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樂景不同意他的前半句話,但是他同意他的后半句話——縱觀華夏歷史,不過是封建王朝的興衰史,歷史一直在重復(fù)。 而樂景帶來的書無疑給對仙界現(xiàn)狀不滿的人提供了在封建君主專制外新的思路和可能性。 他很期待這里的人民最終選擇的道路。 如是又過了一年。這一年來,各地起義如火如荼在開展,雖然相繼被各地官府鎮(zhèn)壓,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入了蟄伏狀態(tài)。但是民憤一旦燃燒就沒有那么容易被撲滅的,越來越多的人加入的起義軍,匯成了讓人戰(zhàn)栗的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風(fēng)平浪靜的表面下醞釀著翻濤倒海的怒火。 星星之火,在等待可以燎原的一天。 除了這些舉起火把的早期革命者,還有一些人選擇了另一條道路——逃離仙界。 在太上老君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下,原本封閉了一百年的仙路被他們鉆開了一個口子,一時間逃離仙界的修士如過江之鯽連綿不絕。 …… 夜明星稀,烏鵲南飛,晚風(fēng)清涼,是一個晴朗的夜晚。 樂景站在一座玉橋前,青衫被橋上涌來的風(fēng)吹的獵獵作響。他的前方是乳白色的靈霧,對面的一切都隱于霧里看不清絲毫。 這就是仙路。只要沿著這座玉橋往前一直走,就能回到凡間。 “我以為你會在這里留到革命成功那一天。這樣好嗎?”沙啞低沉的聲音自他身后傳來:“你不想看看仙界的未來嗎?” 樂景轉(zhuǎn)過身微微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清冷的眼神微暖:“有人在等我。我離開了這么久他們一定很擔(dān)心?!?/br> 凱恩斯那個傻孩子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樣。還有維克多,沒有他的管制,這個小混蛋還不知道要多無法無天呢。 李耳探究地看了樂景一眼,沒有追問,只是提醒道:“要不了多久玉帝就會發(fā)現(xiàn)仙路上的貓膩,仙路會重新封閉。我那枚玉匙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下次你能來仙界不知要等多久了。就算這樣,你也要離開嗎?” 雖然他是很想見證新世界誕生的過程啦。但是…… 樂景搖了搖頭,黑眸染上點點笑意,他重復(fù)道:“有人在等我?!?/br> 李耳深深看了一眼笑意溫柔的青年,心里不知不覺松了一口氣——為青年這一刻柔軟的情緒,這讓他看起來更像個普通人了。 “那么,保重?!?/br> 樂景微微頷首:“保重?!?/br> 青年轉(zhuǎn)身頭也不回踏上長長的玉橋,青色的身影慢慢融入白色的迷霧,再也看不到了。 李耳收回投給玉橋的目光,抬頭瞥了一眼空中晦暗的月盤,要變天了啊。他甩了甩衣袖,下一瞬間已經(jīng)離開原地。 夜風(fēng)不知疲倦的吹過玉橋,遠(yuǎn)處傳來清脆的鳥叫聲,這里再次恢復(fù)了以往的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玉橋前。 哪怕已經(jīng)逃離了妓院,謝長生的心還是在嘭嘭直跳。 經(jīng)過了一年多的謀劃,他終于成功從老鴇那里偷來了命契,從今以后他就自由了! 他不知道在夢里幻想過多少次這天,這天真的來臨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由的滋味比他想象中的要美好一萬倍。 從此天大地大,他哪里都能去。他可以主宰他的人生,他可以支配自己的身體,他可以成為他想成為的任何人——只要他去了凡間。 他從樂先生那里得來的書上知道了,現(xiàn)在凡間已經(jīng)和他那時候不一樣了! 現(xiàn)在凡間人人平等自由,人們不再有三六九等階級之分,任何人只要努力都能找到清白的工作。就算他只是一個低賤的男娼,在凡間他也能重新開始新的人生,成為一個被人尊敬的人。 這才是他少時夢想中的仙界! 而諷刺的是,他在他少時夢中的仙界的生不如死,活的豬狗不如,而他曾經(jīng)唯恐避之不及的凡間卻在幾百年后變成了他夢想中的“仙界”。 迎著蕭瑟的晚風(fēng),他迫不及待踏上玉橋的玉板,嘴里情不自禁開始哼起了一首樂老板曾經(jīng)教給他的歌:“沒有至高無上的救世主,沒有神仙皇帝和護(hù)民官。 生產(chǎn)者們,我們要自己救自己,要把公共福利實現(xiàn)。 為了讓盜賊吐出贓物,為了把精神從牢籠解脫。 要打鐵趁熱,要煽旺我們的爐火……” ※ 樂景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他正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周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頭發(fā)束起,身穿青色寬大外衣,一副魏晉名士扮相樂景看起來惹眼極了。 因為樂景給自己施了混淆術(shù)(這是他從凱恩斯的混淆魔法得到的啟發(fā),而開發(fā)的華夏版本的混淆術(shù)),所以路人倒不會察覺到樂景人突然出現(xiàn)在路面上的,他們頂多為他的古裝扮相而驚奇罷了。 頂著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樂景倒是很淡定?,F(xiàn)如今漢服普及,身穿漢服上街也不算多么驚世駭俗,頂多被人多看幾眼罷了。 他整了整衣袖,視周圍目光為無物,從袖子里掏出自己的錢包,準(zhǔn)備先打車去附近的酒店,給自己的手機充一下電,然后再給凱恩斯打電話報平安。 他走了幾步,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知怎的,越來越多的人緊緊跟著他,并伴隨著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他甚至還聽到了快門聲。 這無疑已經(jīng)超過了多看幾眼的范圍了。 ……他不就是穿了一身古裝嗎?至于反應(yīng)這么大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聲尖利的嗓音突然在離樂景很近的方位響起,幾乎震破了他的耳膜,他捂著耳朵皺眉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個睜大眼睛盯著他,臉色通紅,捂著胸口大口喘氣的年輕妹紙。 “你沒事吧?”他禮節(jié)性的問道:“是心臟不舒服嗎?需要我打120嗎?” 雖然他并不認(rèn)為她心臟出問題就是了。 他從來沒見過哪個心臟病患者能如此中氣十足的發(fā)出這般噪音。 聽到他的問話,原本就捂著胸口喘不上氣的妹紙看起來更想昏過去了,“樂樂樂樂樂……”她喘了口氣,終于不結(jié)巴了,“樂景!” 樂景納悶地問道:“您認(rèn)識我?” 他這句話好像是打開什么門的鑰匙,一時間那些在他身旁徘徊不定的人都向他撲來,無數(shù)尖叫聲自他四面八方響起:“師尊!是師尊??!” “樂景啊啊啊啊啊啊?。?!” “君茯神!是君茯神嗚嗚嗚嗚嗚!” “小麗,快來!我在人民路這邊見到樂景了!艸,老娘騙你干什么?你快來!??!” 無數(shù)溫香軟玉在前,樂景卻只想推開她們享受一下新鮮的空氣。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塊rou,被餓狼們哄搶。就算在上班時的公交車上,他都沒有這么被人擠過。 從她們口中對他的稱呼,樂景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這是怎么回事了。 他都把他心血來潮拍的那部電視劇給忘了!因為他走前《枕夢山河》還在拍攝中,他在仙界待了一年多,現(xiàn)在看來這部劇已經(jīng)播放了,他現(xiàn)在也算是有一些粉絲的明星了。 “不要擠,請不要擠!”他大聲說道:“你們有什么要求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請不要擁擠,容易出現(xiàn)踩踏事故!” 在經(jīng)過最初的瘋狂后,粉絲們也慢慢冷靜下來,樂景終于也得以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前后…… “景景你怎么在這里,是在拍新戲嗎?” “樂景樂景,你能不能建個微博號呀,我想更加了解你?!?/br> “樂景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師尊師尊,我能抱一抱你嗎嗚嗚嗚……” …… 凝視著把他圍起來的無數(shù)雙閃閃發(fā)亮的眼睛,以及各種各樣的要求,樂景頭回覺得明星的不容易。并且深深為自己沒有一開始用隱身術(shù)而后悔。 他身上的這身青衫是用仙界的上好絲綢做的,穿著舒服極了。他先前去仙界時穿的那一身衣服早就不能穿了,所以他就干脆穿著古裝回來了。在剛才的擁擠下這身衣服變成了皺巴巴的咸菜,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繼續(xù)穿。 而在他好不容易從人群里脫身,在酒店給手機充完電然后開機后,手機屏幕幾乎是立刻亮了起來,來電人是麥冬。 他剛一接聽,就聽麥冬咋咋呼呼的聲音傳出:“接通了?樂哥,你終于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br> “要我說,你和女朋友約會就要小心一點呀,怎么穿著那一身就出來了,這不現(xiàn)在你都上熱搜了?!?/br> “……什么?” 在麥冬的指點下,樂景登上微博,熱搜第二十就是:君茯神女友約會。 他點進(jìn)一看,第一條就是一個微博大v的微博。 蘇先生懂很多:《枕夢山河》君茯神的扮演者樂景身穿古裝出現(xiàn)在街頭,并與一名女生親密交流,疑為女友。 下面附的圖片赫然便是樂景和那個“心臟病”女孩的合影。 不知道他是怎么拍的,明明樂景只是禮貌性的詢問,那個女生也是見到偶像的狂喜,可是在照片的角度里,樂景眼神溫柔關(guān)切,女生表情羞澀,任誰看起來都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樂景第一次明白何謂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第93章 如何成為末法時代的大 陽光透過玻璃在書架上投下斑駁的光斑,空氣里盈滿了書墨香,三三兩兩的客人捧著書散落在書店的各個角落,安靜地只能聽到窸窣的翻頁聲。 高鼻深目的外國青年筆直地坐在柜臺后面安靜看書。淺金色的睫毛垂下,蓋住那雙墨綠色的雙眸,眉目冷冽宛如浸透了千年的冰雪,整個人看起來冷漠精致的宛如sd人偶。 即便已經(jīng)知道這個外國青年內(nèi)在的恐怖,殷谷笑這個膚淺的顏狗還是忍不住對其美好的皮囊而默默犯發(fā)癡。 “我勸你最好不要看了?!币坏赖统羶?yōu)雅的男聲突然自她側(cè)面的書架響起,殷谷笑見怪不怪的扭過頭看向那只擠在書縫間懶洋洋地攤成一張貓餅的黑貓,小聲說道:“我只是遠(yuǎn)距離欣賞他的美貌而已,應(yīng)該沒事吧?” 黑貓無語瞇了瞇眼睛,殷谷笑硬生生從那張擠成一團(tuán)的貓臉上看出呼之欲出的嫌棄。他人性化地用爪子托著腮,自言自語嘀咕道:“我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 殷谷笑沒聽清:“什么?” 黑貓移動眼珠瞥了她一眼,有種無可奈何的郁悶:“你難道沒看出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處在爆發(fā)的邊緣了嗎?他正在拼命忍耐自己的殺意,如果不想死的話就離他遠(yuǎn)一點。” 殷谷笑怔了怔,目光下意識就向凱恩斯看去。 “蠢貨!”維克多壓低了聲音煩躁的怒斥道:“既然你要把我的話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那就隨便你好了?!?/br> 他站了起來,跳到了地上,頭也不回地走去離凱恩斯最遠(yuǎn)的書架,在角落里趴好。他自然感覺到了那名人類女人投向他的猶疑視線,但是他能提醒她一次已經(jīng)是破天荒的發(fā)善心了(事實上他也為自己如此樂于助人而感到驚訝——如果這件事傳到深淵讓他那些老朋友知道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就連他也不敢靠近正徘徊在暴怒邊緣的凱恩斯。如果樂景還在,那么凱恩斯的怒火一定輕易就平復(fù)了,維克多也根本不用這樣夾著尾巴做貓??墒窃捰终f過來了,如果樂景還在,凱恩斯根本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煩躁。 哪怕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多,維克多現(xiàn)在想起樂景被一個玉匙給弄失蹤后凱恩斯的暴怒瘋狂就忍不住心驚rou跳。 那讓維克多這個深淵惡魔都要膽顫心驚的沖天殺意,他毫不懷疑他會殺光他看到的所有人。 最后還是那個地府的黑色神明的話成功讓凱恩斯平靜下來。 他告訴他們樂景還能回來。他應(yīng)該是被玉匙內(nèi)的傳送陣傳送到了仙界,并沒有生命危險。 然后這一年多來凱恩斯就拼命尋找通往仙界的方法,卻一無所獲。畢竟這個位面的人找了一百年重塑仙路的方法都不得其門。 凱恩斯的耐心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耗盡了,他眼中的瘋狂和冰冷與日俱增,再也找不到絲毫曾經(jīng)的鮮活柔軟的情緒?,F(xiàn)在,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忍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