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傳訊內(nèi)容是,天書是否得手?何時歸命? 葉小魚將收到的傳訊紙扔在了火盆中,她起身推開了房中的窗,看著外面越下越深的雪,還有越來越冷的風(fēng)。 天命不可違,違命不可恕。腦子里回想著司一的話。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還有兩天,這個年就結(jié)束了,她和司一也將徹底結(jié)束。 至于這天書? 葉小魚回頭看著桌上的盒子,盒子上的四方神光熠熠生輝,天象大變。 “我若違抗……又當(dāng)如何?”她無奈的口氣,是對此刻自己的處境有一種痛苦掙扎的反應(yīng)。 第33章 大年三十 白栩設(shè)了一場空前盛大的君臣夜宴。 宴席設(shè)在了華尚殿, 可容下八百人的瓀湘宮一時燈火輝煌, 像極了不夜天城。 請來的老臣以及老臣的子女, 還有兵權(quán)重握的大都督都高高興興地坐下來過年。 外面的瑞雪似乎也成了景致,供文臣sao客賦詩作詞。 白清岐被白栩抬了出來, 他坐在龍椅上身上鋪了一件玄色的褥子, 整個人歪著脖子沒有半點精氣神。 大臣整齊地向他一拜, 可白清岐卻連平身這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白栩就坐在白清岐的身邊, 自然就代勞了該有的君臣禮數(shù)。 坐在右手第一席位上的白夜眼神空洞, 從頭到尾也沒說過一句話,形如一個木頭人。旁人覺得古怪, 但又不敢問。 太子近年來行徑古怪,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此時反常也不意外。 白栩臉上洋溢著笑容, 天真又爛漫,她安排好一切, 說了些新年祝福的詞,隨后就讓大家坐下開宴。 宮中的宴席都差不多,有歌舞笙樂伴隨。 眾臣正喝著酒, 開開心心地看著美麗的舞姬在殿中翩翩搖曳,正是享受。 他們不知道的是殿外風(fēng)雪交加, 馮如生一襲烈艷朱紅的華袍正一步一步地靠近華尚殿。 他生得妖媚,在雪夜宮燈下更加魅惑。 縈繞他而來的還有幾只銀色振翅的蝴蝶,侍衛(wèi)上前還未開口就被銀蝶香氣迷倒,沉沉地睡在了積雪之中。 馮如生現(xiàn)在還是白夜的模樣, 掛著笑意,他用這張臉在梨國也混跡了兩三年之久,對于這個長相,似乎也有了感情,一時舍不得換。 華尚殿的大門前,宮人埋頭守著,耳朵卻聽著四面八方的動響,這就是聰明的奴婢,她們聽到聲音,會抬頭看一眼,見來的人是太子白夜,臉色慘白。 “太子殿下?”宮女呼出口。 旁邊二十幾個宮女太監(jiān)都抬頭看去,同樣臉色慘白。 太子不是在里面坐著嗎?來的這個人好像也是太子。 宮女正要進(jìn)去通稟,馮如生揮動衣袖,一只蝴蝶飛到宮女的面前扇動翅膀,宮女像是撞了邪祟靜靜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如同被冰塊凍住了全身。 馮如生笑得肆意:“不勞你去通傳?!?/br> 他走到門前,身上的靈力噴開,直接將緊合的殿門推開。 風(fēng)雪和他身上的幽幽香氣隨著大門灌入大殿,殿中燈臺上的燈火瘋狂地跳躍,幾近顛倒湮滅在這冰冷刺痛的風(fēng)動中。 紅衣張揚,銀蝶詭異。 眾臣見他,都驚得從座上立起來,穿著薄正跳舞的舞姬們被門外的冷風(fēng)刮得發(fā)抖,姿勢不再優(yōu)美靈動,紛紛伏在地上,跪得楚楚可憐。 白栩拿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但她精致的妝容下依舊盛著笑意。 馮如生看著右邊首座上一動不動的紙縛靈,不由地笑了起來:“大過年的也不請本宮前來赴宴,卻找了一只紙縛靈坐在這里欺騙群臣,可真是無趣?!?/br> 眾臣看了一眼白夜,心下忽然明白過來。 “紙縛靈?”小輩年輕沒見過風(fēng)浪,故而驚呼出口。 殿中大臣也開始交頭接耳,討論這可笑的宮宴究竟唱的又是哪一出? 馮如冷玩著指尖的蝴蝶,對著白栩淺淺笑起:“栩栩真是越來越調(diào)皮了。” 白栩放下手中的杯子,遣散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可憐舞姬,宮人又重新合上了大門,華尚殿的燈火不再激烈跳躍,空氣也暖和了許多。 白栩站了起來,雙手疊放在腹前,她端方有禮,氣度不凡,望著逼宮而來的馮如生也未生出半分懼意。 她笑著說“你該稱呼我…公主殿下!” “呵,公主殿下?”馮如生冷笑出聲。 大臣也抓著腦袋搞不清楚這是鬧哪出?這對兄妹前幾月還膩膩歪歪,奇奇怪怪,今天怎么如此生疏? “難道不應(yīng)該嗎?馮如生!”白栩嫣然一笑,馮如生三個字咬得重,傳得遠(yuǎn),整個大殿都起了回聲。 梨國大臣聽到馮如生三個字,臉色皆變。 馮如生是什么人啊?馮如生是天蝶宮宮主,九州最強秘術(shù)師。 梨國與天蝶宮的秘術(shù)師素有仇怨,遠(yuǎn)的不說,就說八年前祭天禮,天蝶宮在白荻城抓孩子,順帶把長公主也抓了去。 后來,白清岐摔兵滅了天蝶宮分舵,救出公主,自此結(jié)了深仇。 再后來就是三年前的事了,馮如生蠱惑白凝造反。 說起這事,大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照理說,馮如生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嗎? 馮如生指尖的蝴蝶飛走,他身后的熒光蝶翅張開,白夜的面容換作了他本來的模樣。 馮如生的妖孽比白夜的妖孽更入味三分,肌膚冷白,墨發(fā)如錦,又是一身紅衣彼岸花開。這樣的人,如同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修羅,偏偏生出天神一樣俊美的臉。 白栩望著他,嘴角微微勾起。果然,還是他最好看。 “如今太子已死,皇上也撐不過明年的春天,不如今日就把儲君定下,擇日再把皇位給讓出來?!瘪T如生大手一揮,一口玉棺突然擺在了殿中間,玉棺通透無暇,幾只銀蝶在上面飛舞。 眾人嚇得魂飛魄散,馮如生一步一步走過去,推開了玉棺的蓋子,里面趟著一襲莊嚴(yán)霸氣的玄色龍袍女子——白凝。 白栩看到馮如生帶著白凝而來,心有點疼,可又不知道要說點什么? “白凝長公主乃天書預(yù)言的五世女皇,繼任大統(tǒng),當(dāng)之無愧?!瘪T如生看著玉棺里的人,笑著說,聲音深深地穿透在宮殿的每一個轉(zhuǎn)角。 眾臣不敢說話,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 可天書預(yù)言里也沒有說,女皇不是白凝,雖然前幾次都失敗了,可經(jīng)過了無數(shù)失敗的她還能回到華尚殿,是不是證明她確有帝王命? “我也是梨國的公主,我也有資格成為天書預(yù)言的五世女皇?!卑阻蚍隽朔鲱^上的珠花,笑得明媚。 “你算什么東西?!瘪T如生冷冷地回了一句。 她算什么東西?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他她到底是什么東西。 “帶著一個半死半活的禍國公主,也敢妄想我梨國的江山!我白栩再不是個東西,也是梨國的公主?!卑阻蚶湫?。眉眼唇角,皆是她的霸道。 眾臣聽了這一句話,終于冷靜下來,站定了立場。 白凝不管怎么說,也沒有資格繼承梨國的江山,一個出嫁的公主,殺了鄭國君主的妖后,如今半死不活地回來,還真是妄想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要把你殺掉?!瘪T如生看著白栩,眼中已經(jīng)生出了殺意。 手握重兵的大都督連忙放出手信,過年的第一支煙花是紅色的,在宮門前輝煌打開。 城外的守將和紙縛靈紛紛包圍了宮中。 白栩怎么會沒有準(zhǔn)備呢?她就是準(zhǔn)備拿下馮如生的人。 “今日,我便以梨國儲君的身份將你馮如生……殺掉?!彼f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含著淚,寬寬的淺紫衣袖飛舞,殿中布下一層結(jié)界,大臣都站在了白栩前面,這就是最明顯的立場。 還有幾個紙人落在白清岐的身前,保護(hù)著他的安全。 馮如生微微一怔,似乎想起很多年前,有個小姑娘將他塞進(jìn)狹窄的巖縫中。紅著眼睛同他說:“我以將來梨國女君之名,許你高官厚祿,命令你...不許死?!?/br> 那時候,小姑娘力氣很大,將他緊緊地抱住,確實有女君的氣勢。 他甚至為了這句話活到現(xiàn)在,為了這句話做了這一切,就是為了成全她! 他以為的她一直是白凝,不是白栩。 —— 梨國宮外 司一看著天上放出的信號,已知馮如生撕了面具,他也是時候準(zhǔn)備后面的事。 白栩很聰明,選了這樣一個合適的機(jī)會揭開馮如生的身份。 比起打草驚蛇。白栩的知己知彼,有備而來,確實更高明。 司一離開后,葉小魚就一個人在蕪居待著,守著歲。 燈花噼里啪啦地爆響,像是喜事,又像喪事。 司一離開的時候說“等我回來” 她卻不能再等了。 葉小魚推開門,頭發(fā)束成馬尾,手中抓著一張蝴蝶樣式的鏤空面具。 她踩著雪,留著一張字條在桌上就尋著黑夜離開。 她紙上也沒寫什么,就寫了:“公子,告辭。” 沒有提到她要去哪里?也沒有提她會再回來。 葉小魚來到闌珊閣。 幾個月前,她在鄭國離了司一就想回來取一樣?xùn)|西的,結(jié)果她被肖知魚指派營救白凝耽誤到現(xiàn)在! 此番回去,定要將最重要的東西帶上,身份這個問題說不嚴(yán)重也很嚴(yán)重,證明身份,那就更有必要了。 闌珊閣今夜很靜,所有人都回家過年去了,只留下七八個人守著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