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她低著頭,眼淚流下來。 「你還委屈了?」 珊貴人嚷著,最看不慣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德行。宮里的女人,有哪個不想一朝爬上龍榻當(dāng)主子的? 「沒有,奴婢…沒有委屈…」 「好了,都少說兩句,以后都是姐妹。還有薛貴人,你現(xiàn)在是主子,以后莫要再自稱奴婢?!钩袒屎蟮卣f著,示意舞樂再起。 「是,臣…妾知道了。」 薛貴人的聲音沒在樂聲中。 郁云慈鬼使神差般,看了安妃一眼。安妃神色平靜,正與身后的嬤嬤說著什么。只見那嬤嬤微笑著,往碟子里夾了一塊鹿rou。 倒像是半點(diǎn)不受影響的樣子。 她有些失笑,這些宮里的女人都是成了精的,自己怎么就會覺得陛下寵幸別人,安妃是最傷心的。后宮的女子,像珊貴人這樣事事都擺在臉上的很少,其他的女子便是爭風(fēng)吃醋,都是在暗處。 說句難聽的話,珊貴人就是別人手中的炮灰。要是沒有利用價值,或是靠山失勢,最后的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她做著抿酒的樣子,看了一眼對面的成冰蘭。 成冰蘭正冷笑地看著新封的薛貴人,她想起對方說過的話。許是看到薛貴人痛苦,成冰蘭心情看著不錯。 這人是個瘋子。 若今日想陷害她的人真是成冰蘭,還好說些。如果另有他人,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何談防范? 程皇后自陛下走后,神色如常。 又過了一刻鐘,她才露出些許倦色,打趣自己上了年紀(jì),惹得一眾夫人爭相拍馬。各種好聽的話兒源源不絕,贊頌她保養(yǎng)得宜,如十七八的少女。 程皇后笑得開懷,與眾人玩笑幾句才離席。 緊接著安妃離開,然后是珊貴人。珊貴人走后,薛貴人受不住,跟著讓人攙回去。席面上少了主子,命婦們自不會多留,三兩兩地起身,有說有笑走出殿外。 郁云慈走在后面,成冰蘭在不遠(yuǎn)處站著,明顯是在等她。 她冷著臉,不想理會。 「景夫人,干嘛走那么急?」 說著,成冰蘭已走到她的面前。她不得已停下,直視著對方的眼神。 夜色中,燈火暈染,照在人的臉上,帶著一種神秘的詭異。成冰蘭眼里的瘋狂毫不掩飾,瘋狂之中還有興奮。興奮之下,她的笑都是扭曲的,透著猙獰。 「不知宋夫人喚我何事?」 「你看你,昨天還叫我成七小姐,今天又叫我宋夫人。聽著還是那么的生分,真是不識好人心,我看這世上,除了我會與你說一句實(shí)話。其他的人,都想盡一切法子瞞著你。有時候我看到你,就像到我自己,真真是可憐。」 一邊說著,成冰蘭還裝模作樣地擦了一下眼角。 她皺起眉,這瘋女人話里有話。 成冰蘭收起帕子,欺身上前,壓低聲音問道:「我知道,你今晚碰到陛下了,對不對?」 她瞳孔一縮,暗道莫非想害自己的人真是成冰蘭?很快在心里否認(rèn),成冰蘭沒有那么大的能耐。 就算是不是對方所為,至少是知情者。 她垂下眸子,一臉平靜,「我聽不懂宋夫人在說什么,今夜陛下出現(xiàn)在宴席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何止我一人?」 「何必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钩杀m挑了一下眉,眼里的瘋狂像要溢出來,得意的笑容掛在臉上,分外的詭異。 這樣的成冰蘭,已經(jīng)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往后退一步,沉默著。 「你若是求我,我就告訴你,到底是誰做的?!?/br> 「宋夫人,你喝多了。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恕不奉陪。」 她心里警鈴大作,轉(zhuǎn)身欲走。 不想袖子被人抓住,成冰蘭那張?jiān)幃惖哪樲D(zhuǎn)到她的面前,幽幽地道:「你何必心急,我是和你開玩笑的。我說了,在這世上,唯有我對你還存著憐憫,愿意實(shí)情相告?!?/br> 成冰蘭的聲音壓得更低,湊近她的耳朵,「你和陛下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是因?yàn)閯e人想看到你們母女共侍一夫?!?/br> 說完,成冰蘭放開她,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肆意,恨聲道:「當(dāng)然,我也想看!」 她瞳孔猛縮,立馬轉(zhuǎn)身,調(diào)頭疾步離開。不遠(yuǎn)處的知秋跟上她的腳步,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一回到屋子,坐在鏡子前卸著首飾。 這才發(fā)現(xiàn),鏡子中的人臉色白得嚇人。 成冰蘭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母女共侍一夫?她和誰是母女?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安妃的臉,她們是那么的相似,說是母女也有人信的。如果成冰蘭說的是真的,安妃是她的親生母親。 那么… 她瞳孔睜大,似乎明白了成冰蘭的恨意。 安妃若真是她的生母,那么當(dāng)年一定是假死。假死的人想要進(jìn)宮,就得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成家的姑娘都長得相似,最穩(wěn)妥的法子就是用自己meimei的身份進(jìn)宮。 所以,真正的成六姑娘就變了成七。難怪成七會被藏在道觀中,那是成家想給她另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恨會遷怒,自己是安妃的女兒。所以成冰蘭把一切的惡意都加在自己頭上,這才處處為難,處處陷害。 那個成冰蘭提到的另一個人又是誰? 皇后還是良妃? 今夜的事情是誰安排的? 她慢慢地琢磨著,以方家人的性子,若真是猜到安妃就是她的生母,只怕不會秘而不宣。而是恨不得廣告天下,弄垮成氏一脈。 這樣陰損而又狠辣的手段,倒像是程皇后所為。 程皇后表現(xiàn)得很完美,但她從不相信世上真有完美的人。能不動聲色在宮中布局的人,只有當(dāng)今的后宮之主。 「景夫人,您臉色有些不太對?」 知秋關(guān)切地問著,已替她取下所有的頭飾。 「無事,今天多飲了些酒,我要早些歇著。」 知秋會意,她是下人,主子們說話時,她自是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是以,她沒有聽到郁云慈和成冰蘭說的話。 只聽到成冰蘭最后的笑聲。 心里有些疑問,似乎沒有料到宋夫人和景夫人的關(guān)系不太好。但她是聰明的,自己不過是臨時派來侍候景夫人的,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 洗漱過后,郁云慈便躺在床上,腦海中不停想著。憶起書中的故事,如果說自己真是安妃與郁亮的女兒,也就難怪會有書中那樣的下場。 原主的存在,是帝王心頭的一根刺。 所以無論是成家人,還是原主的生母,都眼睜睜地看著方氏一步步把原主推向深淵,任由別人欺負(fù),害得她客死異鄉(xiāng)。 她的心無端地痛了一下,不知是自己的反應(yīng),還是身體的本能。 算命的說她親緣淡薄,真是沒錯。無論是她的前世,還是她的現(xiàn)在,都一樣的沒有親緣。前世她父母離異,雙方都不要她。 這一世,父母雖在,卻同樣與她沒什么關(guān)系。 她苦笑一聲,長嘆一口氣。 抓起床頭的兵書,胡亂地看起來。 子時將過,景修玄回到住處。 一掀簾子,見她還在看書,微微一愣。 「怎么還沒有睡著?」 她放下手,笑了一下。幸好,這一世,她還白得一個丈夫??偹闶悄軓浹a(bǔ)一下她沒有親人的缺憾。 「等你?!?/br> 他眸一垂,嘴角泛起笑意。 快速洗漱換衣后,與她并肩靠坐著。她撲進(jìn)他的懷中,用臉蹭著他衣服,聞著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滿足地閉上眼睛。 此時的她,像一只流浪的小貓。 他摟著她,「是不是有些無趣?」 一提到這個,她就哀怨地抬頭,眨了一下眼。不是無趣,是很無聊。她真不知道古代狩獵活動對女人來講,是如此的無聊透頂。 她的表情令他喉間發(fā)癢,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一貫冷淡示人,如此愉悅的笑,幾乎從未有過。笑意直達(dá)眼底,流露出無盡的寵愛之色。她感受著他胸膛的震動,佯裝嗔怒地輕捶著他。 「你還笑?前天我收東西時,你一直看著我,是不是就等著看我的笑話?」 她控訴著,記得她好像一邊挑衣服,一邊還哼著小曲兒。那時候他眼眸幽深地坐在一邊,是不是不忍心潑她的冷水。 他笑得越發(fā)的愉悅。 她又捶了他一下,埋首在他懷中。 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她的心安定下來。她不是原主,那些所謂的親人本就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他們不把她當(dāng)骨rou,她又何必去在意。 想歸想,心底還是有些酸楚,把頭埋得更深。 「侯爺,今天我有一些奇怪的遭遇,也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話?!?/br> 景修玄已經(jīng)兩天一夜沒有睡覺,便是鐵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本有些睡意而閉著的眼,聞言立馬睜開。 「你有沒有事?何人對你做過什么,說過什么?」 「我沒有事,陛下不知為何走錯地方,竟然進(jìn)了咱們的屋子?!?/br> 「陛下?」 「倒是沒發(fā)生什么,張公公很快就扶他離開。散席后,成冰蘭和我說了一些話,我覺得有些不對。」 她仰起臉,與他四目相對。 「她說,陛下會闖進(jìn)屋子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那是因?yàn)橛腥讼肟次覀兡概彩桃环??!?/br> 說完,她便緊盯著他的眼。他未躲避,眼里也沒有驚訝,似乎早就料到如此。暗沉的眼眸劃過一絲心疼,輕輕地?fù)嶂陌l(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