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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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天夜里,蘇瀾帶著一封做舊了的信,在井二井五井六井八的陪同下,悄悄去到大都督府。 未免驚動太多人,是井五先帶著信物溜進去找到大都督表明來意,不久后管家親自出來接人。 見面的地方是在蘇牧的書房里。 這種密談,原本只該有蘇瀾和蘇牧,但井二勢要寸步不離,連換成井八貼身跟著都不行,蘇瀾很無奈,也幸虧蘇牧許是礙于長輩身份,并沒有計較。 “大伯父,侄女深夜冒昧來訪,還請大伯父見諒?!碧K瀾盈盈一禮。 蘇牧微微一笑,看起來并不像是個手握天下兵馬的常勝將軍,反倒像個教書先生,一身的儒雅氣。 “太子妃深夜造訪,想必不是小事,有什么話就直說吧,不必兜圈子?!钡K牧一開口,就知道他的儒雅溫和都是騙人的表象而已。 蘇瀾給噎了一下,暗暗吐氣,平復(fù)了下,才道,“好,那侄女就開門見山了。大伯父也知道,如今皇上昏迷不醒,由姑母監(jiān)國,可是,大伯父就不覺得不妥嗎?” 蘇牧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是平淡,像是看穿了所有的淡然,說道,“皇上昏迷,如果太子好好的,自然是太子監(jiān)國最合適,但如今,太子也人事不省,除了皇后,還有誰合適?齊王?靖王?” 他說的平淡,蘇瀾卻緊張的很,總覺得這老狐貍話中有話? “那不是還有瑞王嗎?” “太子妃到底想說什么,直說吧?!?/br> 蘇瀾“……” 有些話真的不能說那么直白的,她才不信蘇牧聽不懂。 “誠如大伯父考慮的那般,幾位王爺監(jiān)國也的確不那么合適,我就怕,姑母會禁不住權(quán)勢的誘.惑,鋌而走險,若是沒人能勸阻她,恐怕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br> 深夜,并不狹小的書房,安靜的落針可聞,呼吸的聲音都像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聽的人頭皮發(fā)麻。 蘇瀾硬著頭皮說了這番話后,就靜靜地看著蘇牧,屏住了呼吸地凝神看著,生怕錯過任何細(xì)微的表情。 可是,她要失望了。 蘇牧還是那溫和的模樣,既不覺得她大逆不道,也沒有驚奇憤怒她對他的懷疑,就仿佛她只說了句“今夜月色真好?!?/br> 這樣叫人根本沒法揣摩的反應(yīng),更叫蘇瀾不安。 就在蘇瀾都快撐不下去的時候,蘇牧終于笑了聲,隨意的笑,聽不出任何別的情緒。 “太子妃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覺得,太子妃找錯人了。” 蘇瀾不太懂,他又笑了笑,“太子妃別忘了,我與皇后,一母同胞?!?/br> 蘇瀾心一沉。 “沒有別的事,太子妃請回吧?!碧K牧開始送客。 “等等?!痹荆坏饺f不得已,蘇瀾并不想交出那封信,但蘇牧已經(jīng)明確地表態(tài)了,她也只能冒險一試。 她甚至覺得,容娘娘的恩情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主要是為了提醒蘇牧他和鄂國公府的私怨,而蘇皇后還和他們合作。 他記著一母同胞的血緣親情,別人可未必記得。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預(yù)估錯誤,應(yīng)該還有幾萬字才能完結(jié)。 應(yīng)該是在2020年到來之前完結(jié)。 第86章 蘇瀾重寫的那封信, 是以容皇后的口吻寫給太子的, 寫于容皇后病逝前夜。 話不多, 字里行間都是對幼子的不舍, 盼他平安如意,一片舐犢情深,讓人動容,但她就快離開人世, 沒了母親, 沒有母族庇佑的太子又該如何在深宮里生存下去?萬般無奈之下, 才說昔年她曾幫過大都督一點小忙, 若實在走投無路, 可求助于大都督。 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太子從來沒有求人幫忙,直到如今, 實是已經(jīng)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看到這封信,蘇牧著實有些意外,當(dāng)年容皇后所幫他的,又豈是她云淡風(fēng)輕的一句些許小忙? 不過這也的確是容皇后的為人, 想必若不是當(dāng)年的意外, 她根本不會對誰提及此事。 只是, 蘇牧的反應(yīng),也僅此而已。 他隨手就放下信,“你想替太子求我,真到了那種時候, 叫我倒戈相向?” 蘇牧的平淡反應(yīng),實在叫蘇瀾心涼,嗓音都變得干澀,“也,也不是倒戈相向,只是希望大伯父保持中立就好?!?/br> 蘇牧淡笑,把信還給蘇瀾,“我還是那句話,太子在,由他監(jiān)國,合情合理,但太子亦昏迷不醒,皇后就是最合適的人?!?/br> “大伯父……”蘇瀾還想再求求他,蘇牧已經(jīng)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態(tài),“太子妃,已經(jīng)過了子時了,您該回去了?!?/br> 蘇瀾失望不已,但是,也不是沒有預(yù)料。 畢竟,人家血脈親緣,一母同胞呢。 忠義這東西,他們這一家子人有嗎? “出來吧?!碧K瀾走后,蘇牧又坐了回去,端起了茶杯,喝了口清水,淡聲道。 聲音落,書架后走出個人來,卻是已經(jīng)離京兩年寧王妃蘇漪。 “父親,您真的打算幫姑母造反?”蘇漪還一副被這個真相震到了許久不能回神的神情。 “我有說過?”蘇牧淡淡睨她。 蘇漪給噎了一下。 蘇牧的確沒有明確地說出來,但那意思,也差不多了啊。 “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蘇漪不懂,就問。 “沒什么意思?!碧K牧道。 蘇漪“……” 蘇牧瞥了她一眼,明明白白的就是“你怎么這么笨”的眼神,“你想想,以父親今時今日的地位,不管是你姑母,還是太子,為父都不需要從龍之功來穩(wěn)固蘇家的地位,所以,為父何必?fù)胶线@些事?” 那倒是。 蘇漪恍然大悟,可跟著又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父親為何暗示太子妃你會幫姑母?” “我有嗎?”蘇牧的表情,極其認(rèn)真,讓蘇漪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可是,她沒有誤會啊。 “你再想想?!?/br> 太子在,太子監(jiān)國合情合理,太子昏迷不醒,皇后最合適。 蘇漪忍不住重復(fù)蘇牧的話,卻越想越糊涂,“父親,您雖然這樣說,可太子已經(jīng)……”她忽然頓住,一雙眼睛越瞪越圓,“父親,您的意思,太子他……” 他昏迷是假的? 蘇牧嗤笑了聲,意思是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真笨! “不然,你以為太子妃還來求我,有什么意義?” “是哦。”蘇漪嘆道,“如果太子真的出事了,那最疼她的就是姑母了,她應(yīng)該巴不得姑母成事才對?!?/br> 蘇牧差點被水嗆到,蘇漪滿臉不解,“我說錯什么了?” 蘇牧“……” 他心里也嘆了口氣,果然是沒人疼的孩子才早熟,他這長女雖然聰明,到底還是有些單純。 “沒什么。”蘇牧反問道,“你回來也有幾天了,什么時候回王府?” 蘇漪一撇嘴,“我去那干什么?要不是當(dāng)初自己眼瞎求了圣旨賜婚,早跟他和離了。這次回來,也只是看看父親母親,沒想到恰好遇上這些事。等時局一定,我就走啦。” 蘇牧看著她,想了想還是替寧王說了點好話,“寧王當(dāng)初是糊涂了點,不過這兩年,為父兩眼旁觀,寧王是真醒悟了,去歲元宵還跟皇上請旨離京尋你,只是沒遇上罷了。” 蘇漪垂下眼皮,一瞬后又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有點嫌棄地說,“沒遇上就說明沒緣分。我都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何必還要委屈自己跟他過?” 這回反倒是蘇牧給噎了,不可置信得問,“你還真喜歡別人了?” 蘇漪頓了頓,抬著下巴,頗有些囂張地說,“那又怎么了?” 蘇牧“……” 雖然他是蘇漪的父親,但他也是男人,所以,他有點想揍人。 滿心無奈地攆走了蘇漪,蘇牧負(fù)手站在書房門口。 明月當(dāng)空,圓滿,清冷。 灑下一地落寞。 微風(fēng)乍起,鬢邊長發(fā)拂過臉頰,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仿佛也是這般明亮的月色,他堵住已經(jīng)被打發(fā)去莊子里,悠然的在深夜溪邊賞月的容子凡,說她幫了他那么大忙,還連累她被父親不喜,他想報答她。 她只是笑,笑容就像這月色,溫柔,明亮,問他能怎么報答她? 少年的他紅了臉,脫口就說,“我可以以身相許?!?/br> 她愣住,訝然,而后笑道,“可是我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br> 那笑容,仍然溫柔,明亮,卻清清冷冷,如這月光。 . 回到東宮,蘇瀾才敢放心大膽地說話,憂傷地說,“大都督是鐵了心要支持皇后造反,這可怎么辦?” 井二卻摸著下巴說,“奴才倒覺得,大都督是站在殿下這邊的?!?/br> 蘇瀾震驚地看他。 沒想到,井八也說,“奴才覺得二公公說的有理?!?/br> 雖然她們沒能進書房,但里面的談話卻聽到了。 蘇瀾“???” 井八解釋道,“太子妃,您是當(dāng)局者迷,所以沒聽出來?!?/br> 尤其,她還感覺太子妃對大都督有很深的成見,所以太主觀了。 “什么?” 井八說,“其實大都督強調(diào)了幾次,若是殿下沒病,理當(dāng)由殿下監(jiān)國。這就表明,他其實是支持殿下的?!?/br> “對啊,這不是很對的廢話嗎?太子哥哥不是都……”蘇瀾的聲音戛然停住,因為太難以置信,嗓音都變了調(diào),“你是說,他知道太子哥哥是……” 裝昏迷? “奴才覺得是。”