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jié)
劉志文早已走了,醫(yī)院里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走廊上的燈,好像都變得很暗。 偶爾會有病人經過,如今才是七點鐘,窗外的天色,卻已經黑得很純粹。 顏煥起身,把顏振羽快滿的尿袋放空,拿起尿盆,轉而竟是遇到拎著水果籃進來的師玉軒。 顏煥與他的目光一對,冷冷地說:“你來做什么?!?/br> 師玉軒客氣地說:“我們兩個,上一次雖然打過一架,但那是我們兩個人的私人恩怨,不夾雜其他人。我父親和顏叔叔,從過去就是朋友,我是代替父親來看望他的?!?/br> 沒錯,顏振羽和師從文兩個人,以前經常一起喝酒,更以兄弟互稱。 顏煥現在阻攔,顯得有些太過于介懷過去被欺負的事一樣。 大家都已經長大了,那時候師玉軒熊了一點,顏煥也沒法說什么,沉默地避開一條道。 師玉軒進去,顏煥親眼看到他將水果籃放下。 便沉默地閃進衛(wèi)生間里,開始處理尿盆。 衛(wèi)生間里水聲嘩嘩,隔著一堵墻,師玉軒無言地望著氧氣罩下,顏振羽的臉。 顏振羽的頭發(fā),已經在手術前被剃光。 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整個人看起來瘦骨嶙峋的,應該被病魔折磨得不輕。 好在自家的兩個兒子,都還算孝順,家里也是有錢的類型,可以請護工來,平日里為其活絡活絡筋骨。 這個待遇,遠比他們家的那個老頭要好太多。 師玉軒仔細打量他的臉,從上至下,又一眼看到旁邊放著的,保溫瓶里的雞湯。 師玉軒沒有回頭,從口袋里快速摸出一包藥粉,抖進雞湯里。 接著,又站了一會兒。 等顏煥出來時,他惋惜地說:“等顏叔叔醒后,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把自己折磨成這樣。適當的休息很重要。” 顏煥說:“沒什么,休不休息都沒關系,反正也睡不著?!?/br> 師玉軒沒問他為什么睡不著,只是陪同他,在顏振羽的身邊待了片刻。 在心里,師玉軒不禁感慨。 原本,顏振羽清醒以后,應該會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不管剩下來的命數,有幾個月,還是只有幾年。 最起碼,顏振羽有希望,能和沈黛重歸于好。 如果他從劉志文的口中獲得的消息是準確的話,師玉軒微微一笑。 恐怕那之后,顏煥與顏振羽之間的關系,也會變得和從前大不相同。 以往已然破裂的父子關系,因為生病這件事,而重新團結到一起。 但隨著沈黛的回歸,父子兩個人,可能又要產生新的矛盾。 畢竟那都是他們的家事了,外人無權插足。 可惜,錯就錯在,顏振羽竟然利用師從文對他的信任,將沈黛和師從文的一夜之情,隱瞞下來,并偷梁換柱,讓沈黛錯誤地以為,那一晚和她發(fā)生關系的男人,是他顏振羽。 這件事,恐怕顏振羽的兩個兒子,并不知情。 顏振羽也沒有打算讓他們知道。 但唯獨一件事,沈欣媛不是顏振羽的親生女兒,顏辰從過去開始,便已經知曉。 …… 師玉軒逐漸斂了笑意,一直盯著顏振羽的睡臉在看。 半天以后,他說:“已經看望過顏叔叔了,回頭,我會和我父親說一聲,讓他安心,顏叔叔一定能夠好起來,你和阿辰他,也不要太過擔心?!?/br> 顏煥仍然沒說什么。 如果今天守夜的人,換成是顏辰,估計與他之間,會有說不完的話。 師玉軒太明白,顏煥在心里,有多么厭棄他這個人。 他也不再說什么,簡單地道了一聲“再見”,轉身從病房里出去。 顏煥等他走后,想一想,還是拿起桌上的雞湯,重新喝起來。 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什么,雞湯的味道,竟然莫名變得有些苦澀。 …… 許是太累了,喝完雞湯后的不久,顏煥在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 等到清醒的時候,慣性地去查看顏振羽的情況。 猛然間發(fā)現,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數字,竟然不再跳動。 顏煥的心里,猛地被刺了一下,趕緊按鈴讓醫(yī)生進來。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值班醫(yī)生,以及護士們紛紛涌入,手里帶著不少設備。 先是測量一下顏振羽的脈搏,的確已經沒有心跳。 醫(yī)生當機立斷地拔掉他身上的電極片,開始為顏振羽做心肺復蘇術。 一下,兩下,三下…… 顏振羽的身體,在病床上輕微起伏地彈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更一章~明天恢復二更。么么大家。 第157章 愛神的渴望(1更) 一分鐘, 兩分鐘,三分鐘…… 顏振羽沒有任何的反應。 醫(yī)生又反復嘗試了幾分鐘, 直到最后, 無奈宣布:“病人已經死亡,還請家屬節(jié)哀?!?/br> 死亡原因很有可能是手術導致的一些炎癥。 如果家屬愿意, 他們醫(yī)院會做檢查, 給出一個報告。 但醫(yī)院開具的報告,不能像法醫(yī)那樣, 十分的明細。 顏煥聽到醫(yī)生宣告死亡的話語后,頓時雙眼通紅, 說道:“不可能, 手術明明已經成功了, 他不可能突然死!” 醫(yī)生也很無奈,開顱手術的風險本來就很大,也容易損耗病人的身體健康。 也不是沒有手術成功, 術后病人卻死亡的例子存在。 所以術后的留院觀察期,也很重要。 家屬一般都不能接受這種情況的發(fā)生, 不管是手術失敗,還是術后的死亡。 他只能盡量照顧到顏煥的情緒,讓身邊的小護士對顏煥進行安撫。 親眼看著顏振羽的臉上, 被蓋上白布。 顏煥張唇,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下巴微微在顫。 他的眼睛幾乎通紅,還沒來得及和顏振羽說一句話, 還沒有等到他清醒,睜開眼睛的時候。 顏煥搖頭,他不相信,他覺得事有蹊蹺。 他要查清楚,以他身為警察的直覺。 …… 一個小時后,接到通知的顏辰和劉志文,拼命趕來,看到顏振羽的床位已經空出來,人似乎先被送到醫(yī)院的太平間。 看到顏振羽尸首的時候,顏辰的腦袋一空,腳底幾乎站不穩(wěn)。 好在劉志文陪同著他,在他的身旁,將他扶了扶。 顏辰說:“為什么?” 顏煥眼瞼低垂,沉默了片刻,說:“我不知道?!?/br> 顏辰第一次撕開微笑的面具,眼神發(fā)狠地沖向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領,說:“你說過,你留下來照顧爸爸,你說你一定會好好看顧他,你說一切都沒有問題,為什么他會突然走了?告訴我,為什么?!” 以前顏煥動手打過他的臉,把他打到嘴角流血的地步,因為沈欣媛的事。 那時候,顏辰都沒有對他有過一句怨言,他甚至很享受被打的快感。 但這次,顏辰的內心和滴了血一樣,唯一一個能聽聽他說心里話的家長,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他曾經那么依賴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他們的身邊。 一直堅持為顏振羽續(xù)命,好不容易看到他能夠好轉的跡象,即使做手術,也是他們臨時出的一個險招。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顏辰絕對不會這么鋌而走險,把他有腦血栓的父親,送到手術臺上。 然而,現在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在劉志文的面前,顏辰忽然揪住顏煥的衣領,伸手一拳頭,打在顏煥的臉上。 打得他的嘴角,似乎裂開了一個血口,疼得他抿緊唇線,看向顏辰的眼神,仿佛能吃了他。 顏辰說:“你不是很了不起嗎?你不是警察嗎?你不是拿槍指過我嗎?你繼續(xù)回家,去回去,拿槍過來指我啊!我把你留下來,就是為了讓你好好看著爸爸,你承諾過,說你一定會竭盡全力待在他的身邊守護他,如果做不到,或者根本不想做的話,就不要輕易地承諾!” 顏煥的嘴角,又被他狠狠地打了一拳。 本來他不想反擊,這一次,確實是他不對。 顏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雞湯以后,就很想睡覺。 可能是真的太疲累了,這段時間,發(fā)生太多的事,他真的在勉強自己。 以為自己是剛,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也能出色地完成任務。 往往有時候,太自信,讓他對事件,造成了誤判。 倘若再早一點醒來,再早那么幾分鐘發(fā)現,他們的父親的心跳指數,忽然停止了,會不會能夠為顏振羽,爭取到一點點活命的時間? 顏煥不知道,不說顏辰,他自己都很痛恨他自己,明明劉志文說過,要替換他,晚上留下來看護他們的父親,是他自己親自把別人的幫助推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