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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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浮于碧波上的美麗小城。 來接機的酒店專員這才尋得說話的空子,微笑著攀談兩句,而后用英語給她講起了極具浪漫色彩的本地傳說。 拐過彎道,地標性的酒店建筑就在眼前。 明姒在套房里補了個眠,之后隨便出門轉了轉。 華燈初上,不遠處的海水倒映著白色的月光,幽靜無比。溫度比早晨那會兒低,明姒這次過來沒帶什么厚衣服,瞥見不遠處有家奢侈品商場,便踩著高跟鞋走過去。 一路上,和很多人擦肩而過。 意大利的英語普及率低,耳邊聽到的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語言,行人三三兩兩熱絡攀談,有情侶牽著手,甜蜜地圍起同一條圍巾。 明姒的腳步忽然頓住,側頭望了眼遙遠的夜空。 說出來好像有點沒救,她想梁現(xiàn)了。 隔天,接駁船一早便等在樓下,順利地將明姒送到了比賽場地。 昨日本島陽光明媚,今天卻已經(jīng)是陰沉的天氣。天空似乎變得低矮許多,悶悶得壓得人快喘不過氣。 明姒聽見酒店專員望天自言自語地說了句話,便問,“什么?” 酒店專員愣了片刻,換了英語和她說,“也許雨季要來了?!?/br> 果不其然,等長達六個小時的比稿出來,天色黑得像是潑了墨,風光旖/旎的威尼斯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換了副面孔。 不同于江南梅雨時節(jié)那種淅淅瀝瀝的雨,威尼斯的雨勢來勢洶洶,大顆大顆地往下砸落,打在岸邊的栓著貢多拉的船面上,噼啪作響。連船也被打得搖搖晃晃。 有人高聲呼喊。 地面濺起高高的水花。 僅僅只是站在大廳,明姒都感受到了撲面掀來的海風和水汽。 好像把呼吸都灌滿了。 她已經(jīng)換上了薄薄的羊絨大衣,卻依然冷得住打了個寒噤。 更倒霉的是,手機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電了,明姒只好轉回展覽廳的前臺。 前臺幫她撥通所住酒店的號碼。 但這種天氣,接駁船也無計可施,只能派人步行來接。 明姒難得這么狼狽又手足無措,她坐在一樓的休息區(qū),忍著呼吸的不適,靜靜平復下來。 巨大的玻璃窗外,天色昏昏沉沉的,大雨瓢潑下落,雨水洶涌地積聚在地面,源源不斷朝海里奔流。 看起來,海與岸似乎已經(jīng)沒了非常嚴格的界限。 鉛灰色的天空下,整座小城好像都在漂搖欲墜,世界末日似的。 不會回不去了吧。 明姒低著頭,手肘撐在膝蓋上,忐忐忑忑地托著腮。 甚至有一瞬,腦海里跳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要是這會兒誰有辦法把她弄回去,她就棄暗投明,再也不喜歡梁現(xiàn)那個狗東西了。 忽然間,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雙短筒黑色皮靴。 意大利的手工定制款,黑色的帶子隨意地系著,很有男人味。雨水沿著鞋面冷硬的線條下落,淌成小小的一灘。 明姒的心忽然很快地跳了一拍。 她慢慢抬起頭,有那么一瞬間,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特別不真實。 甚至想伸出手來,在自己的臉上打一下。 但是梁現(xiàn)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邁開腳步過來,徑自在她面前蹲下。 “怎么沒有讓保鏢背你回去?”他低聲開口。 他聲線略有點兒沉,融在昏暗的天色里,卻讓人很安心。 明姒悶悶地說,“忘記了?!?/br> 其實,是她不喜歡陌生人的接觸。 “嗯,還好忘記了,”梁現(xiàn)應了聲,目光漫上來看著她,唇角輕揚,“不然我可能會吃醋。” 第42章 他說什么? 吃醋? 先前梁現(xiàn)出現(xiàn)的時候, 明姒就覺得這是個夢。 只不過眼前的場景比夢境里的真實感強一些, 他問一句, 她也順著就答一句了。 但這會兒, 那種虛幻的感覺卷土重來。 明姒伸手, 慢慢靠近他的臉側。 梁現(xiàn)側眸瞥見, 沒動。 下一秒,“啪”得一聲。 手上傳來實質的觸感, 指尖還依稀描摹到了骨骼的形狀。 如果是夢,這也太真實了。 明姒終于找到一點著落,手就這么摸在他的臉側, 眨了眨眼,“……你怎么來了?!?/br> 小孔雀一貫明媚張揚,難得露出這種迷茫的神色, 顯得有些懵懂的可愛。 梁現(xiàn)好笑地說:“現(xiàn)在才問, 不覺得有點兒晚了?” 他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輕頓了片刻,復又看向她, 眼里隱隱有點兒調(diào)侃,“不遠萬里來接你, 沒功勞也有苦勞, 你就用個巴掌來回應我的表白?” 這……什么跟什么? 表白? 他話里的信息量太大,明姒懵了下, 還來不及消化完畢, 梁現(xiàn)已經(jīng)輕輕笑了, 把她的手從臉上拿下來。 他站起身,望了眼外邊暗沉沉的天色,又低頭,“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先帶你回去休息?” 明姒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先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不知道這時候該有什么反應,“沒有不舒服。你帶我回去吧。” 走出大廳,雨聲沒了遮擋,嘩啦嘩啦的像誰在宣/泄。 雨珠嘈嘈切切地砸著不遠處建筑物的玻璃,幾乎刺得人耳膜發(fā)疼。 寒風裹著冰涼的雨水迎面吹來,明姒還不及往后退,梁現(xiàn)就已經(jīng)邁開一步,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她的前面。 男人的身形高挑,被迎面來的鉛灰色天光勾勒出輪廓,黑色的風衣邊緣,好像反了層虛淡的光。 明姒微微仰頭看了片刻,看見他回過身來,“我有間房子,離這里不遠,要么去那兒?” 她點點頭,跟著他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身在異國,突逢大雨又意外地見到他的緣故,明姒忽然覺得梁現(xiàn)有點兒陌生。 她以前從沒產(chǎn)生過這種感覺,即便留學的這五年,兩人只有回國的假期里才在聚會上見一面,拼拼湊湊,也不過幾十個小時。 但他給她的印象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散漫,愛和她作對,很氣人。 就像高中的時候,明姒就很難理解那些為梁現(xiàn)爭風吃醋,明里暗里較勁的女生——這種作風散漫,從頭到腳都寫著不正經(jīng)的大少爺,到底有什么好的? 林奚珈當時站在客觀立場分析了一下,回答她,“帥啊?!?/br> 明姒無語凝噎。 是,梁現(xiàn)是長得帥沒錯。 但她跟他一塊兒長大,熟悉了他這個人,外貌上的光環(huán)也不足以抵消脾氣的不對付。 明姒當初甚至哼了聲,“送我我都不要。” 但怎么說呢…… 要是現(xiàn)在在大街上,梁現(xiàn)這樣的男人迎面走來,明姒不說一見鐘情,起碼也是能欣賞一小會兒的。 至于送給她。 她應該會假裝矜持地接著然后心里旋轉炸開無數(shù)朵小煙花吧。 威尼斯的本島不通車,何況地面上已經(jīng)蓄起了深深的積水,車子也難行。 本地的居民倒是淡定。 越過重重雨幕,對面的窗子里透出暖色的燈光,有人居然搬了條長椅出來,悠閑地看起了暴雨。 梁現(xiàn)把一柄漆黑的雨傘遞給她,明姒接過,傘骨是橡木制的,拿在手里有一點點沉。 只有一把。 她問,“你呢?” 梁現(xiàn)示意她看向外面的雨,“你打算怎么回去?” 這里的地勢比較低,平日里稍微來一個大點兒的浪,海水就能被送上岸。何況這時,雨水兇猛,海水暴漲起來,也不甘落后。 一波未褪,另一波又高高地涌上來。 明姒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精致發(fā)亮的高跟鞋,還沒說話,就看見梁現(xiàn)在她面前蹲下。 “我背你,一把傘就夠了?!?/br> 要是以往,明姒的想法應該是,死對頭甘愿當牛做馬,她不差遣白不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