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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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溯·芳主和筍 敖廣寒和南嬈的宿怨由來已久。 赤帝與老龍主夫婦交好, 建立諸州后便時有來往, 你帶著女兒來住兩天,我?guī)е鴥鹤觼硗嫒眨?nbsp;不幸的是敖廣寒脾氣炸, 南嬈脾氣更糟糕,時常仗著年長幾歲欺負(fù)敖廣寒。 不過南嬈如今成年了,同敖廣寒置氣的時候少了,平日里也就是嘴上欺負(fù)欺負(fù)人,看他恨不得撲過來咬自己的模樣, 拿手指抵著下巴歪頭道:“把你踢進(jìn)魂河天瀑是我的不對,可那也是你半夜來撓我的門在前, 現(xiàn)在打也打了,鬧也鬧了, 你總該告訴我,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你找我想干嘛呢?” “……沒什么, 提醒你埋的酒到時間挖出來了?!?/br> 南嬈十分欣慰道:“沒想到兩年不見你都變得這么賢惠了,既然你拳拳心意, 改天我挑個夜黑風(fēng)高的晚上攜酒拜訪, 倒是你可千萬別關(guān)窗戶, 我們秉燭夜談……” 大庭廣眾的, 不知道多少人豎著耳朵聽著, 敖廣寒覺得喉嚨有點發(fā)干的同時, 面上也染上一層微紅的惱色, 憋了半晌只哼了一聲,躲開她的目光,拂袖離席而去。 南嬈回頭問坐在她另一邊的南頤:“算上早上找我決斗的孟霄樓,我今天是懟跑第三個了?” 南頤一臉看破紅塵:“你高興就好,左右我是已經(jīng)聽到第三十句罵你是妖孽的話了?!?/br> 確實是妖孽,無人可渡,也無人可奈何的妖孽。 這時候旁邊有人拼命給南嬈打眼色,南嬈不明就里,順著旁邊人的目光示意望去,只見剛剛她踢掉的木屐從桌底一路滾到了中間的過道上。 中間的走道上稍后是長輩們要走的路,丟了只木屐過去當(dāng)真不太合適,眼看道尊等人熙熙攘攘地從不遠(yuǎn)處走來,南嬈在桌子下拼命地勾手指,想把那躺在道中的木屐收回來。 可她勾到一半,那木屐就好似被定在道中不動了,南嬈抬起頭,只見并排而行的道尊與老龍主后,有個一身黑衣,面帶魔紋的男子正用一種極富侵略性的目光瞧著她。 隨著道尊等人走近,所有入席的修士紛紛起身恭祝。 “晚輩拜見諸位尊主,愿道尊大道圓滿,指日得成!” 道尊歲寒子年逾千歲,早在伐界時代前,便是整個修界修為與威望最高之人,建立上洲后,也是諸州共尊的天下之師。 眾人也感覺到了,這道尊來臨時,四周的天地靈氣便驟然濃郁,修為稍弱些的,甚至都能感到境界有一絲微妙的提升。 歲寒子與眾人寒暄過后,恰好路過南嬈面前,道:“嬈兒、頤兒,令尊何以未至?” 南嬈垂首道:“前幾日是家母的忌日,父親這兩日忙于整理舊物,不允他人插手,便讓我等先向道尊告罪?!?/br> 歲寒子捋須道:“赤帝年年如此,倒是辛苦了云妃,也罷,本座已為其留了酒,還望赤帝莫要失約。” 南嬈知道伐界六尊近日將討論一件關(guān)乎飛升的大事,不敢耽擱,自然滿口代父答應(yīng)。 可好不容易等到歲寒子走了,想把木屐給弄回來時,卻見剛剛那盯著她的男子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猶記得當(dāng)年你還不到成人腰腹高,沒想到短短這十幾年不見,南芳主已出落得這般瑰姿艷逸。” 這話說得輕佻了些,但說話的人,卻不容任何人小覷。 “阿姐。”南頤微微皺眉,暗中傳言道,“父親不在,你尋個由頭退席,我來與這巳洲魔師周旋?!?/br> “哪有讓弟弟擋在自己前面的道理?”南芳主輕嗤一聲,開口道,“我遠(yuǎn)瞧著世叔洶洶近前,連鞋都不教侄女兒穿,還以為是尋我兩個月前殺了天邪道的那十幾個控尸修士的麻煩?!?/br> 面前的女子縱然是眉含疏冷,但仍能讓人嗅到脈脈水澤山阿的清逸香氣,魔修本就難以控制欲想,森羅的眸色更深:“漫說區(qū)區(qū)幾條人命,只要你愿意,整個巳洲都可以是你的。” 森羅對她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連赤帝都看得出來,曾多次婉拒森羅的暗示,他卻仍是不肯放下。赤帝也是無奈,方才考慮了云妃的建議,把南嬈與南頤送來道生天修習(xí),一來是暫時避開森羅的sao擾,二來是想南嬈若能尋個道尊座下的夫婿,也好收收性子。 可南嬈的性情又是何其驕傲,森羅不顧身份親自上門都未曾有半分軟化,又豈能聽?wèi){他人安排,當(dāng)即直言道:“尊主們飛升在即,縱然在凡間徘徊,也不過數(shù)年而已,退一萬步說,就算我點了頭,世叔當(dāng)真愿意放棄飛升大道,留在人間守著我嗎?” “守著你?”森羅看著她灼灼眉目中的戲謔,登時眸光微沉道:“待本座飛升后,本座在凡間的一切都是你的,如此,還換不來你的守貞嗎?” 他的意思,就是飛升前得到南芳主,他高興了會給她一切想要的,代價則是要她在往的歲月中只記得他一人。 南嬈的眸底泛起一絲輕嘲:“這是長輩該對晚輩說的話嗎?” 森羅道:“你何不往好處想,若本座在上界成仙成神,自會想方設(shè)法接引你一道飛升,如此你的守貞豈不是就有了回報?” 說的都是空話,南嬈索然地瞥了他一眼,仰首飲下半尊冷酒,一個滾字都快到了嘴邊,忽見旁邊有一個素白袈裟的佛者躬身拾起她落在地上的木屐,不顧身份地放在她足邊,溫聲道—— “守貞是一種漫長的相知相守所換來的心甘情愿,從不是他人賦予的教條。” 平白遭人打斷,森羅滿面慍色,但一回頭看見一個眉目清寧的佛修時,眼底還是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忌憚之色:“佛懺主何時對他人的私事感興趣了?” 南嬈轉(zhuǎn)眸望定了佛懺主,她上一次見他,還是在七年前……那年妖后辭世,自散魂魄,赤帝拼死挽回些許殘魂,請佛懺主親自出手聚魂喚魄,方得以讓妖后安然入輪回。修真無歲月,如今就算是強(qiáng)如赤帝,也是鬢添白霜,而寂明卻仍是當(dāng)年墻籬下那副安靜溫善的模樣。 “道尊乃是想值此生辰,在飛升前與諸位尊主定下修界大律,論道第一罪便是‘入魔’,可魔道也是諸道法門之一,量刑與否、如何量刑,需得魔師闡明,還請魔師速去吧?!奔琶鳒芈暤?。 佛懺主說的是一件森羅不能不重視的大事,如今仍在修界立下格局之初,為免尊主飛升后修界無序,當(dāng)立定規(guī)矩。道尊的提議是定屠凡、奪舍、入魔三罪為修界共伐之罪,只是個中詳情尚需各方商榷。 森羅面色微微陰沉了一下,似是暫時放過了南嬈,走出兩步,復(fù)又冷笑道:“南嬈,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br> 南芳主刻意氣他,對道:“世叔放心,家父的偏心是無限的?!?/br> 森羅冷哼一聲,拂袖離去,南嬈則是聽見有人輕輕笑了一聲。 佛懺主一眼看上去的確不像是個佛修,南嬈的目光從他腰間垂蕩的灰白發(fā)尾掃向扣著鎮(zhèn)魔環(huán)的耳垂,殊不知在外人看來,她此時的目光已和森羅剛剛沒什么區(qū)別了。 “上師,好久不見?!?/br> 寂明幾乎是實質(zhì)性地感受到了背后有那么一絲燒灼的視線,然而他人仍是淡然無波的,轉(zhuǎn)身垂眸道:“芳主秋安。” 南頤雖然看不見什么,但也隱約察覺氣氛有些古怪,不明所以之下,主動向佛懺主行禮道:“家姐與南頤在道穹山與道徒同住,還未來得及恭賀上師飛升在即。” 寂明溫聲道:“貧僧尚未勘破心中困惑,也許此生與飛升上界無緣?!?/br> “道尊曾說,未必非要渡過天人第五衰,只要道生天建造破界仙臺成功,合諸位尊主之力便可勘破虛空壁障,得享仙神永壽,上師為何放棄?” “貧僧……尚在研習(xí)一道法門,也許等到壽元盡時,貧僧仍有貪生之想,也許會嘗試飛升?!?/br> 南嬈看著他,道:“飛升不飛升的均是明日事,上師可還記得,曾與我有約?” 寂明的眼底微微一動,復(fù)又很快恢復(fù)平靜:“貧僧年邁,記性不太好?!?/br> 伐界六尊聽起來嚇人,實則佛懺主入天人境界時只有一百余歲,只是輩分大些。 南嬈道:“我曾許諾于上師,為上師釀一壇世間獨一無二的酒以酬為家母聚魂之恩。只不過當(dāng)年年少,烈酒相贈,至今仍覺歉意。” 寂明慢吞吞地答道:“確有此事。” 南嬈:“所以那酒上師覺得——” 寂明:“當(dāng)年已吩咐沙彌燜了春筍,甚美?!?/br> 南嬈語塞。 良久,寂明見南嬈盯著他不說話,后心略略發(fā)冷,恰巧此時道尊吩咐人來催,便立即離開了。 佳人贈酒,拿來燜筍,南嬈浪蕩多年,實在想不通這個套路,回頭問道:“逸谷,你說這個妖僧,明明長得這么好看,待我也不是拒之千里,怎就總是劍走偏鋒,撩撥不動呢?” 南頤試圖規(guī)勸道:“上師是長輩,阿姐剛剛待森羅義正詞嚴(yán),對上師也該持晚輩禮才是?!?/br> 南嬈:“好我下次注意,那你說說,到底是筍好看還是我好看?” 南頤:“……”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溯·五律 直到傍晚提酒去找敖廣寒聊天的時候, 南嬈和春筍比美仍沒得到一個結(jié)果,但她很快被道尊關(guān)于修界正法的論會上引走了注意力。 “應(yīng)則唯是妖怪嗎?道尊定下的三大罪本就夠嚴(yán)苛了, 他還要加上異婚、逆道二罪,還把我龍父龍母都說服了?!卑綇V寒搶過南嬈手里的酒灌了一口, 道, “其他的也就罷了, 跟我們有關(guān)的主要是這‘異婚’一罪,說的是人族修士不得與異族通婚, 若有后代, 即行扼殺?!?/br> 南嬈聞言自然不悅,敖廣寒真龍后裔的血脈就不說了,她自己就重明大妖與人族混血, 應(yīng)則唯提出異婚有罪這一條,聽上去簡直就是針對于她。 “他這是膈應(yīng)我呢?既然這么討厭同妖族混血,何不主動去推了那婚約?天底下那么多非我族類情情愛愛的,只要不為非作歹, 誰愛跟誰跟誰去, 他管得著嗎?” “異婚的混血后裔往往各有天賦,什么猴人蜥人蛇人, 之前妖國還在的時候, 亂七八糟成百上千個種族。他的論點在于只要異婚罪是從立下天道碑開始算,禁止異婚后, 這些種族都會慢慢消失, 而同時, 我們這些先代已經(jīng)殊勝尋常人族的氏族便可保有血脈優(yōu)勢,更利于統(tǒng)治各脈的部洲?!?/br> 南嬈一陣默然,道:“那逆道一說又如何解釋?” “道生天要收歸天下大道,各家所揚(yáng)道統(tǒng)均需在規(guī)定的方可傳道授業(yè),若不在大道內(nèi),或擅自自創(chuàng)新道,均為妖言惑眾,須殲而滅之?!?/br> “荒唐。”南嬈本就喝得半醉,將手中酒盞隨手一丟,懶散0道,“天下之道,若不推陳出新,如何得以切磋長進(jìn)?固步自封乃取亡之道,他這么聰明,平日里管教我們時一套一套的,怎這時犯這種糊涂?!?/br> “他可不是犯糊涂,只要他的提議得到了諸位尊主的認(rèn)可,那無論是能為還是威信,都將會是我們這一輩的領(lǐng)頭之人?!卑綇V寒好似想起赤帝刻意將南嬈送來道生天修習(xí)的意圖,鼓著腮幫子生了會兒悶氣,忽然覺得發(fā)梢一痛,回頭看見南嬈醉醺醺地伸手拉他的發(fā)尾在指頭上繞圈,炸毛地拍開她作亂的手。 “干什么?” “小崽子,你生什么氣?!蹦蠇瓢驯慌奶鄣闹副乘偷酱竭呡p輕摩挲著,道,“你不服他,卻也不能不承認(rèn),他是我們這一輩最出色的人,你再晚個兩三年出生,怕是都該喊他前輩了。 ” “南嬈!” “兇什么,修界的規(guī)則就是弱rou強(qiáng)食,強(qiáng)的不止是修為,智慧也一樣,我要是也能寫得出他那般長篇大論的條條框框,現(xiàn)在早就蹲在他后院拿麻袋套人了?!?/br> 敖廣寒起身去開門,面無表情道:“時間不早了,你喝得差不多該滾了。” 南嬈哼唧了一聲,扒在桌子上賴道:“人生苦短,就活那么幾百年,看一眼少一眼,咱們感情這么好,你就不留留我?” 敖廣寒暴躁地把她拖起來往外推:“滾滾滾滾滾,老子可不想又陪你耍酒瘋耍一夜。” 面前的門啪一聲關(guān)上,南嬈試圖撓開—— “敖廣寒?寒寒?嫦娥?小龍崽崽?” “我酒品好得很,就算不給我床睡,桌子也行……” “地板……房頂也行啊,我不挑的。” 門里沒了聲音,南嬈蹲在門口吹了陣?yán)滹L(fēng),無法只能拎著半壇酒壺,搖搖晃晃地穿過半座道穹山,快走到自己的居舍前時,身形一晃躲了起來,接著便一臉菜色地爬到一棵樹上,撥開樹枝看著抱劍站在自己門口的挺拔青年。 這人叫孟霄樓,是她新惹的冤家,而南嬈這兩夜不喜歡待在自己居舍的主因就是因為他。 說起來也都是個誤會,起因是她夜半無聊,見子洲的魂河天瀑奇美異常,想汲取魂河河水釀酒,不料被半夜找來的敖廣寒發(fā)現(xiàn),她理性判斷之下趁其不備把他踢進(jìn)了魂河里。 第二天敖廣寒提刀追殺她時,誤打誤撞摔進(jìn)了道穹山的男浴……那個時候,孟霄樓恰好就在里面。 劍修是一類很執(zhí)著的修士,外界的評價是——合格的劍修,一生的伴侶就只有手中之劍。 而南嬈在那天壞了孟霄樓的清白后,就聽說后者發(fā)下血誓此生和要和她不死不休,每天都來她門口守人,嚇得她有家不得入,日日望風(fēng)而逃。 ……她可沒興趣用腦袋去試劍修的劍鋒幾何。 直至到了半夜,巡夜的道生天修士從她屋舍前路過,上前向孟霄樓攀談。 “孟師兄,已至中夜了,南芳主不會回來了,還是回去吧?!?/br> 孟霄樓閉眼抱劍,道:“不必。” 巡夜的弟子勸道:“孟師兄是道尊賞識的天驕,何必因一個風(fēng)評不佳的南芳主空耗了精神?!?/br> 孟霄樓充耳不聞:“無事就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