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本就是帶領(lǐng)陰陽師奪回領(lǐng)地的角色,如今卻被某位天才陰陽師指使著跑來跑去,增添了超多沒意義的工作量還美其名曰「勘察敵情」,這途中難得見一次meimei,他已經(jīng)累得直喘氣了。 “博雅,你很累嗎?”meimei明知故問,從懷里掏出手帕夠他的額頭,草草擦了兩下就塞到他手里,毫無誠意。 ……神樂有些時候真的很壞心眼,而且只針對他這樣……真的是,身為哥哥甜蜜的負(fù)擔(dān)啊。 “這種程度還不足以讓我累?!彼舆^手帕,擦到脖頸時手指撫過凹凸不平的傷痕,微頓,“只是,來回奔波時心里總想著這邊的事,情不自禁就做得很快,消耗了很多沒意義的體力?!?/br> “晴明要做的事情,一定有理由的?!奔t裙黑發(fā)的女孩搖搖頭,“博雅按自己的步調(diào)來就好了?!?/br> “說是讓我按自己的步調(diào)來,但那家伙怎么可能想不到我會著急這點(diǎn)。”他心里煩悶,不自覺帶到嘴上,“他真的不是故意支開我嗎?!?/br> “算了,當(dāng)我沒說,最近可能太忙了?!笨匆妋eimei蒼白的神色、他驀地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匆忙試圖補(bǔ)救。 “不,其實(shí)我也覺得……”神樂欲言又止,改了主意似的轉(zhuǎn)移話題,“接下來要去哪里?” “那邊有個廢棄的港灣,” 他抬臂一指身后,“我去看看情況?!?/br> 海妖們近來行蹤有異,防守之余、羅盤探測到的許多零散妖力都不約而同落在一個位置,他們猜測或許是海族攻打前占領(lǐng)的初始根據(jù)地,鬼船外沒有戰(zhàn)斗能力的海妖大概率集中在那,若能找到也是個籌碼。 這種事不適合說給年少的meimei聽,他不打算細(xì)說。 “港灣?”神樂或許誤會了什么,看起來很不安,“……那,一路順風(fēng),博雅。”她忍耐著什么似的、咬了咬嘴唇,最終什么也沒說,只和平常一樣道別。 * 能嗅到不同尋常的甜。 不遠(yuǎn)處的海浪聲似乎有些不規(guī)律,像被什么攪動著,聽著很粘稠。 他心生警惕,捏緊弓身,尚未動用靈力向更深處探尋,便看見海中忽然竄出來的銀白魚類。 濕潤銀鱗夾雜斑駁猩紅,月華傾瀉、灑下溢彩流光。 分明是兇惡的海中巨獸,此時躍到半空,竟與夜幕相接、顯出種古怪魔性的美。 大敵當(dāng)前自然心如明鏡,人類陰陽師并未遲疑,緊盯魚身,拉開弓弦連射叁箭,更換箭矢速度極快,閃成幾道模糊的殘影。 箭出之際,巨鯊魚尾擺動,側(cè)身相迎,非但沒有躲開,反倒故意將半邊身體都留在危險側(cè),銀鱗潔白無暇。 他察覺有異,本以為是陷阱,卻看見短尾甩動,銀白妖力所護(hù)的幼年海妖猛然分離,噗通落水—— 而后,漂浮在空中通體銀白的巨鯊忽地一轉(zhuǎn),扭轉(zhuǎn)的魚身忽而擰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僅憑縮小扭轉(zhuǎn)便恰如其分避開叁道殺氣騰騰的箭矢。 失重時人形初現(xiàn),銀發(fā)濕軟,落地時赤足便成,腳尖輕巧。似乎感受到他的殺意,海妖非但沒有逃走,反倒自己迎了上來。 ……為了保護(hù)那個幼年海妖? 意識到這點(diǎn),他滿心荒謬。 殺死異種族幼崽的妖怪竟是對本族群溫柔以待的守護(hù)者,吃掉年幼友人的妖怪正從他手中保護(hù)本族幼崽,還有比這更荒誕的事情嗎? 怒火不受控的上涌。 對有限群體的溫柔并不能證明什么,更不可能讓他改觀,只能證明你是個徹徹底底的惡人罷了。 “你留下來,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死了嗎?”他冷聲說,抬弓上箭,紅瞳涼得像冰。 海妖沒有理會他的威脅,非但沒有逃走,甚至還閑庭信步般,自然而然的向他邁出幾步,站定在他身前。 “噓?!笔持笁涸诖缴?,海妖仰頭 對他露出半個天然的笑,看見他冷冰冰的表情,好像忍不住了似的、又?jǐn)U大成整個兒快活的笑。 “你的傷還在呀?!毙杉t的眼輕飄飄的繞過他脖頸,不知為何與他對視,又狎昵、又輕浮的瞇起。 他確信眼前惡毒的妖怪接下來又要說一些刺激自己的話,干脆扯著對方的手腕,打算直接扔到一邊去—— 而后,紅瞳緊縮、身姿僵直。 你踮起腳,反手捏著他掌心向下一扯,順手擒住另一只順勢反抗的手,加大力道逼迫他重心前移。 他的視線下意識停駐在眼前似有所指的眼瞳中,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嘴唇便被柔軟觸碰。 甜,腥,澀。 像成分不明的調(diào)和果汁,味道說不出好壞,只是古怪。 ——你親了他。 意識從短暫失神中掙脫的剎那,他便狠狠地接著你的力道,抬膝直接頂在你腹部,順著你剛剛強(qiáng)迫他的方向壓下去,硬生生把你掀翻了按在地上,重心整個兒壓在腰間。 他掌心縈繞的靈力貼在肌膚上。像凝成實(shí)質(zhì)的殺氣,細(xì)密針尖般扎人。 “嘶——,疼!”你皺起臉試圖掙扎,抬眼便看見一雙近乎赤紅的眼,不禁噤聲了。 黑發(fā)染紅的人類壓低上身,近在咫尺的視線冷冷的盯著你,隱忍不發(fā)的殺氣刀子般銳利。 “不想死就別再惹我。”他面無表情的說,聲線喑啞,捏著你手腕的力道快把原型的魚骨都折斷。 你疼極了,根本說不出話,唇齒間只余幾聲喘息,臉色慘白的回望他。 “別再招惹我。”他盯著你,一字一頓的重復(fù),“——別再惹我,妖怪。” ……太近了。 人類的體溫太高了。 你毫不懷疑他殺掉你的決心。 但,太近了。 近得讓人無端發(fā)熱。 你才不想死呢,當(dāng)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繼續(xù)招惹他,然而雖咬著嘴唇作出不倫不類的示弱表情,眼神卻仍流露出挑釁。 “要?dú)⒌粑覇??”痛楚喘息間隙,聲線異樣柔軟,“……真的呀?” 你輕輕柔柔的說,紅瞳微抬,偏頭時唇角擦過他側(cè)臉,在冰涼的目光下忽然微笑了一下。 “真是的,鮫姬還挺喜歡你的呢,人類的陰陽師?!蹦阈》然顒又混`力壓制的手腕,指尖有意無意蹭他的手背,“輕一點(diǎn)嘛,很痛的……別露出這么可怕的表情呀,你真的想在這里跟鮫姬打起來嗎?鮫姬也不是沒有反抗之力哦?” 況且那孩子已經(jīng)走了一陣子,必然會通知陣中的同伴,現(xiàn)在留在中心位置的無一不是海國戰(zhàn)力的中流砥柱,無論誰來都能輕易逆轉(zhuǎn)局勢。 “……閉嘴?!彼@然與你想法一樣,發(fā)出煩躁的咂舌聲,掌心不甘心似的越捏越緊,靈力漩渦般狂暴的流動。 最終還是兇惡的甩開了你。 “下次就沒這么好運(yùn)了?!?/br> 你揉著手腕坐起來,仰頭對上他滿含戾氣俯視的紅瞳。 直到現(xiàn)在,你仍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像顏色更深的寶石,純粹清澈,又比寶石本身更柔軟。 柔軟得……想吃掉。 不過說出來了他肯定又要生氣得想殺了你…人類可真奇怪,連被夸獎都不樂意,他們到底喜歡什么呀? “你最好小心點(diǎn)兒,”他這樣說,紅發(fā)被風(fēng)吹散,半邊眉眼隱在細(xì)碎發(fā)絲間,像藏在陰影里,“——遠(yuǎn)方射來的箭矢?!?/br> “你也一樣啊,陰陽師先生?!蹦阈稳堇仟N的坐在海岸邊的地上,邊揉手腕、邊歪著腦袋沖他笑,露出細(xì)密參差的牙齒,“下次,別離我那么近啦?!?/br> 臉頰忽然發(fā)癢。 他抬手用靈力覆蓋那半邊臉,銳利而冷漠的看過來。 “把它當(dāng)做禮物吧?!蹦阆蚝笠惶眢w后仰化作魚形投入水中,吃吃笑著快活的說,翻轉(zhuǎn)身體時巨大的尾躍出水面,故意淋了他滿身海水。 蘊(yùn)著靈力的箭矢緊貼魚尾射入海面,頂端的銳氣硬生生掀掉一段鱗片,在海中融化成銀色的妖力漩渦。 利用天賦能力險而又險的從他箭矢下逃過一劫,海妖飛一般溜走,海面上留下的白線緩緩消散,笑聲卻仍順著風(fēng)捎來,平白惹人厭煩。 他指尖一蹭發(fā)癢的位置,才發(fā)現(xiàn)對方留下的是一片小小的鱗片,長在身上似的嵌在皮rou里,觸感潮濕。 源博雅:“……” 動用靈力把鱗片剝下來,他渾不在意臉上細(xì)小傷口淌下的血珠,隨手驅(qū)散殘余的能量團(tuán),一心一意注視這所謂禮物的表面。 并不光滑,線條凌亂。 像孩童歪歪扭扭的字跡。 他凝神看了一會兒,終于反應(yīng)過來,那是用假名注音的「鮫姬」。 指尖微微用力。 脆弱的禮物崩壞前,他適時松手,面無表情的把鱗片握進(jìn)掌心。 * * * * 我是真的有被這次的爬塔超鬼王縫合怪活動氣到,而且撇開活動不說,博雅在劇情里也有夠慘…… 無語子,我要讓他跟鮫姬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