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南顏心神一凜,但蟲母早有準備,長須一卷,那些樹脂瞬間將南顏整個人裹成一個蠟球。 想要的東西得手,蟲母把胡瑞往邊上一甩,嘎嘎怪笑地湊近那蠟球,用妖語嘲笑道:“本尊就繼續(xù)告訴你吧,你們?nèi)俗灏阎澳莻€得到山河海冕的人送回來了,他們鎖著他的一魂,狠狠地鎖著,給他一個禁制讓他以獄君的身份統(tǒng)治者山海之間……你們沒機會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祭品,還不如成就了我?!?/br> 蟲母張開大口正要一口吞去,突然有無數(shù)道紅芒從蠟球中透射而出。 同時,宛如凈土而來的喃喃女聲傳出—— “吾非至凈身,至凈無葉生?!?/br> “吾非至清心,至清亂修行。” “吾非至善人,至善難誅惡?!?/br> 金光不斷擴大,佛門的靈力刺得蟲母妖體震顫。 ——她不是妖族血脈嗎?為什么要修佛道!這又是什么佛道?! 這佛道撇去了寺院里幽靜深遠的禪香裊裊,宛如踏著修羅業(yè)火自那度不空的地獄而來,睜眼剎那,眼底開出一道攝人心魄的蓮華。 蠟球倏然爆開,南顏懸空盤膝而坐,身后長年眠目的慈悲菩薩終于抬眼,千手微動,與南顏一同開口—— “諸道不許,鎮(zhèn)壓諸道,天地不許,引渡神魔!” 摧肝裂膽的梵唱聲勢不可擋地沖入蟲族王者的腦海,好似在它腦中安了一個燒得通紅的梵鐘,每敲響一下,腦中就崩潰一成。 “不……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幼崽!還是個和人族的雜種!怎能傷到本尊!”銀蝅蟲母仰首長嘯,長滿獠牙的大口朝著南顏一口吞來,而旁邊的水墨山河壁障卻早已護在她身前。 “淵有所淺,岳有所平,唯仁者長立不敗?!痹颇羁谡b儒家圣言,文王筆飽蘸山濤硯中墨,揮毫落下千仞山,抵得妖魔萬千悍。 “你們!”腦中梵音重重,銀蝅蟲母全力施為,一聲怪異的嘯叫,洞頂?shù)墓呛《洋E然塌陷下來,那些銀色的蟲群破天而落。 蟲母大叫:“給我死!” 就在此時,黃金巨樹因為放出太多的樹脂,整個主干開始變得中空起來,而空出來的地方,驀然竄出一股極純極烈的火焰。 那火焰化為鋼刀,放肆地一刀穿出黃金巨樹,迅速輪轉(zhuǎn)一周,同時樹根下方傳來一聲暴怒—— “我就不信了!世上還有老子燒不爛的樹!” 梵音、儒化、至火同時催至極致,驚爆聲中,整個蟲母洞xue地動天搖,處處皆是爆炸聲。 這樣的余波中,被摔到角落里半死不活的胡瑞鬼使神差地醒了過來,求生的本能讓他拖著傷殘的身軀連滾帶爬地爬進逃生的洞xue里,駭然看向身后。 “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妖怪?” 他說話間,之前被他塞在懷里的蟲果好似活了一樣,突然化作一灘銀色的水,鉆進他后腦的傷口里。 “這是???”胡瑞面容猙獰地痛叫起來,不過他在地上翻滾了數(shù)息,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而且渾身上下開始覆上一些奇怪的銀紋,等到他內(nèi)視之后,臉上露出狂喜,“原來是蟲母樹死了,子蟲逃生,自行尋找寄體,而且可以賦予寄體偽裝萬物之能……我要發(fā)了!” 此時第二波爆炸聲傳來,胡瑞眼看著銀蟲的尸體宛如海水般從洞口涌出,嚇得連忙逃了出去。 一盞茶的鬧動后,整個南部九劫海的沼澤銀林如吹滅的萬家燈火一樣一一黯淡下來,飄落的銀蟲宛如逆季而生的雪花,伴著拂曉的微光從洞頂飄落下來。 南顏、穆戰(zhàn)霆和云念三人氣息奄奄地仰躺在一片黃金樹葉上,身側(cè)是氣絕的蟲母和一堆一堆的沙丘般的銀蟲。 南顏不愧穆戰(zhàn)霆說她是最硬禿驢的評價,第一個緩過勁來,看著外面泛藍的天空道:“我要去十業(yè)山?!?/br> 穆戰(zhàn)霆把在靈氣井里得到的火屬性本源精粹丟了三分之二給南顏和云念,自己拿了快貼在額頭上緩緩恢復(fù)靈氣,道:“破了鬼門關(guān)后,應(yīng)該是有一個虛空裂縫,收集了足夠的本源靈氣,就可以直接回到修界結(jié)嬰了,去十業(yè)山做什么?” 南顏仍是呆呆重復(fù)道:“我要去十業(yè)山?!?/br> 穆戰(zhàn)霆一愣,道:“你怎么了?” “我聽到了……他和我有約,我要去的?!毖序v的瞬間,南顏聽懂了銀蝅蟲母那時的妖語。 那個逆演輪回鏡里會訓(xùn)導(dǎo)師弟的少年人被殺了,之后,還被囚禁了一魂在十業(yè)山深處,為了道生天的大業(yè)永世徘徊。 ……然后,他余下的魂成了她那滴永遠放不下的紅塵淚。 冷靜下來后,南顏坐起身,道:“蟲母已死,這個火屬性靈氣井雖然現(xiàn)在歸我們了,但附近南部劫海的其他大妖很快就會聞訊趕來。對了,我還沒問,你剛剛那一把盤牙天火怎么這么厲害?那井下可有我說的火鬼侯?” 穆戰(zhàn)霆道:“有倒是有,但是這蟲母厲害,根須長進地底,新生的小鬼全部被蟲母吸納,只剩下一個光桿將軍,我動用秘術(shù)將修為暫時提升到元嬰期同它斗了幾百回合……它就是不死,我那個急躁呀?!?/br> 南顏:“最后你怎么處理的呢?” 穆戰(zhàn)霆:“我殺又殺不掉,跑它又拖我后腿,無奈之下,我就把它吞噬了?!?/br> 連云念都被嚇醒了,同南顏一起震驚地看著穆戰(zhàn)霆的肚子。 南顏:“……吞噬?” 穆戰(zhàn)霆道:“我把大日火精放出來把火鬼侯給包進去煉化了,當時你們又在上面打得飛起,我急著出去就一口吞下去,就跟吞了太上老君煉丹用的火炭似的,可把我的氣海燒疼了。” 南顏:“那你吞下去之后還有沒有什么、什么不適之處?” “沒有啊,就是有點暈,還有點餓,感覺困困的?!蹦聭?zhàn)霆打了個嗝兒,道,“你看,它還在肚子里踢我呢?!?/br> “……” 云念:“真圓jiejie你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 南顏:“別聽,辣耳朵?!?/br>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鬼門關(guān) 進入山海之間的第二個月末, 九劫海的盡頭, 終于零零散散地出現(xiàn)了各洲的人影。 “我還以為我是最早的,沒想到墨行徵卻是第一個。” “到底是道生天的弟子,和我們自然是不一樣?!?/br> “他為何沉默不語?” 南顏他們到得稍晚,穆戰(zhàn)霆和云念來之前都已和各自部洲的人匯合齊, 只有南顏到了這片九劫海盡頭時, 才感應(yīng)到卯洲的人。 鬼門關(guān)是一片暗紅色的高山,山巔綿延著無邊無際的城墻,一個個烽火臺坐落在各個山巔處, 只有十二座外的入口閃爍著靈氣的熒光,而稍遠的地方卻彌漫出妖氣。 “師兄?!蹦项伒缴侥_下后,立即朝真衡師兄走過去, 行了一禮后,看向他身后道, “怎少了兩位師弟?” 真衡微微一嘆,道:“大道兇險,二位師弟為尋機緣殞身于此, 我同諸位師弟已誦經(jīng)超度。” 南顏聞言目中黯淡, 同真衡等愁山院的佛修一起默哀了半晌,方才打量起周圍的狀況。 她在離開南部劫海后, 跟著戒指的感應(yīng)一步一步來到此地, 途中遇到之人少有同他們一樣找到靈氣井的, 個個面黃肌瘦, 身上帶傷。 不過也總有人有所奇遇, 南顏看到一個寅洲的修士就收服了一頭六階土行龜妖獸,渾身土屬性靈力飽滿無比。 至于其他人,大多有所折損,只有子洲,辰洲,巳洲,既未減員也未走散,大部洲的實力有此可窺見一斑。 “各個部洲的人靈根不一,得到的本源靈氣有的自己用不上,應(yīng)該就會在這里交換。只不過大家多少都交過手,有的甚至已經(jīng)手上有了人命……” 南顏見真衡面色微沉,放目一掃,只見三三兩兩圍聚著的修士中,還當真有約三分之一的人手上的戒指生出了不同顏色的橫紋。 “互相掠奪玉戒可以在感應(yīng)位置上奪得先機,你看那巳洲帝子的meimei,戒指上竟已有了五條人命了?!?/br> 南顏其實很意外厲綿的情況,雖說她的容貌早已恢復(fù),但按從前的印象,應(yīng)不至于安靜至此。她從來到子洲后就一直沒找她的麻煩,甚至連人都很少見,一臉的冷若冰霜,跟在厲遲身后,全然沒有之前的親密感。 南顏閉目細細感應(yīng),她總覺得某個瞬間厲綿眼里閃爍著某種古怪的恨意,卻好似是對著她巳洲自家人。 “若是墨道友在,場面或許還會緩和些,卻不知他為何失神至此?!?/br> 這種微妙的場合確實需要子洲的人來主持大局,南顏也看見子洲眾人圍著墨行徵在說些什么,但后者始終失魂落魄的,其他同來的子洲修士只能無奈召集眾人。 “諸位道友想必已有人尋到靈氣井,按照往屆的慣例,天黑之前,由吾洲主持一場小型的交易會,可以用不同屬性的靈氣互相兌換,靈氣不足者以秘寶交換亦可?!?/br> 大多數(shù)修士的本源靈氣都不足,他們至少要收集到和他們原本靈氣相同的量,才算是可以成功結(jié)嬰,靈氣越多,結(jié)嬰的品質(zhì)越好。 南顏五行靈根中,木屬性的靈氣和火屬性的靈氣均已飽和,手上還有六七塊木本源精粹,和兩塊火本源精粹,若是拿出來,這里的修士很有可能會瘋狂搶奪。 她環(huán)顧了一圈,知道自己的靈根其實什么屬性的靈氣都可以,只是若五行平衡,結(jié)嬰時會更穩(wěn)妥一些……甚至有可能,達到十星滿品元嬰。 “大哥,你不去交換嗎?” “我……嗝,”穆戰(zhàn)霆自從吞了那火鬼侯后,一路上都在打嗝,一句話總是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我沒什么需……嗝,求,多出來的分給弟兄們就好,等下他們要跟我上十……嗝,業(yè)山,我找個地方起爐煉個消食丹,你先去吧……嗝?!?/br> 南顏:“那你自己照顧自己,我去那邊問問有沒有藥師能治治你的病?!?/br> 此時遠遠的又來了一波修士,遠遠地便覺煞氣沖天,南顏抬眸一看,嘴角微微揚起——那正是元昂那一伙人。 元昂看上去比之初見時狼狽許多,一來便直奔巳洲的邪道陣營,剛一落地,神識便掃見南顏正面帶笑容地看著他,當時目眥欲裂—— “是你!你竟然沒死!” 南顏悠悠哉哉地阿彌陀佛了一聲,倒退兩步,兩邊被穆戰(zhàn)霆囑咐過的護妹大隊登時圍過來。 “帝子有何事?” 元昂一看她渾身上下靈氣飽滿,尤其是皮膚瑩潤如玉,便怒道:“那木屬性靈氣井后來竟然是被你獨占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集中過來,尤其是幾個木屬性靈根修士集中的部洲更是眼紅不已。 南顏笑了笑,道:“我區(qū)區(qū)結(jié)丹修士,怎敢在群妖環(huán)伺中獨占靈氣井?只不過身懷秘寶,僥幸偷得生天,在附近吸納修煉罷了。倒是元道友既然和那靈氣井下的鬼侯相熟,還將我打下井去做了祭品,理當獲得了不少本源靈氣才是,怎會狼狽至此?” 她這么一說,遠處的卯洲佛修和這邊的護妹大隊都怒了起來。 “午洲帝子!你當真害過真圓?!” 這事本就是他們加害在先,元昂倒也沒有狡辯的意思,冷笑道:“活下來算你有本事,死了算你倒霉,你都得了便宜,在這兒博取可憐,莫不是想讓穆戰(zhàn)霆替你出頭?” 南顏道:“他身子重,不方便說話,貧尼的頭貧尼自己出就是了,帝子可要劃個地方說理?” “說理”兩個字一出,南顏周身一紅一青兩股靈氣竄天而起,合在一起竟直接散發(fā)出元嬰期的氣勢。 “她的本源靈氣滿出結(jié)丹期數(shù)倍不止?。?!” 眾人駭然,修界以實力為尊,尤其是在這山海禁決的秘境中,機緣好的修士,就算資質(zhì)平平,也比靈力枯竭的帝子天驕強得多。 元昂面色難看,沖冠一怒正要同她打起來,卻被厲遲攔下去。 “真圓道友?!眳栠t好似終于正視了這個肖似南芳主的女子終究是他的敵人,“鬼門關(guān)仍需我們聯(lián)手突破,若有宿怨,可否暫延?” 哦?這怎么就轉(zhuǎn)性了? 南顏尤其在他身后的巳洲隊伍里用目光仔細找尋了一下,道:“出家人從不主動生事,但也絕不畏事,請了?!?/br> 元昂剛剛那一嗓子,所有人都知道南顏在木本源靈氣井哪里得到了機緣,一時間諸多修士圍來。 南顏又用木本源和火本源交換了土盡兩種本源靈氣,唯獨水本源,據(jù)說邪道陣營占據(jù)了一處水本源靈氣井,想要補足靈氣只能去同他們交易。 南顏想了想,并不主動去尋,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坐下來調(diào)息,果然不一會兒,便有邪道修士來了。 來的人既不是元昂也不是厲遲,而是厲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