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當(dāng)然,為了證明林妍的清白,他還割破了自己的手,血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變成一朵朵煞是好看的梅花。 再后來,他知道林妍不喜歡他。 這很正常,她是個優(yōu)秀厲害的姑娘而他是紈绔子弟,若非世事弄人,她本來就不會嫁給他,林妍意難平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自己不爭氣,又恰逢大齊邊關(guān)告急,魏寧便想著去建國立業(yè),做一個能夠讓林妍驕傲的男人。 盡管祖母王氏百般不愿,上一世他還是走了父親的老路。 只是他惦記著家中的妻子,并不戀戰(zhàn),而是盡可能的多留在家中。 再后來,他立下戰(zhàn)功,從一名什么都不是小兵,漸漸愛上了在戰(zhàn)場中的感覺,他吃了很多苦,受過傷,被人坑害過,也在其中學(xué)到了很多。 只是有一日,祖母給他寄了一封信,告訴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的妻子,在入門三年之后,終于懷孕了,有了他魏家的血脈。 魏寧讀完這封信的當(dāng)時臉就綠了,他小的時候,祖母對男女之事總是含含糊糊的,還告訴他,只要親嘴,就會讓小姑娘懷孕,當(dāng)初他就是這么來的。 后來他見多了,才知道親嘴是生不出孩子的,他碰都沒有碰過林妍,她哪里來得魏家血脈。 魏寧骨子里其實是個極其驕傲的人,因為他心悅林妍,便處處對這個小女子多有忍讓,事事都依著她。 但他不能忍受,心愛的女子懷了其他人的孩子,便是她心悅他人,同他說清楚,他魏寧未嘗不會不肯同他和離。 但這是什么意思,給他戴綠帽子? 后來那個孩子,自然還是沒能生下來,他待林妍也不如先前好。 倒是祖母王氏心疼孫媳小產(chǎn),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不知道自己心疼媳婦。 女子懷孕多么不易,幾乎是要去生死線走一回,他這個做丈夫的不體貼媳婦兒就罷了,還擺出一副臭臉,也不知是擺給誰看。 因為僅存的那份對林妍的憐惜,他沒有告訴王氏真相。祖母一向護短,若知此事,讓林妍去浸豬籠也是極有可能的。 再后來的事情,其實就很簡單了,他實在是無心再關(guān)心男女情愛之事,只安排了人,照顧好小產(chǎn)的林妍,又重新奔赴戰(zhàn)場。 鮮血還有刀光劍影,是能夠讓魏寧的內(nèi)心清靜下來的東西。 魏寧情緒穩(wěn)定下來之后,開始回憶起自己的上一世。 他仍然記得,因為多個人的背叛,加上種種原因,死在了戰(zhàn)場之上。 死了就死了,偏生他死了也不得安生。后來他作為一個阿飄,看到了榮國公府經(jīng)歷抄家落敗,祖母王氏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cao持了許多事情,也因為過于勞累長眠不醒。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得知,魏林氏,他孤零零死去,其中便有年輕的世子夫人的手筆,也就是說,罪魁禍首之一便是林妍。 魏寧沒有拉林妍去浸豬籠,反而被對方害得沒了性命,讓祖母再一次體會二十多年錢,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 這一世他同林妍的糾葛,中止在了他擁有前世記憶的那瞬間。 他提前醒來,王氏也沒心慌入宮中,原本商議的婚事,自然成了泡影。 再后來,便是現(xiàn)在這幅樣子。實際上,魏寧在一開始也沒有到,他會沒娶林妍,還娶了上輩子老是因為立場不同,間歇性給他使絆子的妻子。 男人有男人的好處,至少男人不會生孩子,也就不會混淆榮國公府血脈。 魏寧的心神從上一世回來,繼續(xù)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對男女。 沒有他求娶,林妍一直拖到現(xiàn)在,父兄都成了朝中高官,她才定下來一樁十分不錯的親事。 如今他看著林妍,內(nèi)心其實并沒有太大波動,他并非什么癡情種子,對林妍的那么點情分也全部都留在了上輩子。 畢竟死亡的感覺真的是挺痛的。 他是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的,因為被背叛,無數(shù)把刀劍插進他的身體里,因為怕他不死,那些刀子還攪動他的五臟六腑。 魏寧其實很怕疼,也很害怕死亡,死之前他努力拉了好幾個敵人陪葬,可回想起來,他早就不記得那些個敵人長得什么樣的面孔,只記得一大把捅進來的刀子,還有那種疼痛。 他甚至想都不敢想,因為一想魏寧就覺得疼。 當(dāng)初徐元嘉覺得他十分在意林妍,說起來其實也并非錯覺。 一看到林妍,他就會想到自己如何愚蠢,死去的時候又是多么的痛苦。 這一世他們沒有太多的交集,魏寧也不打算再有。 她是個優(yōu)秀的癡情的女子,但癡情的對象肯定不是他這個便宜丈夫。 眼前的一幕勾起了他的回憶,倘若他沒有記錯的話,林妍已經(jīng)訂了婚。 這一世她的婚事是林家人做主安排的,據(jù)說也是書香門第,男方只有一個寡母,是林父的門生。 出眾弟子娶恩師的女兒,這種cao作在京城很常見,更何況男才女貌,男子容貌也十分出眾。 那個同林妍定親的男人,是翰林院的,魏寧見過幾次,溫順的如同小綿羊般的男人,至少絕不是林妍面前這個。 他上輩子最后還是沒有知道林妍喜歡的人是誰,她當(dāng)初掉了的孩子到底是誰的種。 這輩子他似乎終于能夠得知真相了? 察覺到有些炙熱的視線,壓制住林妍的男人看過來,然而他并沒有看到什么。 或許是因為這里是大街,雖然是在胡同里,他們的行為還是有些出閣,被路過的行人注意到了。 隔得這么遠,也沒人聽見他說了什么。男人緩慢地直起身來,輕聲笑到:“好了,不逗你了,時辰也不早了,這次便放你先回去?!?/br> 他的聲音極其富有蠱惑人心的魔力,一聲又一聲,如擂鼓一般敲在林妍心頭。 “你……”她還想說什么,男人一個轉(zhuǎn)身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 她潔白的貝齒咬住了嘴唇,心里對這個男人又愛又恨。 明知道這個男人很危險,她還是如同飛蛾撲火一般陷了進去。 林妍面紗下嘴唇都腫了,是被這個孟浪又俊美的男人給親的。 她給了自己一巴掌,都快要嫁人了,干嘛還想著這個風(fēng)流不定性的男人。 “小姐!”她的丫鬟終于出現(xiàn),“您哪里去了,我找了您半天,還好有人告訴我,你在這里?!?/br> 那男人閃身出來,并沒有看到那個躲在暗處窺伺他的人,只是錯覺么,他上了馬車:“回去吧。” 魏寧在對方出來之前,搶先一步,勒令回來的車夫?qū)④囑s走,不用再逗留了,他估摸著他能猜出那個男人是誰了。 第75章 載著男人的馬車已經(jīng)離開許久, 林妍也被侍女扶上了馬車,她擔(dān)驚受怕道:“小姐, 您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 上次在九華寺祈福的時候, 您就非要一個人, 結(jié)果就遇上了那么個歹徒, 還是得虧了那位魏公子,要是哪天真出了什么事,夫人得把我剝了皮不可?!?/br> 林妍有些心虛,不過因為帶著面紗,沒讓侍女瞧出來:“我知道了,以后不會了?!?/br> 雖是這么說, 但那個男人真要見她, 總是有千般法子。對方身份尊貴,而她不過一個弱女子,除了依他,她還能有什么法子。 自己都快要嫁人了, 那人卻始終不曾提出來要娶她,或許他從頭到尾只是在玩弄她。 想到這一點,林妍俏麗的面容又變得煞白。 臨近傍晚的時候, 魏寧才回了府。 徐元嘉問他:“子規(guī)又是為何事纏身,連回來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br> 正月初一,仍然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飯,唯一的區(qū)別是, 他身邊的位置上沒有魏寧的蹤影。 他也沒有太當(dāng)回事,畢竟魏寧是在宮中朝見圣上,很有可能被皇帝留下。 結(jié)果之后才有人告訴他,魏寧的馬車在正午之前就出來了,魏寧本應(yīng)該早些回來的。 他去旁敲側(cè)擊地詢問王氏,按照慣例,魏寧最晚也是在午時回來。 結(jié)果臨到傍晚,魏寧才出現(xiàn)在院門口。 擱在平日也就罷了,魏寧有自己的空間和秘密,他不能干涉太多,要給彼此留夠一定的喘息放松的余地。 可是今兒個是正月初一,這么重要的日子,不是重要的人,魏寧怎么會耽擱這么長時間,他問一句也不過分。 更何況,昨兒個晚上在床上,魏寧還說好了今日會早些回來,果然男人在床上說的都是鬼話,根本信不得。 魏寧顯得有幾分疲態(tài):“我肚子餓了,先吃東西吧,有什么事情,等待會再說?!?/br> 見他如此,徐元嘉沒再說什么,反而主動替他布菜,盛了一小碗骨頭湯給他:“天氣涼,喝點湯暖暖身體?!?/br> 魏寧不僅喝湯,還小酌了幾杯,但也只是淺嘗輒止,就算是再苦悶,他也從來不會用過量的酒來麻痹自己。 待到夜深人靜,服侍的仆侍都去歇息了,魏寧才對徐元嘉道:“今兒個回來的時候,我見到了個熟人?!?/br> 徐元嘉問他:“我也認識么?” 魏寧在京城里生活了二十來年,能夠接觸到的熟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魏寧頷首,又說:“你還記得當(dāng)初去九華山遇到的人?” 魏寧一提,徐元嘉便想起來:“你是說你救下的林妍?你怎么會碰到她?” 大家閨秀,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是在家中么:“你這遇到是如何遇到的,入了林家府邸?” 魏寧解釋說:“是在大街上遇到的,瞧見了蒙著面紗喬裝打扮了的林家小姐,她還梳著已婚夫人的發(fā)髻?!?/br> 林妍一向衣著素凈,卻難得換了件特別鮮艷的大紅色衣衫,發(fā)髻也更改成婦人打扮,想來也是為了和人見面。 畢竟如果是未出閣的女子,旁人看到了,肯定會忍不住多瞧幾眼,但如果是已婚婦人,有人無意掃到了,可能也只會以為是她身邊之人是她的夫君。 徐元嘉頓時覺得酸溜溜的:“我怎么不知道,子規(guī)還懂得這些?!?/br> 他當(dāng)真懷疑魏寧到底是不是喜歡男人了,雖說他覺得每次魏寧都很享受,可他在某些方面對女子的了解,總讓自己覺得很有幾分矛盾。 若是魏寧是個女人堆里廝混的花花公子也就罷了,可偏偏魏寧不是。 魏寧態(tài)度坦然:“祖母也是女子,姜嬤嬤也是,還有府中的丫鬟,如何分辨已婚婦人和未婚少女,大部分都是從發(fā)髻,這些事情,我小時候就知道了?!?/br> 他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傻子,他懂得東西比徐元嘉想的多多了好么。 這個說的倒也是,魏寧小時候應(yīng)該參加了不少宴會,他的娘親也該教了他一些常識性的東西。 腦海里幻想了小魏寧的樣子,徐元嘉眉眼柔和幾分:“這倒是我的不對,只是林妍換了打扮,便是不想旁人把她認出來,子規(guī)只是遠遠見著,怎么就能斷定是林妍?!?/br> 林妍就這么漂亮,這么值得魏寧惦記? 不是他愛拈酸吃醋,這是他作為世子夫人的直覺,那個林妍,對魏寧而言,絕對同其他女子不一樣。 魏寧當(dāng)然不可能同徐元嘉說前世今生的事情:“習(xí)武之人,不管是耳力還是眼力都比尋常人更好些,上次元嘉離得我那般遠,人海茫茫之中,我不也一眼瞧出是你了么。再說了,街上人少,我也是駐足確認了幾番,才肯定她是那位林家小姐?!?/br> 其實他當(dāng)真是一眼就瞧出了來了,可這一世兩個人沒有什么交集,真說了實話,徐元嘉能用醋把他給淹了。 他這是善意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