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現(xiàn)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過依然照辦。

    明姒一邊點進微信，一邊十分光明正大地宣布目的，“我找找你是不是有趙仙女，錢仙女，孫仙女，李仙女……”

    這是懷疑他湊了個百家姓？

    她的話讓梁現(xiàn)差點笑出聲。

    他單手支額，視線落在她身上，過了會兒，聲線帶著一絲調(diào)侃，“找到了么？”

    明姒無意窺探什么隱私，只是隨手一劃看了幾眼。

    梁現(xiàn)的聯(lián)系人列表跟她一樣，都是普通名字。

    這個認(rèn)知不知怎的讓明姒有點小開心，她把手機還給他，用一種“算你識相”的語氣道，“仙女是只能有一個的?！?/br>
    梁現(xiàn)“嗯”了聲，眉稍帶著笑意補充，“就你一個?！?/br>
    明姒心滿意足地躺回靠椅，揪了揪小黃鴨的臉。屏幕上那對男女還沒有親完，卻比剛才順眼了點。

    她想了一下又說，“那我是不是也該給你改個備注，禮尚往來么?！?/br>
    梁現(xiàn)頗為意外，“改什么？”

    明姒頓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翹了下唇角，隨即又很快壓下那點兒壞笑。

    她拿出手機，點進梁現(xiàn)的備注頁面，改掉之后遞到他面前。

    梁現(xiàn)挺有興致地看了眼——

    仙女養(yǎng)的豬。

    他險些被她氣笑，傾身靠過來，手肘順勢搭在她身側(cè)，眉稍挑出一個威脅的弧度，“明姒，你想打架直說?！?/br>
    跟他對視兩秒，明姒好漢不吃眼前虧地“哼”了一聲，轉(zhuǎn)過身擋住他的視線，又改掉幾個字。

    再轉(zhuǎn)回來，她把手機拍到他的肩上，“這樣行了吧？”

    梁現(xiàn)抬手拿起來看，這次成了“仙女養(yǎng)的帥哥”。

    他唇角勾了下，不過弧度很快斂住。

    明姒看見梁現(xiàn)拿著手機打字，忍不住要湊過去看，誰知他略微往后一仰，輕松避開她的視線。

    她狐疑道，“你改什么呢？不許改臭不要臉的備注?！?/br>
    “什么叫‘臭不要臉的備注’？”短短片刻，梁現(xiàn)已經(jīng)改完，將手機屏幕朝向她輕晃了下，“這個才是正確版本?！?/br>
    明姒看了眼，沒忍住笑出來，“自戀。”

    他改的是——

    養(yǎng)仙女的帥哥。

    回想起來，那天的觀影體驗大概只有“糟糕”兩個字可以概括。

    4d電影不是人看的，那部愛情片也是通篇扯淡不知所云，甚至后來還成功地把明姒催眠了，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靠著梁現(xiàn)的半邊肩膀。

    但意外的是，出影院的時候，兩個人的心情都還稱得上不錯，起碼沒有半點兒關(guān)于電影的不好記憶。

    回程的車上，明姒也非常矜持地表示“勉強”接受了他的賠禮道歉。

    “小姐，您心情很好呢，”到家之后，張姨迎上來，“是跟梁先生約會嗎？”

    明姒唇角的笑容很快收住。

    當(dāng)初張姨是她親自選進來的管家，算起來，在這里也待了有三年，但兩人真正打照面的時間也不過是每年圣誕她回國的那幾天。

    所以在張姨的眼里，大概岑心雁才是這里的女主人。

    明姒幾乎可以確定，但凡她這會兒流露出一丁點兒口風(fēng)，岑心雁的電話就能立馬打過來，詢問她跟梁現(xiàn)的情感狀況。

    不是沒考慮過再換掉一個管家，只是好像誰都一樣。

    岑心雁威逼利誘，收買人心很是一套，從以前就這樣。

    “是他，”明姒蹬掉腳上的高跟鞋，把包隨手遞給她，眉稍冷淡，“不過我希望你別跟她匯報?！?/br>
    這話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張姨接過包，臉色尷尬了一瞬，“明小姐說笑了……”

    她在這棟別墅里替岑心雁做事，原本就是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不知道這位大小姐今日哪件事不順，忽然挑到明面上說。

    明姒走出幾步，轉(zhuǎn)過身來。

    她今天穿了條黑色短裙，裙擺下的腿修長勻稱。這會兒換了拖鞋，鞋跟雖然短了，但往那一站，依舊盛氣凌人。

    “張姨，”她環(huán)著手臂，輕輕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提醒，“別忘了你的薪水由我支付，而不是明家?！?/br>
    這是在提醒她少管閑事，張姨面露窘色，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明姒徑直上了工作間，這是別墅頂層的小閣樓，面積不大，但請了最好的設(shè)計師來規(guī)劃空間，亦別具風(fēng)格。

    她抬手打開燈。

    角落里擺著幾盆肆意生長的綠植，每一片葉子都定期有人擦拭，在燈光下，泛著干凈油亮的光。

    綠植旁邊，是一架黑色的輪椅。

    明姒的腳好了之后便沒動過它，任由它安靜待在角落。這會兒卻不知怎的走過去坐下，轉(zhuǎn)著輪子溜達到了工作臺旁。

    高度正好合適。

    大概是在電影院睡過一覺的緣故，明姒并不困。

    她托著腮，目光漫無目的地在工作室里轉(zhuǎn)了圈，又想到剛才張姨那尷尬的表情。

    威脅要辭退她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有張姨還有李姨，明姒知道，只要繼續(xù)住在這里，就很難擺脫岑心雁的打探。

    忽然之間，一個念頭劃過腦海。

    仔細想想，又覺得麻煩。

    要搬家，還要重新裝一間工作室，而且那里她未曾踏足，也不知道住起來舒不舒服。

    明姒便不再繼續(xù)想下去，橫豎睡不著，她干脆熬了個小夜，設(shè)計出了一套首飾。

    這是她前幾天接的一個大學(xué)朋友的委托，那朋友回國后就職于國內(nèi)頂尖的人文藝術(shù)類雜志社。恰逢創(chuàng)刊二十五周年，領(lǐng)導(dǎo)層決定出一款定制周邊。

    想來想去，還是戒指項鏈這一類的小玩意兒討文藝青年的歡心，于是拍板要做。

    這種設(shè)計一般都要求款式簡約、易于佩戴，但搞不好就能變成那種毫無辨識度的大眾款。

    明姒在戒指上加了刊物二十周年慶典時評選出的五位最受歡迎國外作家的經(jīng)典名言，小小的英文字母沿著戒托繞了一圈，精致又耐看。而耳環(huán)跟項鏈也分別有不同的刻字和設(shè)計，一看便是出自同一系列。

    拍了圖發(fā)過去的時候，對方大概也在熬夜，居然是秒回，「嗚嗚嗚明姒你太棒了！」

    「趕稿途中看到這么美貌的小戒指我真的太可以了！」

    「我覺得這個肯定能征服我們那龜毛老板的心，他就愛這種充滿逼格的文藝調(diào)調(diào)」

    「對了姒姒你有微博嗎？到時候我們要艾特設(shè)計師的」

    明姒回她：「我現(xiàn)在注冊」

    注冊微博不過幾分鐘的事，明姒弄完之后把昵稱發(fā)給她，兩人又聊了幾句，便默契地不再打擾對方工作。

    明姒退出聊天框的時候，目光劃過某個地方，看見“養(yǎng)仙女的帥哥”那個備注明晃晃地躺在消息列表里，忽然覺得有點兒羞/恥。

    她點進梁現(xiàn)的頭像，發(fā)現(xiàn)這人似乎不怎么愛發(fā)朋友圈，最近的一條還是去年過年，拍的是賀歲。

    明姒點進詳情，想看看評論，卻沒料手一滑點了個贊。

    她凝視了兩秒，最終還是沒取消。

    這個點鐘，梁現(xiàn)應(yīng)該睡了。

    但成昱沒睡，非但沒睡，他還來戳明姒：「明姒，我看到你給現(xiàn)哥點贊了，你倆這是和好了嗎？」

    成昱的記憶還停留在“她宿醉被扔花叢”這件事上，自然以為他倆結(jié)了個大仇。

    明姒也沒解釋，如實道：「手滑」

    成昱：「哦……唉……」

    這兩個語氣詞就很心事重重，仿佛cao碎了心。

    明姒不知怎的笑出聲來，她想了下問：「昱昱，你給我的備注是什么？」

    成昱很快回復(fù)：「就你的名字啊」

    明姒：「改了」

    成昱：「改什么呀」

    明姒：「明仙女」

    要是柯禮杰，大概會發(fā)串無語的省略號過來。但成昱不是，他是個小天使，明姒說什么，就是什么。

    過了幾秒，他高高興興地發(fā)過來一張截圖：「好了！」

    明姒的視線在他的備注上停留了一會兒，一模一樣的三個字，看起來卻總好像缺了點味道，嘴角也不會上彎。

    她有點兒不太明白自己了，末了還是抬指打上：「算了」

    「你改回來」

    成昱這次終于：「……」

    跟成昱聊了幾句，明姒打了個呵欠，準(zhǔn)備去放水洗澡。

    就在這時候，手機一震，她懶腰抻了一半，垂眸去看。某位“養(yǎng)仙女的帥哥”問她，「這么晚了，還沒睡？」

    第34章

    收到消息的那秒, 明姒下意識看了眼手機上方的時間。

    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