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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最近經(jīng)常跑到海岸邊來。

    這次少主來的時候，小螃蟹剛好在睡覺，所以也只有你和久次良兩個人跟著少主「勘察情況」。

    ……說起來，為什么要少主來勘察……那瘴氣稀薄的程度連你都不放在眼里，少主這樣強的大妖待在里面，肯定什么感覺都沒有啊！

    “……這種事，屬下來做便好?！本么瘟妓坪醺阌型瑯拥南敕ǎ吐暊庌q，“您不必如此?！?/br>
    你蹲在少主腦袋上握著蒼白的長長雙角、一本正經(jīng)的轉(zhuǎn)圈圈點頭，被若無其事的拎下來按住。

    位置變換時、余光似乎撇到純白色的妖怪波瀾不驚的垂下眼——在少主手臂上坐定后，這無關(guān)緊要的發(fā)現(xiàn)便自然而然的被你忽略掉了。

    “我是想，即便這種事我來了也沒什么用……總要來看看才行。”少主站在瘴氣最濃處、伸出手觸碰仿若塵埃般的氣體。

    他身后明環(huán)電光閃爍，這透徹明亮的光似乎將瘴氣都濾凈了。你看著耀眼的少年妖怪微微仰起頭，目光透過周身的亮色、穿過遠方彌漫的雜色，落在更遠處。

    ……即便真的被瘴氣污染也好。

    你望著少主的側(cè)臉，失神的想。

    因為，你們已經(jīng)有更重要的存在了。

    鈴鹿山坐擁無數(shù)重寶，尋寶人趨之若鶩。外來者們張口便是金銀玉石、對這里的財寶垂涎欲滴……可對于海之國的子民來說，這里最重要、最珍貴的寶物，只有一個啊。

    ……是安寧美好的日常生活啊。

    是身旁一同大笑拼酒的同伴，奔跑著放風(fēng)箏的小孩子，長年累月駐守海岸的守護者，懸沉海中終年不動的海妖，慈愛溫和講述故事的師長……以及海國之巔、獨自眺望、以一己之力庇護了整座山的首領(lǐng)啊。

    胸中燃燒的、炙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你弄不清楚，只是沒來由的想，或許……這是獨屬于少主一個人的感情吧。

    你再也不會因任何人而體會這樣的情感。

    你忽然伸手蠻不講理的抱住了少主的肩。

    也不知道為什么，大家的衣服都穿的破破爛爛的，少主這身也莫名少了兩只袖子……說不定這是什么妖怪的獨特文化吧。

    你正胡思亂想著時，便被少主托起來，坐在他疊起來的雙臂上，于是順勢把手從他雙肩上滑到臉側(cè)，一本正經(jīng)的捧住了少主的臉。

    “最喜歡少主啦。”你鄭重宣布，主動湊過去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唇，志得意滿的說，“嗯，鮫姬的忠臣印章！”

    “是妖姬印章吧?！鄙僦鬏p輕笑起來，近日蒙上陰翳的面容也舒朗了，“……恃寵而驕的小鯊魚?！?/br>
    余光瞥見純白色的人影忽然抬起頭、眸光一剎間動搖地望向你。你未來得及追究、便被一個溫柔的吻奪走了視線……回過神時，那人已經(jīng)恢復(fù)了古井無波的神色。

    “少主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你干脆的放棄了探究的想法，歪著頭問，“比如形成原因什么的？”

    “……是從海底涌上來的?！鄙僦髦钢叵抡f，“我試著探究了源頭，好像和大山洞里的寶藏有關(guān)……可又不是由寶藏引起?！?/br>
    他抬手煩悶的撥弄了一下瘴氣，絲絲縷縷懸沉的煙塵隨著手掌的稍稍改變了流向、又在片刻后詭秘的忽然逆轉(zhuǎn)、恢復(fù)了看似雜亂無章的狀態(tài)。

    少主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血色的細線，隱藏在瘴氣中的軌跡清晰的顯現(xiàn)出來，自海底一路延伸到鈴鹿山頂，愈遠顏色越淡。

    你仰著頭看那條軌跡，忽然聽到久次良低沉的聲音:“……這邊的瘴氣，擴散速度在加快?！?/br>
    ……啊，的確如此。

    這樣的話，鈴鹿山還能撐多久呢？

    少主神色凝重的望過去，沉默了許久，才抬手將痕跡抹去。

    “……回去吧?！彼届o的說，忽然輕輕嗤笑了一下，“你們可以放松一點了——最近如果有尋寶者，干脆把他們放上來吧?！?/br>
    “……少主？”久次良抬起頭問，你看見他眸中似乎明悟的神色，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少主是什么意思呢？

    “嗯。”少主輕描淡寫的應(yīng)了一聲，你抓著他的角、湊過去試圖搞明白少主到底在想什么，只被胡亂的揉揉腦袋，看見暗金雙眸中情緒輕松了一些，“……乖一點?！?/br>
    話是這么說，你總覺得少主其實很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才不相信少主真的想讓你乖乖的呢。

    你于是變本加厲的掛在大妖身上，嘿嘿笑起來，他揉著你的頭發(fā)，低低的嘆出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你似有所感、回頭望向瘴氣。

    細碎煙塵安靜而雜亂無序的流動。

    人類妖怪孤身立于瘴氣中、垂頭手提骨劍一言不發(fā)，表情平靜的像一汪死水。

    你看見他指側(cè)的傷痕隱隱滲出血色、隱沒于昏暗煙塵。

    *

    ……自那之后，過了多久呢？

    追溯記憶時，你只記得那天、少主站在大山洞的溢彩流光中，單手撈起尋寶者們趨之若鶩的珠玉金銀。

    你們那時方才從海外歸來，少主赤角白發(fā)、紅眸幽暗，肌膚被金光渡上奇妙的色澤。

    鈴鹿山之主微垂著眸，指隙間金玉如細沙簌簌掉落、融進金山般寶藏中。

    他站在金山之上望向你，聲音平靜的通知:“這是最后一次?！?/br>
    ……這是最后一次出海了，嗎？

    這幾年來，你在海外認識了不少儲備糧。

    你想到自海上眺望時，風(fēng)暴與漩渦后，那座被漆黑氣體全然籠罩、近乎被吞沒的孤島。不知為何想到初次出海時，你坐在少主懷中、那雙紅眸中倒映出的藍天浮云。

    ……和少主相比，任何事情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

    你仰著頭，四肢并用爬到他身上，露出天真無邪的燦爛笑容:“嗯！我只要跟著少主就好啦！”

    少主干脆向后仰倒、坐在金山之上，雙臂后撐，指縫間隱約可見金沙珠玉。

    “海鳴說，鈴鹿山已經(jīng)到界限了?！鄙钌∧w的大妖仰頭看向大山洞頂，那之上是他的房間、再往上便是海國之巔——你們曾在那里度過不知凡幾寧靜又安逸的瞬間、可現(xiàn)在卻只能看見籠罩瘴氣的妖怪之國——你看見他眸光中近乎茫然的悲哀。

    少主視鈴鹿山為一切。

    他一直以為自己此生唯一的職責(zé)便是守護這座富庶安逸的海中之國不被外界侵擾、是守護鈴鹿山子民的平靜生活……卻怎么也想不到，鈴鹿山會以這樣的方式走向終焉。

    “……想要拯救鈴鹿山，只能先離開這里?！鄙僦鞯吐曊f，你一眨不眨的望著他怔然的面容，只覺心中莫名揪緊了——這究竟是因為什么呢？——胸中涌上感同身受、甚至更甚之的痛苦，“海鳴說這是唯一的辦法?！?/br>
    你聽見少主喃喃著重復(fù):“這是唯一的辦法?！?/br>
    他從始至終都凝在山洞頂?shù)哪抗饨K于移開、緩緩落在你身上。

    “在海外的城池結(jié)下法陣，血祭五處妖怪之所，再吸取法陣中心的力量反哺鈴鹿山?！彼?，目光卻未落在實處，盡管眼前只有你一人、卻好似在問臣下無數(shù)的子民，“……相信我會成功嗎？”

    他幽暗的紅眸映著粲然金光，只顯出一種無可避免的、逆流而上、歸途陌路的沉沉神光。

    你從未想過少主會有失敗的結(jié)局。

    “鮫姬會成為少主手中最強的武器?！便y鱗染上血色，你身體前傾、直直的望著少主，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驚人平靜——內(nèi)心仿佛被海底冰冷的水濾過，你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炙熱的情感由何而來——你看見少主眼中、自己同樣浮著寶藏金光的銀眸，“鮫姬會一直追隨少主?！?/br>
    不是鈴鹿山、只是少主而已。

    無論失敗與否。

    無論守護與否。

    你輕聲說:“鮫姬會、掃清少主面前的一切阻礙?！?/br>
    你揚唇笑起來，舌尖舔過森白尖牙，銀眸純粹通明、殺意隱隱。

    少主望著你沉默半晌，不禁失笑，側(cè)過身子摸摸你的頭:“鮫姬也長大了啊?！?/br>
    他說著平常的感慨，語調(diào)卻輕松起來，像忽然堪破了什么、紅眸柔軟，映著你附著鱗片的臉龐。

    “……那么，來幫助少主吧。”他輕快的說，低頭輕輕觸碰你的額頭，發(fā)絲壓出細微的癢，“拜托了。”

    ……這是當(dāng)然的。

    你想這樣說，臉卻不知不覺發(fā)燙了。

    許久之前、心中默默許下的那句誓言忽然再度閃現(xiàn)。

    ——如果是為了少主，你愿意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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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關(guān)于久次良有很多細節(jié)，「恃寵而驕」「指側(cè)傷痕」什么的。

    他太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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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鮫姬從頭到尾只愛少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