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匆匆而過，顧清逸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竟然在公寓和她待了一個(gè)月，出門最遠(yuǎn)的距離就是去買菜和在小區(qū)樓下的花園散步，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對她的教育上，每天晚上睡覺前想的都是明天教她什么，怎么教，甚至還得提前備一下課。

    首先對他感到不解的是幾個(gè)合伙人，他們紛紛打電話來過問他是不是想撤資，然后是他母親的來電，問他一直不回家又在做些什么，小心的打探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顧清逸掛斷電話，心累的揉了揉自己額頭：“我得回家一趟?！?/br>
    他看到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電視，表情特別的糾結(jié)，莫名的，他皺起眉頭，本能反應(yīng)似的，按住她的肩膀，脫口而出：“我還不如電視重要？”

    “?。俊彼目粗?。

    “我要回家去，你是和我一起，還是留在這里看電視？”

    “看電視？可以嗎？”

    她竟然用特別驚喜的目光看著他。

    顧清逸心里一堵，看她幾秒，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嘆氣：“那你乖乖在家待著，我很快就回來?！?/br>
    “嗯?！?/br>
    他出門時(shí)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專注的看著電視，根本沒有看自己，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有點(diǎn)懷念那個(gè)一直跟著自己怎么趕都趕不走的人了……

    顧清逸回到家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家里竟然還有客人，戴心慈正和成敏坐在沙發(fā)上說說笑笑。

    成敏一見到他，立即不滿了起來：“我這不孝子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早已經(jīng)把你媽忘記了，整天都不知道回來?！?/br>
    “這得怪我哥，他表現(xiàn)得太好，所以我只能被他襯托得一點(diǎn)不好?！?/br>
    “你還有臉提你哥，你要是有他一半，我就不至于生氣了?！?/br>
    “是是是，他好他好。你一定要在你小兒子面前表現(xiàn)出你更偏愛長子？”

    成敏氣得那手上的遙控器扔他。

    戴心慈坐在一邊不停地捂嘴笑，笑完了才對他解圍：“阿姨，我好久沒有來這里了，院子里變化挺大的，讓清逸帶我轉(zhuǎn)轉(zhuǎn)吧！”

    成敏立即眉開眼笑：“嗯嗯嗯，清逸你帶小慈去轉(zhuǎn)轉(zhuǎn)，你們老同學(xué)好久沒有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講?！?/br>
    顧清逸和戴心慈走向別墅外的院子。

    “就不知道感謝我？我可讓你脫離苦海了?！贝餍拇忍籼裘碱^，笑得陽光明媚。

    顧清逸斜她一眼：“你把我媽比喻成苦海？看來她都白夸你了?！?/br>
    戴心慈沖他吐吐舌頭：“哼！”

    “回來多久了？還準(zhǔn)備繼續(xù)出去？”

    “不了，這次回國就不走了。”

    “還以為你準(zhǔn)備談一場跨國戀愛呢！”

    戴心慈心口立即緊了緊：“我家很傳統(tǒng)，我才不敢呢！你呢，你交女朋友沒有？”

    女朋友？顧清逸沒有立即回應(yīng)，他的遲疑讓戴心慈心口一痛，直到他最終搖搖頭，才又能夠正常的呼吸了。

    “聽阿姨說你在和幾個(gè)朋友一起創(chuàng)業(yè)？”

    “無聊隨便找點(diǎn)事做罷了。”

    顧清逸心里明白，他父母都不贊成他在外面投資或者創(chuàng)業(yè)，他們更希望他能進(jìn)公司，成為他大哥的左右手，他內(nèi)心里很排斥，仿佛他的全部價(jià)值就是減輕顧君澤的負(fù)擔(dān)似的。

    戴心慈很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想法，委婉的和他說了成敏的想法，成敏對他不滿，更多的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在外面做什么，覺得他離家人越來越遠(yuǎn)了。

    顧清逸知道戴心慈這是讓他和父母多交流，彼此知道對方的想法，免得一些誤會成為隔閡。

    “難怪我媽喜歡你。”顧清逸笑笑。

    “那說明我值得喜歡啊！”

    戴心慈被留下來吃飯，成敏是真的喜歡她，各種呵護(hù)備至，吃過飯后，又讓顧清逸送她回家。

    走出別墅后，戴心慈看到他神色有點(diǎn)不對：“你很忙嗎？如果有事去做，不用送我?！?/br>
    “是有點(diǎn)事?！鳖櫱逡菡f完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他們好久不見，又是老同學(xué)，她來看望他父母，他卻連人家回家都不愿意，“不過送你回家的時(shí)間還是有?！?/br>
    戴心慈察覺到什么，不過什么都沒有說。

    一路上都是戴心慈主動找話題，說起國外的生活，在說起有人追她時(shí)，她認(rèn)真打量他的神色，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吃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送她到戴家后，顧清逸這才又離開。

    戴心慈呆呆的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自己視野，他有了喜歡的人嗎？而那個(gè)人還沒有成為他的女朋友，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有機(jī)會？

    幸好她決定回來了，否則一定會感到后悔。

    顧清逸開車路過一間花店，花店正要打烊，他停下車，買了一盆花，他覺得白依依看到這花一定會很喜歡。

    打開公寓的門，聽到的就是電視機(jī)傳來的聲音，無論什么電視，她都能百看不膩，甚至在看過某些廣告后，在路上看見廣告里的物品，她會驚喜的讓他買。

    不知道為何，他嘆了一口氣。

    白依依歪著頭看他，然后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花盆上，好漂亮的花。

    “關(guān)電視，把這花送給你?！?/br>
    白依依睜大眼睛，并在第一時(shí)間拋棄了她的電視，跑到他身邊，伸出雙手。

    顧清逸把花遞給她，看到她驚喜的表情，莫名的覺得自己幼稚，是這花贏了電視機(jī)，又不是他贏了，一點(diǎn)也沒有成就感。

    顧清逸去洗澡，吩咐她閱讀文章，他洗完澡后，她就念給他聽。

    她乖乖點(diǎn)頭，拿出語文書，認(rèn)真的按照拼音念著文章。

    那低低的聲音傳進(jìn)浴室，顧清逸會心一笑。

    顧清逸出來后，白依依還有一點(diǎn)緊張，偷偷打量他好幾眼，才用手指著書上的字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念著。

    顧清逸悲哀的發(fā)現(xiàn)一個(gè)事實(shí)，他忘記教她斷句了，當(dāng)老師果然是個(gè)悲催的工作。

    他讓她連續(xù)念了三遍，正準(zhǔn)備夸獎她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為什么在我睡覺時(shí)摸我？”

    “啊？”

    “我睡覺時(shí)，你爬在我床上……”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衣服下擺位置上。

    她恍然大悟：“讓你高興……”

    顧清逸不解的看著她。

    她胡亂的比劃：“做你高興的事，讓你高興，就笑……”

    “為什么我會高興？你怎么會這么做？”

    她指著電視的方向：“電視上演的，男人做這樣的事高興……”

    顧清逸的血液幾乎直沖腦海，他想到某種可能：“我弟弟教你的？”

    她迷茫的看著他。

    “他給你看的電視？”

    她點(diǎn)頭。

    “他說那是男人高興的事？”

    她再次點(diǎn)頭。

    顧清逸呼吸沉重，他沒有想到顧浩明會給她看這些：“他對你做了什么？”

    她呆呆的看他，如同自己做錯了什么，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我只是想讓你高興，別討厭我……我怕他，他好奇怪，我沒有讓他高興……”

    顧清逸擦掉她臉上的眼淚，輕聲安撫她，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應(yīng)中連蒙帶猜，知道她和浩明的相處，浩明對她很瘋狂，雖然教了她一些東西，卻也讓她害怕他，因此她不怎么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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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依依很不安，懵懂的看著他，這些日子她過得很開心，很舒服，讓她幾乎忘記了最開始的時(shí)候他讓自己滾。電視上演過的，一個(gè)人讓另一個(gè)人滾，一定是這個(gè)人非常討厭另外一個(gè)人，她不想他討厭他，因?yàn)殡x開他的身邊，她就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沒人看到她，她真的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顧清逸輕聲安撫她：“別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語氣不好，是我的錯?！?/br>
    知道浩明對她做的事，他的確很生氣，然而浩明已經(jīng)去世，他無法怪罪浩明什么，一向乖巧的浩明能夠做出這樣的事，只能說明浩明不僅非常喜歡她，還將她當(dāng)做了可以分享心底最隱秘秘密的人，值得信任，可以共享黑暗和不為人道的欲望。

    她輕輕的搖搖頭。

    顧清逸開始對她以前的生活感到好奇了：“跟著我以前，你是怎么生活的？”

    她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他也能夠聽明白她的話，大概這就是生活在一起后產(chǎn)生的默契，盡管某些用詞怪異，還是能夠明白她真正表達(dá)的含義。

    她不知道自己來自哪里，又為何會出現(xiàn)，她出現(xiàn)在一間房間里，第一個(gè)看到的人就是顧浩明。顧浩明一開始看到她是不知所措，隨即是無比驚喜，問她是不是白依依。顧浩明一邊震驚一邊驚喜，覺得不可思議，然而她又是確切存在。而她只屬于他一個(gè)人，只有他能夠看到她，這種隱秘的獨(dú)一無二讓他很快淪陷，他對她有很瘋狂的占有欲。

    顧浩明的瘋狂接近，讓她很害怕，她大多數(shù)時(shí)候會躲在墻角，顧浩明會和她說很多她都聽不懂的話。她怕他，所以逃走了一次，只是她發(fā)現(xiàn)別人都看不到她，她就像空氣一樣，竟然能夠從別人的身體里穿過去，她怕極了，而那種“不存在”的感覺讓她不知所措，于是她又回去了。她的離開讓顧浩明很生氣，他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她不準(zhǔn)離開，她是他的，大概是她的乖巧討好了他，所以顧浩明開始給她講故事，讓她認(rèn)字，和她一起看電視……

    這就是她從前的生活嗎？顧清逸的心緊了緊。

    白依依抬頭看他：“我……是人嗎？”

    顧清逸對上她清澈的眸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人嗎？很明顯不是，而人類對“非我族類”的態(tài)度向來是排斥和毀滅，只是她又有什么錯呢？她的出現(xiàn)從來都是被動，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想要活著，只是想成為一個(gè)普通的人。

    顧清逸嘆了一口氣：“去看今天的生字好不好？等會兒我來給你聽寫。”

    她沒有糾結(jié)于答案，認(rèn)真的點(diǎn)點(diǎn)頭。

    顧清逸摸摸她的頭：“還包括之前的生字哦！”

    她果然露出了小緊張的表情，之前的生字雖然聽寫過，可難免會忘記，她都沒有復(fù)習(xí)呢！之前聽寫拼寫的時(shí)候，她有兩個(gè)輔音怎么都念不對，還有三個(gè)輔音老是記錯，她不能這么笨，一直不對。

    她的注意力回到語文書上，不再思考其他，顧清逸默默地坐在她身邊，去書房拿出一本書陪她一起看。

    顧清逸看了一會兒，看她：“可以了嗎？”

    “等一會兒?！?/br>
    過了片刻：“可以了嗎？”

    “再等一會兒?！?/br>
    又過了片刻：“可以了嗎？”

    “再等一小會兒?！?/br>
    顧清逸拿著書嘆氣：“再這么下去，天都快亮了?！?/br>
    白依依看向陽臺外，又皺著眉頭看他，天還那么黑，離天亮還早得很呢，你是不是眼花了。

    顧清逸看著她的小表情，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