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去買那條吧。”許教員說。

    許燦燦咬唇，“多丟人啊?！?/br>
    “這有什么丟人的？咱花錢買衣服，不偷不搶，丟誰人了?！痹S教員拉著女兒重新回去買剛才試穿的那條裙子。

    “抱歉啊，裙子已經(jīng)賣掉了?！笔圬泦T笑笑。

    許燦燦差點(diǎn)兒沒氣哭。

    拉著許教員轉(zhuǎn)身就走，還忍不住說：“都說了別回來了，你偏讓過來，人家都不樂意賣給咱們?！?/br>
    許教員也有些難過，她狠狠心，一咬牙：“那索性買條好的。你身量已經(jīng)長得差不多了，買條好的，幾年都不會過時。”

    許教員拉著女兒進(jìn)了一家國產(chǎn)品牌店，這牌子還挺有名的，夏季連衣裙的吊牌價大概在1500到2500之間，不過通常都會打折，打折下來一般也要一千多。

    “媽，這也太貴了吧。”

    “選吧，買一條。”

    許燦燦心情很復(fù)雜，搖搖頭，表示不想要了。

    許教員嘆氣：“燦燦，買吧，記住今天這種感覺，好好學(xué)習(xí)，爭取以后在買衣服的時候，再也不用體會現(xiàn)在這種心情?！?/br>
    許燦燦紅了眼睛。

    她認(rèn)真地挑選裙子，挑中了一條雪紡質(zhì)地的連衣裙，吊牌價1980，單件打9折，兩件打8折。

    “你不是喜歡蕾絲的嗎？許教員說。

    許燦燦搖頭，“這個雪紡的更仙，蕾絲洗不好容易壞。”

    還有一個原因是，蕾絲材質(zhì)的更貴，吊牌價就沒有低于2300的。

    許教員：“那就去試試吧。”

    “您確定要買嗎？”售貨員笑著問道。

    許燦燦抿唇。

    許教員：“試過合適才買?！?/br>
    “您只要一件的話，這件打完折1782元哦，另外這條連衣裙材質(zhì)比較特殊，您在試穿的時候請千萬小心，別勾絲了，否則要照價賠償?shù)膯选！笔圬泦T態(tài)度很親切，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許燦燦的自尊心被踩碎一般。

    沈西園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進(jìn)來。

    她隨意地?fù)芘茏由蠏斓娜棺樱痔袅藥准?，遞給許燦燦：“一并試試，看哪件更好看?！?/br>
    售貨員臉色微微一變，“這位小姐，這些都是重工蕾絲，這件是真絲，材質(zhì)都非常嬌貴，如有損壞都需要照價賠償?shù)膯??！?/br>
    沈西園：“弄壞東西照價賠償，天經(jīng)地義啊?！?/br>
    售貨員：“……”

    許燦燦看到沈西園，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園園姐，我……不用試這么多，一件就好?！?/br>
    “聽話，都去試試。”

    許燦燦咬唇。

    “去吧?！?/br>
    沈西園推小姑娘去試衣間，又讓示意售貨員把衣服送過去。

    售貨員只看了一眼沈西園的衣著，就悶不吭聲地去了。

    那對母女一看就是窮光蛋，但剛進(jìn)來的這女生，別的不說，就她身上那件t恤都上萬。

    許教員嘆了口氣，“讓你見笑了?！?/br>
    沈西園：“這有什么好笑的，我倒是對燦燦刮目相看，能體會到父母掙錢不易，選擇適合自己消費(fèi)水平的衣服，這哪里錯了？”

    說起這個，許教員也驕傲：“是啊，燦燦這點(diǎn)兒還是不錯的。你是不知道，我們整天看太多案子了，為買手機(jī)賣腎，為買奢侈品賣卵，還有頻發(fā)的校園貸……看得讓人驚心，我就總教育燦燦，千萬不能那樣，太可怕了?！?/br>
    沈西園：“是啊，人的欲望是無窮盡的，要克制，要學(xué)會用正確的方式滿足自己?！?/br>
    許教員笑：“你一直都很清醒，所以兩年前，你父親跟我一說，我就信了?！?/br>
    “什么？”

    “兩年前你能分到南城這邊，是你父親動用了錢和關(guān)系，費(fèi)了好大勁兒。也是他專門找上我……”

    許教員笑笑，“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敏感，找我想套近乎的人不少，我一般不會跟任何相關(guān)人士見面。你父親，真的很有誠意。他大概也了解我的性格，沒敢給我送錢，就一次次親自登門，在我家樓下等，或者是在我上班的路上等，很多很多次……”

    “我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心軟了，問他了解一下 情況，他就說了你沒做壞事，說你是無辜的，說你是好孩子，不求我能照顧你，只求能讓你別受欺負(fù)?！?/br>
    “他給咱們那兒捐了很多東西。我們那種地方，常人避之唯恐不及，國家能提供的也就是最基礎(chǔ)的。你以為咱們那邊有什么條件上外語課？逢年過節(jié)還有額外的吃的喝的？這都是你爸爸弄的?！?/br>
    許教員嘆氣，“可憐天下父母心，盡管我不知道你爸爸為什么會眼睜睜看你進(jìn)去那種地方，但我相信他是愛你的，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他付出良多?！?/br>
    沈西園垂眸，沒有泄露自己眼底的情緒。

    她在想，還有后續(xù)嗎？

    許燦燦一件件試出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一件又一件地試著。

    許燦燦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又樂此不疲。

    試完了之后，她穿著最后一件，問沈西園：“園園姐，哪一件好看呀?！?/br>
    沈西園說，“你最喜歡哪一件？”

    許燦燦咬唇，“我也不知道……”

    “都好看?！鄙蛭鲌@說。

    “你想要哪一件？”

    許燦燦說：“我身上這件?！?/br>
    沈西園：“因為價格最便宜？”

    許燦燦紅了臉，被猜中了心事。

    沈西園看向那位售貨員，“把這件吊牌剪了，穿著吧。”

    許燦燦點(diǎn)頭。

    售貨員微笑著說：“請您先買單喲，這是我們店里的規(guī)定，先買單才能剪吊牌呢?！?/br>
    沈西園：“里面那幾件，一并買單?！?/br>
    售貨員的眼睛頓時一亮，“這位小姐剛才一共試了6件，要全部買單嗎？”

    沈西園點(diǎn)頭。

    售貨員歡天喜地地去疊衣服，開單。

    “園園姐，你干什么，我不要這么多，就要身上這件就好啦！”許燦燦趕緊說。

    沈西園笑著摸摸許燦燦的腦袋：“聽你mama說，期中考試進(jìn)步很大，這算是jiejie獎勵你的。僅此一次，以后，希望你能靠著自己，輕輕松松購買這些東西?！?/br>
    許燦燦緊緊地咬著唇。

    許教員嘆氣：“園園，不必這樣的……”

    沈西園笑：“這點(diǎn)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燦燦你可能覺得我花的是家里的錢，但不是的，錢是我憑本事賺的，跟家里沒有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況且，這點(diǎn)衣服才一萬多塊錢，燦燦，這點(diǎn)錢不該成為你無法跨越的人生目標(biāo)。好好努力，爭取有一天，你能送jiejie衣服，好嗎？”

    許燦燦一個勁兒地點(diǎn)頭。

    “小姐請問您是刷卡還是手機(jī)支付？”售貨員問。

    沈西園拿出手機(jī)：“微信支付?！?/br>
    傅準(zhǔn)給她的卡，她不會用來給別人買衣服。

    自己買還差不多。

    不過她又不缺衣服，就懶得買啦。

    付款完成。

    沈西園把衣服袋子遞給許燦燦，又回頭跟售貨員說：“你不是普通的售貨員吧?！?/br>
    售貨員一愣，“你說什么？”

    沈西園笑笑，“你聽過一句話嗎？雪崩時，每一片雪花都有責(zé)任。你這樣的售貨員，就是這個品牌崩塌的原因之一?！?/br>
    “你！”售貨員臉色一變，“你知道什么？我們品牌這兩年業(yè)績很好，國內(nèi)十大女裝品牌，我們穩(wěn)居前五！”

    沈西園說：“是嗎？可在我看來，你們品牌的根已經(jīng)朽了?；厝ジ嬖V你家大人，要想拯救，找我。這是我的電話。還有最后一句忠告，口業(yè)最容易反噬的喲?！?/br>
    她寫了一串號碼，轉(zhuǎn)身走人。

    莫蕓蕓臉色難看極了。

    她的確不是普通售貨員，這個品牌是她叔叔的，她是老板的侄女，之所以來這兒當(dāng)售貨員，也不過是跟mama賭氣，mama總說她一事無成，什么都做不好，學(xué)服裝設(shè)計也學(xué)的亂七八糟，之前設(shè)計的圖都被斃了。她來當(dāng)售貨員，也是為了了解客人對服裝款式的意見、反饋，順便掙點(diǎn)零花錢。

    叔叔說了，只要是她賣出去的衣服，不用管成本，一半的錢給她。

    錢才是最大的動力呢。

    先前看到那對窮酸相的母女，渾身上下都是地攤貨，她就沒興趣招待，沒想到又殺出來個全身名牌的小肥羊。

    可誰知道，那小肥羊嘴巴這么毒，竟然詛咒她叔叔的品牌崩塌！太可惡了！

    瞅了眼那小肥羊留下的紙條，莫蕓蕓撇嘴，直接丟進(jìn)垃圾桶里。

    要是詛咒有用的話，世界早亂套了。

    這樣的詛咒看起來更像是，無能狂怒。

    莫蕓蕓翻了個白眼，開始計算自己今天賣了多少……

    送走許教員和許燦燦，沈西園在商場逛了一圈。

    看看時間，給傅準(zhǔn)發(fā)了條微信：傅總，要不要吃椰子雞呀？

    幾秒鐘后，傅準(zhǔn)：在哪兒？

    沈西園：你沒工作啊，秒回？

    傅準(zhǔn)：在等你。

    沈西園握住手機(jī)，止不住笑意，跟店員點(diǎn)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