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他也要起早貪黑上課,做不好作業(yè)也會被先生說,甚至還不如一個平凡人,起碼不用去面對那些勾心斗角,時刻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過,他也不知時不時天命所歸,確實都一一闖過來。 變成植物人都能醒過來,也確實很厲害了。 這么想著,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陛下醒了,她就有了丈夫。 李令姝:“……” 單身二十年的少女表示,丈夫來得太突然,她有點蒙圈。 憑瀾說了會兒話,看她突然發(fā)呆,便問:“娘娘,怎么?” 李令姝也跟著不太好意思,反正她已經(jīng)走不了了,就得在這個大越好好生活下去,既然是已婚身份,她總得慢慢接受自己的丈夫。 說起來她真的一點都不虧。 陛下年輕英俊,只比她大一個月,這個月過了生日也才十七歲,正是青春年少。 再說,他看起來也不是那等紈绔之流。 她記得憑瀾姑姑說過,他身邊連侍寢宮女都沒有。 李令姝想了半天,有點猶豫,最后還是問出口:“姑姑,陛下身邊……從來沒有人嗎?” 按理說這種皇室子弟,身體健康沒毛病,也已束發(fā),身邊早就應(yīng)當安排過。 赫連榮臻身邊若真的一個人都無,反而很奇怪。 憑瀾看她在意赫連榮臻,倒是放心下來。 她其實覺得帝后夫妻挺合適的,說不得相處久了,能做一對恩愛夫妻。 這么想著,憑瀾的語氣就更溫和些。 “陛下跟康親王殿下都是在宜妃娘娘身邊長大的,宜妃娘娘是個很溫柔的人,對兩位小殿下一直都很細致妥貼,外人都說大殿下傻,娘娘也從不厚此薄彼,一直教導(dǎo)他們要兄友弟恭?!?/br> 李令姝眨眨眼,聽她繼續(xù)說。 憑瀾苦笑道:“娘娘您看,宜妃娘娘這么好的一個女人,也只能入宮成為太子側(cè)妃,最后也不過就到了妃位,到她薨逝都沒能做成先帝爺?shù)恼?,做他的皇后?!?/br> “陛下和王爺對宜妃娘娘感情很深,又因太后那個樣子……故而兩個人都對身邊人很挑剔?!?/br> 所以,就算他們有這個權(quán)利,也得是合適的人才行。 若是真的那么隨便,也就枉費宜妃娘娘的言傳身教。 憑瀾姑姑笑道:“康王爺身邊,也不過就只有王妃娘娘一人,娘娘啊,您安心就好?!?/br> 李令姝有些出神。 真的嗎? 這么大的長信宮,那么多空蕩蕩的宮殿,且不提已經(jīng)進宮的三位妃嬪,便是以后,也沒人可以保證。 但憑瀾就是異常自信:“娘娘,說句僭越的話,臣是看著陛下和康王殿下長大的,他們是什么樣的人品,臣還是能說得準的。” 李令姝抿了抿嘴唇:“但愿吧?!?/br>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陛下:朕真的是個好人!好男人! 皇后娘娘娘:列為觀察人物,按表現(xiàn)打分。 第79章 此時的慈寧宮中,太后正在做繡活兒。 她做這個十分漫不經(jīng)心,想起來搭兩針,想不起來就扔著,倒是不妨礙什么。 不過這幾日她情緒不暢,做什么都沒心思,便只得翻出這小繡繃打發(fā)時間。 赤珠匆匆進了花廳,見她坐在那皺眉凝神,心里一頓,形勢卻容不得她退縮。 太后道:“什么事?” 赤珠輕輕行至她身邊,低聲道:“娘娘,陛下醒了?!?/br> 太后手里的針,猛地刺進指腹中,豆大的血瞬間涌出,滑落到繡繃上的牡丹花蕊里。 “怎么可能?”太后問。 她聲音還算鎮(zhèn)定,臉色也一絲一毫都沒變,可擦血都手卻也在略微顫抖。 赤珠輕輕幫她擦去手上的血跡,道:“之前楚逢年急召太醫(yī),應(yīng)該就是陛下突然醒來,需要太醫(yī)配合醫(yī)治。剛前面?zhèn)鱽硐ⅲ辣菹陆袢胀蝗粡那獙m而出,一路去了南華殿,在里面逗留大約一刻便出來,直接回了乾元殿?!?/br> 太后皺起眉頭。 “他是真的醒了,還是楚逢年做的幌子?” 赤珠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卻也強自鎮(zhèn)定:“陛下確實醒了,許多宮人都看見他,還有人聽到他說話?!?/br> 太后道:“之前王院正不是說,陷入昏迷的病人基本上醒不過來?” “這臣就不知了,不如宣王大人過來?讓他講講陛下的病癥到底如何?” 太后搖了搖頭,低頭沉思起來。 “他能出來,就是告訴哀家,他一定能好,”太后緩緩道,“哀家也算是看著他長大,多少知道他的性子,這一次他大難不死,以后……” 以后再也不會中計。 虧吃一次就足夠,甚至差點就把命陪進去,他若再次踩入別人的坑中,那就太對不起宜妃對他的教導(dǎo),對不起上書房那么多大儒先生。 之前那么多籌謀,那么多算計,全在這一刻功虧一簣。 太后一下子氣急攻心,把手中的繡繃“嘭”地扔到地上,難得歇斯底里一回。 “之前我都安排得那么好,他為什么不同意?”太后道,“總說要等,總說要安排,他一個男人,還不如我一個女人果決!” 赤珠膝蓋一軟,瞬間跪倒在地。 “娘娘,這話咱們不能說,您消消氣,消消氣啊。” 太后沉沉喘著氣,那聲音又沉又重,好似正在煽火的風箱,呼啦、呼啦。 赤珠的心幾乎都要跳到嗓子眼,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手心都是虛汗,冰冰涼涼的,整個人好似落入冬日的冰湖。 這些年,太后無論做什么,還不都是她經(jīng)手,陛下還年輕,此番大難不死,以后定要反擊。 他不會原諒太后,難道還能原諒她? 可她是太后身邊的大姑姑,她就應(yīng)當替太后辦事,這是她的職責所在。 所以,現(xiàn)在也唯有她努力哄勸太后娘娘。 太后長長舒了口氣,終于冷靜下來。 “一擊不中,以后就再無機會,”太后低聲道,“當時陛下剛大婚,宮里戒備最低,我能成功已經(jīng)是天時地利人和,便是心中再想,都沒有時機給我?!?/br> 先帝殯天時雖已病入膏肓,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涂一輩子的人,臨了卻是精明起來。 他留了很多后手,最起碼四方大營的虎符肯定給了他們兄弟之一,她至今都沒見過半枚,也不知康親王和小皇帝跟四位振國將軍到底有沒有聯(lián)系。 赤珠小聲道:“娘娘,不如咱們收手吧,您……這么多年來,您一門心思都是……結(jié)果事到如今,卻也還是得靠您自己,什么事都沒靠上?!?/br> 太后垂下眼眸,自顧自說:“他肯定是有別的計較,外面的事哀家也不是都了解,他見的事情多,興許更周全一些吧?!?/br> 赤珠跟了她二十多年,最是知道她的心思,現(xiàn)如今聽她為對方開脫,便忍不住在心里嘆氣。 無論以后如何,太后都一門心思信了他,現(xiàn)在太后跟陛下走成了死局,太后也不過就是氣急時嘴上說兩句,心里還是不忍埋怨。 女人啊,女人就是太心軟。 太后話都說到這里,赤珠就無論如何不好再勸。 “娘娘,那咱們以后如何?” 太后目光一閃,道:“過陣子,族長們可是遙遙進京朝拜陛下,今歲總不好還在盛京,也得帶著族長們領(lǐng)略一番大越風光?!?/br> 她話鋒轉(zhuǎn)變太快,赤珠冷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么。 “娘娘……不如算了吧?!彼嫘膶嵰鈩褡?。 雖她也有私心,害怕娘娘一而再再而三觸怒陛下,累及慈寧宮上上下下那么多宮人黃門,但這一句勸阻,卻也有幾分真心。 “娘娘,您到底養(yǎng)了陛下一場,沒有生恩也有養(yǎng)恩,若非大不敬的罪過,陛下也無法動您分毫,”赤珠苦口婆心,“二殿下……二殿下早早去了,現(xiàn)在娘娘膝下的皇子,只??涤H王和陛下,只要能同陛下緩和關(guān)系,說不得以后陛下也就此揭過?!?/br> 宮里一向都是勾心斗角。 赫連榮臻作為皇帝,若沒有此等胸襟,又和談平天下? 但太后卻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 “赤珠啊,”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渾身冰冷冷的,不由垂下眼眸,“時光飛逝,光陰如舊,你是不是忘了宜妃是怎么死的?” 赤珠渾身一震,終于頹敗的癱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別怕,事情還沒到那一步,皇上還小呢。他是親自主持過大朝,還是親手批過折子?這么多年不都是哀家跟安親王,還有那一群輔政大臣在主事?他想要對哀家動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br> 赤珠眼睛一亮,抬頭望向太后。 太后淡淡道:“沒事,日子還長,哀家的耐心很好,一次不成還會有下一次,下一次,哀家就再也不會妥協(xié)了?!?/br> 她語氣淡淡的,仿佛說的不是什么大事,可叫赤珠聽來,卻異常的心驚膽戰(zhàn)。 “娘娘……”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多大點事,瞧你嚇的。他醒了就醒了,反正暫時也不能活蹦亂跳的,最起碼也得養(yǎng)上半年才能好。” 赤珠微微松了口氣:“是,娘娘所言甚是,都是臣膽子小,一下子就慌了?!?/br> 太后剛也不過是比較震驚,所以才會有些失態(tài)。太醫(yī)都說陛下這般情況,照顧的好還有三五年光景,不好也就這一兩年,醒來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按照太后自己的計劃,其實也沒多著急,對方那么一勸她,她就緩下步調(diào),準備先把前朝的事再疏通一二,然后再來打算。 赫連榮臻能“起死回生”,確實很令人驚訝。 太后看她安安靜靜起身,就道:“你啊,年紀越大越回去了,年輕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嗎?” 赤珠抿了抿嘴唇,也跟著嘆氣:“還不是這些年安穩(wěn)日子過足了,膽子就縮回來,當年奴婢陪娘娘在東宮時,日子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