi)。 府門在她們進(jìn)來后就關(guān)上,門外的那些圍觀的人也被侯府的下人給清散。 門一關(guān)上,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沒有外人在,那些個母慈子孝就沒有表演的必要。方氏臉冷著,眼瞼下不光有青影,還有眼袋,可見最近都沒有休息好。 郁霜清一樣冷著臉,眼神冷嗖嗖地剮向郁云慈。 「你說誰得了失心瘋?」 「當(dāng)然是你啊,你癡心妄想,一心想搶別人的東西,別人的男人。如此事情敗露,你可不就是受到挫折,得了失心瘋。」 郁云慈看著她,笑中帶著譏諷。 方氏陰沉著臉,覺得眼前的死丫頭比以前討厭多了。以前只是礙眼,尤其是看到這張與成氏死鬼相似的臉。而現(xiàn)在,她卻有一種面對死鬼的感覺,很是不好。 「口舌之急,贏了又如何?慈姐兒,你以為你拿走嫁妝,逼得清姐兒嫁到吳家你就贏了嗎?我告訴你,我是你的母親,只要我一口咬定你不孝且不貞,眾口鑠金,遲早有一天,侯府會容不下你。你以為成國公府那些人是誠心助你的?你也不想想過去那么多年,他們對你不聞不問,現(xiàn)在與你走動的勤,難道不是另有所圖?」 郁云慈心里冷笑,論口才,老白蓮確實有兩下子。原主可能就是被她軟硬兼施地給哄住,對她言聽計從。 「你兩件事情都沒有說對,第一我娘早就死了,要不然你這個妾怎么能被扶正,我若是不取她的嫁妝那才是真正的不孝。其二成國公府再目的不純,也沒有你心毒到想圖財害命。你裝了那么多年,我也裝了那么多年?,F(xiàn)在你不用再裝什么慈母,我也不用裝什么孝女。說實話,一想到我自己之前是一個對你敬愛有加的好女兒,我惡心得連隔夜飯都差點要吐出來?!?/br> 是的,她一想到原主的那些事情,慪得想吐。 方氏冷笑著,「你以為現(xiàn)在嫁進(jìn)侯府,就可以與我抗衡,不用再靠著將軍府了嗎?我告訴你,你錯了。無論你承不承認(rèn),我都是你母親,我想要把你怎么樣,你只能受著?!?/br> 「我說過我娘早就死了,你一個妾室,不配為我的母親。再說,你從來就沒打算留我一命。你謀劃著讓姓沈的把我弄離京中,好讓你的女兒鳩占鵲巢,來霸占我的一切。就像你當(dāng)年一樣,占了我親娘的東西。」 方氏的臉色慢慢變化,陰沉得可怕。眼神狠厲,唇邊露出一絲嘲弄。 「沒錯,你知道了又怎么樣?什么都改變不了,不過是法子不同而已?!?/br> 「不見得,不到最后,誰知鹿死誰手,我們走著瞧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