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見她如此平靜,床上的人反而不淡定了,不該是傷心難過嗎? “你就不生氣?”他微擰著眉頭問道,渾然沒發(fā)現(xiàn)剛剛的話里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酸意。 舒靈沒有立刻回他,要是這時候還不知道他的用意,她這些年也白活了,對方愈是想要打擊她,那她就更不能讓他如愿! 想到這,她溫柔一笑說:“能幫他從困境中脫離,我只會感到高興,一個人被困了千年,就算有所算計也是可以被原諒的,何況他也沒有傷害我,不是么?” 歸根到底她也不確信自己有沒有被算計,對她而言當時的一切更像是一場意外,哪能那么巧對方就能算出她會誤入寺院,還能連帶著找到封印他的玉牌,要真是如此,他還會被困上千年嗎? 見他微微愣神,她似是感嘆般又加了一句,“畢竟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人……” 話音未落,對方“嚯”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陰沉著臉,整個人像是一道巨大的陰影,隨著他俯身,濃郁的煞氣將蜷在沙發(fā)椅上的人籠罩其間,仿佛下一刻就是毀滅。 空氣仿佛被凝滯了,直到一個柔軟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你不會吃醋了吧?” 輕快而愉悅的嗓音傳入耳中,他感覺心口仿佛被羽毛輕輕撩過,讓人既難受又有些心癢難耐。 令人窒息的氣氛一散而空,他微微瞇了瞇眼,低下頭在她耳邊吐氣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舒舒何必故意氣我?” 舒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是誰非要玩精分的? ………… h市上層圈子里近來流傳著一件奇事,厲家那位半死不活的三少竟然神奇地康復(fù)了。很快大家的關(guān)注點不約而同集中在厲老爺子身上,原本厲家的繼承人毫無疑問是大孫子厲煌,可如今小兒子醒了,難免厲老爺子會生出不一樣的心思。 于是當厲家設(shè)宴慶祝厲燿康復(fù),到場的人出人意料地多了許多。 舒靈本來是不想來的,抵不住某人極盡糾纏,只好勉為其難地點了頭。 如她所料,林以柔和林家父母也出現(xiàn)在宴會上。林以柔還好,跟著厲煌參加過一些宴會,舉手投足間已經(jīng)能夠輕松自若,但林父林母不一樣,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頗有些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的感覺,而兩人的拘束落在旁人眼中,無疑坐實了他們不入的身份。 若有似無的譏笑,眼角眉梢的嘲諷,言語中淡淡的鄙夷……林家父母的笑容愈發(fā)難以維持,可林以柔眼里只有厲煌,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母正處于難堪的境地。 “看什么呢?” 低沉的嗓音帶來一股灼熱的呼吸,舒靈只覺得一陣癢,立刻伸手抵住了對方的下一步舉動?!澳憧础彼伺?,示意對方看厲老爺子那邊。 這會厲老爺子正和二兒子一家說著話,難得見他笑容滿滿,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甚至還對林以柔點了點頭,后者難掩嬌羞地往厲煌懷里靠了靠。 “老頭答應(yīng)讓他們先訂婚。”厲燿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這么點距離他很容易聽到了對方的談話。 舒靈愣了一下,終于想起來還有個所謂的系統(tǒng)任務(wù)待完成。 “想破壞嗎?”厲燿的聲音很輕,帶了點蠱惑的意味。 舒靈眨眨眼,她倒是沒想過要拆散兩人,但如果能給對方添點堵,她還是樂意之極,于是她問道:“你想到要怎么做了?” “嗯,跟我來?!睂Ψ秸f完,牽起她的手放入自己的臂彎,隨后兩人便一齊走下了樓梯。 原本眾人的焦點一直厲煌和他身邊的林以柔,雖然宴會是給厲家小兒子辦的,可那位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出現(xiàn)在人前,記得他的人本來就不多,更別說一個人病了那么久,肯定是憔悴不堪,哪比得上厲煌來得耀眼。 因此當厲燿帶著舒靈出現(xiàn)時,在場的賓客竟沒有一個人認出來,紛紛猜測兩人是哪家的小輩,印象中好像從來沒見過。 也不怪他們這么想,進來宴會廳的人都要經(jīng)過外面的保全,沒有請?zhí)娜烁具M不來,兩人身上仿佛與生俱來的氣度,讓他們絲毫不作懷疑。 同樣的,林父林母也沒有認出來,只覺得他倆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兩人走到厲老爺子身旁,厲老爺子激動得站了起來,隨后人們所有的猜測都化成了難以掩飾的驚訝。 “這位竟然就是厲家的小兒子,天吶,竟然比厲煌還年輕……” “什么啊,當年我還見過他小時候的模樣呢,怎么也得三十好幾了?!?/br> “那他旁邊的女孩是誰,不會是女朋友吧,這速度也太快了!”…… 四周的議論聲不絕于耳,相較于當事人的淡定和厲老爺子老懷安慰的神情,厲家其他幾人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 尤其是厲燿說想在今天宣布自己的終生大事,而舒靈又給厲老爺子送了一副真跡字畫,惹得厲老爺子眉開眼笑連連說好。 “我不同意!”厲煌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他自然是認出了舒靈,可他沒有認出自己的“三叔”,他以為舒靈是打著報復(fù)自己和林以柔的目的,千方百計勾引了自己的三叔,那他又怎么能給對方機會,“爺爺都沒查清她的來歷,這么草率決定實在不妥!” 厲父也趁機勸道:“我看這事不如先緩緩,三弟人剛好,還需要一段時間恢復(fù),正好讓他們熟悉一下,要是合得來的話……” 厲老爺子聽了似乎也猶豫起來。 舒靈輕抿嘴角,瞟了眼身側(cè)的人,主意不是她出的,自然也不用她出頭。 厲燿看似溫和的臉上多了一抹哀傷,他出人意料地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有些突然,可我這個念頭已經(jīng)存了很久了,在我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個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一直想看清她是誰,后來我醒的那一天,終于看清了她的模樣……”說到這他朝著舒靈溫柔一笑,眼里自然地流露出濃情蜜意。 聽到這樣的話,除了厲煌外的其他人早已腦補了一堆,連舒靈都不由地愣了神。 只聽厲燿繼續(xù)說道,“你們?nèi)绻麑嵲诓煌猓俏摇彼局碱^臉上閃過掙扎,最后似是下定決心一般,用力地握住了舒靈的手,“我可以——” “行了!”厲老爺子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后面的話根本就不想聽,只道,“我老頭子哪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你們既然各自喜好,我也沒什么好反對的!” 厲老爺子一錘定音,其他人反對也沒用。 于是,厲家小兒子借著這次宴會,宣布了訂婚的消息。一時間人們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但看在厲家的面上,也唯有送上祝福。厲煌倒是很想拿舒靈的身份做文章,奈何沒有證據(jù),任誰見了舒靈現(xiàn)在的樣子,都不會相信她是林以柔年長十八歲的jiejie,說是meimei也許還有人信。等到他和林以柔通了氣,報紙上早報道開了,這時再要反悔,丟的只會是厲家的面子。 之后的事情很簡單,厲耀裝作無意地透露了一些舒靈的身世,總之一句話“爹不疼娘不愛,父母偏心得沒了邊,只好自力更生脫離原生家庭”。厲老爺子得知后,也就不再提起對方的家人,直到被孫子的女朋友點破了這件事。 按說現(xiàn)代社會已經(jīng)沒那么多講究,姐妹同時嫁進一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問題在于厲家不是一般人家,厲老爺子某些時候還是非常守舊的,若是兄弟也就罷了,這叔侄可差著輩呢,這么一來不就亂套了? 厲老爺子心里有桿秤,一個是孫子,一個是小兒子,后者經(jīng)歷大難九死一生,他又怎么忍心讓其為難,自然而然地,這心就偏了。 第319章 都市有鬼 厲煌見老爺子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當時就生了殺心,他的生命中本就不存在親情,留著厲家那些人不過是為了將來行事方便,可現(xiàn)在厲老爺子擋了自己的路,也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他原本想讓厲老爺子生病,再讓高人告訴他是厲燿借了他的命,這樣他就能一石二鳥把看不順眼的人都除掉。為了萬無一失,他還想方設(shè)法把舒靈引開了,可計劃最后還是出了變數(shù),一個叫何念的小道士突然出現(xiàn),用異寶逼得他現(xiàn)了形。 見事情敗露,厲煌就想將所有人都變成自己的養(yǎng)料,可惜沒等他得逞,一道從天而降的金光將他團團困住,而后他渾身冒起白煙,原本環(huán)繞著他的黑霧一點點消失。 堂堂鬼王又怎會甘心,他看向人群中的舒靈,想要用最后的力量和對方同歸于盡。 只是他的殊死一搏連對方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盡數(shù)反彈在了自己身上,狂暴的力量將他的魂魄瞬間撕裂,最后的那一刻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的那位三叔身上,竟散發(fā)著那位的氣息。 怎么早沒想到呢?他絕望地想,可是已經(jīng)沒有機會讓他后悔了。 鬼王消失的那一刻,舒靈擔心地看著天空,唯恐這個世界也會跟著崩潰。 “放心,他還活著。”厲燿似是看出了她的擔憂,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團微弱的魂魄之火自他手心飛入了厲煌的尸體之中。 許久之后,在厲家人驚駭?shù)难凵裰?,厲煌醒了過來。 醒來的是真正的厲煌,這一點出人意料,厲家人也花了許久時間才從驚駭中緩過來,之后便是一家團聚。 厲燿說,當初鬼王占據(jù)厲煌的身體時,他出于某種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順手把那些快要散去的魂魄聚了回來,又設(shè)了個小小的陣法保其不散,之后就沒再管它。 也就是說,他任由鬼王設(shè)計陷害了自己,卻只是袖手旁觀無動于衷,要不是那天舒靈闖進了病房,他也不會管那具軀殼會不會就那么壞掉。 某些時刻,他確實是個瘋子! 好在只要不觸到他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在外人眼里他仍舊像個正人君子,除了有一些不茍言笑。 厲老爺子經(jīng)歷這番變故,人也看開了許多,他不知道大孫子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奪了魂,只當他被厲鬼附了身,最后也不再反對孫子的婚事,趁這機會分了家,隨后就修身養(yǎng)性再不管外間的事。 而厲煌本人還沒有從靈魂狀態(tài)適應(yīng)過來,他其實對林以柔有些排斥,畢竟那不是他喜歡過的人,只是林以柔在這個時候查出了身孕,出于負責任的態(tài)度,厲煌還是娶了她。 如果林以柔能就此知足,她下半輩子也能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可惜貪心的總是覺得自己得到的太少,尤其是看著自己瞧不起的jiejie竟然過得比她還舒坦。 厲老爺子除了留下一部分資產(chǎn)養(yǎng)老,其余包括不動產(chǎn)、股票和珠寶在內(nèi)的一應(yīng)財產(chǎn),被他平均分成了三份,大兒子只剩下厲壬一個香火,小兒子就更不用說,這么一來人口眾多的二房就覺得自己吃虧了,甚至還借口這些年都是厲煌在打理公司,想要重新分配更多的財產(chǎn)。 只是這話他們好意思提,卻忘了一件根本的事,要是厲家大兒子還活著,總裁的位置哪里輪得到一個孫輩來坐。 厲老爺子一句話堵得他們啞口無言,他人老眼不瞎,這些年二兒子一家可沒少往自己兜里劃拉,說是財產(chǎn)均分,其實還是他們占了大頭。 原本他睜只眼閉只眼,想著厲壬將來還要仰仗他們,只要不太過分,他就隨他們?nèi)チ???扇缃竦弥苏嫦?,知道大兒子并非意外死去,連小兒子都遭了設(shè)計,一想到那種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即使明白那是惡鬼犯下的錯,可二兒子一家的態(tài)度還是讓他冷了心。 因此厲家的公司最后被交給了厲燿打理,二房只能跟著拿分紅,而這也是最讓林以柔不甘心的。公婆丈夫雖然沒有虧待她,可是公公成日里在外面花天酒地,私生子女不知有多少,厲煌雖然是二房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可誰知道到了那一天還能繼承多少,更別說現(xiàn)在的厲煌根本沒有以前那么愛她,雖然是同一個殼子,可她知道里面的人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從小到大,林以柔踩著自己的jiejie,一路被呵護著過來,父母偏愛她,親朋好友夸贊她,連jiejie的男朋友也移情于她,這讓她非常得意,尤其在得知自己的愛人有著不同于凡人的力量,她更是把自己當成了獨一無二的存在,是被上天眷顧的人。 可現(xiàn)在一切都毀了,都是因為她的jiejie! 林以柔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歸咎在舒靈身上,要不是對方出現(xiàn),自己就不會丟掉總裁夫人的身份,更不會失去厲煌的愛,每每看到自己的jiejie和那人形影相隨的模樣,她就恨不得沖上去撕掉對方的假面。 她認為自己的jiejie是去做了整容,明明都已經(jīng)是三十幾歲的老女人了,竟然整得比她還要年輕漂亮,而她那位三叔也是眼瞎,放著年輕貌美的她不看,反而喜歡一個整容怪。 巨大的落差加上日積月累的不滿,林以柔心里滋生了一個惡毒的念頭,她要報仇,要讓害她的人一無所有! 這一天她終于等來了機會。 林以柔把舒靈約在了咖啡館里,說是有重要的東西要給她看,還特別強調(diào)說,如果不去會讓她后悔一輩子。 舒靈最后還是去了,電話中林以柔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讓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給了對方如此大的自信——結(jié)果還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林以柔開門見山,要舒靈自己離開厲家,而她所謂的籌碼就是一疊照片,確切地說,是一組男女幽會被偷拍的照片,由于角度問題,照片上的男的面貌不是很清晰,但女的卻拍得很清楚,見過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林以柔見舒靈一副吃驚的模樣,心里愈發(fā)得意。她以此為把柄,要舒靈好自為之,說要是舒靈能自覺離開厲家,她這個做meimei的也會念在彼此的親情幫她隱瞞一二,否則她只能名譽掃地被凈身出戶。 然而舒靈回過神后,并沒有如她所料的驚慌失措,反而無所謂地朝她笑了笑,當時就付了咖啡錢走了。 林以柔摸不著舒靈的態(tài)度,等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舒靈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一怒之下就把照片給了厲燿,還添油加醋地說了些煽風(fēng)點火的話。 和她預(yù)料的一樣,那位溫文爾雅的三叔立刻變了臉色,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帶了冰刀。 林以柔被嚇了一跳,但心里更多的是得意,她滿心以為,接下來就能看到自己的jiejie低三下四地哀求,然后再被毫不留情地丟出厲家,顏面掃地再無出頭之日。 只是,她自以為掌握了局面,卻沒想到厲燿是個不按理出牌的人。 她沒有聽到兩人吵架,舒靈也沒有凈身出戶,等到家庭聚會時,那位三叔依舊同她的jiejie如影相隨,言談舉止間絲毫不減親昵。 林以柔氣瘋了,不小心動了胎氣早產(chǎn),好在孩子平安無事,但她這番舉動也讓丈夫和婆婆根本不放心將小孩交給她照顧,加上她自己也不耐煩對著個只會哭的嬰兒,到頭來索性就當了甩手掌柜。 只是她日子是過得輕松了,厲煌對她的態(tài)度也一天比一天冷淡,除非必要兩個人連說話都很少。 最終是林以柔先忍不住,她不甘寂寞地打起了厲燿的主意。 從小到大凌駕于自己jiejie的優(yōu)越感,讓她忘乎所以地認為,只要讓那個男人看到自己的優(yōu)點,意識到她比她的jiejie更適合他,那么厲家總裁夫人的位置依舊還是她的。 一番明示暗示后,林以柔自認為厲燿已經(jīng)對她動了心,她借著舒靈的名義讓人給他送了湯,而湯里面加了一味讓人動情的藥,她相信只要兩人度過美好的一夜,自己完全有能力把那個男人攥在手心。 計劃很順利,憑著以前在厲氏打下的基礎(chǔ),林以柔趁著午飯的時候溜進了總裁辦公室,一抬頭就看到了那雙充滿□□的眼睛…… 之后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林以柔在痛快地暈過去后還做起了美夢,夢里她心想事成,所有人都要捧著她。 只是夢終究會醒,林以柔沒想到,自己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厲煌簽了名的是一紙離婚協(xié)議書。 奇怪歸奇怪,林以柔一點沒放在心上,她本來就想和厲煌離婚,這樣正好省了許多事,而她以為這是厲燿幫她解決了麻煩。 她滿心歡喜地走出了休息室,卻在踏出門口的那一瞬,整個人像是被釘住了一般——坐在椅子上的人回過了頭,那張她熟悉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