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完年后，大家陸續(xù)回到自己的崗位，而李香蘭整日懨懨的，看起來和過年前像是變了一個人。

    有人好奇之下去關心了一下，但李香蘭什么都不肯說，只推脫自己身體不舒服過幾天就會好。

    舒靈雖然心知肚明，但也只當做不知道。

    站在李香蘭的角度，那確實是一件非常糟心的事情，梁瑾瑞無論哪方面的條件都完美符合了她的預期，如果沒有突來的那一出，她恐怕還沉浸在對未來美好幻想中。可結果對方不僅隱瞞了自己的婚史，還有了一個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兒子，這讓她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被動。

    就是不知道，李香蘭會把這根刺繼續(xù)深埋下去，還是痛定思痛，選擇把它拔了。

    結果倒是很快揭曉。

    在大家開工后的第二天，梁瑾瑞就出現(xiàn)了。

    他手捧一大束，笑容滿面走到了李香蘭面前，而跟著的手下則拿著好多小蛋糕，說是請他們這些同事吃的。

    李香蘭起初不想搭理他，后來在同事們的勸說下，才嚴肅著一張臉和他去了外面談話。

    這一走就是一下午，等李香蘭再度回來時，一掃先前的陰霾，又變得陽光燦爛起來。而大家很快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上多了一枚晶瑩璀璨的鉆石戒指。

    就在眾人以為兩人好事將近時，李香蘭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里是梁瑾瑞的屬下通知她，他的上司已經趕回b市，原本訂好的晚餐要取消。

    李香蘭的好心情僅僅持續(xù)了半天，就因為梁瑾瑞的不辭而別又一次陰云密布起來。

    這一回，大家不用猜就知道癥結在哪里了。

    舒靈算了算時間，心里大概有了數(shù)。

    三天后，玹鈺從b市回來，陪舒靈過元宵。

    這個時候街上比后來要熱鬧許多，有一條老街就專門賣花燈。

    舒靈他們在附近吃了元宵，然后就沿著老街賞燈。

    此時華燈初上，街道兩旁都掛起了五彩繽紛、形狀各異的花燈，放眼望去一片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舒靈挑了兩盞小巧精致的花燈和玹鈺一人一個提在手上，此情此景讓她不由地想起了一段久遠的回憶。

    “你還記得——”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隨即相視一笑，讓一切盡在不言中。

    街道上有小孩子來回奔跑，歡笑聲灑了一路。他們從街頭走到街尾，又從街尾慢慢繞回來。

    玹鈺笑著說：“當個普通人也挺好的，假如時光能一直這么平靜下去，我就心滿意足了?！?/br>
    舒靈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拉過玹鈺到旁邊的攤子上買了兩個小蠟燭，隨后來到路旁的小河邊，又拿了兩張紙出來。

    她將其中一張紙遞給玹鈺說：“把你的愿望寫在上面吧?！?/br>
    玹鈺不名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已經背過身寫了起來，隨即莞爾一笑，也在紙上落了筆。

    片刻之后，兩人把紙折成了小船，又將點燃的蠟燭放入小艙內。

    “把它們放走就可以實現(xiàn)愿望了?！笔骒`說著將自己的小船放入了河中，而玹鈺也緊跟著做了同樣的事。

    等到兩只小紙船晃晃悠悠地飄走后，玹鈺好奇地問道：“你在紙上寫了什么？”

    “你先說。”舒靈也想知道。

    玹鈺目光一轉，眼中帶了一抹促狹說：“你不說我也知道，至于我的，你自己猜吧?！闭f完樂顛顛地走開了。

    舒靈看著遠去的小紙船，有些懊惱剛剛沒有偷看一眼，究竟上面會寫什么呢？

    她見玹鈺在不遠處等著她，遂拋開雜念快速跑了過去。

    第264章 70年代小孤女

    轉眼到了七月, 玹鈺趁著舒靈放暑假，兩人一起動身去了b市。

    “等下去吃什么，烤鴨還是火鍋？”玹鈺看著手上的美食攻略，征詢著舒靈的意見。

    舒靈想了想說：“烤鴨吧，晚上再吃火鍋?！?/br>
    他們這次來b市，一方面是確認一些事，剩下的就是吃喝玩樂了。

    過去的幾個月里，一切顯得非常平靜，梁瑾瑞沒有再返回s市，而李香蘭也好像忘記了他的存在，一心一意做著分內的事。

    然而這平靜之后，很可能是風雨欲來。

    玹鈺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就準備做個了斷。

    當他們出現(xiàn)在那間聞名全國的烤鴨店時，又恰恰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李香蘭手邊拿著一個行李箱, 看起來也是剛到b市，而和她一起的除了梁瑾瑞, 還有一個矮矮胖胖的小男孩。

    舒靈詫異地看了眼玹鈺, 悄聲問道：“這就是那個孩子嗎？”

    不怪她疑惑，想當初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 玹鈺也是這個年紀, 雖然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瘦弱模樣，好歹個子賊高，看著跟十幾歲一樣，可眼前的小男孩雖然很壯, 但個子還沒那時候的她來得高。

    玹鈺點點頭，拉著她去了旁邊坐下。

    這個時候，李香蘭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她眼里閃過一抹疑惑，隨后跟梁瑾瑞說了兩句，兩個人就一起走了過來。

    “好巧，兩位是剛來b市嗎？”梁瑾瑞沖著玹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后指著旁邊的空位說，“介意我們一起坐嗎？”

    說話間，他已經拉開紅木椅子，準備要坐下來了。

    舒靈嘴角一彎，毫不客氣地拒絕道：“很抱歉，我們想要兩人世界。”

    “……”梁瑾瑞面皮一僵，完全沒料到會被如此干脆地拒絕，通常人們就算心里不愿意，口上也會說沒關系的，不是嗎？

    他重新打量了舒靈，見她不過一個小姑娘，面上頓時有些不以為然，大約把她當做了任性妄為的小丫頭。他轉過視線看向玹鈺，等著他改口。

    玹鈺眉眼彎彎，似乎心情極好，他見梁瑾瑞看過來，當下抓過舒靈的手說：“女士的意見必須得到尊重，舒舒的話就是我的意思?！?/br>
    梁瑾瑞見兩人都這么不識抬舉，眼神不由地沉了沉，但良好的教養(yǎng)還是讓他保持著微笑，他點點頭表示贊同，隨后對玹鈺說：“那改日再請程先生一會了？”說完，他頷首示意了一下，當即帶著李香蘭他們離開了這家店。

    舒靈看他們離開，心里不由松快了一些，好歹不會影響食欲了。

    想到梁瑾瑞剛剛那句話，她看向玹鈺說：“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可能吧，”玹鈺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他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里的茶杯，繼而笑著說，“他這些日子按兵不動，可能就等著我自投羅網呢！”

    舒靈一聽頓時覺得很有道理，從對方懷疑的那一刻起，肯定下足了功夫調查，因為玹鈺在南邊待了一段時間，所以對方調查起來就會更費周折，只不過是以他們的人力財力，如果鐵了心要查，也是能夠查到的。

    “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靜觀其變，還是先聲奪人？”

    玹鈺笑了笑，看著伙計端上來的烤鴨說：“現(xiàn)在嘛，當然是盡情地享用美味了！”

    金黃色的烤鴨皮薄酥脆，被片成薄薄的一片片，一口咬去酥軟適中，讓人齒頰留香。

    兩人又點了一些小吃，等吃飽喝足已經是下午兩點。

    玹鈺直接帶著舒靈去了一處四合院。

    “這是我上次來買下的，里面都清理過了?！鲍t鈺不確定會待多久，就索性置備了一處居所，而從保值上來講，這筆買賣也不虧，不到一年的時間，這里的價格已經翻了一番，而這還是他難得滿意的一處格局。

    屋子整體比較大，分了前后院，后面有個很大的院子，冬天可以有足夠的陽光，夏天也很清涼。

    舒靈把床上用品換了夏天的用具，然后就沒事做了。

    玹鈺見了，建議道：“要是不怕熱，我?guī)闳€地方?！?/br>
    “好啊?！笔骒`立刻拿出兩頂草帽說，“拿傘太不方便，就帶這個吧！”

    玹鈺伸手接過，看了一眼后詫異道：“這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我手藝不錯吧？”舒靈上次見一個老藝人在街上賣帽子，看他編得非常精致，就在一旁學了學，正好手上有種草非常軟滑，就用它來編了兩頂。

    玹鈺往頭上一戴，走到院子里感受了一下，肯定地說：“的確不錯，既能遮陽，又很涼快。”

    舒靈不管他是真心話還奉承她，很受用地點了點頭，然后就跟玹鈺出了門。

    …………

    不同于外頭的烈日陽光，眼前的這處屋子顯得非常陰暗潮濕，墻角處有綠色的苔蘚從墻根往上蔓延，白色的石灰墻從里而外透出了一片片青灰，仿佛時光在這里變成了腐朽。

    “這里能住人嗎？”舒靈不禁懷疑，就算是正常人恐怕也受不了這樣的潮濕，何況還是病人。

    這里位于城中村，不同于后來被大拆大建，現(xiàn)在這兒還是有很多本地人居住，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屋子不會這么破敗，光從外表上看，就好像是一處無人居住的廢屋子。

    玹鈺示意她進去再說，然后就拉著人往里走。

    舒靈抱著怪屋探險的心進去，等到了里面一看，差點以為到了另一處房屋。

    陽光從天井透進來，把剛剛的腐朽一掃而空，里面布置得很簡單，也很干凈，屋角的樹蔭下，一個坐著輪椅的人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并沒有察覺他們的到來。

    舒靈看了眼玹鈺，見他點頭，就往那人走了過去。

    繞過輪椅后，一個面容憔悴，瘦骨嶙峋的女人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女人的氣色非常不好，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讓她的頭發(fā)像老人一樣灰白，面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如果是平?？吹剑l也不會懷疑這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婦人。

    然而實際上，她不過才三十五歲，本該是年華正好的時候。

    “徐慧。”玹鈺沖她叫了一句。

    女人似乎瑟縮了一下，片刻后似乎想起什么，立刻抬頭看向了玹鈺。在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光華，但稍縱即逝，下一刻她又低下頭變回了原先麻木的模樣。

    “她這樣有多久了？”舒靈抬頭看向玹鈺，見他若有所思，不由再次看向了女人。

    女人的手上帶著一串木質的手串，看起來有些年頭，上面的珠子已經失了光澤，露出了木色的本質，唯一的亮點是中間抱在一起的兩個小葫蘆。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玹鈺盯著那串手珠，和記憶中的某個事物聯(lián)系到了一起。

    片刻后，他拉著舒靈離開了這里。

    舒靈雖然不解，但還是由著他去了。等兩人回到住處后，玹鈺才將事情經過仔細跟她講了一遍。

    “她在精神病院住了八年，那些年過得不人不鬼，梁家人已經當她死了，我就索性買通了護工，給她吃了假死藥，然后又讓人把她‘尸體’偷了出來，就安置在剛剛那個地方。”玹鈺說著笑了起來，“上次梁瑾瑞突然離開，就是因為她的‘死亡’，據(jù)說他把所有殯儀館翻了一遍，可惜這些年的不聞不問，早讓他忘記了對方的容貌，隨隨便便一具無名尸體就把他騙過去了?！?/br>
    “那她是真的有病，還是？”舒靈剛剛不敢貿然給那女人把脈，單看神情的話，那女人確實有些不正常，但有時候又像是清醒著的。

    玹鈺嘲諷地笑了笑，說：“有沒有病已經不重要，就算一開始沒有，待了這么些年，精神上總歸會出問題?！?/br>
    他看向舒靈，問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問題，“如果當初小狐貍沒有闖進寺院，你覺得和尚最后會變成什么模樣？”

    “這……”舒靈愣愣地看著他，腦海里不禁閃過那個有著干凈笑容的小和尚，如果沒有她的闖入，和尚應該還是和尚吧，“他會修成正果？”

    玹鈺聽了這話，不可自抑地笑了起來，片刻后他收了笑說：“你太看得起他了，他會瘋的?！闭f到這他就沒有繼續(xù)下去，像是陷入了某種情緒。

    舒靈不想看他這么消極，立刻掰過他的臉說：“現(xiàn)實是，如果并不成立，你要再想東想西，我會認為你對現(xiàn)在的境況很不滿意，是這樣嗎？”

    “沒有！”玹鈺立刻否認，見舒靈笑嘻嘻地看著他，當即反應了過來，“好了，我不多想，我們去吃晚飯？”

    “好??！”舒靈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