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關(guān)著很多人，s級是級別最高的，同時也是待遇最好的。”說到這里她停了下，略帶嘲諷地笑了笑，“如果沒有附加條件的話?！?/br>
    第63章

    程綃對他們過去的事一無所知，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靜靜聽著。

    龍婆婆笑道：“這些對你來說還太沉重了些。說點(diǎn)你想知道的事吧？他帶你來這里，大概也是為了這個?！?/br>
    程綃愣住。

    為了她想知道的事？

    龍婆婆看了眼她的表情，道：“又是他擅自做了決定嗎？還真是任性?！?/br>
    “……也不是?！背探嫪q豫著否認(rèn)。

    她確實(shí)說過想要了解這一切之類的話，不過完全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又笨拙又溫柔……或許陸時見也沒有她想象的那樣，對一切事情都可以處理得游刃有余。

    “你想知道什么？”龍婆婆問，“他的過去？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

    程綃已經(jīng)從修納德那里隱約了解到一些。

    “他六歲的時候被送到艾拉。”程綃沒接話，龍婆婆繼續(xù)說下去，“算是這里有史以來年紀(jì)最小的人?！?/br>
    “……他為什么會被送到這里？”

    “為什么？”龍婆婆奇道，“你不知道藍(lán)星有名的基地事件嗎？一整個區(qū)在一瞬間化為烏有，官方對外宣稱是研究失敗所致。但是怎么可能？”

    龍婆婆笑了下，帶著不易察覺的輕蔑。

    “其實(shí)是因?yàn)楸凰麄冏鳛檠芯繉ο蟮年憰r見能力突然爆發(fā)而引起的。當(dāng)時死的人太多，只有和他一道被選為研究對象的那幾個孩子在隔離間才活下來。為了防止他的能力再度惹出亂子，紀(jì)天他們才把他送到了這里?！?/br>
    紀(jì)天。

    聽到這個名字程綃微微一怔。

    再提起這些事，龍婆婆也不覺回想起過去。她本不是個熱衷于回憶的人，卻很難忘記第一次見到陸時見的場景。自從二十年前被關(guān)在這里，她再沒怎么見過人。她離不開，外人也進(jìn)不來。時間一久，她也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見他的那天是個陽光很好的晴天，她和往常一樣在院子里種花，幾乎是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小男孩站在面前，身上的小版獄服沾滿了灰塵，臉也臟兮兮的布滿傷口，長得倒是乖巧可愛，臉上卻沒有表情，只冷冷地望著她，眸中空洞虛無，像是并不真正存在在這個世界。

    她恍惚了一下，第一反應(yīng)是——太像了。

    無論容貌還是氣質(zhì)。她從來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這個孩子。

    “他們說你可以實(shí)現(xiàn)任何愿望。”他靜靜的，明明奶聲奶氣，話間卻不帶著任何多余的情緒，“是真的嗎？”

    她所在的這處與艾拉監(jiān)獄的其他地方隔著隔離場，因?yàn)檫^于特殊，久而久之謠言四起，各種各樣的傳聞都有，也曾有人愚蠢到信以為真，甚至妄圖闖進(jìn)來，但卻都在踏入這里的那一刻灰飛煙滅。

    只有他不一樣。他成功來到這里。

    她瞇起眼睛盯著她，片刻之后，才用同樣冷冰冰的聲音回答：“不是真的，你被騙了?！?/br>
    ……

    ……

    龍婆婆回過神來。

    她將目光投向窗外，陽光正好，與當(dāng)初一模一樣，時光倒轉(zhuǎn)，就像什么都不曾改變過。

    “你和他是怎么認(rèn)識的？”這一次換作龍婆婆問程綃。

    “我和他……算是同學(xué)?！?/br>
    事實(shí)上是通過游戲= =

    “同學(xué)？”龍婆婆略一驚詫，轉(zhuǎn)而饒有深意地看向她，“你是藍(lán)星人？”

    程綃點(diǎn)點(diǎn)頭。

    “竟然是藍(lán)星人?！饼埰牌判ζ饋恚坪跤行]想到。

    程綃遲疑：“……有什么問題嗎？”

    “小姑娘?！饼埰牌趴粗?，表情認(rèn)真了些，“你應(yīng)該了解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可以告訴你，他和藍(lán)星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總有一天他會毀了它的?！?/br>
    程綃在原作中都見識過了，并不意外。

    “沒有……折中的方法嗎？”程綃還抱持著樂觀的幻想，“我是說，他的過去是很沉重……有一些事實(shí)沒有辦法改變，但是藍(lán)星上，藍(lán)星上也有很多與這些事完全無關(guān)的無辜的人。”

    在原作中，raphael以碾壓級的實(shí)力得到了藍(lán)星，然后——摧毀了它。

    是的，程綃解鎖到第四個男主的be結(jié)局時才看到藍(lán)星之后的結(jié)局。不同于前兩個殖民星系，藍(lán)星是被整個摧毀，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所以程綃從一開始就沒想完成過那個毫無存在感的系統(tǒng)給她定下的任務(wù)，因?yàn)樗宄灰┒礇]有修復(fù)好，只要她不能回去，無論任務(wù)完成不完成都一定會死在這里。

    “不，你不明白?！饼埰牌艑⒁暰€移回來。

    “不明白什么？”

    “小姑娘，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龍婆婆沒有回答，反而問她。

    程綃這才想起來這件事，她慌忙道了歉，才道：“我叫程綃?！?/br>
    “程綃?！饼埰牌胖貜?fù)了一遍，笑道，“很好聽?！?/br>
    程綃羞澀地笑了笑，心思還在剛才的事情上。

    “綃綃。”龍婆婆一面切菜一面說道，“不要介意我這樣稱呼你。你是個好姑娘，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他會很喜歡你。因?yàn)槲覀兪且粯拥娜?。事?shí)上你在他心中確實(shí)是獨(dú)一無二的存在，如果可以，他甚至?xí)槟愀冻鲆磺??！?/br>
    程綃聽著龍婆婆有關(guān)陸時見的描述，總覺得和自己認(rèn)識的不是同一個人。

    “但是?！饼埰牌诺?，“但是他不能那么做?！?/br>
    程綃一怔。

    龍婆婆放下手里的菜刀，扶住她的肩膀：“你看到那棟大樓了嗎？”

    就在不遠(yuǎn)處，是全封閉的金屬樓。

    “他小的時候就住在那里?！?/br>
    程綃仔細(xì)打量著那棟樓，僅從外表看不出端倪。

    龍婆婆接著道：“那時他身邊跟著一整個研究團(tuán)隊(duì)。自從基地事件后，他的能力時有時無，已近乎微弱。研究員為了讀取數(shù)據(jù)，會采用一些比較過激的手段認(rèn)為激發(fā)他的精神波動。不光光是藥物，必要時還會利用數(shù)據(jù)儀給他人為地制造一些‘記憶’。那種能力本身就對他的身體有一定的損害，再加上他們的干預(yù)，他承受過的遠(yuǎn)不是你能想象得到?！?/br>
    程綃被這些話驚住。

    龍婆婆的目光很遠(yuǎn)，她微微恍了下神，接著道：“他所活著的世界，布滿了謊言與欺騙。連他的人生也可能只是人為編造出的笑話。他被家族和至親的人遺棄，僅僅是為了一些人打著‘愛國主義’的企圖心。而且——這項(xiàng)研究計(jì)劃的立案當(dāng)初是有著70%民意支持率，只是后來很久見不到成效又耗資巨大，嚴(yán)重影響到了民眾的個人福利才被叫停?！彼ｎD一下，溫柔地看向程綃，“小姑娘，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真正無辜。包括你我?！?/br>
    真相被鮮血淋漓地剝開放在她面前。

    程綃的心鈍鈍的，一抽一抽疼。她再也沒辦法輕易說出“不能因?yàn)槟闶艿絺鸵獨(dú)缯麄€世界”之類的話。刀子不插在自己身上永遠(yuǎn)不知道有多痛。

    “我知道你們的立場是輕易沒有辦法改變的。”龍婆婆的眼神溫和，一掃她容貌帶來的距離感，有幾分長輩的慈祥，“只是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對立的那天，我希望——我希望你可以想一想我今天說過的話?！?/br>
    *

    吃過晚飯，陸時見去了后山的山坡上——他幼時時常在那里待著。程綃原本還想留下幫龍婆婆一起收拾，卻被她趕去找陸時見。

    程綃聽龍婆婆說過，陸時見在還不能完全控制精神力的時候?qū)ν庠诘沫h(huán)境很敏感，尤其是說話聲，所以每隔半個月的休息機(jī)會他都會躲到這里來清靜。這原本是不符合規(guī)定的，但沒出什么大亂子，負(fù)責(zé)監(jiān)管他的研究員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dāng)做沒看見。

    程綃到了后山，除了過分明亮的月光沒有其他照明物。

    她掃視一圈，并沒看到有人在。

    “陸時見？”程綃剛叫了一聲，忽然有小石子砸在她身上，力道并不重。

    程綃一回頭，就看到陸時見坐在枝葉繁茂的枝椏間，笑吟吟地望著她。

    ……這熊孩子= =

    “要上來嗎？”陸時見問她。

    程綃點(diǎn)頭。她將袖子挽起來爬樹，怎么說在軍訓(xùn)時也參加過攀巖的項(xiàng)目，好歹有些基礎(chǔ)。

    一路都很順利，就在快要上去時，她卻一腳沒落到實(shí)處險些踩空。

    幸好陸時見及時伸手抓住了她。

    程綃有驚無險地來到樹上。她往下晃了眼，忽然覺得頭暈：“……也太高了吧?！?/br>
    剛才在樹下還沒覺得。

    陸時見笑了笑。

    “你怎么在這兒？來看風(fēng)景嗎？”程綃打趣。

    陸時見目光看向遠(yuǎn)處，那些金屬外殼的龐大建筑在夜深時才顯露出周身淡藍(lán)色的光，那是監(jiān)獄設(shè)有的隔離場。

    他很安靜，整個人像是消融于夜色深處，眸色幽深，不帶一絲情緒。

    程綃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去，卻沒看到什么。

    “我只是覺得，可能以后再也見不到這里了?！币膊恢^了多久，他突然開口，像是在回答程綃之前的問題。

    程綃愣了下。

    陸時見回頭，不出所料在她的眼中看到些許的心疼——盡管她已經(jīng)竭力在掩飾。

    陸時見眉眼彎彎，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你是在同情我嗎？”

    “沒……沒有?！背探嫽琶σ崎_視線。

    按照電影中用爛了的套路，大反派一般都有顆玻璃心，很討厭別人可憐他們的悲慘身世，覺得那是種侮辱。

    程綃不想讓陸時見也有那樣的感覺。

    “是嗎？”陸時見略有些遺憾，“我還以為你知道過去的事會對我產(chǎn)生一些不必要的憐憫，這樣……”

    他笑著看向她：“我就可以利用你的同情心提出一些非正當(dāng)要求了?！?/br>
    程綃：“……”= =#

    陸時見收回目光，臉上的笑容淺了些，在凄清的月光中，看起來清冷又淡漠。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

    程綃隨著看了一眼，是上午龍婆婆提到過的。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又笑起來，那笑容驅(qū)散了他周身的疏離感，卻讓人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你想不想進(jìn)去看一看？”他靜靜望著遠(yuǎn)處。邊說著，臉上的笑也趨于冷意，“畢竟，以后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機(jī)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