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我不值得你救。其實(shí)我一直都很怕也很討厭你,甚至想過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你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背探嬕ба?,看著那怪物不斷靠近他們,竟沒了恐慌,所剩只有平靜,“所以你……一個人走吧?!弊詈笠痪鋷捉蟆?/br> 她想她這一次是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那怪物終于再次追上來,他的左臂變作利刃,眸中沒有半分的悲憫,只有不加掩飾的渴望,緊緊盯著陸時見。 他抬手,發(fā)動預(yù)想中的最后一擊。 然而陸時見卻躲開了。他帶著程綃,在身后懸崖邊一寸些許的方位堪堪停住。 那機(jī)械人也微微愣住。不過這也沒什么,陸時見現(xiàn)在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多掙扎少掙扎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向著他們走去,機(jī)械轉(zhuǎn)軸的聲音清晰可聞。 “走啊!”程綃推了他一把。 陸時見一言不發(fā)。 他望著不斷靠近的機(jī)械人,像是做出什么決定,再次打橫抱起程綃。 程綃一怔,她明顯能感覺出他動作的吃力。 “既然活不了,不如我們一起死吧?!标憰r見的語氣輕描淡寫,說完,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他抱著程綃轉(zhuǎn)身跳了下去。 身后是——萬丈懸崖。 * * * 有小石子和土塊滾落下來。 那怪物似乎也沒想到陸時見會這么利索,連考慮都不考慮。它在崖邊來回踱步,又焦慮又煩躁,苦守片刻,它像是終于認(rèn)命,灰頭土臉地回去了。 而斷崖之下,陸時見一手?jǐn)堉探嫞皇肿ブ謮训臉渲?,很勉?qiáng)地掛住,又有陡坡?lián)沃?,才沒有摔下去。 程綃閉著眼睛,半天也沒有預(yù)想中的疼痛。她睜開眼,看到陸時見皮笑rou不笑地注視著她。 程綃:“……我現(xiàn)在是死了嗎?” 陸時見:“還沒?!?/br> 好,好可怕qaq. 程綃在心里淚流滿面。 她剛才都說了些什么啊。 斷崖下有一片鑿空的山洞,陸時見攀著陡石,帶著程綃進(jìn)了洞xue中。 落入實(shí)地,程綃的智商也回來了。她想起自己不久前說的那些話,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當(dāng)時是真的以為無路可走,想著還不如讓陸時見逃走,至少還能活一個。 程綃悄悄打量身旁的陸時見,后者正用隨身攜帶的低溫燃機(jī)打著了火,橘色的火光映著他的側(cè)臉,有幾分奇異的美感。程綃微微看呆,陸時見注意到她的視線,轉(zhuǎn)過頭來,與她目光相對。 他笑道:“有事?”那笑容和往常一般無二,程綃卻感受到一種熟悉的危險氣息。 她摸了摸脖子,縮回角落:“沒事?!?/br> 等有了光,他們出外來看,適才還不覺得,現(xiàn)在一抬頭,才看到那斷崖有多高。而周遭又多是參天的古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擋住了日光,他們連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也分辨不清,只能隱約看清先時還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時候已變得陰沉。 更糟糕的是,之前走得急,那些物資留在原地沒有帶來。程綃身上僅剩著兩盒營養(yǎng)膏和一支潔凈劑,勉強(qiáng)夠他們用兩天左右。 程綃問道:“現(xiàn)在要回去找他們嗎?” 陸時見搖搖頭:“等天晴再出去?!?/br> 程綃一怔,很快明白過來:“那些怪物的出現(xiàn)……和天氣有關(guān)?” 這么一說她倒是想起來,前兩次遇到它們,一次下了雨,一次是陰天。 陸時見略一頷首,似乎不怎么愿意說話。 他的態(tài)度顯而易見變得冷淡,程綃微微失落。 天黑后山中的溫度驟降,沒了睡袋,程綃才深切地感受到有多冷。她湊在火堆旁,陸時見沒什么精神,躺在陰冷的山洞地面上,一手搭在額頭上,背對著程綃,故意離她很遠(yuǎn)似的。 程綃往他在的方向挪了挪,悄悄打量一眼,陸時見沒有什么反應(yīng)。 程綃挨著他躺下。地上又冷又硬,但折騰一天,她著實(shí)感到困倦。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隱約間,身旁好像有人說了句:“……我會當(dāng)做沒有聽到?!?/br> 她沉沉入睡。 第二天天還沒亮,程綃被雨聲驚醒。她迷迷糊糊地起了身,看見外面下起很大的雨,密密的連成雨幕。 看來他們又要被困在這里。 “陸時見……”程綃輕輕推了推旁邊的人,然而陸時見卻沒有回應(yīng)。 程綃一怔。 她忙是離近了看他,他緊蹙著好看的眉,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呼吸也略顯沉重。 程綃探了探他的額頭,果不其然——他發(fā)燒了。 程綃抱著他想要往火堆旁移一移,然而她剛碰到他的后肩,立刻就發(fā)覺不對勁—— 她顫抖著收回手,借著微弱的光,手上一片血紅。 陸時見受傷了。 程綃不知所措。這應(yīng)該是昨天受的傷,他們逃來這里,陸時見一直表現(xiàn)得和平常沒什么兩樣,她才沒能發(fā)現(xiàn)。 程綃忙是翻了翻自己帶來的東西,遺憾的是并沒有任何急救藥物。 現(xiàn)在頂要緊的,一樣是藥,一樣是干凈的飲用水。 程綃看了眼外面,突然想到什么。 按照以前游戲里的方法,程綃在洞xue外挖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小坑,為了防止好不容易收集的雨水過快滲入地下,她將身上訓(xùn)練營的防水外套鋪在表面。 雨下得大,很快積攢一些。 程綃打量了四周,最后騰出一個營養(yǎng)膏的盒子,裝了水,架在篝火旁的巖石上等了好一會兒燒開。 至少是還算干凈的水。 程綃艱難地將陸時見翻了個,用他那把折疊小刀小心翼翼將他傷口處捂著的衣服裁開,看得出陸時見傷的不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不再失血。她用燒開的無菌水輕輕替他清洗了傷口,又涂抹一層具有殺菌效果的潔凈劑。沒有特效藥,這已經(jīng)是眼下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式。 做好這些,程綃才松口氣。 陸時見因?yàn)槭軅l(fā)著高燒,極度缺水。程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喂他喝水。營養(yǎng)膏剩的不多,她吃得很省,僅夠維持基本的體力,大部分都留給了陸時見。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 能回去的機(jī)會愈加渺茫,陸時見又一直沒有醒過來。程綃抱著雙膝,到了這種地步,她的心卻出奇地靜下來。 有冷風(fēng)灌進(jìn),沒了防風(fēng)服,程綃冷得直哆嗦。她往篝火旁移了移,挨著陸時見坐下。 火堆烤得暖和,程綃半睡半醒地瞇了一會兒,再次醒來,山洞外的雨停了,有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樹枝掩映中照進(jìn)。 程綃走出山洞,樹上掛著的雨水還在滴滴答答往下落,但山里的溫度已逐漸升高。 “啾啾——” 程綃聽到聲音,低頭看去,有一只小狼崽在離她不遠(yuǎn)的地方,朝著她奶聲奶氣嗷嗷叫。 ……這不是之前陸時見喂過的那只嗎? 程綃驚奇,她蹲下身子想看看它,小狼崽卻呲了牙,程綃忙收回手,她以為小狼崽是想咬她,沒想到它咬住了她的褲腿,很用力地將她往外扯。 程綃一頭霧水。 小狼崽拖不動她,嗷嗷叫了兩聲,很急躁地往前面偏了偏頭。 它好像想帶她去什么地方。 程綃略一遲疑,還是決定跟著那只小狼崽去看看。 “不過不能走得太遠(yuǎn)哦?!彼@樣說了一句,也不管小狼崽能不能聽得懂。 小狼崽帶她去的地方確實(shí)不遠(yuǎn),直走連方向都不拐。出了眼前的林子,他們到了一片果園,旁邊還有一處小木屋。但是似乎很久就沒了人,大部分成了荒野,雜草叢生,連小木屋也荒廢許久,門前的鎖生著鐵銹。 小狼崽跑到果樹下,地上零零散散掉著果子,不同于之前她找到的那些又小又酸又澀,這里的果實(shí)飽滿水靈,看著就很有食欲。 只不過程綃沒見過這種水果,不敢貿(mào)然下手。 小狼崽卻已經(jīng)先抱著一個啃起來。果子外面是橙色里面是紅色,很奇異。她看小狼崽沒什么事,略一猶豫,也撿起一個嘗了嘗。 確實(shí)好吃。 等到拿不下,她才停手。 小狼崽早就先吃飽,在一旁滿足地舔著爪子。程綃看它,它似乎害羞,小奶音嗷嗷叫了聲,轉(zhuǎn)身跑著離開,很快消失了蹤影。 靠著這些果子和在小木屋發(fā)現(xiàn)的一些物資,程綃他們還能勉強(qiáng)再撐過幾天。只是陸時見身上的傷非但沒有好起來,還隱隱有惡化的趨勢。他的身體素質(zhì)一向異于常人,能這樣,說明確實(shí)傷得不輕。 雨早先已經(jīng)停止,天完全放晴后,程綃開始在里山洞遠(yuǎn)一些的地方活動,寄希望于找到紀(jì)宣他們,但大都落了空。 山洞檐下陰暗處的積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陸時見在這時醒來。 他身邊的篝火微弱地?fù)u曳,幾近熄滅,洞xue之中沒有其他人在。 她大概是走了吧。 陸時見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眸中平波無瀾。 檐下滴落的雨水好端端的,忽然凍結(jié)成冰,有冰碎的聲音,凝成的冰柱掉下來,碎成一片。 陸時見勉強(qiáng)站起身,他大病初愈,雖然有著異于常人的恢復(fù)力,但也不足以在這樣短的時間內(nèi)完全無恙。 他正要往外走,卻有人進(jìn)來。 陸時見很罕見地一愣。 程綃抱了很多新摘下的果子,她見陸時起了身,忙是將果子放在地上:“你終于醒了,怎么樣?還在發(fā)燒嗎?”說著她很自然地探手去試他額頭的溫度。 降下來了。 “你的傷口怎么樣了?”程綃更擔(dān)心這個,陸時見的傷好像很深,這里沒有傷藥,很容易發(fā)炎感染。 “……你怎么還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