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覺得帝后二人年少夫妻,若是好好相處有了感情,皇后以后的日子指定不差。 畢竟是結(jié)發(fā)夫妻原配皇后,便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也不可能輕易廢棄,該尊重的時候是一定要尊重的。 憑瀾看李令姝不在言語,聲音越發(fā)溫和:“娘娘,說句托大的話,臣是看著陛下長大的,陛下的為人臣還是能略知一二。” “他自幼被宜妃娘娘教導(dǎo),說是端方君子也不為過,有些事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便是如今宮里還有三位娘娘娘,因著不是陛下的本意,他到底也不會多看一眼,”憑瀾聲音越發(fā)低了,“娘娘,陛下對您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他只愿意對您用心,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br> 李令姝抿了抿嘴唇,卻是問:“本宮這樣的身份,陛下……不介意嗎?” 說起來,她到底是太后的外甥女,古代講的就是宗族法理,她跟太后的關(guān)系是板上釘釘?shù)氖?,便是一絲一毫血緣關(guān)系都無,外人看來也不妨礙任何事。 憑瀾感覺出她有些微動搖,便道:“陛下又不糊涂,娘娘是什么人,他是親眼見過的,也說過話表過態(tài),若還是不知娘娘的忠心再何處,那陛下這一遭大難便也過不去的。” 李令姝心中一動,卻是沒有再多言。 憑瀾笑著望向鏡中,年輕的皇后娘娘端是靚麗多情,她如花兒般的面容便是她時時看過,也依舊覺得無法忽視。 人美,心善,穩(wěn)重,她身上的種種特質(zhì),便是她這個剛認識不久的姑姑都能看出來,打小眼睛毒辣的皇帝陛下便更能看出來。 這位小皇后雖是意外而來,卻對赫連榮臻萬分合適,憑瀾覺得皇帝陛下對這位皇后,也沒有任何厭煩之色。 端看這日日惦記的做派,大約也跟康親王差不了太多。 憑瀾頗有些安慰地想,陛下長成如此德行優(yōu)美的青年人,也無愧于宜妃娘娘的細心教導(dǎo)。 主仆兩個說了會兒話,也差不多到了早膳時分,待用完早膳,李令姝還是叫人去乾元宮通傳一聲,略坐了一會兒就往乾元宮行去。 大抵是因為此番陛下醒來之后態(tài)度強勢,對皇后又是相當敬重,因此宮中上下對李令姝的態(tài)度可謂是天差地別。 便是一直因著幾次敲打才終于恭敬些的王有亮,現(xiàn)在都恨不得整日長在坤和宮的前罩房里,只要皇后娘娘一有動向,立即就叫了步輦來,絕不叫娘娘多等片刻。 李令姝原來還不覺得什么,如今一看自己這“盛寵”的架勢,竟是生出幾分不真實感。 曾經(jīng)她看書看電視劇,總覺得戲說里的的都帶著幾分夸張和放大,也不認為人性可以功利到這個地步,但穿越這幾個月來,她卻是深有感觸。 在深宮之中,受寵的時候花團錦簇,人人都把你當皇后娘娘供著,不受寵的時候就是樹倒猢猻散,便是自己宮里的人都不愿意跟隨。 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可見一斑。 原來蟠桃要費盡心思給她改禮服,如今剛搬來坤和宮,織造所的姑姑立即就上門,表示要給皇后娘娘量體裁衣,要給她提前把冬衣預(yù)備好。 如此繁華錦繡,李令姝午夜夢回之間,還略有些不適應(yīng)。 昨日她還跟憑瀾念叨,同她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往后再過回南華殿的生活,相比我再無當日的心態(tài),定會過不慣?!?/br> 憑瀾卻說:“娘娘放心,這一步走出來,陛下便再不會讓您回去?!?/br> 李令姝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此番坐在高高的步輦上,一路往乾元宮行去,心境卻是越來越平靜。 可能是突然從冷清走入繁盛,她一時之間有些不太習(xí)慣,但她卻很知道自己的本心,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她絕對不可能在熱鬧中迷失自己。 只要能守住自己的心,不被亂花迷了眼,這些花團錦簇便就跟自己沒有任何干系。 李令姝定了定心神,安安靜靜到了乾元宮。 今日有些意外,赫連榮臻并不在寢殿里,反而在聽濤閣看折子。 李令姝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正半靠在躺椅上,一邊讀書一邊腳上用力,在做腿部的肌rou復(fù)健。 她剛要行禮,就被赫連榮臻出聲制止:“皇后毋須多禮,坐下說話?!?/br> 李令姝便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英俊的側(cè)臉,不知道為何就想起憑瀾的話。 平心而論,皇帝陛下真的是異常英俊。李令姝便是見過這么多現(xiàn)代的帥哥,還是不得不對陛下另眼相看。 赫連榮臻的長相大概融合了父母素有的有點,他雖還有幾日才到十七,臉頰卻如刀刻一般鋒利,長眉鳳目皆是神采。再往下看,便是高挺的鼻梁和淡漠的薄唇,配上他因病而蒼白的臉色,又有一種古典的美。 若不是他開局就自帶三個妃子,又是封建社會的九五至尊,李令姝恐怕早就心動了。 不過,便是不動心,這么看著也很養(yǎng)眼。 赫連榮臻原本還在找話題,現(xiàn)在被她這么盯著看了一會兒,一下子就有些口拙,想了半天竟是話都沒說出口。 也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感受到了皇帝陛下都局促,李令姝這一次主動先開口:“陛下怎么今日竟是出了寢殿?” 赫連榮臻指了指眼前的碧波湖:“在寢殿里待得時間太長,略有些煩悶,在這里賞景也好散心?!?/br> 李令姝不由自主看了一眼他的腳,心里到底是升起幾分同情的。 本來好好的一個人,活蹦亂跳的,突然就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來卻又是這個狀態(tài),需得用日復(fù)一日的努力才能康復(fù)。 且也沒人能保證,他終能恢復(fù)如初。 李令姝前世在醫(yī)院過了大幾年光陰,最是知道復(fù)健的過程有多艱難,赫連榮臻能如此淡然處之,心性實在是非常人所不能比。 個中艱難,只有他自己才知。 赫連榮臻看她聽自己說了句話就盯著自己發(fā)呆,下意識動了動腳:“怎么?” 李令姝回過神來,不由感嘆:“臣妾真是想到陛下如今如此辛苦都能堅持,很是令人敬佩?!?/br> 赫連榮臻沒想到她居然想的是這個,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朕還想去東安圍場騎馬,自然要好好鍛煉,爭取早日康復(fù)。”赫連榮臻說。 李令姝聽了,不知道為什么就更是同情了。 以赫連榮臻的狀態(tài),他年根上能健步如飛都是最好的狀態(tài),若要騎馬,估計要等明年的圍獵。 李令姝安慰他:“陛下所言甚是,明年若是要去東安圍場,臣妾也想學(xué)騎馬?!?/br> 赫連榮臻抬頭看她,目光越發(fā)溫柔起來。 他自己對自己對表情是一無所覺,遲鈍的李令姝也沒怎么看出端倪,倒是楚逢年和憑瀾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赫連榮臻道:“今年咱們就回去,到時候朕教你,騎馬不算難?!?/br> 李令姝微微一愣:“咱們……什么時候去?” 赫連榮臻這樣其實不太適合長途跋涉,他現(xiàn)在連宮門都不方便出,更何談出這么遠的門。 赫連榮臻這一次倒是聰明,一下子明白李令姝的意思,便安慰道:“過些時候是朕的生辰,待月底時才會出行,到那時候朕的身體能更好一些,皇后不用擔(dān)心。” 李令姝略松了口氣:“陛下如此,其實還是要多修養(yǎng)?!?/br> “這倒無妨,太醫(yī)也說朕恢復(fù)得很好,”赫連榮臻挺享受李令姝的關(guān)心,說話的聲音越發(fā)溫柔,“月底是打底就能站起來,雖還不怎么能走路,也算是個進步?!?/br> 赫連榮臻的恢復(fù)速度確實很快,他才醒來不到一月,就已經(jīng)可以坐臥自如,除了還不能站立起身,坐在輪椅上也是能出行的。 太醫(yī)都說沒問題,那李令姝確實也就不用多cao心。 “有太醫(yī)照料陛下,臣妾便也可放心。” 赫連榮臻就笑了:“皇后搬回坤和宮,是不是覺得略有些無聊?如今瞧著太后娘娘日常繁忙,朕也很憂心,不如就由你來cao辦朕的萬壽節(jié)吧?!?/br> 他話題轉(zhuǎn)變得太快,李令姝都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想了半天都沒回答。 赫連榮臻也不著急,就那么安靜看著她,等她自己回過神來。 他很明白李令姝是什么樣的人,也知道她很聰明不膽怯,這一次的萬壽節(jié),不僅僅是他重病之后的首次亮相,也是皇后堂堂立于后宮的開端。 李令姝遲疑地問:“我……行嗎?” 赫連榮臻勾起唇角,決定逗一逗她:“皇后可不能說自己不行?!?/br>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陛下:皮這一下,舒服了。 第89章 李令姝倒是沒聽懂赫連榮臻的潛臺詞,卻還是道:“陛下,臣妾在家中時無人教授管家的手段,進了宮來也一直在南華殿,對宮里許多事都是不太熟悉的?!?/br> 言下之意,就是她是真不行。 赫連榮臻點點頭,卻說:“無妨,憑瀾是跟著琥珀學(xué)出來的,你不明白的事情她都明白,再說,朕如今也不忙,可一點點教你?!?/br> 李令姝微微一愣,抬起頭來往赫連榮臻看過去,就見他溫和地笑。 這種溫存的眼神確實讓人把持不住,不過李令姝還是輕咳一聲:“臣妾怎么好麻煩陛下?!?/br> 赫連榮臻非常篤定:“夫妻本是一體,這又怎么是麻煩呢?再說,這些宮事以后還要仰仗皇后替朕cao心,趁著現(xiàn)在不忙時學(xué)會,以后不就輕松些?” 他說的也是實情,李令姝知道他不可能讓太后一直安穩(wěn)坐在他的長信宮里,這些宮務(wù)以后慢慢轉(zhuǎn)給她是一定的。 她既然享受了身為皇后的尊榮,就要付出相應(yīng)的努力,責(zé)任和義務(wù)是對等的。 李令姝倒不是很抗拒,見赫連榮臻十分信任她,便也松了口。 “既然陛下信任臣妾,愿意讓臣妾分憂,那臣妾便恭敬不如從命?!崩盍铈?。 聽到她同意,一臉篤定的赫連榮臻其實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氣。 他在南華殿陪了李令姝那么久,聽了她那么多臥談,最是知道她對皇后的身份還沒那么接受。也不是說不接受,只他一直“病著”,她面對的事都不是皇后應(yīng)當面對的,自然無法對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產(chǎn)生認同感。 現(xiàn)在便不同了。 赫連榮臻醒來,她到底意識到自己是皇帝的正妻,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是大越的一國之母。 當皇后畢竟不是兒戲。 李令姝愿意承擔(dān)起這份責(zé)任,就表明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她也接受了自己作為她的丈夫? 赫連榮臻這么想著,告訴自己不要著急。 反正他現(xiàn)在是實實在在的不行,便是想當個好丈夫,也是有心無力,還是好好養(yǎng)病吧。 兩人說了會兒話,宮人們就上了寫時令的瓜果,此時已經(jīng)入秋,宮里雖說還有些悶熱,但田間的瓜果卻都已豐收。 赫連榮臻叫人上了新下的葡萄,對李令姝道:“朕已吩咐過楚逢年,往后若有新的御供,讓他們直接分好送入坤和宮,你若喜歡哪一味,直接讓宮人告訴楚逢年便是。” 李令姝一顆一顆吃葡萄,不知道怎么了,竟覺得這難得的葡萄分外香甜。 葡萄帶著一股濃郁的果香,甜滋滋水嫩嫩的,仿佛是摻了蜜,咬一口直接甜進心里去。 赫連榮臻看她喜歡吃,慢慢就笑了。 突然遭逢大難,又有這么一場機緣,他倒是同自己的小皇后有了這么一場相處機會,也讓他清晰認識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應(yīng)該如何做。 論說他年紀也不算很大,卻因在宮中長大,心境比一般人要成熟許多。 若是沒有這一遭機緣,他定會一直端著戒心,大概需要很多年才能發(fā)現(xiàn)皇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