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我剛同寶氣如來隔空談了談,你要參加山海禁決?” 南顏斟酌了一下言辭,點頭道:“是,我想……至少讓自己變強一點,不至于拖別人的后腿?!?/br> “說的這是什么話,赤帝的直系血脈,別的不說,寅洲本就應該是你的?!卑綇V寒不滿道,“南嬈的女兒,不該活得這般小心翼翼。” 南顏低頭含蓄地笑了笑,道:“身外之物,南顏并不在意,只是想見見我娘靈柩的下落?!?/br> “逸谷數(shù)日前已經(jīng)去子洲討了,不過……道生天那邊好像沒有放棄,企圖用魂河天瀑的源流修復你娘的殘魂?!?/br> 南顏瞪大了眼睛,激動地站起來:“我娘有希望復生?!” “這也是為什么我們不直接殺去道生天的緣故,天底下只有道生天有這樣的本事?!卑綇V寒雖這么說著,眼底的黯然卻讓南顏心頭一起后又重重一落。 “妖后當年也是一樣的情況,自散魂魄,不愿入輪回,可當年有佛懺主與赤帝聯(lián)手聚攏殘魂,不過饒是如此,也未能讓妖后復生,只能讓她重入輪回轉(zhuǎn)生而已。唯一的希望是赤帝妖心……可那顆赤帝妖心是何時失落的,現(xiàn)在又在何處,多番查探卻是不得而知?!?/br> 赤帝妖心…… 腦中莫名一陣鈍痛,南顏疑惑地按住額角,又不甘地道:“就沒有別的辦法?” 敖廣寒皺眉沉思片刻,道:“有一個辦法,你此去子洲,按規(guī)矩是有機會去萬寶閣挑一件寶物的,道生天有一至寶名為逆演輪回鏡,以你血脈為引,可追溯當年事,比黃泉鏡管用多了。” 穆戰(zhàn)霆道:“那東西不是子洲的無上至寶嗎?我們碰了會不會直接被趕出來?” 敖廣寒想了想,覺得可行,方淡淡道:“那東西平日里也就是個裝飾,沒緣分的人拿錘子砸也不會有什么反應,你們不必懷抱太大希望,只管去試,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本座給你兜著?!?/br>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人影響我寫詩 逆演輪回鏡, 據(jù)傳聞是天外之物, 路過此界時,有感于道尊歲寒子講道, 故而落至其道場內(nèi)。此鏡據(jù)道尊言,有推演古今之能,有緣者能通過此鏡回到過去, 甚至親身參與往事。 也曾有人問,逆演輪回鏡能否讓人逆天改命, 道尊卻言, 世間萬物皆在因果之中,有緣者一言一行, 皆是天之定數(shù), 縱有心力,也無從更改。 等到道尊飛升之后, 此鏡便乏人問津, 僅僅作為道生天的圣物供人瞻仰而已。 “……黃泉鏡是逆演輪回鏡的仿造寶物,原主就是南嬈本人。她也夠聰明,那年逸谷那血案發(fā)生后, 她啟程去凡洲前, 將黃泉鏡投在玲瓏京, 一是為了復原當年的真相,二是為了引誘幕后的人?!?/br> “我不太明白?!?/br> “她也算半個人精, 那黃泉鏡丟在玲瓏京, 哪個賊人要是心虛去動了黃泉鏡, 本座這里便能順藤摸瓜地把后面的主使者扯出來,可卻不想機緣巧合讓她的女兒得到了?!卑綇V寒說到這兒,嘴唇抿成一線,仿佛是不愿去看南顏那肖似母親的面容,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那黃泉鏡中,你可看到什么疑點了?” 南顏搖搖頭:“我只看到舅母被殺害、舅舅他……屠城的慘狀?!?/br> 敖廣寒拿起筷子道:“你舅舅多少也算是同我一起長大的,他那性子我再了解不過,說好聽點叫溫馴,說難聽叫軟弱,只要被人拿捏住了掛心之處,便要任人擺布。這些年辰洲之人對玲瓏京一案激憤過多,我身為一洲之主,雖心中多有疑慮,多年以來調(diào)查不到證據(jù),卻也不便說什么,現(xiàn)今時機成熟,一旦確定南嬈在凡洲遇害之事的元兇,我必不再姑息?!?/br> 南顏:“多謝龍主提點,只是……” 敖廣寒:“怎么了?” 南顏低頭看著碗里堆出半尺高的靈食,試圖用目光制止敖廣寒夾菜的手:“我……吃不了這么多?!?/br> “小孩子還在長身體,能吃就多吃點?!?/br> 穆戰(zhàn)霆看敖廣寒又往南顏碗里放了一筷子七色鹿的鹿rou,不禁開口道:“龍主,阿顏出家了,不吃葷腥的?!?/br> 敖廣寒心里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是曉得南嬈當年人稱草原小赤兔,萬綠叢中過,啃得幾口是幾口,沒想到生了個乖出天際外的女兒,潔身自好不說,還是個佛修。 佛修啊…… 敖廣寒覺得更難受了,道:“佛門規(guī)矩多,等這一陣事情了結后,我同寶氣如來說一聲,你就還俗吧?!?/br> 南顏連忙道:“我在佛門自幼蒙師父照顧,一心向佛,這么多年都習慣了,還沒有要還俗的想法。” 穆戰(zhàn)霆啃著靈果口齒不清地插嘴道:“可是你娘當年到處找童養(yǎng)夫的時候,不是托付給嵇煬了嗎?既然現(xiàn)在你想拉他剃度,他想拉你還俗,要不然到時候你們打一架吧,贏了的把這事了了,省得沒玩沒了的?!?/br> 穆戰(zhàn)霆說完,敖廣寒忽然拍案怒道:“什么東西?小孩子談什么婚嫁,我不準!那小子是誰?” 二十多歲的南小孩在化神期的憤怒下不敢說謊,撿小時候她娘到處給她找天命之子托付的事托盤交代出來。 不想敖廣寒聽罷后,神色越發(fā)古怪:“你再說一遍,這個人的字叫什么?” 這倒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南顏還想通過龍主多知道些嵇煬當年之事,道:“他的字叫少蒼,只不過多年前一次秘境冒險時……我們失散了?!?/br> 敖廣寒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詫異,這時外面有人來報說南頤聽聞龍都把外甥女接回來了,便來信說要接她回去。 “那我先去同舅舅說兩句話,暫且告退?!?/br> “去吧?!笨茨项侂x開后,敖廣寒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對穆戰(zhàn)霆道,“你不準走?!?/br> 穆戰(zhàn)霆只能坐回去:“龍主?” “本座有沒有跟你說過,道生天上一任帝君是怎么死的?” 穆戰(zhàn)霆回憶了一下,道:“對外稱是天魔擾心,修煉中突然暴斃。但實則是沾染邪道,被道生天與正法殿聯(lián)手肅清……怎么?” “那孩子的死,我本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會是他師尊做的?!卑綇V寒還記得那一年,山海禁決秘境外,那少年人一身積傷,踏著一地敗者不甘的視線,意氣風發(fā)地穿過人山人海,俯首叩謝師恩的畫面。 師是天下師,徒是人中龍,不知羨煞多少同輩人。 即便后來那少年人貴為四海帝君,掌罰天下大事,已不能再稱任何人為師尊,最后還是尊稱應則唯一聲師者。 “……他的本名除了他師門幾人已無人得知,人們礙于他的身份,只稱一聲‘少蒼君’。他暴斃之后,被處死的還有道生天一些其他的嫡傳弟子,幾乎都是少蒼君昔日的師弟,此事過后,應則唯也好似因為痛失愛徒閉關數(shù)載。” 敖廣寒言罷,又道:“此事本不堪提起,只是你們既要去參加山海禁決,我又要處理那岐天原的事,便少不得要知會你一聲,前代帝君之事是道生天的禁忌,去了子洲之后就算要探查,也別查得太明顯讓人發(fā)覺?!?/br> 穆戰(zhàn)霆點頭道:“沒事,我會保重的?!?/br> 敖廣寒面無表情道:“我管你去死,你死可以,把南顏好端端地給我?guī)Щ貋?,她要是有什么事,或者被道生天的什么小崽子帶走了,你也不用回來了?!?/br> 穆戰(zhàn)霆:??? …… ——見字如晤,吾日前已處理罷寅洲庶務,本應接你回寅洲,然赤帝瑤宮中尚有太妃余黨,恐暗中傷人,故一拖再拖。另則長姐遺體,吾已證實的確由道生天當年私下接走,疑似長姐生前與道生天有約,故不與外人言。而吾再三求見,方于道生天魂河源頭遠觀得見長姐遺體,已遣寅洲三位長老同來看護。此外,吾又自寶氣如來大師處聽你已通過帝子試煉,子洲夜深,你若借山海禁決事由來此探望母親,須心燈長明,隨信附鳳尾鈴,乃長姐舊物,望珍重。 ……子洲夜深,須心燈長明。 南顏將南頤的來信仔細折疊收好,隨后小心翼翼地捧起隨信送來的那串鳳尾鈴。 鳳尾鈴鈴聲清脆,晃動間,隱有光塵飛散。 南顏把風鈴掛在一株柳樹上,趁著午后的風,支著臉喃喃道:“……娘,來上洲之后,到處都聽人說你當年是如何好看,如何倜儻風流。好像他們說的人,本應屬于上洲逍遙天下,而不應該屬于我一樣?!?/br> 她是從小在柴米油鹽的凡洲長大的,一飲一啄,日出日落,過得雖然平淡,但于她而言都彌足珍貴。 所以,南嬈有沒有后悔生下她呢?有沒有因為女兒的緣故,拖累她不能回到上洲呢? 低聲輕嘆間,南顏忽然面色微動,遠遠一股異動傳入耳中,打亂了她的回憶。 南顏散心的地方比較幽靜偏僻,靠近龍都后面敖氏女眷所居的西宮群,越過兩面花墻,遠遠便看見兩個結丹修士拖著一個被困得結結實實的少女仍進一座石屋關了起來。 “老實點,再跑就打斷你的腿!” 那少女被關進去后,哭號著撞門道:“我要見龍主!龍主不會饒過你們的!” 關人的修士冷笑道:“龍主日理萬機,才不會管你這個遠房侄女的事,嫁到亥洲有什么不好?別人想要還沒機會呢?!?/br> 南顏遠遠看著,那少女的眼角也有青色的龍鱗,想來也是敖氏一族的血脈,趁那兩個修士走開,腳步輕挪,瞬移到那石屋后面。 石屋內(nèi)外都有結界,暫時無法破除,南顏只能先繞到房子后的角落里,敲了敲石窗:“姑娘,他們怎么把你關在這兒?” 少女筑基大圓滿的修為,一身的傷,正縮在角落里啜泣,聞言,意外地抬頭一看,只見有個逆著光、面目不清的女修在窗口看她,連忙爬過去:“道友救救我,麻煩轉(zhuǎn)告龍主,我是五長老敖章的孫女,五長老自從上次被軟禁后,私底下示意族人和申洲亥洲的大族嫡子聯(lián)姻,沒有龍主批示,幾個叔伯便要把我和幾個meimei送出去外嫁,我們不愿意,就被關了起來……” 南顏記得五長老敖章這個人,第一次她來龍都時,這個五長老好像對南芳主的后人有所敵意,和申洲云氏的家主勾結起來想抓人,一時間便有些不敢輕信,謹慎道:“這事應該瞞不住吧,沒準過兩天龍主就知道了呢?” 那少女眼神躲閃了一下,急道:“要是過兩天,我父親發(fā)現(xiàn)了,那就、就晚了呀?!?/br> 南顏看這少女的模樣,心中起疑:“請女施主勿打誑言,否則我只能先行離去了。” “別走!別!”那少女連忙蹭到窗口,抽泣道,“我叫敖雪如,自幼和亥洲帝子褚寧有婚約,還有半個月便要出嫁了,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聽說他都有十七八個侍妾了……” 南顏道:“你既要反悔,應早些稟明父母長輩,如果長輩說不通,再報與龍主裁決才對?,F(xiàn)在離出嫁只剩下半個月了才反悔,恐怕有損敖氏的信譽吧?!?/br> 敖雪如一張小臉登時哭花了:“可是……可是我喜歡戰(zhàn)霆哥哥啊?!?/br> 南顏:“……” 南顏:“姑娘你很有勇氣,這個事貧尼不能坐視不管。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你戰(zhàn)霆哥哥的,我給你做主?!?/br> 敖雪如仰起臉回憶了一下,磕磕巴巴道:“一年……嗯一個月……三天前吧。” 南顏:“姑娘你是認真的嗎?” 敖雪如嚶嚶哭泣道:“小姐妹們都這樣啊,只要不想嫁了就說喜歡戰(zhàn)霆哥哥,長輩們就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了……” ……合著你們這些說喜歡他的女人,都是為了甩鍋? 南顏心想大哥這幾年也不容易,人在家里吟詩作賦,鍋從天上飛流直落,好在他一心文學大道,至今沒有被女人玩弄感情,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樣吧,你稍等個半日,我去問一個人能不能幫你,如果不行,我再去找龍主把你的事報上去,你看可好?”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者孟盈 “孟師姐,龍獅衛(wèi)有人找。” “好?!?/br> 孟盈放下手頭的符筆出了軍城的洞府, 在門口處稍稍站定, 看見門外是她先前在龍獅衛(wèi)中相好過一陣的結丹修士秦昊之后, 退回去取了些帶著微毒的藥草揉爛了在雙眼處敷了敷, 拿開后,本就楚楚可憐的雙眼頓時紅了起來,宛如哭過數(shù)日一般。 她一邊走出洞府, 一般扯散了一縷頭發(fā),待見到秦昊時,已成了個因情而傷的憔悴美人。 “秦師兄,你……來了。” 秦昊本是聽說孟盈最近搭上了別人, 興師問罪而來的,見到她這么一副樣子,氣勢先弱了七分。 “你……你最近還好嗎?” “好不好, 往后也和秦師兄沒什么關系了不是嗎?”孟盈掛起一臉苦笑,“也怪我這些天修煉時心魔相擾, 沒來得及向秦師兄道一聲新婚之喜?!?/br> 秦昊一窒, 隨即又道:“我說過了,只要你愿意做個侍妾忍個三五年, 我……” “秦郎?!泵嫌驍嗔怂脑挘?nbsp;泫然欲泣道,“我又何嘗不想同你在一起, 那日, 你那六叔看我的眼神你又不是沒看到, 眼下我軍城在編,無人可碰我,若是做了你侍妾,只要你一上戰(zhàn)場,他就會找個由頭搶了我去?!?/br> 秦昊不甘道:“那你也不該搭上我的同僚,我聽人說,你那日與他一道游湖……” 孟盈的目光依然寧靜,不卑不亢道:“你在的龍獅衛(wèi),守衛(wèi)甚嚴,我確是同你的同僚一聊過幾句,聽說你近日寒傷發(fā)作,這才準備了凍傷藥……罷了,也是可笑,同你說這些做什么。事已至此,秦師兄與我緣分已斷,這就散了吧?!?/br> 她說完,轉(zhuǎn)身走向洞府,咳嗽了幾聲,從指縫中溢出血來。 秦昊面色大驚,連忙上前扶住她:“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