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隨著皇帝一天比一天虛弱,皇子們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徐元嘉能夠做的,就是在這些皇子決出勝負之前好好的保護自己。 他很倒霉,又很幸運,倒霉是因為卷入此次奪嫡的風波之中,搞不好就是惹得一身sao。幸運的是,他的夫君魏寧手中還握有兵權,而且還是一員了不得的猛將。 為了拉攏魏寧,這些皇子們才對他千百般忍耐。 這種緊張糟糕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皇帝即咽氣的那一天。 這些皇子誰也不服誰,總害怕自己上位之后自家兄弟會把自己弄死。 畢竟皇帝還在的時候,他們就各自看彼此不順眼了,姜家的人,沒有一個是什么骨子里的大善人。 他們父皇年輕時候如此,到年紀大了,深受他家父皇照拂的淮安王還能造反,雖然造反失敗了,但兄弟為了那個位置反目,眼睛都紅成兔子了,那是不爭的事實。 徐元嘉作為皇帝親近的臣子,看著虛弱的皇帝像是一朵花期十分短暫的花,還沒怎么開出漂亮的花骨朵,瞬間就枯萎下去。 終于在某個晴朗的冬日,徐元嘉眼睜睜地,看著當今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氣,這個為他和魏寧賜婚的皇帝,終于徹底消失在這個人世間了。 “陛下駕崩了!” 這個消息借由徐元嘉的手,一直傳到了軍中魏寧手上。 和淮安王打了勝仗之后,魏寧并沒有馬上班師回朝,而是乘勝追擊,直接打到了淮安王的老巢。 徹底擊潰淮安王以后,魏寧以收付領地為由,全權接管了淮安王的封地。 但是這其中勢力錯綜復雜,他這一拖就拖了許久,一直拖到了老皇帝駕崩。 魏寧當然是有意拖的,他利用自己的馬,在大齊的南方安排了一場小型的動亂。 在動亂吸引幾乎快要接打起來的皇子們注意力的時候,他使用了偷天換日,移花接木大法,把在榮國公府享福的老太太還有他的世子夫人一通接了過來。 徐元嘉是被人綁了塞到馬車里,然后連夜被帶出城的。 經過了幾天幾夜的奔波,他成功的出了一身臭汗,把自己弄的渾身又臟又臭,然后總算在他整個人忍受到極限的時候,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魏寧是親自騎著高頭大馬來接他的,他穿著鎧甲,一襲紅披風,整個人顯得十分俊美瀟灑,簡直就是故事里踏著七彩祥云從天而降的大英雄。 大英雄的周圍,有許多雙愛慕他的眼睛,不過這些眼睛的主人很可能只是心里默默惦記一下,最后感情無疾而終。 “元嘉!” 魏寧本來在原地耐心的等待,他早早就來了,等了許久,見到了那輛牛車之后,他便迫不及待一夾馬腿肚,讓馬兒帶著他沖了過去,到了徐元嘉跟前。 他翻身下了馬,然后把被綁成一只粽子的徐元嘉抱了下來,解開了徐元嘉身上的束縛。 魏寧不由得心疼地問:“元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 徐元嘉腦袋昏昏沉沉,看到熟悉的面孔,不僅不覺得驚喜,反而恨不得跳起來給魏寧一拳。 什么叫他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這分明是魏寧害的! 該死的魏寧,讓他牽腸掛肚,擔驚受怕了幾個月不說,自己不回來,居然還把他綁過來。 他聲音很有幾分虛弱:“你做事情的時候怎么不同我商議,就直接把我弄過來?!” 魏寧便看向他的屬下:“我怎么同你們說的,怎么祖母好端端的,輪到將軍夫人,你們如此對待他?” 那人撓了撓頭,聲音越說越心虛:“都是夫人太機敏了,我們也是一時情急,剛開始的時候是來不及說,后面就忘了……” 王氏他是先運過來的,老太太非常配合做的很低調,一路過來也順順利利的。 但徐元嘉就不一樣了,他太狡猾了,而且中途好幾次差點逃脫,那運送他的人沒法子,只能出此下策。 “人你們弄過來了,本應該嘉獎,但搞成這個樣子,該罰,功不抵過,一個人給我挨十板子去?!?/br> 魏寧簡單說了幾句,抱著虛弱的徐元嘉翻身上了馬:“這里離家里還有一段時間,元嘉你忍一忍,我?guī)慊厝?。?/br> 徐元嘉難受得要死,嘴上說是:“臭。” 他要被自己給臭死了。 到底是成婚幾年的夫妻,徐元嘉話只說了一半,魏寧就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 魏寧安撫他:“沒事,我不嫌棄你,我讓人準備好了熱水,等你回去,我就讓你沐浴更衣,這段時間,你當真辛苦了?!?/br> 徐元嘉想朝他翻白眼,有本事他嫌棄個給他看。 馬兒跑到很快,徐元嘉忍住不適,牢牢的抓住馬兒堅硬的鬃毛,問魏寧:“你以后不打算回京了?” 魏寧一邊騎馬一邊回應:“當然還是要回去的,不過不是現在,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是現在不是合適的地方,等我們回去再說?!?/br> 他們沿著江邊奔走,一路上江邊潮濕的晚風吹過來,帶走了徐元嘉心上的幾分燥熱之意。 他們從陸路改了水路,上了一艘外形十分低調的大船。 徐元嘉因為吃了藥的緣故,整個人沒什么力氣,被魏寧抱著去擦拭了身體,換上了干凈的衣物。 魏寧替他梳洗的時候,還感慨說:“元嘉你看,今兒個像不像咱們初見時的場景?” 徐元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因為一路上的奔波,嗓音還有幾分沙?。骸罢f吧,你到底在折騰些什么?”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許多,但是這些東西他要聽魏寧親自說出口,然后再決定要不要把這個家伙捶死。 魏寧卻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反問說:“元嘉想要同我在一起么,還是說你想留在京城,繼續(xù)做你的徐大人?” “我留在京城還能做我的徐大人嗎?”魏寧這妥妥是要造反的節(jié)奏,他留在那,就是現成的人質。 魏寧真是越來越傻了。 魏寧語氣幽幽:“你這么聰明,總能想到法子的不是嗎?!?/br> 徐元嘉用盡自己僅剩的力氣,把盆里的洗澡水滋了魏寧一臉:“你是不是外頭有人了?” 第103章 魏寧一把抹掉臉上的水, 怒氣沖沖:“你這到底是什么邏輯,這分明是造謠!憑空污蔑我的清白, 說好的信任我呢?!?/br> 徐元嘉直勾勾地看著他, 語氣涼涼:“升官發(fā)財死老婆, 要不是外頭養(yǎng)著個小情兒等著上位, 你干嘛這么希望我在外頭待著?” 魏寧便知道徐元嘉這是在計較他先前說的話了。 魏寧蹲在浴盆上, 唉聲嘆氣:“我先前不是怕你生氣,就那么隨口一說,你就是愛瞎想?!?/br> 徐元嘉朝著他伸手:“扶我起來。” 魏寧斜睨他一眼,膽大包天的說:“不扶,你先向我道歉,先前你是怎么同我說的, 對我會有信任, 不會隨便說這種傷人的話?!?/br> 這是他知道徐元嘉生性多疑,很難對一個人懷有信任之心,實際上,自己已經是徐元嘉最為信任的人了。 但這種原則問題, 他要是不好好作一番,徐元嘉還能把他當回事嗎?有一就有二,他夫綱何振? 一定要借著這個機會給徐元嘉教訓, 讓對方知道錯了。 徐元嘉緘默,呵,幾個月不見,魏寧脾氣還見長了。 然而他嘴上說的卻是:“這次是我的錯, 不過那也是因為你的語氣容易讓人誤會嘛。” 他看魏寧也不像是能在外頭養(yǎng)人的,哄男人嘛,徐元嘉還是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的,而且魏寧著實很好哄。 “夫君,好夫君?我知錯了,你英明神武,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看在我是關心則亂,實在歡喜你的份上,你扶我一把?” 再在水里泡下去,他皮膚都要發(fā)皺了,那樣就不夠好看了。 他這個正兒八經的魏夫人,是來鞏固自己地位的,可不是把魏寧從自己身邊推出去的。 “這還差不多。” 魏寧哼哼唧唧了一陣,到底還是用雪白的浴巾把自己的世子夫人一裹,直接把人放在了床上。 不過現在也不能說是世子夫人了,他現在是亂臣賊子,要說也只能說是將軍夫人。 畢竟他底下的那些兵還認他,他就是將軍。 徐元嘉擦了擦臉上濺到的水,他才問:“說說吧,你這都準備了多久?” 魏寧想要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按照常理,魏寧也不應該反。畢竟他不占著情理,原本也只是在京城一個普通大臣,不像是藩王,有錢有權有皇室血脈。 既然都已經決定并且成功地把徐元嘉拉下水了,魏寧也沒有打算再瞞著他:“大概就是九年之前?!?/br> “九年之前?那時候你才剛入朝堂……”徐元嘉沉吟片刻,想著半年前在魏寧身上發(fā)生什么大事,“你那時候才不過十六,只是為了吳王害你受傷幾日的事?” 魏寧同程小郎君不一樣,程瀟那是實打實的殘了,怨恨吳王,怨恨皇室那還情有可原。 程瀟想要造反,他都可以理解,魏寧根本沒有造反的理由,這也是他和王氏能夠被輕易從京城運出來的緣故。 誰能想到魏寧突然會反呢,皇子們只顧著爭斗,雖然也有人把心思放在榮國公府,可也不會整日盯著看。 他同魏寧,也算是快三年的夫妻了,在魏寧有意透露一二的情況下,他才隱隱有些猜測。 可有意愿和真反那是兩回事,徐元嘉都未曾料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這么突然。 他看著魏寧,言語中帶了幾分試探之意:“你可不要同我說,你決定起兵造反,只是為了當年皇帝對吳王輕拿輕放。”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這個,我在元嘉心中竟然是個這么小心眼的人嗎?” 魏寧頗有些郁悶地盯著自己的世子夫人,啊不,將軍夫人:“你老實告訴我,在元嘉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樣的?” 徐元嘉道:“子規(guī)是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真話!”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殘酷的人生,男子漢大丈夫,他魏寧還沒有膽小到要靠假話來麻痹自己的地步。 “眼神不大好,運氣倒挺好?!闭f魏寧傻,真傻的人也不能做到尚書省仆射這個位置。 更何況魏寧在戰(zhàn)場上著實英武過人,所以論腦子和武力,他都比尋常人好了不少,說不是絕佳,但也能稱得上優(yōu)秀。 所以徐元嘉也沒提這兩方面,只綜合評價了一下。 魏寧對徐元嘉的評價表示不服:“什么叫眼神不大好,你的意思是我娶了你做世子夫人,所以眼神不大好?” “不,這一點應該是運氣倒挺好?!?/br> “元嘉可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br> 徐元嘉沖著他微笑:“我知道實話對子規(guī)來說總是不大好聽?!?/br> 魏寧決定不要同徐元嘉爭辯,因為這樣下去一定只會把他給氣死。 徐元嘉再度把話題給繞了回來:“子規(guī)因何而反?” 魏寧把問題拋向徐元嘉:“看這個腐朽的齊王朝不滿,看百姓貧苦,憐憫他們的處境,因此而反,這個理由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