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罵道，我是個害人精，嫁到他們家，不但生不出一個蛋，還弄得他們家日夜不得安寧。

    誰不想過安穩(wěn)日子？我吃飽了撐的慌，有事沒事找你兒子麻煩？

    我認(rèn)輸了不是？偏又來招惹我，我輸了老公，他們還想怎樣？

    江燁的耐心耗盡，他沖過來粗魯?shù)赝崎_我，從我手中搶走了電腦，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當(dāng)著我的面兒將電腦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急得跳起來，不知道是心疼電腦還是怎么了，破口大罵地?fù)]舞雙手，扯得江燁踉踉蹌蹌地后退。

    大概是我們的動靜太大，樓下老太太聽到后，罵罵咧咧地上來了。

    我氣喘呼呼，披頭散發(fā)地癱在地上，手邊就是電腦，我罵梁子柏不是好東西，早晚要害死江燁，可是江燁不聽，他上前來揪住我的長頭發(fā)，腦袋一揚(yáng)，頭皮的痛感讓我心里掠過一絲恐懼。

    像是從未發(fā)現(xiàn)我的丈夫還有這副模樣。江燁他看著我，陰冷的面孔透著冷徹心扉的寒意。

    有人敲門。外面可熱鬧了，趕來的婆婆，看熱鬧的岑曼，還有敲門的江旬一。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不是讓你得寸進(jìn)尺。”江燁的手一用力，我的頭皮就能扯得心臟驟停。

    “你了解你的梁先生嗎？他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你如果執(zhí)迷不悟，早晚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蔽易プ〗瓱畹氖滞螅吹脻B出細(xì)汗。

    “管好你自己，你沒命了，你的老媽和弟弟都會跟著陪葬。”

    “你知道我找過梁子柏，你知道他要對我弟弟下手，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救小楠？”我歇斯底里地怒問。

    江燁松了手，又踩了電腦兩腳，我捶打他的小腿脖子，他又不氣地踢了我一腳，我當(dāng)然不會讓他得逞，在踢我的同時，我抓起電腦砸過去，狠狠地砸中他的膝蓋，江燁嗷了一聲，又引來門口急促的敲門聲。

    江旬一在婆婆的指令下撞開房間的門，看到江燁護(hù)著膝蓋，一張扭曲的俊臉立刻喚醒他mama/的母性。

    我抱著電腦爬起來，沒料到還要應(yīng)對婆婆的突襲，她只知道看他兒子受傷的表情，也不管我身上的瘀痕。婆婆不分青紅皂白，沖過來扯住我的頭發(fā)，哎喲喂，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打架的方式都大同小異。

    我顧不上電腦，雙手反過去抓住婆婆的手臂，兩人僵持不下，我喊了一聲嚇得懵住的岑曼，她哪里見過這場面，聽到我喊她，顫顫巍巍地跑過來也不知道要幫誰。

    倒是江旬一，抓住他mama/的手，努力地勸解這老太婆莫名其妙燃起的怒火。

    “旬一，你讓開，這是你大哥的事，你不要插手?！苯瓱钪烙辛藥褪?，叱喝唯一可能同情我的人。

    “大家有話好好說，媽，你都還沒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要傷害無辜的人?！?/br>
    “她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還敢打你大哥?！边@個老太婆眼睛瞎了嗎？你兒子護(hù)著膝蓋就是我打的，那我身上這些傷又找誰算賬？

    不都是爹媽養(yǎng)的嗎？憑什么你兒子受傷你就對我下手，我受傷卻要忍氣吞聲？心里一股怨氣沖破了我的理智，淚水溢滿眼眶，刺痛了我的尊嚴(yán)。

    婆婆轉(zhuǎn)而用力推開小兒子，江旬一不想弄疼他母親，所以抓住她的手也沒太用力。然而就趁著這個空檔，我轉(zhuǎn)動頭部，雖然頭皮揪掉一大塊，可我不愿被老太婆踩在腳底，我要奮起反抗，我的動作很顯然令老太婆措手不及，她一個措手不及，由于我用力過猛，導(dǎo)致婆婆搖搖晃晃腳跟不穩(wěn)，向后傾倒時，江旬一跪地接住了婆婆。

    在江燁看來，我對婆婆動手了。犯了他的大忌，我對家里老人動手，簡直要翻了天。

    熱鬧是看不下去了，江燁赫然站立，大步上前拽著我的胳膊怒吼，我掙扎兩下，他拉著我就走出了房間，江旬一想跟上來，婆婆卻抓住小兒子，說要江燁好好教訓(xùn)我才對。

    我不知道江燁打算如何教訓(xùn)我，他從未像今晚上這么憤怒，我不明白他怒個什么鬼，他有什么資格憤怒，還是他覺得理所當(dāng)然我就該認(rèn)命。

    我被帶到傭人房間，江燁把我甩進(jìn)去，站在門口吼我，說我應(yīng)該好好在里面反省，在沒有反省好之前不能出來，在沒有認(rèn)錯之前，不能吃飯不能喝水，我就這樣被他鎖在空置的小房間。

    剛開始，我還會一邊敲門一邊跟他理論，江燁不回復(fù)我的質(zhì)問，我能感覺他越來越遠(yuǎn)，只有我趴在門后面垂死掙扎。

    江燁變了，這絕不是跟我過了兩年的男人。

    他緊張什么？害怕什么？他所有的憤怒都來自于我對付梁子柏，我偷拍梁子柏，他的反應(yīng)過激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也有問題。

    我環(huán)抱雙臂，坐在床沿，低著頭陷入沉思。

    月光如晝，通過窗沿灑了進(jìn)來。屋子里的黑暗因?yàn)檫@縷月光顯得格外明亮，我看著地上的投影，撫摸自己的臉頰，我的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掌心接住我的淚，那是一股熱量轉(zhuǎn)變成不屈的力量。

    腦子有點(diǎn)亂，那就鎮(zhèn)定下來。當(dāng)我靜下來，門鎖又響了，我本能地站起來，直勾勾地盯著門把，有人轉(zhuǎn)動后推進(jìn)來。

    我謹(jǐn)慎地向后挪動，地上的投影多了一個人，我定睛一看，是江旬一。

    “你有沒有事？”

    我的目光很冷，絲毫不敢松懈。

    他又說，婆婆在和江燁商量怎么處置我。

    “我?guī)阕?。”江旬一?jiān)定地說，“你沒必要繼續(xù)留下來。”

    “幫我一個忙。”

    “你說?！?/br>
    “修好我的電腦，里面有我弟弟給我的照片和視頻，如果最后跟你大哥對簿公堂，這些都是我的證據(jù)?！蔽抑澜瓱詈茉诤蹼娔X里面的東西，雖然暫時還不知道有什么用處，但江燁的反常讓我越發(fā)堅(jiān)定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籌碼。

    江旬一猶豫不決，我明白，江燁是他大哥，他同情我，想救我離開這個家，但并不代表他跟我統(tǒng)一戰(zhàn)線，將炮頭對準(zhǔn)自己的親人。然而，我還能靠誰？孤軍奮戰(zhàn)的結(jié)果就是死無全尸，我希望我能說服江旬一，但同時我又并不想利用他。

    我走上前，仰視江旬一，我故意掀開貼在臉頰上的亂發(fā)。

    “看著我。”我瞪著雙眼，眼角的紅腫依然沒有消退，“看著我，這些都是你大哥的杰作?！?/br>
    我并不想活在江旬一的眼神之中，當(dāng)然，我也不想死在他的目光之下。

    他抬起手，遲疑地停在半空中，我眼角的傷痕，嘴角的淤青，在他的瞳孔中越來越清晰。

    “好，我答應(yīng)你，我會修好電腦，不會讓他知道?！?/br>
    我含著淚點(diǎn)頭，轉(zhuǎn)身說道：“你走吧?！?/br>
    “我送你出去?！苯患绷?，跟上前。

    “并不是一走了之就能解決事情，我跟你大哥之間會有一個結(jié)局，但不是現(xiàn)在?！?/br>
    “我不想看到你們互相傷害，你們都是我的親人?！?/br>
    “你大哥說的沒錯，你不應(yīng)該牽扯進(jìn)來，不要管我們?！?/br>
    江旬一沉吟片刻：“我不可能不管你?！?/br>
    我低著頭，看到地上的投影轉(zhuǎn)身離開，他離開，將門打開，我把心一橫，追了出去，卻在門口遇到岑曼。

    岑曼抱著藥箱，她走向我，怯怯地說，她受了婆婆的命令，所以拿來藥箱給我包扎傷口。

    “嘶——”我轉(zhuǎn)動眼珠子，與岑曼對視。

    岑曼清洗傷口后貼上紗布，她咬著唇，淡淡地說：“我記得上學(xué)的那會兒，因?yàn)橐郎剑液ε?，因此從坡上滾下來，受了傷的我坐在路邊哭哭啼啼?！?/br>
    “你還記得？”

    “你背我去學(xué)校，你說，即便丟了命也不能落下一門功課。”

    “你考上二本，卻放棄繼續(xù)讀下去?！?/br>
    “你還相信知識改變命運(yùn)？”岑曼歪著頭，輕笑一聲，“你是村里最聰明的孩子，又是考得最好的一個，可結(jié)果呢？就是過上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

    我心里一沉，漠然地反駁：“我會改變的?！?/br>
    “哼，改變命運(yùn)的不是讀書?！贬恿怂幭洌噶酥缸约旱哪X門兒，說，“是會運(yùn)用這里的聰明，而你的聰明，就是讀死書，有什么用？我實(shí)話跟你說，其實(shí)小的時候我就很不喜歡你總是得到大人們的夸獎，你憑什么得到獎賞？你根本就是笨蛋，現(xiàn)在好了，應(yīng)驗(yàn)了我曾經(jīng)的猜想，果然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根本就不配得到老天爺?shù)木祛??！?/br>
    我拾起藥箱，心平氣和地說：“所以你想證明什么？”

    “我會證明給他們，我不輸你?！?/br>
    “這有意義嗎？”

    “當(dāng)然有意義?！贬鼫惤鼇?，得意地笑了笑，“如果我成為江家的二媳婦，我肯定比你做得好，到那個時候，老太太喜歡我，把江家交給我打理，而你，就算是長媳也得聽我的指揮。”

    我瞥了一眼岑曼，冷厲地警告：“不要動江旬一，他是個好人。”

    “他的好，我當(dāng)然知道?！贬鼑虖埖卣f，“不過他再怎么好，早晚也是我的男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