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余慶那邊抖著腿要瘋，吼道：“祖宗，你關(guān)私信和評論行嗎？”

    孔溯回絕：“不，那我還怎么跟我的粉絲進行交流？”

    “你有毛病嗎？那是交流嗎？”高余慶暴跳如雷，“有本事你自己看啊！不是誰都跟你有顆金剛心的啊！”

    孔溯拍鼠標：“我是在自己看啊！”

    現(xiàn)在她跟秦如硬杠了，一般這種時候，對方的黑都會主動把她的黑料送到自己手上，齊全私密且邏輯鮮明，都不用去百度了解的。

    關(guān)掉私信，她還怎么得到這些情報？！

    孔溯暫時停止罵戰(zhàn)，以她的鉆石心一條一條翻過去。就看見了其中夾雜著的幾條小清新。

    “孔溯女士，你好。我能跟你說件事嗎？我實名舉報，我是a外初三（1）班的學生，朱晏的同學，你可以看我微博的過往信息確定。我要告訴你，朱晏其實沒有得抑郁癥。”

    孔溯手指在這條私信上停住，讀了兩遍才明白，朱晏應(yīng)該就是秦如的女兒。她認真給回了兩個問號。

    “說話是要證據(jù)的小meimei。我不是討厭秦如我是討厭造謠污蔑呢。”

    對面很快回了過來，聽語氣有點小心翼翼的。

    “朱晏真的是我的同學，她平時做了很多壞事。喜歡校園霸凌，欺負同學，但只要學生背景不好，老師領(lǐng)導(dǎo)都不管。我們班有兩個人，就是這樣被她欺負退學的，當時都沒人敢站出來為他們說話，真的特別可憐?！?/br>
    孔溯耐心等對面打字。

    “主要是我們班主任衛(wèi)老師，人特別好。之前因為這件事情當眾批評過她，她懷恨在心，然后就冤枉老師對她性sao擾。教導(dǎo)主任直接報警了，她爸爸說要告衛(wèi)老師。衛(wèi)老師現(xiàn)在被學校辭退，還上了當?shù)匦侣劊乙呀?jīng)很久沒看見他了。她抑郁癥的證明就是那時候開的，為了證明自己精神受到傷害。”

    “學校里每天都在拿衛(wèi)老師做反面教材，我聽著好生氣啊，法律根本不能還他公正！朱晏這樣的人憑什么還能得到別人的同情？”

    “是假的！??！她只會整得全世界抑郁！你相信我！你幫衛(wèi)老師說句話吧！”

    第79章 拯救

    孔溯重新看了一遍，忍不住罵了聲臥靠。調(diào)出網(wǎng)頁去搜索相關(guān)的新聞。

    果然在兩月之前,應(yīng)該是剛開學那段時間,a市報道過一則初中教師性sao擾案件。

    因為涉及未成年人,案件在報道過程中,模糊了很多信息。包括受害者的名字、學校，全部刪去，而因為老師尚未嫌疑人不曾定罪，臉部也打了馬賽克。

    然而，網(wǎng)友果然是兇殘的。國民對于教師性侵害一類的態(tài)度，經(jīng)過幾則社會新聞發(fā)酵后，一直處于敏感且強烈的反對狀態(tài)。

    有網(wǎng)友根據(jù)該嫌疑人一張打過馬賽克后的臉,走訪各大中學,最后確認為衛(wèi)老師,將他的真實照片、家庭背景、現(xiàn)住址和親屬關(guān)系都公布了出來，人rou得非常詳盡。

    底下評論不堪入目。全是壓倒性的羞辱和批評。事件剛出的時候熱度很高，在媒體渲染下，a外的學長家長人人自危。得知學校已經(jīng)開除教師,并對學生進行全面詢問并無其他情況之后,怨氣才總算平息一些。

    孔溯咬著手指，又去翻閱了a外的校網(wǎng)。

    從校方的公告可以看出，a外將衛(wèi)老師毫不客氣地拋了出去，似有似無地調(diào)動群眾節(jié)奏，從側(cè)面證實了衛(wèi)老師的罪責。又說，“報警后已經(jīng)提交法院處理,目前進度是等待開庭。校方正在跟進，但暫時沒有確切結(jié)果?！币员砻髯约旱臒o辜，保全校方的聲譽。

    都是修煉過的人精，孔溯自己在娛樂圈混那么久了，知道什么叫語言的藝術(shù)，什么叫人心的險惡。這種春秋筆法，不過是利用網(wǎng)友暴怒時無暇顧忌邏輯上的漏洞，將責任轉(zhuǎn)嫁給衛(wèi)老師。

    可你要說它說了什么？它什么都沒說。它只是把自己洗成了一朵白蓮花而已。所以等你回過神來了，它也有理由可以反駁你。

    但是，所謂謊言，并不是要說出假話才是謊言，故意隱瞞部分事實，誤導(dǎo)群眾，也是一種謊言。

    孔溯又轉(zhuǎn)回去翻留言。從圖片可以看出，有些激進網(wǎng)友，已經(jīng)前去衛(wèi)老師家門口丟棄垃圾，圍堵辱罵……

    即便是這樣的違法暴力行為，網(wǎng)友依舊在拍手叫好。

    無證據(jù)的審判，自身的高傲就是正義的法官。

    孔溯坐正，嚴肅以待。

    性sao擾并非性侵，很難取證，對于性sao擾的劃定標準，有些時候界限受受害者自我感觀的影響。

    尤其是遇到像朱晏這樣的未成年人，人群會下意識地偏袒弱勢群體。如果她還開具了抑郁證明，那偏向性就更明顯了。

    孔溯猜想如果這事是真的，簡直無法估量人的惡意。又去找了那位初中生。

    孔溯問：“你還有別的朋友可以證明這件事嗎？有什么朱晏平時的證據(jù)嗎？”

    一班小可愛：“有的。我們有幾個人悄悄決定好了，如果要證據(jù)的話，我們站出來說。”

    一班小可愛：“那兩個已經(jīng)被欺負退學的學生，一個后來真的得了抑郁癥，現(xiàn)在休學在家養(yǎng)病了。這件事情我們也有不可推卸責任，現(xiàn)在想起來就覺得好難過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要反抗！我們可以實名舉報。都是未成年人，不怕她的！”

    孔溯：“你先把所有材料都發(fā)給我，我來整理。我想要見見你，就約在明天你看行嗎？正好周六休息吧？”

    一班小可愛：“明天上午我們學校有補課，下午我有培訓班，下午五點以后，我有一個半小時的吃飯時間?！?/br>
    孔溯愣了下。

    補課真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孔溯：“那我五點過去找你。你定時間地點?！?/br>
    對面的帳號給她發(fā)了一個地址，然后一直顯示輸入中，最后只是彈出來一條：“謝謝孔老師。”

    孔溯：“【摸頭】”

    孔溯把這邊的信息都整理了一遍，看評論下面水軍跳得如此歡快，沒有立即回應(yīng)，而是轉(zhuǎn)頭先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江風。

    ·

    這時候宗策和孟婆都聞訊到了這邊。褚玄良看見網(wǎng)上動態(tài)后，覺得江風多半是被自己牽連受累，擔心有人會在人rou后過去找他麻煩，也迅速趕了過來。主要是校方這邊，他有人脈，可以幫忙說兩句，以免學校在輿論重壓下，給出什么不正當?shù)奶帥Q方法。

    至于張陽陽……他和室友大聯(lián)盟正集結(jié)a大好友，在網(wǎng)上大罵四方。但眾兄弟怕江風沒有自保能力，或者心靈受到極大的傷害，特地派遣張陽陽這位低情商超齡兒童，過去給他尋開心。

    還好，江風剛搬家，搬得還挺隱秘，知道的人暫時不多。倒是他原先退租的老房子那邊，圍了一群記者。房東和房客都快氣炸了。

    孟婆坐在沙發(fā)上，依舊雷打不動地端著她的瓷碗。張陽陽左看右看，不信邪地過去用手指戳了戳對方手臂。

    孟婆悠悠開口：“登徒子。”

    張陽陽跳開老遠，屏住呼吸道：“哇——！”

    江風很無語。

    宗策說：“你是白癡嗎？”

    張陽陽抱住自己的胸口：“她是誰??？我以為是仿真的娃娃！”

    孟婆抬起眼皮，冷若冰霜地看著他。

    張陽陽就差給跪下了：“對不起?！?/br>
    孟婆：“罷了……”

    褚玄良見她身上毫無生氣，但同樣也斂住陰氣不外漏，一時間看不出她的本體和來歷，問道：“她是？”

    “孟婆。”江風指著宗策，“過來看著她的?！?/br>
    褚玄良大為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地府有名的陰差。很禮貌地和對方保持了距離，同時克制住，讓自己顯得不那么一驚一乍。

    ……雖然事實并不是。

    但這些都不重要，這時候正好孔溯的信息發(fā)過來。

    幾人聚在一起，將內(nèi)容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張陽陽直接破口大罵。

    江風和褚玄良雖然唏噓，卻沒有意外。畢竟是十殿閻王審批同意的復(fù)仇——當然大可能就是五殿閻羅——定然有著叫人難以視若無睹的冤屈。

    宗策坐在沙發(fā)上，翹著腿奚落道：“人世間的正義啊，并不是站在真相這一邊。有的時候，是站在無恥這一邊。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啊。判官，你該怎么辦呢？”

    褚玄良：“先報警吧。”

    “報警？什么時候都可以交托給警察？那個衛(wèi)老師的悲劇不就是因為國家司法機構(gòu)很大可能不會站在他那一邊嗎？”宗策說，“想想符福山事件，因為誘惑而做錯事的學生安然渡過自己的下半生，換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讓自己忘掉幾個過客，就可以重新開始。寡廉鮮恥的人，連內(nèi)心都不會受到多少拷問，實際上不需要承擔過多的代價。而被告人一輩子都停留在被誣陷的那一天，往后的人生都在彌補當年那個忽然出錯的齒輪。還有日本的御殿場事件。即便所有的人民都知道真相是什么，可受害者依舊等不到屬于自己的公正和歉意。正義是什么？這種正義在未成年人保護法里?！?/br>
    江風問：“這兩件事是什么？”

    褚玄良黑下臉，解釋說：“兩件都是被誣告性侵害的冤案，一個被告是老師，一個是不良青年?！?/br>
    他簡單敘述了一下兩件案情。

    江風聽完后沉默半晌，眉頭緊皺。宗策以揶揄的目光緊盯著他。

    江風說：“一件是五十年多前法律還不健全所導(dǎo)致的錯誤，但時隔四十七年，對方終于找回了屬于自己的真相，洗清了自己的冤屈。一件是司法機構(gòu)為了保證自己的權(quán)威性，在證據(jù)齊全的情況下依舊做出不公正的判決，最終導(dǎo)致民意反彈。被告雖然承擔了不屬于自己的罪責，可是全國的人民不都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嗎？說明更多的人還是有著屬于自己的是非觀念?！?/br>
    “這個世界的悲劇從來不在少數(shù)。沒有任何的法律或威懾能夠完全杜絕這樣的事情。受害者立足于當下確實很痛苦，但社會也的確是在變得越來越好。雖然對于受害者來說這樣做很難，但只有懷抱著這種希望人才能活著向前。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現(xiàn)實就是這樣?！?/br>
    “推動社會向前發(fā)展一直都是痛苦、犧牲、鮮血、眼淚、壓迫。這些東西在歷史浩瀚的潮流中顯得廉價而尋常，可如果就因此裹足不前，就是真正的絕望世界來臨。學會反抗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偉大。尊重、同情，并銘記每一個受到傷害的人，并引以為戒，才是人類社會能夠發(fā)展至今，且繼續(xù)發(fā)展的原因。埋怨和自暴自棄，絕對不是?！?/br>
    宗策眼神一暗，卻沒有繼續(xù)說話。

    客廳的玻璃被篤篤敲響，張陽陽問：“什么聲音？”

    外面飄著一個發(fā)須皆白的鬼，正是之前跟在朱晏身邊的那只。

    他朝著里面的人拜了拜，似乎很是恐懼，但在江風對他點頭之后，還是飄了進來。

    褚玄良問：“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老鬼抱著拳作揖道：“朱晏請了幾位黑道士幫忙，他們在別墅的周圍布下了陰毒的法陣，我不敢再靠近。請幾位幫幫忙?！?/br>
    張陽陽聽他們說話，驚悚得汗毛直豎，獨自退到房間的角落。

    江風說：“我知道了。這事由我們插手，你可以暫時旁觀。”

    老鬼繼續(xù)拜道：“我家那小輩獨自留在家中，也請幾位過去幫幫忙?！?/br>
    江風：“知道了。”

    老鬼沙啞著低頭：“多謝了多謝了。”

    這樣就決定，由江風和褚玄良去衛(wèi)老師的家里看看，張陽陽跟孔溯去見那幾個中學生，宗策留在家里，不能亂動。

    ·

    第二天下午五點，孔溯開著車，跟張陽陽一起到指定的茶館。

    對面一群半大不小的學生挪動著屁股站起來，鞠躬道：“孔老師，你真的來啦?！?/br>
    孔溯手向下一按，示意大家都坐下。

    這次一共來了六個學生，五個人穿著藍白色的寬大校服，睜著一雙大眼無辜地看著孔溯。還有一個怯怯坐在角落，劉海有些發(fā)長，不敢看她。

    張陽陽自我介紹我：“叫我張哥哥?！?/br>
    孔溯說：“這個是帶來給你們放松一下心情的。他是a大的學生，江風的好朋友?！?/br>
    這家店環(huán)境還是挺幽靜的。對面六個人擠在四張椅子上，排成排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