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姝很是靦腆：“娘娘先瞧戲，一會(huì)兒定讓娘娘高興?！?/br>
    太后就沒再等，只叫慶喜班開戲。

    今日這一出準(zhǔn)備的是傳統(tǒng)劇目，名叫《麻姑拜壽》，李令姝看了開頭就沒什么興趣，只勉強(qiáng)把劇情猜懂，就坐在那慢條斯理剝花生。

    戲臺(tái)上咿咿呀呀，鑼鼓喧天，她就是想困，也沒什么機(jī)會(huì)睡著。

    憑瀾大概看出來她不愛瞧系，就盡量少給她溫茶，怕她吃多了不太方便更衣。

    就這么熬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前一折終于唱完了。

    李令姝松了口氣，無論聽?zhēng)状危己懿涣?xí)慣折子戲，一個(gè)是聽不懂，再一個(gè)樂器聲很大，吵的耳朵痛。

    不光她覺得吵，娘娘們和王妃們身后的神鳥可能也覺得吵，其中有幾只一直跟著折子戲唱歌，唱得荒腔走板，讓人聽了更心煩。

    在太后娘娘的示意下，那幾只很活躍的都被罩上了黑布，漸漸就安靜下來。

    李令姝趁著休息的空檔，回頭瞧了瞧小腮紅。

    就看它穩(wěn)穩(wěn)站在鳥籠里，半閉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

    李令姝對(duì)蘇果道：“小腮紅這是睡著了？”

    蘇果一直守在神鳥邊上，聞言道：“娘娘，小腮紅似乎也跟著聽?wèi)颍瑧?yīng)當(dāng)沒睡著?！?/br>
    李令姝又看了一眼小腮紅，見它似乎是因?yàn)樽约航辛怂拿?，這會(huì)兒又睜大眼睛，歪著頭看過來。

    “咕？”赫連榮臻問。

    他其實(shí)還是挺喜歡聽?wèi)虻?，如果李令姝喜歡，他甚至能給唱兩句。不過這會(huì)兒她雖然沒怎么表現(xiàn)，但赫連榮臻卻一眼看出她并不喜歡，于是也就能下意識(shí)假裝聽不懂。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假裝。

    李令姝看它那可愛的小模樣，對(duì)折子戲的不耐煩就煙消云散，趁著去更衣的時(shí)候，還跟小腮紅念叨。

    “要是不喜歡聽也不要緊，一會(huì)兒用完午膳，咱們就回家去，清清靜靜的就很好?！?/br>
    赫連榮臻只能答應(yīng)：“咕咕咕！”

    知道啦！

    李令姝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見它又老實(shí)又乖巧，忍不住夸他：“看看別人家的神鳥，你是最聰明最漂亮的！還這么懂事聽話，小腮紅最棒！”

    赫連榮臻驕傲挺胸。

    “娘娘對(duì)，娘娘對(duì)?！?/br>
    李令姝就笑了。

    “你還知道接茬，走了，咱們繼續(xù)聽?wèi)蛉?。?/br>
    待回到廳中，下半場(chǎng)折子戲也唱了起來。

    在咿咿呀呀聲音里，熬了半個(gè)多時(shí)辰，李令姝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被攪成漿糊，什么都來不及想。

    就在她以為一切都要塵埃落定時(shí)，李令嫣又站了起來。

    她笑著對(duì)太后行禮，道：“太后娘娘，臣女的壽禮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可以呈上來給娘娘賀壽。”

    太后也笑容滿面：“好好好，呈上來。”

    李令嫣拍拍手，戲臺(tái)上的鑼鼓就又熱鬧起來。

    成排的小宮女懷里捧著花盆，依次往主桌行來，廳中頓時(shí)繽紛多姿起來。

    李令姝瞇著眼睛看，發(fā)現(xiàn)來的一共三十八人，壽禮捧著的花也是五顏六色，但三十八盆都不相同。

    看到這么多漂亮珍貴的花，太后臉上簡(jiǎn)直是紅光滿面，她笑得合不攏嘴，一看就知這禮物送到她心坎上。

    李令嫣笑笑倩兮：“娘娘，臣女知娘娘喜牡丹，特地尋來三十八種不同顏色的牡丹，其中還有最是名貴的姚黃和魏紫，如今一瞧，卻只能襯托娘娘半分?！?/br>
    她話音剛落，那一串宮人就來到近前。

    其中抱著姚黃的那一位，正正好站在了李令姝身后，李令姝正要轉(zhuǎn)身去看，就只聽那宮人發(fā)出一聲驚呼聲。

    那聲音很輕，可她離李令姝實(shí)在太近，李令姝可聽得一清二楚。

    她回過頭來，就看那盆牡丹朝自己迎面撲來。

    就在這危及當(dāng)頭，李令姝腦子里卻是另一句疑問。

    又來？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陛下：且看朕大顯神威！

    第70章

    然而聽了一上午戲的李令姝，頭腦是相當(dāng)遲鈍的。

    她甚至什么動(dòng)作都來不及做，就看到那個(gè)熟悉的嫩黃小身影從籠子里竄出，氣勢(shì)磅礴地沖向那盆枝葉繁茂的姚黃。

    明媚的嫩黃色在李令姝眼前炸開，就如同深夜里的煙花，又似天際的圓月，那么璀璨，那么明亮。

    所有人都驚呆了，愣愣看著眼前這一切，仿佛都未明白過來一樣。

    直到一聲巨響。

    那盆牡丹在小腮紅的沖擊下，“噗通”一聲摔在地上，破碎零落。

    原本鮮嫩柔軟的姚黃牡丹被折斷了枝葉，垂頭喪氣地趴在土上，完全喪失了原本的搖曳多姿。

    李令姝立即回過神來，她忙上前要接回小腮紅，就看它突然抬起頭，厲聲尖叫。

    “嘎！”小腮紅撲騰著翅膀，不停往后退，“嘎嘎嘎！”

    李令姝順著它躲避的方向看去，只見姚黃原本青綠的枝葉上，泛著藍(lán)紫色的光芒。

    “都別上前！”憑瀾也發(fā)現(xiàn)了，皺眉低呵一聲。

    待她開口，旁邊的人才如大夢(mèng)初醒般，宮人們忙著上前護(hù)住自己主子，而那個(gè)捧著姚黃的小宮女也早就面色清白，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憑瀾上前一步，整個(gè)人當(dāng)在李令姝身前，垂眸看著那盆姚黃。

    李令姝正要開口，卻突然聽李令嫣氣急敗壞道：“皇后娘娘，您的神鳥怎么回事？這一套珍惜牡丹是臣女耗費(fèi)半年培育而出，您也不好好管住您的神鳥，怎么這么莽撞?！?/br>
    李令姝看小腮紅弄得渾身都是土，心里很生氣，她偏過頭，冷冷看了她一眼。

    “永寧縣主，有時(shí)候，要看清楚事再講話?！?/br>
    李令嫣頭一次被她冷視，一時(shí)間竟是被震懾住，一句話都沒能反駁出口。

    太后沉著臉，斥道：“夠了！”

    廳中陡然一靜。

    太后看了一眼李令嫣，又去看李令姝，神情莫測(cè)。

    “剛是這宮女不懂規(guī)矩，一整盆花都要砸到皇后頭上，神鳥乃是咱們大越的神物，保護(hù)一國之母無可厚非，當(dāng)?shù)眉为?jiǎng)。”

    李令姝剛要替小腮紅謝恩，就聽身邊憑瀾姑姑道：“娘娘，花上有毒。”

    “什么?。俊贝藭r(shí)不光李令姝，就連太后都略有些驚訝，立即皺眉看過來。

    一聽說有毒，李令姝想到的不是自身安慰，卻是想讓小腮紅趕緊回到自己身邊。

    她也不顧在場(chǎng)這么多人，直接對(duì)站在地上的小腮紅說：“小腮紅，聽話，快回來?！?/br>
    回應(yīng)她的，卻是小腮紅泣血一般的哀鳴。

    李令姝就看它小小的身子，站在很遠(yuǎn)的地方，一邊顫抖，一邊吐血。

    鸚鵡的血，也是鮮紅的。

    小腮紅站在那，瘦瘦小小的一只，在人群里幾乎都要瞧不見身影。

    可李令姝卻能一眼看到它。

    李令姝看它吐血，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甚至不管憑瀾的阻攔，執(zhí)意要過去接回她的小腮紅。

    她又喊了一聲：“小腮紅！快過來！”

    但回應(yīng)她的，卻只有小腮紅不停退后的腳步。

    赫連榮臻強(qiáng)忍著渾身的劇痛，沖李令姝叫了一聲：“啾啾啾。”

    他想讓她別過來。

    憑瀾死死攔著李令姝，一邊讓蘇果用籠子和托盤去接小腮紅，一邊迅速對(duì)太后道：“太后娘娘，如此這般還是盡快傳太醫(yī)吧?！?/br>
    看到這個(gè)情景，太后的臉色難看之際。

    她迅速吩咐宮人去穿太醫(yī)，又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李令姝：“皇后，遇事不能急。”

    太后發(fā)了話，李令姝便只能坐下，可她那雙眼眸卻離不開小腮紅。

    索性這會(huì)兒也沒人圍在周圍，其余的命婦王妃們根本就不敢往前湊，這一片也就只太后、李令姝及李令嫣蕭夫人等。

    憑瀾低聲安慰李令姝：“娘娘，小腮紅一看便是中毒，若您貿(mào)然去碰觸它，因而染上毒藥，豈不是白費(fèi)了小腮紅對(duì)您的心？”

    李令姝只覺得心口發(fā)疼。

    自父母過世之后，她已有很多年沒有這般心疼過。

    哪怕是之前病入膏肓，也不過就偶爾感嘆一下上蒼不公，這種心如刀割的感受是從未有過的。

    她看小腮紅一直在那顫抖，喙中鮮血不斷滴落，卻還是蹣跚地回到籠子里。

    可是這一次，它在一沒辦法飛到它最喜歡的這根橫木上，跟李令姝啾啾啾撒嬌。

    它只能蜷縮在籠子地，悲傷地看著李令姝。

    李令姝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若不是太后死死盯著她，她的眼淚定收不住，早就奔涌而出。

    蘇果帶著小腮紅回到李令姝身邊，讓她好好看看小腮紅。

    李令姝伸了伸手，想起憑瀾的話，就又把手收了回去。

    “小腮紅，咱們不怕，太醫(yī)馬上就來了?！?/br>
    赫連榮臻吐了口血，疼得眼前一片發(fā)黑，卻還是堅(jiān)強(qiáng)地聽到了李令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