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的遮罩沒有被放下，外面微黯的光照進來，落在他身上。

    陸時見微微有些不悅。他睜開眼，看到面前的白色圓形茶幾上放著杯子、散落的藥劑和一張字箋。

    他隱約記起昨天的事。

    陸時見取過字箋，上面寫著：

    如果還在發(fā)燒可以再服用一支藥劑

    廚房放著給你的病號餐

    翻過背面：

    ps：我不會將你昨天生病的事告訴任何人，請放心

    寫滿了程綃的求生欲。

    陸時見笑了一聲，正要丟進垃圾桶，但遲疑一下，他還是暫時將字箋放在了一邊。

    下午程綃在cao作室見到陸時見，他看起來已經(jīng)完全痊愈。

    明明昨天還病得那么嚴重……這個世界的人體能素質(zhì)果然與原世界不同。

    程綃沒有提及昨天的事。畢竟撞見boss狼狽的模樣不是什么好兆頭。

    倒是陸時見心情好像很好。

    他懶洋洋地托著下巴，笑著說：“昨天多謝你了。”

    程綃一抖，忙道：“不用客氣?！?/br>
    程綃話音剛落，大廳里的蜂鳴器響起。

    隔壁的cao作室有人說：“老師，我申請仲裁?！?/br>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人看去。

    輔導(dǎo)老師走過去：“怎么回事？”

    那人的表情很糾葛，隔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認為越夕同學(xué)采取不正當(dāng)手段贏取比賽?！?/br>
    a班每周都會和對接者一起進行小組賽，今天剛好輪到越夕紀宣那組。

    越夕本來就因為紀宣的關(guān)系出名，現(xiàn)在被這樣說，周圍人大都竊竊私語。

    程綃看了眼一旁的紀宣。紀宣皺著眉，并沒有反駁。

    “她就是b嗎？”有人在她身邊說。

    程綃一怔，回頭看去，陸時見也在看她。

    “……算是吧?！?/br>
    他竟然猜到了。

    越夕被輔導(dǎo)老師帶去檢查，她們一走，整個訓(xùn)練大廳都議論紛紛。

    程綃心不在焉，勉強做完了練習(xí)，輔導(dǎo)老師剛好回來，而越夕并不在。有人詢問結(jié)果，老師也只是說延后公布。

    聽到這個回答，程綃的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陸時見道：“看來有人失算了?！?/br>
    “我有證據(jù)?！?/br>
    “沒有用的。”陸時見將痛覺傳感器摘下，“維拉校長會把這件事壓下來?！?/br>
    程綃不忿：“憑什么？”

    “小公主?！标憰r見笑她，語氣中無不嘲弄，“不信的話就試試看好了?！?/br>
    程綃去校長室。在門口被維拉校長助理攔下。

    “我有事要找維拉校長，很緊急?！?/br>
    維拉校長助理是個溫柔的美人，笑著回絕：“維拉校長現(xiàn)在不在學(xué)校?！?/br>
    這么湊巧？

    程綃不死心，就這樣等在門口，但是直到傍晚也沒有人出來。

    程綃去找紀宣，紀宣并不在家，視訊也沒人接。

    情況很糟糕，當(dāng)天晚上學(xué)校論壇就出現(xiàn)許多辱罵越夕敗壞校風(fēng)的帖子，甚至有知道些許內(nèi)幕的人說已經(jīng)在越夕的血液中檢測出bh的成分，那是一種類似于興奮劑的違禁藥品，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提高一個人的專注度與體能。和游戲原作一樣，這件事很快在星網(wǎng)的其他論壇有了報道，t特上也開始討論。

    在這樣的時代人是沒有隱私和尊嚴可言的。也就是一晚上的時間，越夕的個人信息在星網(wǎng)上遭到泄露。

    事情發(fā)展得這么快沒有幕后推手是不可能的。在游戲原作中，這件事雖然在紀宣的幫助下水落石出，但是只追究了那些直接下手的人，并沒有找到罪魁禍首。

    程綃開始感到后悔。她不應(yīng)該把音頻直接交給了維拉校長，如果當(dāng)初能備一份在自己手上就好了。

    更糟糕的消息在第二天一早傳來。

    學(xué)校發(fā)布了官方公告，越夕被處以退學(xué)處分。

    程綃這下真的坐不住了。

    她一大早去找維拉校長，終于成功在校長室外堵到了他。

    “事情不是那樣的，先前我給您的那份音頻您不是聽過了嗎？”

    “目前看來，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br>
    程綃很不甘：“可是越夕同學(xué)是無辜的?！?/br>
    “并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本S拉校長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鏡，“你提供的音頻里只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就算用語音分析技術(shù)找出她們，也不能說明什么?！?/br>
    無論維拉校長的態(tài)度如何，說得確實是事實。她錄下的內(nèi)容乍聽之下廢話居多，但是如果和現(xiàn)在的事聯(lián)系起來就比較微妙了。

    程綃要求維拉校長將音頻還給自己。

    “抱歉，已經(jīng)銷毀了?！?/br>
    程綃怔?。骸笆裁矗俊?/br>
    維拉校長靜靜望著她。

    程綃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氣憤。維拉校長說道：“我之前就說過，這件事會影響到帝軍大的聲譽。所以——很抱歉。”

    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這件事對程綃的打擊很大，不光因為幫不了越夕，更重要的是，前前后后發(fā)生的這些，讓她開始對自己一直以來抱持著的價值觀感到懷疑。

    程綃怏怏不樂。陸時見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看到她這副樣子并不奇怪。

    程綃趴在cao作臺上，輔導(dǎo)老師在外面敲了敲玻璃，詢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程綃擺了擺手，輔導(dǎo)老師才離開。

    “我太愚蠢了，竟然會相信校長。”等老師走后，程綃有氣無力地說，“為什么會這樣呢？”

    陸時見看了她一眼。

    “她應(yīng)該清楚越夕是被陷害的?！背探嬚f道，“我不能理解。”

    她不能理解，怎么可能有人會在明知道一個人是無辜的情況下去審判她的罪行？

    陸時見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很顯然，因為你的b同學(xué)只是個貧民窟出來的末等生，犧牲她對于校長來說可以保住更‘值得’保住的人?！?/br>
    程綃不禁想起之前陸時見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人類天性就是恃強凌弱的物種。

    盡管程綃到現(xiàn)在為止仍然不是特別贊同，但卻有些理解了陸時見的心情。

    似乎是看到程綃真的很難過，陸時見難得沒有再打擊她。

    他問她：“你為什么一定想要證明她的清白？”

    程綃一怔，抬眼看向陸時見。

    陸時見半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如果她離開，你的情敵和競爭對手就會少一個?！?/br>
    “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背探嫹瘩g他，“因為我知道她是無辜的，所以才想證明她的清白。”

    她說得很認真，亦很篤定，沒有半分的虛情假意。

    陸時見稍稍收斂了自己略顯輕慢的笑容。

    因為學(xué)校的官方公告，越夕使用違禁藥品參加小組賽的消息算是坐實，越夕一日之間成為眾矢之的，有看笑話的，也有嫌她敗壞帝軍大聲譽的。星網(wǎng)上跟風(fēng)出現(xiàn)很多報道，但更多的重點放在當(dāng)代大學(xué)生的心理問題上。

    程綃依然每天會去找維拉校長，開始兩天校長還肯見她，到了后來就以出差為由躲著她。

    程綃無不沮喪。

    她回到公寓，在門口遇見紀宣。

    紀宣身為越夕的master也因為這件事受到波及。不過他本人并不在意這些，只是失望于越夕不入流的做法。

    程綃想了想，還是對紀宣說道：“越夕同學(xué)是無辜的?！?/br>
    紀宣一怔。

    程綃將之前醫(yī)務(wù)室還有維拉校長的事告訴了紀宣，末了，她自責(zé)道：“是我不該輕信她，要不然也不用再麻煩你們?nèi)フ易C據(jù)。但是越夕真的沒有做那種事，我希望你可以相信她……”

    程綃的話還沒說完，紀宣就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用力，片刻之后，方才松了手：“謝謝?！?/br>
    這兩個字說得很鄭重。

    第13章

    送走了紀宣，程綃打開門。時近傍晚，屋中昏暗，只有從沒拉嚴的窗簾縫隙中照進些許微光。程綃正要打開燈，卻猛然收住了手。

    因為她看到臨近窗邊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人。

    陸時見懶洋洋地陷在沙發(fā)中，原本在看窗外視角正好的日落，聽到有開門聲音，才又看向她。

    “你怎么在這兒？”程綃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聽到程綃的話，陸時見還誒說什么，站在他身邊的小埋先矮下頭去，生怕程綃看見他。

    程綃卻已經(jīng)注意到他，并狠狠瞪了他一眼。

    “和他沒有關(guān)系?！标憰r見打量她一眼，笑起來，“你的話還真是感人，如果我是紀宣，也說不定會很感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