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yuǎn)侯忙道“不敢”，說：“這是微臣的榮幸，還請皇上寬恕微臣接駕來遲之罪?！?/br>
    黎燿輕笑一聲：“威遠(yuǎn)侯言重了，今日朕不過出來隨意走走，你也隨意些就好?！?/br>
    聽到這話，威遠(yuǎn)侯總算是舒展了眉頭，他抬起頭來剛要謝恩，卻一眼瞥到了一旁的舒靈，神情瞬間就變了：“你——”

    黎燿眉頭微蹙，咳了一聲道：“威遠(yuǎn)侯對朕的愛妃有何不滿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威遠(yuǎn)侯隨即恍然，忙低了頭說：“臣不知娘娘同行，冒犯之處，還請皇上和娘娘恕罪。”

    黎燿說了聲“無妨”，就要把這事揭過。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威遠(yuǎn)侯老夫人的聲音：“臣婦接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隨即一個人影快速走進(jìn)來，對著上首之位就是一拜。

    “老夫人免禮?！崩锠d嘴上說著，但人家禮都行過了。

    而威遠(yuǎn)侯老夫人也同他兒子一樣，后知后覺都發(fā)現(xiàn)了舒靈。

    這次舒靈直接笑著說：“威遠(yuǎn)侯老夫人這是怎么了，本宮很嚇人嗎？”說著她看向了皇帝，“皇上，是這樣嗎？”

    黎燿瞥了她一眼，佯怒道：“別胡鬧！”

    舒靈撇了撇嘴，干脆用帕子掩口，示意自己不說話了。

    黎燿無奈地?fù)u搖頭，對著面前之人道：“兩位起來說話，話說這京中住得可還習(xí)慣？”

    威遠(yuǎn)侯老夫人還沒有回神，一旁的威遠(yuǎn)侯連忙推了推她，同時開口回道：“自是習(xí)慣的，京中比那云州城繁華許多，微臣還要多謝皇上體恤，讓老母在京中頤養(yǎng)天年?！?/br>
    黎燿彎起嘴角笑道：“如此甚好，對了，怎不見侯爺夫人？”

    威遠(yuǎn)侯臉色一僵，隨即低頭告罪：“內(nèi)人身體不適，如今正在屋中修養(yǎng)，為免過了病氣給皇上，微臣斗膽，就沒讓她過來?！?/br>
    “哦。”皇帝了悟地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說，“這侯府的風(fēng)水似乎不太好，怎的府上老是有人生病呢？”

    其實這話已經(jīng)說的很客氣，可聽在有心人耳中，依舊像是在說“威遠(yuǎn)侯這克妻之名果真名不虛傳”，這不，面前兩人已經(jīng)笑得十分勉強(qiáng)。

    黎燿恍若未覺，只道這屋子里有些悶，就聽威遠(yuǎn)侯開口邀他們?nèi)セ▓@走走。

    于是一行人就去了花園，而花園里果真是“花團(tuán)錦簇”，他們剛走近，就看到一群鶯鶯燕燕在那里起了爭執(zhí)。想來威遠(yuǎn)侯還沒來得及告知府里的女眷，讓她們及時避讓，又或者說，這府里的人平常隨性慣了，就算說了也未必聽。

    舒靈隨意一掃，居然還在里頭看到了熟人，正是當(dāng)初的伺候她的青葉。

    此刻的青葉早已不是記憶中老實的模樣，那副妝容比之花樓的姑娘有過之而無不及，再看侯府的女眷，大多如此打扮，竟是以此為榮。

    舒靈瞥了眼黎燿，卻見對方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笑，她悄悄瞪了他一眼，隨即看向了前方。

    此刻威遠(yuǎn)侯正被那群姬妾簇?fù)碇?，聽她們?nèi)氯滤坪跏且鞒止溃h(yuǎn)侯顯得有些無力招架，還是一旁的威遠(yuǎn)侯老夫人發(fā)了威，那群女人才不甘不愿地散去，臨走前卻是好奇地把目光投向了黎燿，而其中一人在瞧見舒靈后，霎時白了臉色。

    黎燿似乎被影響了興致，沒走幾步就提出了告辭。

    等出了威遠(yuǎn)侯府，黎燿若有似無地笑著說：“看到了？”

    舒靈當(dāng)然看到了，這威遠(yuǎn)侯府如今連普通官宦之家都不如，不僅規(guī)矩成了擺設(shè)，就是整個侯府都有些烏煙瘴氣。

    “威遠(yuǎn)侯老夫人也真想得開?！笔骒`現(xiàn)在對黎燿前些日子告訴她的話，已經(jīng)深信不疑，再想到當(dāng)初云州城時她的所見所聞，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似乎也有了答案。

    黎燿哼笑一聲，卻是有些贊同地說：“究根結(jié)底，她這么做也算合乎情理?！?/br>
    “那威遠(yuǎn)侯知道實情嗎？”舒靈很好奇這一點，在外人看來威遠(yuǎn)侯文武兼?zhèn)?，怎么都不像一個如此昏聵的人。

    黎燿停下腳步看了眼皇城的方向，幽幽說道：“這就要問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br>
    第82章 代嫁文女配

    再過不久就是太皇太后的生辰, 太皇太后以先帝入夢為由，要去大國寺上香還愿。

    太后隨之同行，并且非要拉上舒靈，說是大國寺的送子觀音極靈，讓她去拜上一拜。

    舒靈無法，只能一同隨行，而皇帝為了安全起見，特意多派了侍衛(wèi)護(hù)送，要不是舒靈阻攔，他差點就要一起去了。

    臨別前，黎燿難得感性地說，他心里隱隱感到不安, 讓舒靈一定要多加小心，而不等舒靈開口, 他又話鋒一轉(zhuǎn)帶著威脅說，要是她敢搞小動作, 他一定會讓她悔不當(dāng)初。

    舒靈原本還沒這想法, 被他這一提醒還真有些意動，不過當(dāng)時也就想想。

    大國寺在京城郊外, 那里依山傍水, 風(fēng)景秀麗，是處修身養(yǎng)性的好去處，而寺里香火不斷，據(jù)說極有靈性。

    到了那兒后, 太后就讓舒靈去拜送子觀音，還反復(fù)叮囑她一定要心誠。

    舒靈依言照做，卻并不認(rèn)為菩薩會聽她一個煞星的訴求。

    等上完一圈香，她們就在寺里住了下來。這次太皇太后前來，除了還愿還安排了一場法事，需要好幾天。

    每日里，太皇太后不是聽禪就是說經(jīng)，太后也一直陪著，舒靈撐了兩天受不了，就推脫頭疼留在了廂房休息。

    這天她悶得慌，就帶著十六和另外兩名宮女在附近透氣，走著走著，無意中聽到了一陣說話的聲音。

    原本舒靈并沒有在意，還想換個方向免得打擾了別人，可隱約傳來的話語還是讓她停下了腳步。

    她示意兩名宮女不要動，自己帶著十六上前走了幾步，然后就看見一名太監(jiān)打扮的人正和一個大和尚在說話。

    大和尚正面對著她們，他臉上顯出為難之色，似乎遇到了難題般連連搖頭。

    “施主有所不知，這開了光的佛珠實屬難得，上一次小僧恰巧遇上才得了兩串，如今施主還想要，小僧也無能為力?！贝蠛蜕姓f了欠身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大師留步！”原先背對舒靈她們的那人趕忙上前將人攔住，這一下卻是露出了真容。

    舒靈眼神一凝，示意十六注意的同時也仔細(xì)看向了那人，卻見他從懷里掏出一物，遞到大和尚面前說：“大師請幫在下看一看，這佛珠似乎失了光華，若大師能將其恢復(fù)原貌，在下也就不再煩擾大師?！?/br>
    大和尚看了看那佛珠，目光微微閃動，隨后忙閉眼道了一聲佛號，說：“我佛慈悲，施主一心向善，這佛珠自然也會綻放光彩，小僧言盡于此，施主請自便?！闭f完竟是腳底抹油般，不等對方阻攔就一溜煙跑了。

    要不是情形不對，舒靈大概會笑出聲來，這大和尚還真是有慧眼，一眼就看出這佛珠不對勁，而事實也是如此，沾了血的佛珠，又如何能綻放光華呢？

    而這太監(jiān)也不是別人，正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得意人，那位白面公公白總管。

    舒靈事先完全沒想到，偶然一次巧遇，就讓她找到了一直想要尋找的“失主”，這一下給皇帝下蠱的除了太皇太后也不可能再有別人。

    舒靈不動聲色地回了廂房，隨后就書信一封，讓暗衛(wèi)給皇帝送去，而這本就是皇帝要求舒靈每日必做的功課，為的就是掌握她的行蹤，大約是真的怕她又跑了。

    等做完這些，舒靈就帶著十六去了前面的大殿，而此刻大殿之上并沒有其他香客，只有一位布衣僧人在那做著清理。

    見此情形，舒靈就準(zhǔn)備離開，但身后的僧人卻突然開了口：“施主來了為何又走？”

    舒靈轉(zhuǎn)身看去，就見面前的僧人年逾古稀，一副慈悲的面孔，連眼神里都布滿了悲天憫人之色。

    她欠身行了一禮，隨后開口道：“大師所言本宮不是很懂，想來就來想走便走，有何不可么？”

    對方怔了怔，隨即卻笑道：“施主目光清明，身上煞氣卻極重，老衲心生好奇，可否多問幾句？”

    “哦？大師想問什么盡管問便是，但本宮也未必會答?！笔骒`說得隨意，壓根沒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那僧人也不以為忤，只雙手合十作了一禮，道：“相由心生，老衲觀施主面相，乃是明理通達(dá)之人，如今卻煞氣環(huán)繞，不知可有緣故？”

    舒靈被這話問得一愣，繼而笑了說：“大師此言差矣，曾經(jīng)有位高僧自行替我批命，說我命里帶煞乃是不祥之人，故而這煞氣重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br>
    “阿彌陀佛！”那僧人面上一悲，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隨后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開口卻是自責(zé)的話，“老衲替那人向施主賠罪，出家人不該妄打誑語，這命里帶煞之說實乃無稽之談，施主萬不必為此煩憂?！?/br>
    舒靈聽得有些傻眼，居然還有人給她開脫？她帶了疑惑開口道：“大師都不知我生辰八字，如何還能看出命數(shù)來？”

    對方慈和地笑了笑，說：“施主不必拘泥于此，世間萬物皆有緣法，老衲只知施主未被煞氣所侵已是萬幸，若得以避開，施主還是及早抽身為好?！?/br>
    舒靈聽得有些糊涂，隨即反問道：“若是避不開呢？”

    那僧人道了一聲佛號，搖搖頭說：“世間萬物皆有因果，施主只能好自為之。”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舒靈心里微微著惱，卻也不好和個老和尚計較，只得說了句“多謝”，就準(zhǔn)備離開。

    這時候一個小沙彌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見到那僧人后立刻大松了一口氣，說：“無塵大師，您怎么跑這兒來了？”

    那被稱作無塵的僧人，這會突然面色怔忡起來，仿佛剛剛那個慧眼如炬的人不是他，只見他無意識地?fù)u了搖頭，然后那小沙彌就上前扶住了他，準(zhǔn)備將他帶回禪房。

    舒靈只覺得古怪，就見那無塵朝她作了一禮，道了聲佛號后就和小沙彌走了。

    一旁的十六這才開口說道：“奴婢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傳言中此人早已不問世事，怎會跑到前殿來呢？”

    舒靈搖搖頭：“大約是碰巧。”

    此時此刻，舒靈并沒有將無塵的話放在心上，更加沒有當(dāng)真，然而很久以后當(dāng)她無意中想起今日，方才覺得無塵的話早已經(jīng)道盡了一切。

    第83章 代嫁文女配

    這次出行很順利, 做完法事后，一行人收拾收拾就準(zhǔn)備回宮。

    然而在返程途中，隊伍剛出發(fā)沒多久，就在一處山道旁遇上了攔路打劫的山賊。

    “京畿重地居然還有山賊出沒？”舒靈透過簾子看了眼那些蒙面的黑衣人，覺得這“山賊”的借口著實荒謬，這是要吃了多大的熊心豹子膽，才敢在皇帝頭上動土？

    十六深有同感：“這些人一看就是經(jīng)過訓(xùn)練的，動作間皆有相似之處，恐怕對方有備而來……”

    話音未落，那些“山賊”已經(jīng)攻了上來，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太皇太后的馬車，有半數(shù)山賊都圍了上去。

    然而舒靈很快看出, 這不過是欲蓋彌彰之舉，那些山賊壓根是佯攻不至, 倒是吸引了大批地侍衛(wèi)過去解圍；而真正厲害的殺手，全都沖著太后及舒靈這邊而來, 不一會周圍的侍衛(wèi)就倒了一地。

    舒靈暗道不好, 這些人不僅想殺她，連太后也沒打算放過。再看太皇太后那邊, 侍衛(wèi)們且戰(zhàn)且退, 竟是將隊伍變成了兩段，而山賊們見那邊的“骨頭難啃”，就分了人手攻向舒靈他們這邊。

    “十六，去護(hù)著太后?！笔骒`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斃, 侍衛(wèi)人手是多，卻抵不過對方訓(xùn)練有素。

    不一會十六和侍衛(wèi)們將護(hù)著太后和舒靈匯合，而山賊們同時圍了上來。

    “十六，保護(hù)好太后，我們往林子里退?！笔骒`邊說邊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弓，將綁了兩個紙包的箭矢朝著半空一射。

    對面的山賊見狀，二話不說就是一陣亂砍，隨即就見一陣煙霧般的東西在空氣中散開。

    “退?！笔骒`喝了一聲，隊伍就朝林子里退去。

    剛剛那是舒靈閑來無事準(zhǔn)備的迷煙，可惜對方人太多，只能爭取那么一點時間，而這里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即便皇帝先知先覺發(fā)覺不對，等援兵趕到恐怕也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太后在一旁怒道：“這些人為何如此陰魂不散，哀家是造了什么孽！”

    舒靈聽了不免驚訝：“太后何出此言，難道這些人……”

    太后一邊喘氣一邊點頭：“上次哀家遇刺，就是這么一群人?！?/br>
    舒靈一聽還有什么不明白，而這時追兵漸至，舒靈讓侍衛(wèi)護(hù)著太后往另一處走，自己則帶著十六引開大部隊。

    “娘娘，前面沒路了！”十六停住腳步，腳下碎石簌簌往下落，洶涌的江面激起了朵朵浪花。

    而回首來處，那些黑衣人已經(jīng)手持兵器出現(xiàn)在幾步開外。

    舒靈看向十六：“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