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mama跟黃mama嚇得立即跪了下來，要是被用這等罪名送去順天府，還是睿王爺?shù)氖绦l(wèi)頭領(lǐng)親自去的……一個拐賣良家婦女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到時候……也不知道老太君會不會撈她們。

    兩人沖著王爺不住的磕頭，“求王爺繞了我們這一次，我們真的是國公府的下人，這位真的是我們家表少爺?！闭f著又給玖荷磕頭，“求您說一句話！”

    睿王爺眼神里頭有點克制的討好，又帶著點驕傲看著玖荷。

    玖荷皺了皺眉頭。

    上輩子一點沒聽說過國公府跟睿王爺交惡，所以王爺這一出究竟是為了什么？

    兩位mama不住的磕頭，又求她讓王爺松口，讓她不禁想起來睿王爺好女色那個傳聞來。

    可是……早上皇帝的太監(jiān)還曾說過這都是傳聞，王爺其實不是那樣的人，況且……玖荷迎上了睿王爺?shù)囊暰€。

    這眼神里頭坦坦蕩蕩的，清澈的能映出她的倒影來，一點別的東西都沒有。

    所以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玖荷的思緒一瞬間發(fā)散了出去，甚至想到了會不會跟皇帝親政有關(guān)。

    看見玖荷皺眉頭，睿王爺不由得也皺了皺眉頭，難道……太輕？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玖荷身上。

    黃mama跟方mama兩個對視一眼，她們這等下人，慣會看眼色的，那王爺一看就是叫玖荷迷了心竅，一切都等著她發(fā)話呢。

    當(dāng)下兩人頭磕的越發(fā)的兇猛了，不過三五下，頭上便是一片通紅。

    玖荷不說話，王爺也不說話，一時間場面有點僵持住了。

    這時候馬車簾子又給掀開了，又有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跳了下來。玖荷嚇了一跳，睿王爺急忙上前將人扶了一把，道：“您說一聲，就這么下來了?！?/br>
    老婦人笑了笑，道：“不礙事，這么低低的馬車，不用人扶。”

    玖荷看了一眼，這老婦人臉上不少的皺紋，加上這一頭白發(fā)，怎么也有六十了。她身上雖然穿著是布衣裳，不過洗得很是干凈，又漿洗的筆挺，加上背一點都沒駝，看著很是精神。

    老婦人上前一步就挽了玖荷的胳膊，玖荷猝不及防竟然沒有閃開，聽那老婦人道：“既然要進(jìn)宮，不如我送你過去？正好順路?！?/br>
    玖荷有點猶豫，這樣非親非故的，但是她也不愿意跟著國公府的人進(jìn)宮，指不定什么時候又被算計了。

    玖荷又想這老婦人的身份，一看就不是主子的打扮，多半是睿王府里頭管事的mama，又或者……是睿王爺?shù)哪棠镏鳎?/br>
    老婦人任憑她打量，又道：“這兩人一看就沒安好心，若是跟著她們兩個，你們還得走回國公府，再由她們派馬車往皇宮去，這一來一去的，還不知道要耽誤到什么時候呢?！?/br>
    玖荷眉頭一皺，輕輕嘆了口氣，不得不說，這老婦人說的很是有理，況且她這樣的身份，也不怕睿王府算計她什么。

    睿王爺也道：“太后是午時吃飯的，這些年一直雷打不動，要是誤了時辰——”說到這兒他又覺得有點滅自己志氣，道：“誤了也不打緊，我送你進(jìn)去，就是她——”

    玖荷又皺了皺眉頭。

    睿王爺急忙打住，又覺得他這一天說的話，一句沒說到人心坎里，嚇得連急忙閉嘴，立在一邊不說話了。

    老婦人又拉了拉她的胳膊，道：“這兒人來人往的——”

    她眼神一使，雖然是內(nèi)城區(qū)沒多少人，但是玖荷看見已經(jīng)有人圍觀了。

    玖荷想了想，知道這事兒肯定是應(yīng)在王爺身上的，沒他點頭，這老婦人也不會主動幫她。不過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進(jìn)宮見太后才是最主要的，而且說不定陶依依那個沒心肝的已經(jīng)進(jìn)去了，若是讓她在太后面前亂說話……

    玖荷兩步走到王爺身前，微微屈膝行禮，道：“多謝王爺?！?/br>
    睿王爺激動的紅了眼眶就想上前扶她，只是被老婦人輕輕搖頭提醒了。

    睿王爺深吸了一口氣，故意偏了頭過去，竟然也有了一絲委屈，只是又想著大局為重，道：“你們先走，我另尋一輛馬車過來?！?/br>
    老婦人也不多說什么，拉著玖荷的手就是不放，道：“你扶我上去，方才跳的急，這會腿有點疼?！?/br>
    玖荷只覺得這老婦人和藹可親，看見她的笑容就覺得她沒什么歹意，當(dāng)下扶了這老婦人上馬車，又拉了一把從睿王爺現(xiàn)身就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陶行，三人上了睿王爺?shù)鸟R車。

    馬車噠噠噠又往前走了。睿王爺目送著馬車遠(yuǎn)去，不由得有些熱淚盈眶，原以為——

    “王爺?！?/br>
    睿王府的侍衛(wèi)頭領(lǐng)趙先寧出聲打斷了睿王爺?shù)某了?，得了睿王爺狠狠一個白眼之后，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兩個婆子，又道：“這兩個人怎么辦？”

    “能怎么辦？”睿王爺沒好氣道：“本王要進(jìn)宮，你看著辦！”說完睿王爺一甩袖子也走了。

    趙先寧左右看看，嘻嘻一笑，分出一半侍衛(wèi)跟著馬車走了，又分出另一半侍衛(wèi)跟著王爺走了，他留下兩個平日里相熟的心腹，道：“走！我們提著這兩婆子去國公府！狠狠敲他一筆銀子出來！反正王爺也說了，不行就送順天府！”

    馬車上，陶行很是忐忑，緊緊挨著玖荷坐著，對面則坐著那老婦人。

    玖荷上了馬車之后雖然沒有亂瞄，但是這么大一點地方，就是一動不動的，也都看了個遍。

    座位是紫檀木的，上頭鋪著錦緞做的墊子，看繡工像是蜀繡，靠邊一圈還有長長的流蘇，只是這墊子里頭不知道是填了什么東西，坐著雖然軟，卻一點不覺得熱。

    玖荷又看了看她面前的老婦人，她梳了個圓髻，用一圈黃豆大小的珍珠發(fā)箍扎著，臉也是圓的，又一直在笑，玖荷越發(fā)的放松了。

    “mama貴姓？”玖荷問了一句。

    “免貴姓羅?！?/br>
    那老婦人一邊說，手上動作也沒停，不知道在哪兒一按，就見車廂側(cè)邊翻下一個小桌子來，這桌子通體都是黑色，還有點反光。

    玖荷手搭上去只覺得冰涼涼的，興許是什么玉石。

    羅mama又從兩邊的格子里取了茶杯，不知道又從哪兒摸了茶壺出來，還是兩個不一樣的茶壺，給他們兩個倒了香飲子出來，“你嘗嘗？”

    羅mama推了推杯子上來，道：“這個是洋石榴味兒的，這個是荔枝的。”

    玖荷原想推辭，可是一想既然都上了人家的馬車，這會兒客氣也太晚了。況且對面那香飲子聞著的確不錯，而且還是冰的，散發(fā)的涼氣撲在她手上很是舒服。

    玖荷笑著道謝，挑了那杯淡黃色，里頭有一粒一粒黑色小果子的端在手里，又跟陶行道：“你也嘗嘗？”

    羅mama笑了笑，道：“這個是洋石榴的，有點酸呢?！?/br>
    “我倒是愛吃酸的。”玖荷雙手捧著杯子，小口的抿了兩口，眼睛一亮，笑道：“剛剛好，酸甜可口，我很喜歡?！?/br>
    沒想這幾個字兒說完，玖荷就見羅mama紅了眼圈，她急忙放下杯子，問道：“您怎么了？”

    羅mama低下頭，扯了塊帕子揉了揉眼睛，嘆道：“這人年紀(jì)大了，眼睛吹點風(fēng)就流淚。”說著又抬頭看玖荷，道：“年紀(jì)大了都這樣，你喝你的，我揉揉就好。”

    玖荷見那老婦人眼睛雖紅了，不過面上表情很是正常，便點了點頭，又捧著杯子喝了起來，這個味道……總之很好喝。

    羅mama看她兩眼，揉揉眼睛，就這么一路到了皇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29的投喂

    以及睿王爺表示他年紀(jì)大了，摸不準(zhǔn)年輕姑娘家都在想什么……唉，閨女不好討好啊。

    第41章

    王爺?shù)鸟R車沒人敢攔, 只是過東華門的時候略停了停，駕車的換了宮里的小太監(jiān), 玖荷察覺到路上平穩(wěn)許多, 又安靜了許多，有點奇怪掀了簾子，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進(jìn)了皇宮。

    周圍全是紅墻琉璃瓦的宮墻, 下頭是青石板鋪就的寬敞大道。

    玖荷一驚，抬眼看著羅mama，卻見她一臉的笑意, 不知道怎么, 玖荷就平靜了下來。

    馬車一路到了慈寧宮的大門口, 立即就有一群太監(jiān)圍了上來。

    玖荷坐在里頭聽得一清二楚, 外頭守門的一看見是王爺?shù)鸟R車，不等馬車停穩(wěn)便都上來，牽馬的牽馬, 又有人取來下馬蹬，總之是伺候的非常周到。

    只是掀了簾子里頭出來的不是王爺，稍稍愣了愣。

    但是羅mama一點不見驚慌，反而笑瞇瞇的先她一步下了馬車。

    陶行很是緊張的扯了扯玖荷的袖子，玖荷笑道：“我們也下去吧?！?/br>
    這笑容安撫了陶行，他點頭嗯了一聲，松開了玖荷的袖子，不過袖子已經(jīng)被他捏的皺了一塊。

    羅mama剛站定，又來扶玖荷。

    玖荷哪兒肯讓一個年紀(jì)跟太夫人一樣大的人扶她, 當(dāng)下自己跳了下來，又去招呼陶行。

    等兩人站穩(wěn)，玖荷道：“多謝羅mama?！?/br>
    羅mama又在一邊笑瞇瞇的看著。

    雖然覺得這人的態(tài)度有點奇怪，不過玖荷也沒有多想，馬上就要見太后了，在這個時候，皇帝將要親政，太后又不肯放權(quán)，正是最危險的關(guān)頭。

    況且太后為什么要見她？說是褒獎陶大人一心為國，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朝廷上那些事兒？

    玖荷想起來上輩子太后跟皇帝最后鬧得很僵，還有太后臨下臺前不管不顧給自己娘家謀私利，心里就有了決斷。

    給幾個娘家兄弟全部謀了爵位……安插了幾個娘家侄兒去運鹽司、市舶司，甚至讓實在沒法做官的幾個親戚去做了食鹽或者海運的生意……全部都是大肥缺兒。

    太后留下來這局面，往小了說給皇帝留了很難收拾的一個爛攤子，往大了說……對大周江山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更何況皇帝……玖荷想起上輩子那個公私分明，絲毫不避諱睿王妃的皇帝，還有這輩子這個還沒經(jīng)歷過多少風(fēng)雨，有點頑皮的皇帝，雖然不知道太后見了她要問什么，可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章法。

    玖荷上前一步，沖里頭年紀(jì)最長的一位太監(jiān)福了福身子，道：“這一位是陶大人家里的公子，我是陶大人的丫鬟，聽聞太后宣召，我們這就來了?！?/br>
    這話說的其實挺不是套路的，而且言語里對著太監(jiān)也沒什么奉承的意思，加上她這進(jìn)宮還進(jìn)的不明不白的……若是平常，這太監(jiān)怕是要為難一下了。

    只是他看了看后頭睿王爺?shù)鸟R車，還有那衣裳平常的老婦人，頭上卻帶了一圈珍珠發(fā)箍，這樣大小還十分勻稱的珍珠，就是來覲見的外命婦頭上也少見，這么一下，夾槍帶棒的話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您稍等。”太監(jiān)點頭笑了笑，“我進(jìn)去通傳?！?/br>
    玖荷又回頭去看羅mama，道：“多謝——王爺送我們過來，不知道您——”

    羅mama笑著擺了擺手，道：“我是不相干的，你去你的，我候一候王爺，也給他看著馬車。”

    王爺?shù)鸟R車哪兒用看？旁邊的小太監(jiān)都恨不得用袖子來擦輪子了。

    玖荷見她眨了眨眼睛，不由得也笑了笑，再次道謝，轉(zhuǎn)身跟陶行兩個站在門檐下頭等著了。

    慈寧宮是太后的居所，連大門都是面五進(jìn)三的格局，里頭還有四根雕刻著鳳凰的鎏金柱子，兩邊還有金色瑞獸雕像，玖荷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就覺得有涼風(fēng)襲來，拉著陶行稍稍往側(cè)邊站了一點。

    不多時那老太監(jiān)又出來，他再次掃了一眼外頭睿王爺?shù)鸟R車，想了想還是不動聲色的提醒了一句。

    “才來了一個姑娘，現(xiàn)在又來了兩個，你們當(dāng)慈寧宮是什么地方？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說完也不等玖荷反應(yīng)，轉(zhuǎn)身就道：“緊跟著我走，別錯了路，不許東張西望！”

    在外頭玖荷就明白了齊太君的伎倆，現(xiàn)在還有什么聽不明白的呢？

    當(dāng)下她冷笑一聲，拉著陶行，跟著那老太監(jiān)，沿著漢白玉鋪就的高臺甬道，往慈寧宮正殿去了。

    玖荷剛進(jìn)去沒多久，換了一輛馬車的睿王爺也到了，這次拉車的是四匹棗紅色的大馬。

    睿王爺跳下馬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那羅mama紅了眼圈，兩步走到他身邊，低聲道：“這活脫脫就是王妃在世，這就是小郡主啊！”

    睿王爺渾身一震，道：“羅mama！你肯定！你沒看錯？”

    “我有什么不敢肯定的，再說難道王爺自己就察覺不出來？若不是王爺心存已經(jīng)有了疑惑，又怎么會讓我來看？”羅mama抹了抹眼淚，“我是王妃的奶娘，從王妃生出來頭一天，就在我懷里抱著，我又有什么不敢肯定的？她的樣貌，跟王妃小時候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