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童山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蟲,哪里知曉她想說什么,無奈嘆了氣:“有甚事你也先把東西吃完了再說。” 女子將食物咽下才再開口:“這是蟋蟀,你看不出嗎?” 自然是看不出,童山瞥了那玩意兒一眼,連個型都沒成她如何看得出。 葉開夏笑嘻嘻的坐到凳子上,拿起一旁的刻刀劃著木雕的頭位:“現(xiàn)在買木雕的男子少了,雕一些女子和小孩感興趣的更好賣些?!闭f著頓了一下,抬頭看向童山:“你要不要?我給你雕一個。” “......不要。”她可沒她那種小孩子心性。 葉開夏干巴巴的哦了一聲,見她人還愣愣地站那,伸手拽著她的胳膊就凳子上按。 “你老站著做甚?快些坐著?!北緛磉@人就長得高,站著老讓她有種壓迫感。 童山恢復(fù)了之前剛來葉家時的拘謹(jǐn)樣,一想著對面的少年對她有意見,就坐的不安定,別人不歡迎她自也是呆著不安穩(wěn)。 一旁的葉開夏看出了她坐立不安的模樣,不解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來我家,干嘛這么拘謹(jǐn)?”以往都已經(jīng)熟悉了的。 現(xiàn)在哪里同以前,童山快速看了一眼垂眸繡花的少年,想起前兩日他幫著許家的事,雖不怪他,但就這么面對著多少有些不自在。 倏地,葉開夏起身往她臥房里走去,童山連忙叫住她:“欸,你去哪?” 葉開夏低著頭手里還邊走邊雕刻著,頭也不回的道:“我會房里拿上顏色的?!?/br> 等她一進房,院子就剩下了童山他們兩人。 出奇的安靜。 童山視線或低或高或左或右不停的亂瞟著,就是不落在對面的人身上,最后還是轉(zhuǎn)累了,直接投向自己放在膝蓋的手背上。 少年也停下了手中的繡花,抬頭直直看向她的額頭,緩緩?fù)碌礁咄Φ谋橇?,最后定格在那對他來說極是誘人的唇瓣上。 葉長秋眸底微暗,舌尖掃過貝齒,輕緩出聲:“童山j(luò)iejie可是怪長秋那日沒有幫你說實話?” 嗯? 童山?jīng)]想到少年會突然跟她搭話,更沒想到他會毫無芥蒂的將這事說出來,讓她一時不知曉該如何回答他。 恍惚間不知怎的她就點了頭,反應(yīng)過來又連忙搖頭。 少年輕嘆了一聲,修長白皙的手指將帛布的錯線拉出:“我知曉童山j(luò)iejie在怪我,只是那日也是無法,我與云臻jiejie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若是我不幫她她定然會厭了我?!?/br> 少年說的情真意切,那低垂了眼眸失落的模樣叫人不忍去責(zé)備,童山自是想過這一茬,葉長秋幫那人也是情理之中,何況那日的事她本就沒放在心上。 但她是真沒甚好說的,只能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亦不怪他。 可在葉長秋眼里,對女子如敷衍般的點頭很不是不滿,垂眸看著那帛布上的錯線,再沒耐心細拆,手指用力直接將其扯斷。 兩人再沒說話,院子內(nèi)又恢復(fù)了一片寂靜,童山等葉開夏是等得手腳都在發(fā)癢,恨不得直接去她房里找她。 等童山皺著眉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院子外響起了敲門聲,還伴隨著洪亮的叫喚聲。 “葉姨你在家嗎?我是樂安啊!” 原本正在房間里頭涂抹木雕的葉開夏聽著聲音手一抖,顏色順著筆尖滴在她的衣擺上,她也顧不得這些,只是一臉受到驚嚇一般瞪大了眼。 坐院子里頭的童山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年,完全沒有半點反應(yīng),似乎也不打算去開門。沒法子她沖房里的開夏喊了聲:“開夏,有人敲門!” “知、知曉了!”葉開夏回了聲,連忙將東西放回床榻邊的長椅上,抬起袖子將滴在衣擺上的顏色胡亂擦著。 急急忙忙的就往院門口走去,緩緩打開門就瞧見外面身型高大長相粗曠的李樂安,葉開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難看的笑容:“樂安表姐,你......怎么來了?” 李樂安將手里帶來的禮物連手一起直接砸進她的懷里,將人砸得退開了一步,哈哈大笑兩聲:“好些日子不見,開夏你怎還是這般孱弱?要多練練才好啊。”說著大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兩下。 葉開夏手臂被拍得發(fā)麻,又不敢哼出聲,只能干巴巴對她笑了笑。 李樂安將她往側(cè)邊推開,大步走進了院子:“葉姨呢?” “娘她去私塾了,可能要下午才回罷......”葉開夏被推得一踉蹌,嘴角抽了抽,抱著滿懷的禮物,用腳將院門關(guān)上。 剛進了門,李樂安目光不可控制地定格在了眉目精致俊美的少年臉上,再也挪不開,她快步上前,不似方才的粗魯,手放開腰間的佩劍正經(jīng)的垂在兩側(cè),連聲音都輕了好幾度:“長秋表弟?!?/br> 這是對葉開夏從來沒有過的禮貌與輕度。 少年從帛布中抬頭,唇角勾起那日復(fù)一日的笑容,禮貌回應(yīng):“樂安表姐?!?/br> 在看到少年的笑臉時李樂安覺得整個心間都燙呼呼的,說不出的舒爽。 她猛的回身走到葉開夏面前,在她懷里的禮物里面一通找,找著了一個包裝比較精致的小盒,討好的送到他的面前:“長秋表弟這是我挑了好久的,送你?!?/br> “多謝樂安表姐。”葉長秋淡聲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放到一旁后繼續(xù)擺弄著針線。 “長秋表弟你......你不拆開看看嗎?”李樂安手指摩挲著佩劍,忐忑地問道。 “樂安表姐可是送了胭脂?” 少年一猜即中,李樂安方才還想給他一個驚喜的心情瞬間跌落,頗有幾分郁悶道:“長秋表弟你怎么知曉?” 葉長秋突然抬起頭,笑意盈盈的看向她微微歪了歪頭:“因為我們不一樣呀。” 少年的笑容就好似曇花一現(xiàn)般惹人注目,清潤好聽的嗓音還帶著些許俏皮。 李樂安瞬間看癡了,咽下口中泛起的唾沫,猛的點頭同意。長秋表弟是男子,自然知曉她要送的是什么。 只有站在不遠處的葉開夏才懂少年剛剛的那個意思,他是在嘲諷她蠢,結(jié)果這人還跟著點頭應(yīng)是。 唉,沒救了,葉開夏無奈搖頭。 坐在另一邊看著這“其樂融融”場面的童山,覺得她這個外人現(xiàn)在不該呆在這礙眼了,站起身子往葉開夏那邊走去。 經(jīng)過她時低聲在她耳旁說了一聲:“開夏我先回去了,你記得快些?!?/br> 不然去鎮(zhèn)上晚了可就白費力了。 “欸?”等葉開夏回過頭時人已經(jīng)走出門口了,她一急直接抱著懷里的一堆就想追出去,可是一想她這么一走,這不就剩下他們兩人了嗎?跨出門的腳步頓住。 雖說她平日是討厭這個阿弟,但好歹也知曉做長姐的本分,這么放任兩人孤男寡女的當(dāng)是不合適。 更何況李樂安對他的心思還不單純。 葉開夏站在門口處對童山的背影喊著:“童山你去幫我找一下我娘可好?不然......不然我走不開??!” 遠遠的童山背對著她應(yīng)了聲。 葉開夏這才松了口氣,回頭看了眼不斷對少年獻殷勤的李樂安,暗暗翻了個白眼,有氣沒力的抱著一堆東西往主屋走去。 院子就剩桌邊的兩人,李樂安舔了舔干燥的有些起皮的唇,忽然低下身子小聲的問道:“長秋表弟,方才那女子是誰???” 她記得上次在鎮(zhèn)上巡街時也瞧見那女子跟開夏在一塊。 葉長秋的動作微頓,被長睫遮掩的雙眸愈發(fā)的深邃,黝黑的眸子微轉(zhuǎn),紅唇勾起一抹讓人難以琢磨的淺弧。只是瞬間他又換了一副模樣,抬起的臉蛋略乏委屈。 “怎、怎么了?”李樂安被少年這突如其來的委屈之色弄得措手不及,以為是剛剛她剛剛問了甚不該的,連忙直起身子:“你若是不想說不說便是,我只是隨口問問!” 少年輕搖頭,抿了抿紅唇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長秋表弟你有甚事直接說!有我在這我定會幫你!”李樂安最是看不得男子這般,何況這男子還是她的長秋表弟。 “她......”葉長秋微垂了眸子,手指無措的扯著連在針上的細線,最后深吸了口氣好似做了一個莫大決定,輕輕開口:“那人是阿姐的朋友,經(jīng)常來家里頭和阿姐玩兒......” “只是......”少年說到這里開始猶豫起來。 “只是什么?”李樂安這個急性子恨不得在原地轉(zhuǎn)兩圈,看他這般模樣就知曉定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紅唇輕抿,微紅的桃花眸里盡是怯弱,脆弱的好似一碰就會碎了般:“只是那人總是趁阿姐她們不知曉時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 “擾得長秋甚是心煩......” 李樂安聽罷大怒,氣得臉都紅了,手掌握成拳頭用力捶在石桌上:“混賬!” 正在堂屋偷吃著點心的葉開夏被這么一聲吼,嚇得差些噎著,忙喝了口水將點心咽下,回頭莫名其妙的看了門口一眼。 莫不是葉長秋惹那頭熊生氣了? 堂屋外李樂安一臉憤然,往腰間的佩劍一拍就站起了身:“我去將她抓來收拾!” “欸”葉長秋喚住了這頭發(fā)怒的黑熊,手指抬起輕點眉心,掩去眸中的算計:“若樂安表姐就這般去抓人豈不是叫人笑話?而且那人與阿姐的關(guān)系也是極好,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少年美眸微轉(zhuǎn),唇角勾起淺弧:“長秋也不想壞了她們的關(guān)系?!?/br> 李樂安氣息憤憤:“長秋表弟你就是太善良了,這般卑劣之人若是不給她些顏色瞧瞧,她定然還會再糾纏你!” 看著少年低落的垂頭抿唇,李樂安再說不出什么重話,心有不忿的將佩劍往桌上一丟,又坐了回去:“難道就這般放過她???” “樂安表姐莫氣,長秋倒是有個法子?!比~長秋將已經(jīng)沒法再繼續(xù)的繡花放到桌上,盯著指尖微微出神,聲音輕得就好似在自言自語:“就當(dāng)是給她個教訓(xùn)罷?!?/br> ...... 次日,童山她們兩人很早就到了鎮(zhèn)子。 將東西放在老位置上,童山瞥了一眼昨日葉開夏賣剩的東西,不對,應(yīng)該說是沒有動過的東西,有時甚至懷疑她純屬只是跟著一起來鎮(zhèn)上玩兒的。 葉開夏今天心情不錯,一邊哼著路過勾欄院時聽到的曲兒,一邊將攤上的東西擺好。 感受到目光,葉開夏不解的抬頭望向她:“看著我做甚?” 童山蹲到她的攤位前,捏起一個雕得奇形怪狀的木雕:“你這兩日好似都沒賣到什么,為什么一定要刻這些別人看不懂的?可以刻一些大家伙都看得明白的不是更好?” 而且明明家里頭還有一些香瓶和一些別的飾物,可她就是不愿一起拿出來,哪怕那些比這些更好賣,也不見她擺出來,就單獨的只是賣木雕。 “嘖,你懂甚?!比~開夏奪過她手上的木雕,哼了一聲:“這些都是我腦中的作物,獨一無二的,豈是那些俗物可比?!?/br> “可這賣不出去???”誰知曉她作出來的這些是個甚物? 葉開夏很是自信的抬抬下巴:“有眼光之人自然會買!賣不出去就先放著日后擺我房里?!睂嵲诜挪幌戮湍萌?,真是一舉三得。 童山這才想起她確實也不差這錢,還真只是為了好玩兒的。 身后突然有人用東西敲了敲她的簍子,童山以為是有人要買,回頭剛要打招呼就瞧見來人竟是葉開夏的表姐。 蹲那的葉開夏也看到了人,趕忙站起身:“樂安表姐你也那么早啊......”怎運氣這般差,昨日才見著今日又碰見了。 李樂安面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而后轉(zhuǎn)向童山,手中的佩劍再次敲了敲簍子:“日后你不準(zhǔn)再在這里擺攤位。” 什、什么? 兩人都愣住了,互相對視了一眼,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童山皺眉,很是不解:“為何我不能在這擺攤位?” 李樂安確是看得跟她多作解釋,抬腳就踢了踢那簍子,差些將其踢翻:“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眼看著那簍子就要倒了,童山連忙上前扶好,眸中也升起了怒意,站起身子與她對視。 “為何我不能在這里擺攤位,我都已經(jīng)擺了好些天了,即沒有礙到鎮(zhèn)民,更沒有礙到你,你憑甚不讓我擺!” 李樂安冷笑了一聲,瞧著這女子長得有模有樣的,若不是長秋表弟同她說,她還真看不出這人竟是人面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